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一到,沒幾天就過年了。
大年初一,陳建峰打馬來到師部所在地,找到蔣先雲,蔣先雲正對着長江以南的地圖冥思。陳建峰瞟了地圖一眼,笑,說:“先雲兄,是不是聽到北伐的風聲,在打提前量。”
蔣先雲笑,說:“我就是看看,你陳建峰現在見校長想見就見,連你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北伐,我怎麼會知道。”
陳建峰一笑,說:“行了,大過年的,這些都放一放,咱們今天拜年去。”
蔣先雲問陳建峰這是要去給誰拜年?陳建峰說蔣先雲這是明知故問:“校長啊,毛先生啊,你蔣先雲不會如此不近人情吧。”
蔣先雲笑,起身:“那還說什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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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雲的副官蘇懋祿早就將馬匹備好,蘇懋祿見蔣先雲和陳建峰兩人兩騎前往,不讓他和胡長髮等警衛跟着,有些擔心,蔣先雲笑,說:“懋祿,放心好了,在廣州這一畝三分地,建峰不惹是生非,就萬事大吉了。”
陳建峰笑,說:“蔣先雲,在你的眼裡,敢情我陳建峰就是一混世魔王?”
蔣先雲笑,說:“我看比混世魔王好不了多少。”
兩人兩騎出了師部,行了一段路,蔣先雲感覺不對,勒馬,說:“建峰,這是去番禺學宮的路嗎?”
“不是!”陳建峰一搖頭。
蔣先雲再問:“這同樣不是去東山別墅的路吧?”
陳建峰笑着點頭,說:“也不是。”
蔣先雲笑,說:“這我就不明就裡了,既不是去給毛先生拜年,也不是去給蔣校長拜年,你這是要先往何處?”
陳建峰笑,反譏:“你這都不明白,如何行軍打仗。”
蔣先雲細細一思量,恍然大悟:“你這是準備先去徐教官家。”
陳建峰笑,說:“還算聰明,孺子可教。”
蔣先雲笑,說:“我算是明白了,你和徐小姐如膠似漆,此等情況下,毛先生也好,蔣校長也罷,都得退而求其次。”
陳建峰笑罵,說:“怎麼什麼話從你蔣先雲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都那麼彆扭,你就不能有點革命者的寬廣心襟。”
蔣先雲笑,說:“難道我不該這麼理解,如若不想我誤會,趕緊直抒己意。”
陳建峰爲何捨近求遠,不先去番禺學宮也不先去東山別墅,而是先去徐府,因爲陳建峰有想法,想趁這個機會帶徐雪涵見見*。蔣先雲笑了笑:“有這必要嗎?”
陳建峰說:“很有必要。”
至於原因,陳建峰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覺得應該如此。蔣先雲笑,說又是你那所謂的預感?陳建峰笑,說正是。蔣先雲一笑,也就無話。
倆人來到徐府,給徐海波拜年,三人坐下聊天,那邊吳巧巧一看陳建峰到來,趕忙上樓告訴徐雪涵。徐雪涵一聽陳建峰來了,歡呼雀躍着從樓上跑了下來。徐海波一看,笑,說:“看來給我來拜年只是一個幌子,見雪涵是真。”
徐雪涵噘着嘴,說:“哥,怎麼?你有意見?”
徐海波連連擺手,說:“豈敢!行了,你們忙你們的去,早去早回。”
馬就不騎了,改開徐家的汽車。徐雪涵反正只要跟陳建峰在一起做什麼都開心,至於陳建峰開車上哪,她問都不問。蔣先雲直搖頭,說徐雪涵這樣可不好,到時陳建峰把她賣了都不知道。陳建峰說蔣先雲你這是要幹嘛,挑撥離間?徐雪涵偏着頭,問陳建峰:“你會把我賣了嗎?”
陳建峰笑,說:“我即便把蔣先雲賣三五遍,也不會賣你啊。”
蔣先雲直呼陳建峰這是賣友求榮。陳建峰說這是你沒事找事,自找的,怨不得我。
番禺學宮,*一看陳建峰與徐雪涵聯袂而至,而且徐雪涵看陳建峰的眼光柔情蜜意,*望着陳建峰意味深長地一笑,陳建峰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徐雪涵落落大方,搶先一步自我介紹:“毛先生,您好,我叫徐雪涵。”
徐雪涵把買來的哈德門放下,*笑呵呵,坦然接受,說:“看來我*嗜煙如命這個喜好,用不了多久就人盡皆知了。”
知道徐雪涵是徐紹成的女兒,*笑,說自己雖然沒有見過徐紹成,但徐紹成他還是知道,曾經對*傾囊相助,對辛亥革命的幫助很大。*還笑,說徐紹成先生是我們共產黨必須團結的對象。徐雪涵說自己的父親比較古板,耿直,不願屈從權勢,還認死理,認爲做什麼事情,首先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笑,說在此亂世之中,一個人能做到憑良心做事,已是很不容易。
午餐就簡,如平時一般豆腐乾菜,過年了,加了一個紅燒肉,*笑,說:“徐小姐見諒,簡單了些,沒辦法,咱就這麼個條件。”
徐雪涵說:“能有機緣與毛先生相見,榮幸之至,飯菜就在其次。”
*哈哈笑,說:“你這小朋友倒是很會說話。”
春節過後,廣州農*動講習所第六期正式開學。儘管陳建峰認爲自己才疏學淺,不敢在講習所的學員們面前班門弄斧,但*說陳建峰合適,陳建峰還真是沒法拒絕。
陳建峰第一天給學員們講軍事課,他着重講第一次東征時的東莞之戰,陳建峰剖析,這是右路東征軍的首戰,粵軍之所以久攻不下,首戰受挫,究其原因還是沒有做到攻其弱,一味蠻幹,攻城戰本來就是易守難攻,一味強攻,只能是損兵折將,而黃埔校軍在隨後的戰鬥中汲取教訓,避其實而攻其虛,這才取得黃埔校軍首戰的勝利。陳建峰總結,說作爲戰場的主官,首先要做到審時度勢,尤其是敵強我弱的情況下,更是不能蠻幹,得在第一時間找出敵方的弱點,以最小的代價去博取戰爭的勝利,得時時刻刻記住,主官的一個錯誤決定,往往意味着成千上萬士兵的犧牲,要時刻警醒,生命是不可複製的。陳建峰還說,像第一次東征,攻東莞戰惠州,許多都是攻城戰,是不得不爲,但任何事情都得結合實際,東征軍的武器裝備已經具備了攻城的條件,如果是工團軍農團軍,那就得另闢蹊徑才行,試想手執老套筒梭鏢,貿然攻城,無異於以卵擊石,城能不能攻破咱們暫且不說,另當別論,但同志之鮮血血流成河肯定毋容置疑,作爲指揮官,如果還命令強攻,這就不是戰鬥,而是在謀殺。
有學員對此持異議,說我們共產黨人不怕死,生死置之度外,打不贏難道就不打了。
陳建峰說:“如果攻堅戰屬不得不爲,那即便咬緊牙關也得拼死一搏,但前提是不得蠻幹,如果是運動戰,如果明知打不贏,那打不贏就跑也不失爲一種策略,不妨在運動中尋找破敵的機會,不必去在意一城一池,或者一時之得失。”
陳建峰還就勢提到了那次商團之戰,李宇彬放着黃埔校軍不用,用武器裝備、技術素養都不及黃埔校軍的工團軍打頭陣,造成工團軍無謂的犧牲,陳建峰對此就不認同,認爲李宇彬此舉就屬得不償失。他知道李宇彬這麼幹,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放着有利因素不用,去做得不償失的事情,他陳建峰就不會這麼去幹。
陳建峰那天給學員們上課,*也在一旁旁聽,*那天在課堂上一言不發,但一下課,*除了對陳建峰畫在黑板上的地形圖讚不絕口,對陳建峰結合實戰案例分析利弊同樣是讚賞有加。
陳建峰說自己可能有些唐突,這純屬一己之見。*笑,說陳建峰這堂課講得很好,很有針對性,共產黨的武裝力量沒有經過歷練,尤其是工團軍農團軍那些沒有受過訓的軍事幹部,不講實際,冒進思想嚴重,陳建峰現身說教,他們肯定會受益匪淺。陳建峰說學員們未必認同自己的觀點,*說現在不認同沒關係,但潛移默化中,總會有些影響,這對他們今後的軍事工作有好處。
*說:“軍事課就該這麼上,按驥所圖,誰都會,但一旦溶入了自己的思想,這就不是人人都可做到,你這個教員,我真是請對了。”
陳建峰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笑容滿面,說:“走走走,儘管請你當這個軍事教官不付薪金,你陳建峰純粹是義務勞動,但怎麼着飯得管飽,說吧,喜歡吃什麼,等會讓伙房加個菜。”
陳建峰也不客氣,說過年時吃過大師傅做的紅燒肉,地道的湖南口味,意猶未盡,這次再來一份,如何?*說這個要求不高,自然可以,而且他*也喜歡吃紅燒肉,這次順便假公濟私,打打牙祭,何樂不爲。
陳建峰這是第一次單獨與*相處,他看着眼前說笑自如的*,笑着說:“毛先生,蔣先雲說您嚴肅嚴謹,他從心裡怵您,可我感覺您與他所說的有些大相庭徑。”
*微微一愣:“蔣先雲怵我,我怎麼不知道?我有什麼好讓他發怵的?”
陳建峰笑,說:“就是,毛先生平易近人,讓人易於親近,有什麼好發怵的。”
*說自己怎麼感覺陳建峰這話有溜鬚拍馬之嫌,陳建峰說自己這是肺腑之言,何來溜鬚拍馬。*哈哈一笑。
如*所料,樹和藤的關係,不可能總是相互依存的,遲早會有分開的一天,只是誰都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不過想想也不難明白,*和*一樣都是明白人,都有自己敏銳的政治嗅覺,共產黨現在之所以與國民黨結盟,是因爲它現在還很弱小,必須依附國民黨這棵大樹,*不可能讓共產黨這根青藤迎來枝繁葉茂這一天,一旦如此即便纏也可以將國民黨這棵大樹纏死。
*感覺到,自從新的蘇聯顧問季山嘉到來以後,蘇聯企圖使整個*化的目的越來越明顯,而且有跡象表明,國民黨二大以後,季山嘉開始加快實施拉攏*,着手推翻他*的計劃。*也是一個有韜略的政治家,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既然共產黨現在還沒有枝繁葉茂,還必須依仗國民黨纔可以向上發展,那他必須先下手爲強,打壓一下共產黨,讓共產黨的勢頭得到抑制,給自己騰出足夠的時間來。
三月的廣州春暖花開,正是青藤蓬勃向上吐露新芽的時節。*知道自己有必要做點什麼了。
3月18日,*爲了排斥共產黨人,奪取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的絕對控制權,指使歐陽格以黃埔軍校駐廣東省辦事處的名義,命令海軍的代理局長、共產黨員李之龍調派中山艦到黃埔候用。中山艦開到黃埔。*卻誣指中山艦擅自開入黃埔,是共產黨蓄謀已久的暴動。20日,*以此爲藉口,命令逮捕了李之龍,扣押中山艦,包圍省港罷工委員會,收繳工人武裝,宣佈廣州全市戒嚴,這就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中山艦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