等到四人回到東山別墅,但見東山別墅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出事了。
還好,不是*遇刺,而是戰事臨近。原來一直盤踞在東江一線蠢蠢欲動的陳炯明軍,不待許崇智和*合計好,提前叛亂,欲打廣州大元帥府一個措手不及。此次叛軍共計6萬餘人,以林虎爲總指揮,洪兆麟爲副總指揮,編爲7個軍和5個獨立師,兵分三路,正策馬揚鞭向廣州進逼。陳建峰心想看來還真讓胡宗南這個諸葛亮給算中了,還別說,這老兄有幾把刷子。
許崇智接到戰報,一想*的別墅清淨,好議事,於是召集粵軍將領商討對策。*的東山別墅一時將星雲集,燈火通明。
一聽不是*有事,而是戰事臨近,蔣先雲和陳建峰鬆了口氣,不急了,反而有些興奮:又有仗打了。
別墅的大廳裡。*要求率黃埔校軍隨右路粵軍行動,粵軍將領都認爲黃埔校軍中看不中用,右路軍有粵軍就行了,黃埔軍校的教導團就算了,還是留在廣州看家,真要上了戰場,教導團一旦頂不住,屁滾尿流,反而打亂了戰略部署。
許崇智應該是和將領們的看法相同,覺得二個教導團加上二三期的學生隊,不過是三千人,可有可無,於大局無補。但*是他的結拜兄弟,又是參謀長,他不想*太難堪,他用徵詢的口氣問*:“參謀長,你認爲呢?”
*見粵軍將領對黃埔校軍如此漫不經心,輕視之心溢於言表,心裡窩了一肚子的火,但大敵當前,*只能和風細雨,說既然校軍沒有在戰場歷練過,讓他們去見識一下也好。許崇智一錘定音:“那就讓教導一團和二團,編入右翼軍粵軍序列,隨右翼軍行動。”
屋裡的爭論,陳建峰在屋外聽得清清楚楚,陳建峰五臟六腑都在冒火,憑什麼看不起我們黃埔校軍,就因爲我們沒有打過大仗?此種事情說多了沒用,只能是事實勝於雄辯。陳建峰心說他奶奶的,咱們戰場上見高低,看看誰是英雄誰又是狗熊。
此時軍事會議已經結束。*送別粵軍將領,看了蔣先雲他們一眼:“回黃埔,馬上!”
兩輛汽車劃過夜色,朝黃埔而去。
1925年2月1日清晨。黃埔軍校本部。
三千黃埔校軍厲兵秣馬,軍容整齊,士氣高昂,威風凜凜地站在大操場上。政治部主任*在作戰前動員。
*說:“上次的商團平叛只能算是我們黃埔校軍牛刀小試,這次東征纔算是我們黃埔校軍的第一場大仗,同學們怕不怕?”
全體校軍:“不怕!”有如萬衆一言。
*說:“有人說我們黃埔校軍連配角都算不上,可有可無,會不會這樣?”
全體校軍:“不會!”氣勢如虹。
*說:“別人看不起我們黃埔校軍沒關係,只要我們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生當爲人傑,死亦做鬼雄,勇往直前才能無往不勝。”
*叉着腰,手一揮:“出發!”
全體校軍邁着齊整的步伐,齊聲高唱黃埔校歌:莘莘學子,親愛精誠,*,是我革命先聲;革命英雄,國民先鋒,再接再厲,繼續先烈成功;同學同道,樂遵教導,始終生死,毋忘今日本校;以血妝花,以校做家,臥薪嚐膽,努力建設中華。
一路歌聲嘹亮,向與粵軍的集結地虎門而去。黃埔校軍士氣高昂,精神面貌與其他舊式軍隊大不一樣,一時引得沿途民衆競相觀看。
黃埔校軍東征遭遇的首場惡戰發生在東莞城下。
2月4日上午,東莞城外圍的一個山包。*手持望遠鏡,注視着鏖戰中的東莞城,蔣先雲陳建峰俞濟時蔣孝鎮帶領一個連的警衛,在*的身邊守衛。
攻城戰鬥打得十分艱難,陳炯明部隊由於長期在東莞駐紮,在東莞城築下了堅固的交叉防禦工事。東門外,粵軍像潮水一樣地涌上去,城頭上的輕重機槍一齊開火,子彈像雨一樣落了下來,打在地上,打在衝鋒戰士的身上,生命此時有如草芥,粵軍傷亡慘重,城前的開闊地帶,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戰士們的屍體,鮮血染紅了身邊的土地。粵軍久攻不下,又像潮水一樣地退下來。*給何應欽下令,教導一團上。
這是黃埔校軍經歷的首場惡戰,戰鬥同樣進行得不太順利。陳建峰注意到,*從始至終都是陰沉着臉。
東莞城下,教導一團副連長、黃埔一期的陳述準備就緒,隨着何應欽一聲令下,新一輪的進攻開始。一團的輕重機槍一起開火,子彈打在城牆上,濺起一絲絲青煙。陳述帶着一排戰士成散形隊列衝鋒。
一排衝向開闊地帶,城頭上叛軍的重機槍子彈還是有如雨點一般地掃射過來,陳述身邊的戰士紛紛中彈,一頭栽倒在地。此種時候,沒有人遲疑,也沒有人停頓,戰爭就是這樣的殘酷,死了的已經死了,活着的還是得繼續,直到自己倒下。一排的戰士勾着背,不顧一切地往前衝,城頭上的子彈打在地上,塵土飛揚,打在戰士的身上,都是踉踉蹌蹌,在慣性的衝力下,朝前撲倒在地。
這是教導團發起的第幾次衝鋒,陳建峰都懶得去記了,陳建峰看着戰士們紛紛倒下,眼中冒火,拳頭攥得緊緊的,恨不得自己立馬衝上去。
城下的射擊死角,一排衝過開闊地帶的戰士不及一半。
陳述吐了一口唾沫:“架雲梯。”
戰士們搭起雲梯,陳述身先士卒,踩着雲梯就上,手中的駁殼槍往上怒射,有敵軍從城頭上掉了下來,噗通掉在地上,濺起塵土。眼看就要登城成功,一顆子彈打在陳述的身上,陳述咬緊牙關,艱難前進。守城的敵軍感覺到了危險,*子彈呼嘯而至,陳述寡不敵衆,身中數槍,一頭從雲梯上栽下,英勇犧牲,成爲黃埔一期首位犧牲的連級軍官。
*在望遠鏡裡眼睜睜地看着陳述從雲梯上栽下,無能爲力,只能氣惱地放下望遠鏡,罵:“娘希匹的。”
*說:“陳建峰,去看看何應欽在幹嘛,如無對策,只是一味強攻,則告訴何應欽,暫緩攻城。”
陣地前沿,何應欽正與徐海波等營級以上軍官商量對策。何應欽指着東莞的城防圖:正東門,敵軍在這、這和這部署有多挺重機槍,擲彈筒的打擊對其無濟於事,這三點互爲犄角,易守難攻,對戰士的殺傷力很大,看來有必要更改作戰部署。
怎麼改?何應欽認爲有必要改東門主攻爲佯攻,避其強而攻其弱。東莞四門的防禦弱點在哪?徐海波指出,北門。爲何?徐海波分析,北門雖然也配備有重機槍,但感覺守城敵軍的戰鬥力不及東門,比東門易於突破,徐海波有理由相信,敵軍將主力部署在東門一線,徐海波認爲一旦佔領北門,肯定會對東門的敵軍構成心理上的恐慌,東門之敵肯定會自亂陣腳,不可能再像現在這般頑強抵抗,一旦佔領北門,兩路夾擊之下,東門之敵肯定會潰敗。
何應欽一錘定音:佯攻東門,主攻北門,爲保險起見,西門南門同樣全線壓上,減小北門壓力,一門破則全城破。
何應欽這纔看到了陳建峰蔣孝鎮,他點點頭,問:“校長有何指示?”
陳建峰說:“校長是有指示:從長計議。現在總教官都有計議了,看來校長的指示無關緊要了。”
何應欽說:“你們回去告訴校長,這次我何應欽一定會將東莞城攻下來,不會讓他人看我黃埔校軍的笑話。”
陳建峰和蔣孝鎮走出指揮所。陳建峰走了幾步,不走了,讓蔣孝鎮回去向*彙報。蔣孝鎮問:“你不回去了?想幹嘛?”
陳建峰說我得上北門看看去,有什麼事情好及時向校長彙報。蔣孝鎮說陳建峰你少找藉口,你小子肯定是一聞硝煙味就手癢癢了。陳建峰說都知道了,哪你還問。陳建峰拔腿就往北門跑,蔣孝鎮無可奈何,喊:“我跟校長怎麼說?”
陳建峰迴頭,說:“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蔣孝鎮恨恨不已:“娘希匹的陳建峰,每次都是這句話。”陳建峰弓着背,早就消失在戰壕裡。蔣孝鎮只得帶領幾名警衛,回到小山包。*望了一眼:“陳建峰呢?”
蔣孝鎮只得幫陳建峰撒謊,說陳建峰拉屎去了。*自然不信,他說:“上去了?沒攔住?”
蔣孝鎮說:“陳建峰這人您還不知道,比兔子還快,說走就走,如何攔得住,您剛纔就不該讓他去。”
事已至此,*也就不問了,舉起望遠鏡,望向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