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大的學習緊張而活潑。
陳建峰發現自己自從在河邊認識辛小雅之後,現在在抗大,幾乎可以說每天都能與辛小雅不期而遇:和左錫林他們飯後散步,能遇上辛小雅;在河邊洗衣服,也能遇上辛小雅。看到陳建峰,辛小雅還會笑着和陳建峰左錫林打招呼,譏諷陳建峰左錫林,說怎麼今天不騎着馬到處亂竄,到處搶掠女學員了,真奇怪,抗大怎麼沒有將你們這二匹害羣之馬清理出去,還讓你們留在抗大胡作非爲。在河邊遇上陳建峰,更是熱情萬分,說陳團長,一個大男人,會不會洗衣服,要不我來幫你。
他陳建峰怕過誰,可二個月下來,陳建峰發現自己有些怕辛小雅了。遠遠地看見辛小雅,陳建峰就唯恐避之不及,本來與左錫林他們散步好好的,一看辛小雅來了,就像老鼠見了貓,溜之大吉。搞得左錫林莫名其妙:“陳建峰這是搞什麼?難道怕了辛小雅不成。”
朱有良笑,說:“別大驚小怪,看着就是,這種事情陳建峰知道自己該如何處理。”
楊淮笑,說:“看來小辛同志是和陳建峰耗上了。”
康平說:“你說這麼久了,雪涵到底在哪?是死還是活?怎麼到現在都打聽不到她的消息啊。”
朱有良嘆了口氣:“那麼嚴峻的環境,雪涵會怎麼樣,我們都猜得出幾分,只是建峰不願承認現實罷了。”
左錫林說:“以他和雪涵的感情,沒有結果比有結果好,至少陳建峰還有念想,要是一旦結果如大家所料,很難想象建峰連念想都沒有了會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康平點點頭:“製造點機會,讓辛小雅多和建峰接觸,我想建峰也該面對現實了。”
這種事情幾個戰友也只敢在私底下說說,可誰都沒有膽量由自己直接去捅破陳建峰心中的那點幻想,怕陳建峰怒髮衝冠倒在其次,主要還是於心不忍。
幾個人看着笑嘻嘻走過來的辛小雅和謝薇琳不說話了。
陳建峰這天在鳳凰山又與辛小雅不期而遇。
這天上完課,陳建峰一看沒什麼事,心想自己自從到了抗大就賭氣沒有去見過主席了,今天正好也沒什麼事,得上鳳凰山看看主席了,不然說不過去,主席還真以爲自己生氣了。陳建峰於是向*告了個假,打馬往鳳凰山而去。
陳建峰沒想到辛小雅和謝薇琳也在鳳凰山中央機關。
今天情況有些特殊,鳳凰山來客人了,這些天有一批外國記者到延安來訪問,辛小雅和謝薇琳是北平大學的高材生,精通英語,於是被從抗大臨時抽調過來充當翻譯。
此時*正和幾名外國記者在窯洞裡說話,外國記者問一句,*答一句,辛小雅翻譯一句,窯洞裡一時笑語不斷,彼此相處得很是愉快。
陳建峰就在這時來到了*辦公的窯洞外,一看*的窯洞外站滿了人,知道有貴客到了,他就和陳大山小龍一起,靜靜地站在窯洞前的棗樹下閒聊。正是棗樹開花的季節,窯洞前的棗樹上,開滿了五角星狀、小小的、綠白色匙形花瓣的棗花,整棵棗樹上花盤泌密,散發出濃郁的芳香,沁人心脾。
陳建峰貪婪地吸了一口氣:“真香。”
正在這時,*和外國記者三三兩兩地從窯洞裡走了出來。看到陳建峰,*笑着招招手,陳建峰走了過去,*笑,說:“怎麼,消氣了,想到來見我了。”
陳建峰笑,說:“主席,我什麼時候生您的氣了?沒有的事。”
*笑,說:“帶煙了沒有?煙都抽完了。”
陳建峰笑嘻嘻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香菸。*很是高興地一笑,接過,當場點燃了一支菸。
旁邊,辛小雅應外國記者的請求,將*和陳建峰的對話翻譯了一遍。其中的一位記者笑,說:“看來眼前的這位年輕將領必定是毛先生的愛將,不然倆人的關係不會如此融洽。看着讓人羨慕。”
*望着辛小雅一眼:“小雅同學,剛纔這位記者說什麼?”
辛小雅笑,說:“主席,記者問陳團長是不是您的愛將?”
*一愣,然後呵呵一笑,說:“應該說陳建峰同志能征善戰,是我黨的一名驍勇戰將。我和他認識得比較早,自然比別人多了一份親近。”
一名金髮碧眼的女記者對辛小雅說:“看來陳先生必定是一名具有傳奇色彩的將領,你跟陳先生說說,我能不能順便對他進行採訪。”
辛小雅看了陳建峰一眼,用英語笑着對女記者說:“陳先生是極具傳奇,但同時也是一名自以爲是很有個性的將領,很不好與之交往。”
女記者表情誇張地說:“是嗎?對辛小姐這麼漂亮的女士,也是如此?”
辛小雅笑容可掬:“在他的眼裡沒有女士,只有同志。”
女記者問:“爲什麼?”
辛小雅笑,說:“我也很想知道。”
女記者微微一笑,說話直白:“辛,我明白了,你喜歡他。”
辛小雅的臉一片緋紅,看了站在一旁的陳建峰一眼。
辛小雅和女記者一直都在用英語私聊,辛小雅以爲陳建峰不懂英語,說起話也頗爲大膽,其實陳建峰將倆人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辛小雅說他自以爲是也好說他目空一切也好,陳建峰都只是聽,沒有任何表情,心想這個辛小雅,自己怎麼就得罪她了。
辛小雅很快就知道陳建峰原來會英語,儘管辛小雅說陳建峰不好打交道,但女記者還是不願放棄,堅持要採訪陳建峰。女記者走到陳建峰身邊,問:“陳先生,中國與日本之間的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你作爲一名紅軍將領,對未來的中日戰爭怎麼看?”
陳建峰沒等辛小雅翻譯,徑自用流利的英語回答,說中華民族之所以歷經五千字仍舊屹立在世界的東方,是因爲它從來就不會屈服於外強,外強的入侵,只會將各族民衆內心的愛國之心喚醒,個個同仇敵愾,萬衆團結如一人。國共兩黨拋棄成見,開展第二次合作,就是一個很好的明證。現今的中國,不是什麼東亞病夫,而是一頭睡着了的雄獅,很快就會覺醒。
辛小雅站在一旁,頓時不知所措,瞠目結舌,心裡懊惱不已,看來自己還是對陳建峰有欠瞭解,沒想到這個陳建峰,深藏不露,英語竟然如此流利,一點都不遜於自己這個北平大學的高材生,看來他剛纔不懂英語的表情,分明就是裝出來的,這麼說剛纔自己與女記者的對話,陳建峰都聽懂了。女記者說自己喜歡陳建峰,自己沒有反駁,竟然點頭,真是羞死了。
陳建峰最後說:“Quand la Chines’ereillera,......le monde fremblera!”
辛小雅一聽這話,心裡不由自主地爲陳建峰喝彩。
女記者同樣爲陳建峰鏗鏘有力的回答和一口流利的英語所折服,說:“陳先生,你說得太好了,很有說服力,沒想到你的英語這麼棒,夾雜着哈佛的腔音,陳先生不會是哈佛畢業的吧。”
*問身邊的謝薇琳:“陳建峰說的是什麼,看樣子回答得不錯?”
謝薇琳翻譯,說:“*,陳團長最後那話的意思是:中國一旦覺醒,世界就會震動。”
*讚許地點頭:“說得好!現在的中國已經在覺醒了。”
自己的美式英語竟然帶有哈佛口音,這是陳建峰不知道的,陳建峰笑,解釋,說自己沒有到過美國,自然也不會是哈佛大學的學生,不過自己的老師是哈佛大學的畢業生,可能是此機緣,自己的英語纔會夾雜着哈佛口音,當年自己已經被哈佛錄取了,如果他沒有選擇成爲一名軍人,那他陳建峰現在應該是一名從哈佛畢業的機械工程師。女記者笑,說陳建峰沒有上哈佛大學真是太遺憾了,陳建峰問女記者此話怎講,女記者說自己也是哈佛大學的畢業生,要是陳建峰就讀哈佛,那哈佛大學就多了一名優秀的校友。
*饒有興趣地站在一旁,見陳建峰不用辛小雅翻譯,和女記者有話有笑,而辛小雅站在陳建峰身邊一副又羞又惱的模樣,*似乎感覺到些什麼,他笑着問謝薇琳:“小謝同志,看來小辛和建峰不是初識?在此之前早就認識?”
謝薇琳點頭,問:“*,您怎麼知道?”
*笑,說:“倆人之間只怕還有些故事?“
謝薇琳驚訝:“*真是洞察秋毫,您連這都看得出來。”
*笑,說:“我哪那麼神,我只是對陳建峰這個湖南蠻子太瞭解了,他一看到小辛就躲躲閃閃,有如老鼠見到貓,現在和小辛站在一起,就一身繃緊,表情僵硬,渾身不自在,陳建峰什麼時候這樣過,他怕過什麼,連我都不怕,可我感覺他竟然有些怕小辛,這就有些奇怪,很值得研究了,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些故事,他有什麼好怕的?”
謝薇琳看了看陳建峰,說:“*,我看陳團長在女記者面前收放自如,不卑不亢,與平時沒什麼不同啊。”
*一笑,說:“那是對女記者,他和女記者之間又沒故事,自然也就坦然自若,這不就是一個明顯的對比麼,你再看看他對小雅同志的態度,從始至終,都不敢直視小雅同志一眼,一碰上小辛同志的目光,就趕忙移往他處,緊張不已。”
謝薇琳細看,還真是如此。
*笑了笑,說:“這就不得不讓我猜想,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謝薇琳目瞪口呆:“*,您太神了。”
*看着山下那片開滿了綠白色花朵的棗樹林,嘆了口氣:“在小徐留在蘇區這件事情上,儘管建峰從不怨我,但我*至今欠他一個解釋。”
信任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靠平時一點一滴積攢的。謝薇琳看着*有些黯淡的表情,心說也許*自己都不會知道,現在延安的同志們都說,在延安*最信任的紅軍將領非陳建峰莫屬,而周副主席最信任的將領是陳賡。以前自己還有些不信,現在看來此言不虛,*和陳團長之間肯定有着許多不爲外人所知的經歷,所以*纔會於不自知間流露出對陳團長的偏愛。
*很快就恢復了他豪邁的性格,他說:“告訴小辛,水滴石穿,陳建峰不是石頭,他只是走不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