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波的副官到了龍華,急急忙忙找到陳建峰,張副官上氣不接下氣,一開口就是:“陳將軍,小姐出事了。”
陳建峰一聽徐雪涵有事,他心裡一顫,但他不急不躁,指示胡長髮給張副官倒了一杯水:“事已出了,不急一時,先喝水,慢慢說。”
張副官喝了幾口水,這才緩過氣來,細說緣由,原來徐雪涵在廣州呆得好好的,一聽北伐軍勢如破竹,打到上海,徐雪涵就在廣州呆不住了,書也不讀了,嚷嚷着要回上海,徐紹成不知徐雪涵回上海是因爲陳建峰,還以爲徐雪涵是掛念家人,心想回就回吧,上次從上海一去廣州,一去無影,竟然在廣州幾近三年不回,回來見見也好。徐紹成就安排廣州的管事幫徐雪涵吳巧巧買了船票,送上開往上海的郵輪,這邊安排人到上海黃浦碼頭去接,哪曾想,去接的車路上被堵,到了碼頭,碼頭上空空如也,哪裡找得到徐雪涵的影子,還以爲是徐雪涵自行回了家,匆匆折返,哪裡有人。徐紹成這才知道不妙,正在全家惶惶不安之際,征戰到常州、丹陽的徐海波擔心上海工人暴動傷及家人,派張副官回家一窺究竟。張副官今日剛到徐府,正好遇上了徐雪涵失蹤之事,張副官跟徐海波已久,徐家的事情清清楚楚,徐紹成一貫清高古板,雖從不與人爲惡,但難免遭人嫉恨。這次徐雪涵失蹤一日,也不見有人找徐紹成要贖金,張副官心裡明白,徐雪涵失蹤只怕有些蹊蹺,目的不在錢,而在其他,在上海誰敢綁徐家之人,除了黃金榮、杜月笙、虞洽卿三人,只怕再無他人。
此三人在上海灘勢力強大,黑白通吃,門徒衆多,非一般人所能對付。怎麼辦,往常州去搬救兵,遠水解不了近渴。張副官情急之中,就想到陳建峰,陳建峰是*身邊之人,手握警衛團,上海灘的人都要賣幾分面子。
張副官於是打馬出城,找北伐軍一問,知道陳建峰在龍華,這才找上門來。
陳建峰一聽明白了,通知胡長髮,讓加強營集結待命。
陳建峰問:“你怎麼就斷定是黃金榮、杜月笙、虞洽卿三人。”
張副官說:“徐將軍家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徐老爺生性耿直,對黃金榮、杜月笙、虞洽卿的手段很是不屑,雖不曾交惡,但早就引起三人不滿,一直說要給徐家些厲害瞧瞧,只是苦於沒有機會。想來,這次汽車路上被堵,也是人家故意爲之,小姐這才被人劫去。”
陳建峰點頭,說:“明白了,那就請張副官等會隨隊一起行動。”
張副官說:“這個自然。”
陳建峰知道自己無權調到警衛團,他說:“張副官,你先喝杯茶,我得和校長說一聲。”
*其時正由俞濟時蔣孝鎮陪着在龍華行營的後花園散步,後院繁花似錦,暗香隱隱,*看見陳建峰匆匆而來,笑問:“建峰,有事?”
陳建峰直抒己意,說:“校長,我要率蔣加強營進城。”
此事非比尋常,*自是一驚,他皺着眉問:“何事?”
陳建峰答:“救人!”
*問:“救誰?”
陳建峰說:“雪涵!”
*更是吃驚不小,說:“丫頭不是在廣州麼,怎麼又到了上海?”
陳建峰說:“今早一下船,就被人虜去了。”
*無比震怒,說:“誰這麼大膽?”
陳建峰說:“無外乎黃金榮、杜月笙、虞洽卿三人。”
*一深思,說:“如果是這三人,那綁架丫頭,倒不是針對我,也不是針對你,應該是針對徐紹成先生。如果真是他們所爲,得三思而行。”
陳建峰不管那麼多,只說了一句:“校長如若有難,學生拼死也是會去救的。雪涵有難,也是如此,校長是知道我的,加強營,校長同意我調動,我就調,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就帶幾個親信之人前往,只是請校長別怪罪我陳建峰不聽校長號令,這一次,即便是龍潭虎穴我陳建峰都是要闖一闖的。”
陳建峰也不待*回答,轉身走了出去。
蔣孝鎮看着沉默不語的*,急道:“叔叔,您就放心讓建峰一個人去?”
*說:“我讓他帶一個營進城,那上海灘還不得被他攪得雞犬不寧。”
俞濟時也說:“校長,這三人雄踞上海,可不好惹,建峰真要單槍匹馬,只怕會吃虧。”
“他們不好惹,陳建峰就好惹了,誰真要是綁了丫頭,即便北伐軍不參與,以陳建峰的才智,加上徐紹成的勢力,上海灘照樣腥風血雨。”*說,“我估摸着此事應該是杜月笙所爲。”
蔣孝鎮說:“叔叔爲何如此斷言?”
*說:“我已向虞老先生明示了建峰與丫頭的情事,老先生既然知道了,自然不會動丫頭毫毛,反而會以禮相待,而黃金榮現在已經半隱,有退出江湖之意,自然也不會與徐紹成先生交惡。倒是杜月笙,爲了擴大自己的聲望,給徐紹成一點顏色看看,最有可能,試想連徐家都敢動,上海灘誰人敢對他不敬,誰不是噤若寒蟬。”
蔣孝鎮說:“那現在怎麼辦?”
*說:“你拿我的名帖,上杜公館拜門,看杜月笙是何態度。”
蔣孝鎮說:“如果杜月笙一推三不知,怎麼辦?”
*說:“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杜月笙一看事情鬧大了,乾脆殺人滅口,死無對證。”
*想了想,說:“建峰三番五次救我於危難之中,他這事我得幫,他既然想調加強營,自有他的道理,濟時,你帶該營進城協助陳建峰,但有一點,部隊不得進入租界,我不想於此時引起不必要的外事糾紛。”
俞濟時說:“明白,但要是一言不合,真兵戎相見,如果陳建峰讓打,怎麼辦?打還是不打,校長您得先給句話。”
*嘆了口氣:“杜月笙說來還是我拜把子兄弟,如果他不給面子,總不能自家吃虧了,你相機行事就是,他們不好惹,徐海波就好惹了,我*就好惹了,青幫幫衆衆多是不錯,但再多,能多得過軍隊,一羣烏合之衆而已,能跟軍隊相比。我要不是想讓他們爲我所用,而且和他們有些交情,打了也就打了,吳佩孚、孫傳芳都打了,還用得着怕他們。”
俞濟時一聽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別人吃虧可以,總之不能自家人吃虧,警衛團要是吃虧了,那相對於打了他*一記耳光。校長一貫護短,這次自然也不例外,杜月笙惹徐紹成可以,一不留心惹上陳建峰那就只能算他倒黴。
俞濟時出了行營。見加強營都靜立在行營前,整裝待發,戴致力、蔣民雲、周曙光聽聞消息都趕了過來,而陳建峰早就不知去向。俞濟時問戴致力:“建峰帶幾人去了?”
戴致力說:“就幾名警衛和勤務兵,再加上徐教官的副官侍衛。”
俞濟時心想陳建峰還真是說到做到,隻身就敢闖龍潭虎穴。俞濟時擔心陳建峰吃虧,指示蔣民雲:“全營全速進城。”
事關徐雪涵的生死,陳建峰自然不會莽撞行事,在*分析的同時,陳建峰在馬背上也在思考,他也覺得杜月笙的嫌疑最大。他沒有貿然去找杜月笙,而是首先去虞洽卿的府上去拜訪。
此時天色已暗,不是會客的最佳時間,門房不願通報,陳建峰將虞洽卿給他的名帖一遞,說:“告訴老爺子,總司令行營的陳建峰拜見。”
總司令行營這幾個字的分量門房自然知道,趕忙進去通報,虞洽卿一聽是陳建峰來了,趕忙迎了出來。
賓主相見,陳建峰彬彬有禮,說:“本不想驚擾老爺子,但事情緊急,不得不爲。”
虞洽卿說:“夜深人靜,建峰你此時上門,肯定事情緊急,有事直言,是不是總司令有要事交辦。”
陳建峰搖頭,說:“此事與總司令無關,是我自己的私事。”
虞洽卿說:“建峰,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只要幫得上忙,一定傾力而爲。”
陳建峰說:“那就先謝過老爺子了。”
陳建峰直言:“徐紹成先生家的女兒徐雪涵被綁一事想來與老爺子無關?”
徐雪涵今天早上被綁,這是轟動上海的大事,虞洽卿如何會不知,只是他一時忘了陳建峰與徐雪涵之間的關係,此時聽陳建峰提起此事,恍然大悟,陳建峰如此不管不顧找上門來,自然是爲了這事,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把*告訴自己之事給忘了。徐雪涵失蹤,遭綁架,陳建峰豈有不站出來的道理。
虞洽卿信誓旦旦,說:“此事與我絕無一絲關係。”
陳建峰點頭,說:“我也相信老爺子不會與建峰爲難,但老爺子朋友多,也許聽到了什麼風聲。”
虞洽卿自然知道此事是杜月笙所爲,但他不便明說,他說:“陳將軍既然開口,那我找人打聽打聽。”
陳建峰說:“那就有勞老爺子了。”
虞洽卿說:“陳將軍客氣。”
陳建峰說自己還有一事相求,想請虞洽卿陪他一同上黃金榮的府上拜會一下黃金榮。虞洽卿知道,陳建峰這是準備先禮後兵,一一拜訪。他笑,說:“小事一樁,咱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