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首長這次給陳建峰所部的任務是打援。
長治至屯留之間的山區。陳賡縱隊對屯留髮起攻擊後,陳建峰和左錫林兩路縱隊就依照戰前部署,進入伏擊地點。
指揮部的戰略意圖是,圍攻長治西北方向的屯留,吸引盤踞在長治的史平波主力馳援,一旦史平波的主力馳援,陳建峰和左錫林兩路縱隊就可一前一後,對敵軍進行合圍,分段切割,將史平波的主力絞滅在長治西北的山區。
陳建峰將自己的指揮部和蔣民雲的旅指揮部合二爲一,前沿指揮部前的山頭,陳建峰和蔣民雲舉着望遠鏡靜靜地注視着山下的公路,一個上午,公路上除了不斷隨風飄揚的落葉,根本見不到一個敵軍的影子。
蔣民雲放下望遠鏡:“建峰,怎麼回事?陳賡兄已經圍攻一上午了,怎麼長治方向到現在毫無動靜?”
陳建峰微微一笑,說:“咱們八路軍最愛用的戰術就是圍點打援,我琢磨史平波這是不敢輕易出兵,以免被殲。”
機要員跑來向陳建峰報告:“陳賡司令員來電,問長治之敵是否已經出動?”
蔣民雲笑,說:“陳賡兄這是什麼意思?”
陳建峰笑,說:“你這都不明白,打了一上午,想來陳賡兄也是急了,他這仗不好打,打急了,害怕戰士們一個猛攻,將屯留攻下來,打亂了軍區指揮部圍點打援的戰略意圖,打得四平八穩吧,史平波又不會出兵,所以兩難。”
蔣民雲笑,說:“這個史澤波,看來還真是一隻狡兔。”
陳建峰笑,說:“再怎麼狡猾的兔子,最終還是逃不了成爲下酒菜的命運,只是他太過謹小慎微,咱們要想將其絞滅,還得另尋他法。”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零星的槍聲,陳建峰眉頭一皺:“史平波還沒有進入包圍圈,左錫林怎麼就動手了?如此一來,豈不是打草驚蛇。”
老戰友了,自是沒什麼客氣,陳建峰將電話搖到左錫林的指揮部,鋪天蓋腦就罵:“左錫林,你他媽怎麼回事,剛學會打仗啊,史平波還沒有入甕,你就動手,這仗還怎麼打!”
左錫林在電話裡叫屈:“建峰,我現在是有苦難言,郭天的第六十八師根本沒有進入山區,只派一個連的兵力試探性地放了幾槍,就草草地回撤了。”
陳建峰問:“是不是戰士們暴露了?”
左錫林叫,說:“怎麼可能,抗戰八年,新兵*都打成老油條了,咱們要伏擊中島,哪次不是手到擒來,中島手下的小鬼子再怎麼小心翼翼,也從來察覺不到我軍的伏擊陣地,更不用說郭天了,關鍵還是郭天明哲保身,他壓根就不想馳援屯留,純屬做做樣子,敷衍了事。”
左錫林習慣性地問陳建峰怎麼辦,陳建峰笑,罵:“媽的,你和我現在都是縱隊司令,平級,我可不敢指揮你,你問我怎麼辦,就三個字:不知道。”
左錫林在電話裡笑,說陳建峰扯蛋,什麼不敢指揮,是因爲現在不到時候,知道指揮部此次圍點打援的計劃要黃,沒有大仗打了,也就懶得指揮。
左錫林將郭天明哲保身,不入甕的最新戰況,及時向上彙報。軍區司令部根據最新戰況,及時調整部署,命令陳賡縱隊,不必再有顧忌,既然郭天見死不救,那屯留這個點,就沒有圍的必要了,乾脆利落,殲滅之。
屯留城關,陳賡命令炮兵開炮,左錫林願賭服輸,將山炮乖乖送給陳賡,陳賡的炮兵有了山炮,如虎添翼,山炮轟隆隆作響,屯留縣城的城牆爲土木結構,根本不及長治縣城堅固,不到一個時辰,屯留縣城的一角就被山炮轟得只餘殘垣斷壁,到處都是瓦礫,坍塌的城牆已及城高的一半,攻城梯簡單一架,就可到達城樓,如此一來,攻城易如反掌,八路軍戰士在嘹亮的衝鋒號裡奮勇攀登,不到半個時辰,守衛屯留城的一個團就被全殲,屯留縣城又重新回到了人民的懷抱。
既然史平波部貪生怕死,軍區司令部決定改變戰術,命令各路縱隊,迅速掃清長治外圍各縣之敵,然後會師長治,八路軍各路縱隊依照命令,在極短的時間內,一舉肅清長治周圍之敵,屯留、襄垣、長子和壺關、潞城五城都先後被八路軍攻克,七千國民黨軍被殲。
八路軍圍攻長治周邊各縣,史平波根本不敢救援,任由八路軍各個擊破。等到八路軍將長治縣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史平波這才發現,八路軍重兵壓境,長治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史平波一時無比惶恐,明白自己孤掌難鳴,隨時將遭受滅頂之災,此時的史平波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只能固守待援。
史平波連連向太原的閻錫山求援。
此時的閻錫山也已經意識到史平波部危在旦夕。趕忙命令其手下集團軍副總司令彭流斌率兩個軍支援被困長治的史平波。八路軍軍區司令部面對新的情況,及時調整戰略部署,決定暫緩攻城,圍點打援,打一場更大的殲滅戰,一勞永逸地解決山西的問題,彭流斌部爲閻錫山的精銳,此部一旦被殲,閻老西的家底就所剩無幾,在山西境內再也折騰不起大的浪花。
軍區劉司令員用手掌對着晉南的地圖一罩:“既然閻老西客氣,送肉上砧板,那咱們就順勢而爲,將仗打大一點,先殲彭流斌再殲史平波,讓閻老西自此再也不敢在山西稱王。”
劉司令員發佈將令:留一路縱隊虛張聲勢繼續圍攻長治,將史平波堵在長治,讓其不敢出城半步,命令陳賡、陳建峰、左錫林三個縱隊立即悄無聲息地撤出戰鬥,出其不意,在半路上截住彭流斌,將彭流斌一舉殲滅。
長治城北的山區,夜色深沉,陳建峰命令各部依次撤出陣地,向屯留以西的河神廟一帶山區進軍,圍殲彭流斌。
陳建峰與彭流斌也算是老交情了。彭流斌比陳建峰大五歲,參加過綏東抗戰和太原會戰,是綏遠有名的抗戰英雄。陳建峰37年年底在娘子關以東配合守軍作戰,在南峪一帶兩伏日軍的輜重聯隊,然後又出其不意,直搗日軍在井陘的火車站,殲敵無數,陳建峰在南峪三戰三捷,論戰果,遠超*指揮的平型關大捷,只因爲平型關大捷爲八路軍抗戰的首戰,這才更爲輿論關注,但國共兩黨的將領都知道,陳建峰那三仗,以極小的傷亡換取那麼大的勝利,其將兵不厭詐、聲東擊西的戰術玩的純熟自如,登峰造極,許多將領都是自愧不如,對陳建峰自是誠心折服。陳建峰那次撤離娘子關一線,曾經經過彭流斌的防區,彭流斌一聽陳建峰率部經其防區,盛情款待。那是陳建峰與彭流斌第一次見面,彭流斌給陳建峰的感覺是粗獷豪爽,尤其是酒量,頗爲驚人。隨後有一段時間,陳建峰率部在太原至長治一帶的公路兩旁活動,頻頻襲擾中島的運輸線,讓中島損兵折將,正好彭流斌的防區也在榆社一帶,兩部時有接觸,還一同協同作戰,打了中島好幾次伏擊。彭流斌由此與陳建峰結下私誼,彭流斌每次一看到陳建峰,就親親熱熱地稱陳建峰爲建峰老弟。
沒想到這一次,倆人不得不兵戎相見。這就是兄弟鬩牆的殘酷性。
河神廟陣地,縱隊前沿指揮所,離河神廟二十餘里的鮑店一帶傳來隱隱的槍炮聲,指揮所的電話同時響起,陳賡來電,伏擊戰已經打響,陳賡左錫林兩個縱隊已經將彭流斌先頭部隊的三個師分塊切割,就此展開激戰。
陳縱的此次任務是阻擊:在陳賡、左錫林兩個縱隊對彭流斌的先頭部隊圍殲之時,將彭流斌的後續部隊阻擋在河神廟以北地區,讓其首尾不相呼應。也就是說,在陳賡左錫林沒有將彭流斌的先頭部隊圍殲之前,陳建峰不能讓敵軍的一兵一卒逾越河神廟陣地。
河神廟的阻擊陣地東西長約十餘公里,南北縱深五公里,橫跨整個河神廟山區。彭流斌得知先頭部隊被圍,趕忙命令一個師的兵力從中路搶佔河神廟,以便後續部隊穿越河神廟地區。不得不說彭流斌到底是抗戰名將,會用兵,一旦其戰略意圖得以實施,其前後兩軍南北夾擊,彭流斌的先頭部隊不僅可以化險爲夷,還有可能反敗爲勝,陳賡左錫林兩路縱隊有被反包圍之憂。
陳建峰自是不會讓其如願,私誼是私誼,戰爭是戰爭,沒有什麼客氣可講。
蔣民雲部率先與敵軍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