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年停住了筷子:“陳建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建峰望着朱有良一笑,說:“你是黨代表、教導員,你告訴副部長同志。”
朱有良笑,說:“從政治思想工作的角度來說,誰是第一支換裝的隊伍,對提振該部隊的士氣至關重要。”
陳建峰笑,說:“副部長同志,教導員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
張小年搖頭,說:“不明白。”
陳建峰笑,說:“那我告訴你,我們特務營必須是全軍第一支換裝的隊伍,這個意思夠明白了吧。”
張小年連連搖頭,說這個事情他說了不算,陳建峰說拉倒吧,他陳建峰已經打聽清楚了,被服廠場地有限,這五百套軍裝明天就會發放下去,先發給誰後發給誰這等小事,全憑張小年一句話,他張小年怎麼說也是一個副部長,這屁大點的事情都做不了主,那這個副部長也甭幹了,到他特務營來背大鍋得了。張小年笑,說你倒是想得美,你陳建峰讓我背大鍋我張小年就背大鍋,你陳建峰又不是前委委員,你說了不算。
說了不算沒關係,陳建峰給張小年撂下狠話:“這五百套新軍裝給不給特務營,你張小年給句痛快話,給,這酒你就隨意,不給,你就接着喝,喝醉了,就把你扔在大街上,並且綁上一牌,上書‘此人不講兄弟情義,不道義,特譴之’,我看今後誰還搭理你。”
“陳建峰,你可真夠陰險的。”張小年抗議。
陳建峰說:“這就叫陰險,我告訴你,這只是第一步,更陰險的招數還沒有出來呢。”陳建峰嗤之以鼻,說,“副部長同志抗議無效,怎麼選擇,給句話。”
張小年說陳建峰這是在威脅,陳建峰說我就威脅你了,怎麼了,你張小年可以找毛委員投訴,讓毛委員批評我一頓,讓我陳建峰背大鍋去。
陳建峰朱有良蔣民雲酒杯一舉,虎視眈眈,磨刀霍霍,張小年沮喪着臉,說:“我有得選擇嗎。”
陳建峰哈哈一笑,說此種情況之下,張小年是有如羊入虎口,陳建峰也不待張小年回答,讓張小年隨便吃菜,他和朱有良蔣民雲碰杯,嗞地喝下了杯中的酒。
陳建峰笑呵呵地回到駐地,胡長髮湊了過來,嘻嘻地問:“營長,換裝的事情搞定了?”
蔣民雲在一旁笑,說:“營長都親自出馬了,還有什麼事情搞不定。”
胡長髮喜不自禁:“營長,那什麼時候換裝,你看看我身上的這身軍裝,烏石嶺一仗,被樹枝石頭掛得到處都是窟窿,這也太寒酸了。”
陳建峰笑,說:“準備準備,明天咱們第一批換裝。”
胡長髮一蹦三尺高:“明天換裝咯。”
陳建峰看了胡長髮一眼,感覺有哪不對,趕忙將正要跑開的胡長髮叫住:“小胖,等會,讓我看看。”
胡長髮看陳建峰對着自己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一時莫名其妙:“營長,我有哪不對?”
陳建峰沒有說話,只是盯着胡長髮看,胡長髮心裡直發毛,說:“營長,你這麼盯着我看,我感到心裡滲得慌。”
陳建峰罵,說你慌個球,又沒有做虧心事,有什麼可慌的,不會是將勃朗寧弄丟了吧。胡長髮連連搖頭,說即便自己丟了,勃朗寧也會毫髮無損。陳建峰說,既然勃朗寧都在,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就是感覺胡長髮看着彆扭,有什麼地方不對。
“哪不對呢?”陳建峰直琢磨,此時微風一起,揚起胡長髮的一頭亂髮,陳建峰瞬間明白了,敢情是部隊自井岡山下山之後,這幾個月在山中轉悠,胡長髮的頭髮長起來了,根本就沒有時間剪髮,亂糟糟的,看起來比較晃眼。胡長髮如此,想來自己也差不多,新軍裝,自然得有新容貌,陳建峰下令:“各連集合。”
號令一響,特務營迅速集結待命,還以爲是有戰鬥任務,沒想到,陳建峰發佈的將令卻與戰鬥無關,陳建峰命令:全營官兵相互動手,用剪刀也好,用刺刀也罷,把頭髮都理短了,收拾收拾,明天新軍裝一穿,把咱特務營的精氣神亮出來,也好讓長汀的民衆看看,咱們紅軍的颯爽英姿。
說幹就幹,不一會,駐地亂髮飛舞,笑語喧天,比過節還熱鬧。
第二天一早,兩輛馬車將特務連、重炮連以及負責軍部前委警衛任務警衛連的軍裝全部拉到駐地。
分發,換裝,系領釦,打綁腿,不消片刻,全營換裝完畢,集結號一吹,陳建峰站在隊列前,但見眼前是一片灰的色調,紅五星紅領章與戰士們的笑臉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分外燦目。尤其是烏石嶺一戰,郭鳳鳴的短槍營幾乎都爲特務營剿滅,特務營的戰士人手一支駁殼槍,有的甚至於還是雙槍,武裝帶扣得緊緊的,更顯抖擻精神。
陳建峰這次與戰士們一般心思,怎麼着都是第一批換裝的紅軍,就這麼在駐地原地踏步踏,未免有些可惜。陳建峰望着朱有良一笑:“教導員,就讓同志們在院子裡傻乎乎地站着是不是有些不夠意思,怎麼樣,將隊伍拉上街,顯擺顯擺?”
朱有良還在猶豫,蔣民雲洪濤他們已經在喊口令:向右轉,跑步走。
戰士們聽命,成雙排隊列跑步前進。這一天的長汀的街頭,民衆看到一支服裝齊整的紅軍隊伍雄赳赳氣昂昂地跑過長汀街頭。
紅五星紅領章灰軍裝,讓人耳目一新,羣情沸騰。
紅四軍軍部的駐地,*正巧帶着小龍等警衛員在院子裡賞花,聽到街面上人聲鼎沸,指示小龍:到外面看看,什麼事情這麼熱鬧?
小龍飛快地跑了出去,很快就噘着嘴走了進來,*看了小龍一眼:“怎麼剛出去一會,就噘着個嘴進來了?”
小龍答非所問:“毛委員,我們跟着您的警衛班還算不算是特務營的建制。”
*點頭一笑,說:“目前來看,雖然不受特務營的調派,但應該還算特務營的建制。怎麼,外面這麼大的動靜,又是陳建峰在搞名堂?”
小龍噘着嘴,說:“就是,毛委員您是沒看見,特務營穿着新軍裝,在長汀城裡跑步前進,別提多神氣。陳營長也真是的,這次換裝,怎麼把我們這些首長的警衛員給忘了。”
*哈哈一笑,說:“我是聽明白了,這個特務營肯定是第一個換裝完畢,跑到街上來得瑟了,這個陳建峰,幾天沒挨批評,又開始瞎折騰了。”
小龍心癢癢的,只想馬上找陳建峰問問,警衛班的新軍裝在哪,*看小龍躍躍欲試的樣子,微微一笑,說:“去吧,順便通知陳建峰一聲,全軍換裝完畢之後,前委有想法舉行一次閱兵式,暫且計劃動用二個營參與檢閱,特務營是其一。”
小龍敬禮,說了一聲“明白”,然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望着小龍的背影微微一笑。
爲了適應游擊戰爭的需要,紅四軍在長汀休整期間,對部隊進行了整編,把原來團的建制改爲縱隊,全軍設三個縱隊,每個縱隊下設二個支隊:紅二十八團編爲第一縱隊;紅三十一團編爲第三縱隊;這一次陳建峰和左錫林終於如願以償,左錫林營與特務營合二爲一,合編爲第二縱,陳建峰被提拔爲二縱隊副司令員兼一支隊支隊長,左錫林爲二支隊支隊長。
對於*成爲第一縱隊的司令員,左錫林和蔣民雲都不太服氣,說憑什麼*都成司令員了,陳建峰卻是個副司令,要說打仗勇猛,陳建峰與*旗鼓相當,難分伯仲,毛委員也太偏心眼了。陳建峰對此倒是看得開,大頭兵他陳建峰都當得有滋有味,更不用說還是副司令員了,陳建峰讓左錫林與蔣民雲少抱怨,他陳建峰參加革命又不是爲了一官半職,毛委員朱軍長提拔*當司令員,自有他們的全盤考慮,他陳建峰能打仗這是事實,但桀驁不馴愛犯錯誤同樣也是不容質疑的事實,就這一點,*就比他陳建峰強多了。陳建峰認爲自己當副司令比當司令員好,到了戰場上,就有了更大的發揮餘地,一旦他陳建峰頭腦發熱,偶有出格,抗命不遵,上有司令員幫他擔着,豈不更好。毛委員這樣安排,實屬深思熟慮,知人善用。再說了,說是司令員,其實也就是一個團長,多大的官啊,我陳建峰三年前就是了,有什麼好抱怨有什麼好稀罕的,幹好自己的事情就是,等紅軍發展壯大,別說當團長,我陳建峰當軍長都有可能。陳建峰這麼一說,左錫林蔣民雲這纔不吱聲了。
紅四軍就此在長汀休整,並且得以發展壯大,*經過深思熟慮,在長汀制定了創建贛南、閩西革命根據地的宏偉計劃,經過二年多艱苦卓著的戰鬥,最終在贛南的瑞金建立了以贛南閩西爲依託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
長汀由此成爲中國革命歷史上一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