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她的指尖方觸及任怡的衣袖,眼前猛地寒光一閃,赫然就見任怡手持一柄匕首朝她當胸刺來。
徐長吟大驚,下意識的用手一擋,手背霎時傳來一陣劇痛。
“娘娘小心!”與此同時,一道驚喝驟地響起。
“娘娘!”
“快來人啊!有刺客!”
殿內諸婢看到這幕無不駭然失色,驚恐無比的呼喊起來。
任怡一刺未成,面目一獰,兇猛的提匕又朝徐長吟刺去。徐長吟心中驚濤駭浪,但仍保持着冷靜,迅疾朝旁躲閃。可她本就不如任怡身手好,眼見任怡縱身朝她刺來,兩道身影猛然撲來,一人將她重重推到一旁,另一人則撲到了她身上。
“娘娘,您有沒有事?”羅拂撲在徐長吟身上,整個人面無血色,渾身發着顫。
徐長吟被撞得磕在桌角,恰是撞在腰間,加之手上鑽心的痛,只覺身子都麻木了半邊。可她眼下無暇痛呼,安撫的對羅拂扯扯脣,立即就朝任怡的方向望去。
任怡已與人纏鬥起來,赫然是吳蓮衣。
此時,殿內的動靜已經驚動外殿侍衛,一列侍衛衝將而入,見此情狀莫不一驚,迅速將任怡團團圍住。
“勿傷到刑夫人!”徐長吟忍痛下令。任怡不可能無顧行刺她,且其明顯極爲異常。
饒是任怡身手不俗,在衆侍衛及吳蓮衣的圍攻下也很快被拿下了。可她一被拿住,竟然提匕就朝自己胸口紮下。
“抓住她!”徐長吟驚喝。
吳蓮衣眼疾手快,一掌劈向任怡後頸。任怡身形一軟,登時暈了過去。
徐長吟冷汗涔涔,虛軟的被羅拂扶坐下來。見她的手血流不止,羅拂急得直直落淚,慌不迭讓人良醫所叫人。而徐長吟未掃自己受傷的手一眼,只面沉如水的凝視暈倒在地的任怡。
“娘娘,刑夫人有些不對勁。”站在一旁的吳蓮衣攏眉說道。
徐長吟收回觀察的目光,側首望向她,微微霽顏:“適才着實多謝你了。”將她撞開的正是吳蓮衣,而若非那一撞,只怕她當真會血濺當場。但誠如吳蓮衣所言,任怡的確不對勁。任怡在刺殺她時,瞳仁一片墨黑,極爲詭異,盯着她的眼神更是空洞得彷彿沒有靈魂,簡直就似失了魂的傀儡一般。
吳蓮衣搖首道:“娘娘吉人天象,自能化危爲安。”
徐長吟深視眼吳蓮衣。這個女子接二連三的救了她數回,她樁樁記在心上,此前其不求回報,她卻是再不能將救命恩人等閒視之了。
心中有了決議,當下她卻也未多說,轉頭細細打量滿臉擔憂的羅拂,溫和問道:“你可有受傷?”這丫頭剛纔奮不顧身的擋在她身前,她焉會忘記?
“奴婢無事。”羅拂緊緊盯着徐長吟僅擦了止血膏的手,眼眶澀紅。若是她方纔多警惕些,娘娘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瞧出她滿心自責,徐長吟連忙安撫:“這傷瞧着重,其實只是刺破了些皮肉,你莫擔心。”
可惜不多時,匆匆趕來的劉良醫戳穿了她的“謊言”:“娘娘萬幸,傷口若再深半釐便會傷及經脈,嚴重的話可能致殘。好在三河穴並非要穴,傷及也僅是噬痛數日……”
徐長吟頭痛無比,這劉良醫當真是年歲漸大愈囉嗦,明顯殿內的氛圍已因他前句話跌到了谷底,他還一個勁提醒衆人“僅是噬痛數日”罷了。特別是在瞅見朱棣的身影后,她直想將劉良醫喋喋不休的嘴給堵起來。
“王爺!”殿內諸人業已瞧見臉色難看至極的朱棣,慌忙行禮。
徐長吟揉揉額心,朝朱棣身後瞧了瞧,還好淮真幾個沒跟着他來,否則少不得又是一場混亂。
朱棣一語未發,幾步至徐長吟身前,仔細檢查了她已經包紮好的手,復緊緊握住她另一隻手,彷彿要將之嵌入自己的掌心,側首對劉良醫沉聲道:“務必要減輕娘娘的傷勢痛楚,需要任何藥材你直接與明管家提。”
“是。”劉良醫忙應諾,心下暗忖:娘娘的傷看似嚇人,其實並不太嚴重,好生調養數日也就無事了,滿殿之人卻似娘娘患了重疾般只差沒哭起來,尤其是面前的燕王,渾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徐長吟反手握緊朱棣的手掌,輕笑道:“劉良醫用的藥已是極好,如今已不覺怎麼痛了。”
朱棣深凝她痛得發白的臉容,心中既疼又憐,卻也未揭穿她,冷咧刺骨的視線投向地上猶自暈迷的任怡。
“劉良醫,”徐長吟捏捏他的手,讓他先不要下令,轉而對劉良醫道,“我瞧刑夫人似有不對勁,還請替她把把脈。”
劉良醫領命,俯身細望任怡五色,眉頭一皺,繼而拉起她的手細切脈象。半晌,他搖搖頭起身,對朱棣和徐長吟稟道:“王爺,娘娘,刑夫人的脈象極怪,下官還從未見過這般紊而無續的脈象,暫時還無法判斷是何因所致。”
朱棣眯起眼:“可是中毒?”
劉良醫搖頭,“刑夫人身體康健,筋脈雖亂卻穩和無比,無半分中毒之象。”
“難道是中了邪?”羅拂在旁低喃。
徐長吟心中一動。細思任怡適才行爲,確似中邪之徵。可世間當真有奪身附魄的魑魅魍魎?但她又確實不相信也不願相信任怡會對她仇恨如斯。
“王爺、娘娘,還請准許我替刑夫人看看。”吳蓮衣忽地出聲請命。
朱棣看向她,“吳姑娘懂杏林之術?”
吳蓮衣臻首:“略通皮毛。”
朱棣也未因她的話而生輕視,點點頭以示准許。對這個數度救過徐長吟的女子,他亦難生惡感。
得他允可,吳蓮衣提步走至任怡身側,蹲身掀開任怡的眼簾,赫見她的眼竟然黑得沒有半分眼白,詭異至極。
吳蓮衣手腕一動,拈出一隻毫針,手勢如閃電,拈針直刺任怡眼瞳。
徐長吟不及阻止,猛然就見任怡的眼瞳中竟然浮現出一抹通體泛金的蟲影,那蟲影一掠而過,瞬間任怡的瞳孔又恢復了墨色。她瞳眸驟縮,驚詫的望向同樣有些吃驚的朱棣。
吳蓮衣未再有動作,收針起身,聲色沉沉的道:“王爺、娘娘,刑夫人是中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