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涵犧牲了,再也回不來了,這該是陳建峰悲哀的所在,但曲風中的那股鏗鏘有力的力量呢,這股力量的源泉又出自何處?辛小雅緊逼:“長髮,還有什麼是你沒有告訴我的?”
胡長髮想了想,說:“旅長這次在徐府,還見到了他的女兒。”
“女兒?”辛小雅震驚不已,“這麼說陳旅長和徐雪涵同志的孩子沒有與徐雪涵同志一起遭遇不測,而是幸運地活了下來?”
胡長髮點點頭:“是!”
辛小雅點頭,說:“明白了。”
胡長髮不解:“小雅同志,你明白什麼了?”
辛小雅說:“我明白這個孩子就是陳旅長的力量所在。”
胡長髮不懂:“咱旅長什麼時候沒有力量了?戰場上英勇頑強,戰士們只要看到旅長,一個個信心十足,勇氣倍增,這難道不是你所說的力量。”
辛小雅說:“說了你也不懂,我說的這種力量與你說的大不一樣,我說的是他內心的情感力量。”
胡長髮似懂非懂,心說這有區別嗎?
這天夜裡,陳建峰做了一個夢,陳建峰夢見徐雪涵穿着大紅的旗袍朝自己走來,徐雪涵婀娜多姿地走在開滿映山紅的山路,讓陳建峰有些不解的是,爲何在映山紅遍野的山野,卻浮着濃郁的桂花的蜜香。陳建峰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徐雪涵貌美如花地站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地問:“建峰,看到我們的女兒了嗎?”
陳建峰說:“看到了。”
“像你還是像我?”
“都像,不過我總覺得像你多一些。”
徐雪涵笑,說:“傻瓜,女孩多像母親,男孩多像父。”
陳建峰說:“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是我們共同的孩子,我都喜歡。”
徐雪涵說:“建峰,原諒我不能再給你生一個男孩,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無論如何,你都得從悲傷中走出來,重新開始生活,給思涵再找一個媽,給陳家多生幾個男孩。”
“我不!”陳建峰想擁抱徐雪涵,可無論他怎麼努力,卻怎麼也抱不上。
徐雪涵像安撫一個固執的孩子,說:“建峰,聽着,你是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我知道只要你想,你就能走出來。記住了,爲了我,爲了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徐雪涵說完此話,轉身就要離開,陳建峰很是焦急:“雪涵,你去哪,請別離開我。”
徐雪涵眼含熱淚:“建峰,我是如此地捨不得你,捨不得思涵,可是,我真的死了,我知道你不願意忘記我,你可以記着我,但你同樣要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那個辛小雅很不錯。”
陳建峰正準備問徐雪涵怎麼會知道辛小雅。可還沒待他開口相問,眼前的徐雪涵對他悽婉地一笑,竟然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陳建峰一驚,就在這一刻,陳建峰一身是汗地從夢中驚醒過來,他這才知道剛纔那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境,自己深愛的那個女子,真的再也回不來了,陳建峰感覺有什麼爬滿自己的臉頰,一抹臉,竟然是一臉的淚。
自己答應女兒不哭的,看來自己還是失約的。陳建峰站起身來,走到閣樓的窗邊,望向窗外,窗外星光燦爛,有微風輕輕吹拂着窗外的樹葉,發出輕和的沙沙之聲,陳建峰明白爲什麼在自己的夢裡會有桂花的幽香了,因爲窗外那株月桂,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掛滿米粒大小的桂花,一朵朵,一束束,在輕悠的風中隨風搖擺,芳香撲鼻,沁人心脾。
陳建峰輕輕地地嘆了口氣。
辛小雅在幾天之後見到了陳思涵,陳建峰突然間有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自是欣喜不已,可他是共產黨的高級將領,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往徐府跑,可陳思涵卻不管這些,剛剛有了爸爸,可爸爸好幾天不來看她,自是一天到晚都在念叨,這天下午,陳思涵實在忍不住對陳建峰的想念,嚷着吳巧巧帶她去紅巖村見爸爸。
徐老夫人溺愛小外甥女,一想紅巖村離徐府不過是幾裡的路程,轉過幾道山彎就到,小孩子想見父親天經地義,哪那麼多黨派之間的條條框框,老夫人做主了,讓司機送陳思涵到紅巖村去見陳建峰,讓陳思涵在陳建峰那裡住上兩晚,與父女倆好好親熱親熱。
吳巧巧牽着陳思涵一下雪鐵龍汽車,在八路軍辦事處的門口被執勤的八路軍戰士攔住了,問吳巧巧找誰?陳思涵搶着告訴戰士找陳建峰,戰士告訴吳巧巧,說陳建峰上午就到重慶市區辦事去了,一時半刻只怕會回不來。
吳巧巧一聽,牽着陳思涵欲走,意思等晚飯後再來。沒想到陳思涵不相信,說小思涵來看爸爸,爸爸爲什麼躲着小思涵不出來啊,是不是爸爸不喜歡小思涵了。陳思涵邊說邊哭,眼淚嘩嘩往外流,非要進八路軍辦事處看看不可。
吳巧巧也是在紅軍呆過的,知道八路軍紀律嚴明,像這種辦事處,肯定戒備森嚴,不是誰想進就可以進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回不能回,進不能進,怎麼辦?
辛小雅就在這時經過正門口,一看一個小女孩在哨卡前嗚嗚地直抹眼淚,辛小雅好奇地看了陳思涵一眼,陳思涵集陳建峰和徐雪涵之大成,其既像徐雪涵,也像陳建峰,辛小雅一看,頓時有似曾相識之感,只是一時沒有往陳建峰身上去想。辛小雅看着陳思涵一時倍感親切,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停下來問:“小姑娘,爲什麼哭啊?”
陳思涵一看辛小雅很是漂亮,頓時對辛小雅有了莫名的好感,她告訴辛小雅,說自己要進去找爸爸。辛小雅不免有些奇怪,八路軍辦事處是有同是夫妻的同志,但並沒見誰家有小孩,小孩都寄宿在延安保育院了,她笑了笑,說:“你說你爸爸在這裡工作,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爸爸是誰?”
陳思涵這回不哭了,很是驕傲地說:“我爸爸叫陳建峰。”
辛小雅一聽陳思涵說陳建峰是她的爸爸,心說自己怎麼一看這小丫頭倍感親切,原來是因爲這小丫頭像陳建峰啊,自己怎麼就沒往陳建峰身上想,真是粗枝大葉,很是不該。
辛小雅笑,說:“你是陳建峰的女兒,那我知道你,你叫陳思涵對不對。”
陳思涵奇怪,說:“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啊,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和我爸爸是好朋友嗎?”
辛小雅的臉微微一紅,心說你爸爸現在一見我就避之三舍,連話都沒有幾句,這能算好朋友嗎。吳巧巧在一旁一直靜靜地觀察着辛小雅,一看辛小雅略帶羞澀的表情,頓時有了感覺,心想眼前之人肯定對陳建峰芳心暗許。
辛小雅一看吳巧巧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怕已經被她看出,她慌忙掩飾,自我介紹:“我叫辛小雅,請問你是?”
吳巧巧答:“我叫吳巧巧。”
“你就是吳巧巧。”她仔細地打量起吳巧巧來,三十來歲的年紀,一副小家碧玉的打扮,與自己的想象倒也沒有太大的區別,辛小雅說,“在延安時經常聽蔣民雲說起你。”
吳巧巧問:“蔣民雲先生還好吧?”
辛小雅說:“好着呢,前段時間結婚了。”
吳巧巧‘哦’了一聲,儘管她以前參加紅軍,是跟隨徐雪涵,她不是黨員,無所謂背叛組織,但在共產黨的眼裡,她怎麼說都是逃兵。此時看着一身八路軍軍裝,英姿颯爽的辛小雅,吳巧巧不由地想起當年的自己,她笑了笑,說:“小小姐,咱們回家吧,等我們吃完晚飯再來好不好。”
陳思涵還是不樂意,她看着辛小雅,問:“你真的認識我爸爸嗎?”
辛小雅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女孩,正所謂愛屋及烏,她一直愛戀着陳建峰,此時看陳思涵就如同看自己的女兒,自是心裡叢生出一絲母性的憐愛,她微笑着點頭,說:“真的認識啊。”
“那你可以帶我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啊。不過這得看你巧巧姨同不同意。”
吳巧巧知道,八路軍辦事處,陳思涵進去無關緊要,自己進去,肯定不妥,可留陳思涵一個人在八路軍辦事處,她又有點不放心,正自爲難。辛小雅自自然然地說:“巧巧,既然思涵想進去看看,那就進去看看好了,你放心好了,建峰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我會照顧好她的,你先回去,等建峰迴來了,我讓他給你回個電話好不好。”
辛小雅一口一個‘建峰’,自自然然,更加驗證了吳巧巧剛纔的判斷,吳巧巧恬靜地一笑,問:“辛小姐,我可以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辛小雅點頭,說:“沒關係,你問。”
“如果不好意思,你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吳巧巧笑了笑,說,“你是不喜歡陳先生?”
吳巧巧的問還真是有些冒昧,辛小雅一時悴不及防,一時面紅耳赤,這個問題,辛小雅還真是可以不回答,但她一看吳巧巧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豁出去了,點頭,說:“是!不過這屬我一廂情願。”
吳巧巧點點頭,說:“明白了。”
吳巧巧不再說什麼,交代陳思涵,進了裡面,要文靜,要聽辛小雅的話。然後上了雪鐵龍,回徐府了。辛小雅牽着陳思涵的手,看着雪鐵龍捲起塵土遠去,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陳思涵搖了搖她的手,問辛小雅是不是可以進去了,辛小雅這纔回過神來,和陳思涵走進八路軍辦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