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盛情邀約了?”徐長吟欲推開他,免又被繼續調戲。
“年歲不長,竟是話出即忘。”朱棣似笑非笑,將她抵抗的手捉入懷中不放。
徐長吟不服,“我本就未……”
“死、死人啦——死人啦——”驚恐萬分的喊叫在剎那間劃破了山野的安寧靜謐,也打斷了“卿卿我我”的燕王夫婦。
朱棣與徐長吟驚訝對望,又同時朝山下瞧去,果見山腳下已聚積起聞聲紛沓出戶的百姓,喧囂氣息霎時籠罩了四合。
“去看看!”徐長吟不是好湊熱鬧的人,但任誰聽見“死人”二字,也會去一探究竟。
朱棣未說話,只是牽着她朝山下走去。
一到山下,立見人羣都是朝南邊方向涌去。朱棣與徐長吟隨人潮行去,周遭人多嘴雜,也未聽出甚麼眉目。
行不多遠,人羣便都停住,紛紛朝一戶青瓦屋指指點點,雖被人羣隔開甚遠,但仍能聽到屋內傳出陣陣號啕大哭聲。
這時,一抹高大的身影快速向燕王夫婦走來,徐長吟定睛一瞧,見是明峰,想來他也是聞聲趕來的。而明嶽不在,應是留在客棧保護淮真她們。
“怎麼回事?”
明峰拱手施禮,壓低聲道:“爺,據聞是此戶人家菜園的井裡出現浮屍。”
“浮屍?”朱棣望了徐長吟一眼。
徐長吟低聲道:“可要進去瞧瞧?”
忽地,一陣高嚷打斷了人羣的嘈雜:“樑保正來了,樑保正來了!”
朱棣與徐長吟聞聲側首,就見人羣紛紛散開讓出了一條道,一名留八字須的四旬男子帶着四大漢急步而來。在經過朱棣與徐長吟身邊時,許是感受到這對年輕男女的雍容氣度,他表情微微一怔,朝他們多瞟了幾眼,才又匆匆往出事的人家走去。
就着散開的道,朱棣與徐長吟隨後跟了上前,明峰則緊緊跟隨在後。見有人涌前,旁的百姓也好奇的連忙跟上。
屋外,不少百姓正朝內探頭探腦,掩口私語。樑保正越過衆人走進哭聲不絕的屋舍,殿後的大漢則將衆人朝外推攘,大聲道:“大夥該幹嘛都幹嘛去!”
朱棣將徐長吟護住,未被退後的人潮擠到,他朝明峰一瞥。明峰心領神會,健步上前,拉住一大漢低言數語。那大漢本是不耐煩,眨眼間臉色倏變,迅速朝退避一旁的朱棣與徐長吟覷了眼,連又招呼同伴排衆走至朱棣面前,拱手爲禮:“不知四公子前來,屬下等未來迎侯,還望公子恕罪。”
朱棣淡淡道:“無妨。浮屍是怎麼回事?”
爲首大漢未攔阻,緊步跟着並稟道:“這家屋主姓張名平,已失蹤三日。半刻前,鄰居慌忙跑來告訴張王氏,說張家菜園的井裡浮着一具屍體,張王氏跑到菜園裡一瞧,頓時肯定那屍體就是丈夫張平。”
徐長吟心頭微動,覺之有些異樣,但她並未出聲,只安靜的走在朱棣身側。瞅着機會,她嚮明峰低聲詢問道:“是哪個四公子?”依朱棣的個性,並不希望在外時坦露真實身份。
明峰也低聲回道:“屬下只是拿出了濟南知府的家信,告訴他們王爺排行第四,而濟南知府有四子。”
徐長吟略訝,“家信?”
明峰雲淡風清的回道:“濟南知府是屬下的堂叔。”
徐長吟眨巴下眼,隨即掩脣輕笑:“這位知府大人可是撿了個大便宜。”似是而非的話,加上信物,也不難讓人誤會,只是那濟南知府還不知白揀了朱棣這麼個貴階公子。
說話間,衆人已走入屋內。原來張家菜園就在屋後,而一至屋後即聽到了更爲悽慘的哀哭。推開籬笆門,更是立即瞧見一名頗爲貌美的少婦正聲嘶力竭的捶胸號哭着,顯然已哭得沒甚麼力氣了,若非兩名中年婦人攙扶着她,定會癱軟在地。而一旁的井欄圈旁還圍着不少人,多是對那少婦面露同情,也有不少人陪着抹眼淚。
樑保正勸慰幾句,正欲詢問情況,就見手下帶着那對令他側目的年輕男女走了進來。他眉頭微皺,爲首大漢已快步上前稟告了一番。樑保正微微一驚,遂迅速抱拳迎上朱棣,“屬下方纔眼拙,未能認出四公子,還請見諒。”
朱棣擺了擺手,看着那少婦,擰眉道:“此案究是自殺,還是他殺?”
樑保正愣了愣,正要說話,那張王氏陡然掙扎起身,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當家的,我這就去陪你!”哭喊間,她就朝井欄圈撞去,竟是要投井殉夫。左鄰右舍見狀,慌忙將她攔下。樑保正連忙又指使二名手下將井邊圍住,不讓人靠近。
徐長吟看着哭天捶地的張王氏,於心不忍,上前輕言安撫:“張夫人,務請節哀。令夫如何罹難,府衙大人會給你個公道的。”
旁邊有人道:“他們夫妻倆一直恩愛,夫勤妻賢,張平怎會自殺?”
“是啊,是啊。這方圓十餘里都曉得張家娘子賢慧,張平絕不會想不開自殺的。”
聽着旁人的話,張王氏是愈發悲痛,泣不成聲。徐長吟無聲嘆息,也不知如何勸慰的好了。她起身走至朱棣身邊,朱棣則緩步踱至井邊。
二人圍攏在井邊,徐長吟朝井中俯看去。
天色漸黑,月色尚不明亮,井下甚黑的,依稀能見一具屍體浮在井裡,卻辨不清面貌。朱棣與徐長吟互望一眼。那趙保正也走過來,朱棣負手,平靜的問道:“這具屍體就是張平?”
趙保正朝井內瞧去,仔細端詳,隔了半晌,他有些遲疑的道:“井中太黑,不如將屍體打撈上來辨認爲好。”
朱棣擡手,遂轉身對張王氏道:“張夫人,這井中確爲令夫?”
那張王氏低哭聲道:這位公子,民婦豈會連家夫也認不出來?保正大人,您一定要爲民婦伸冤啊!”
趙保正欲言又止,朱棣則朝圍在低矮籬笆牆邊左鄰右舍道:“各位請過來,看看這井中是不是張平?”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他是誰,可又見趙保正對這年輕公子極是客氣,心下也猜到必然有些來頭,猶豫一會,倒也圍上來了四五人,紛紛朝井中望去。
隔得片刻,衆人擡起頭,道:“井裡黑黢黢的,得打燈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