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霍琅雲領着頗爲不甘願的武朝顏告辭。
由於霍琅雲的有意攪合,武朝顏沒能如願同徐長吟攀上旁的話,也未能如願訴訴自個的“苦楚”,心裡對沒眼色的霍琅雲是氣惱不已。甫退出寢殿,武朝顏便斂下了笑容,沈着面朝王府外走,也不理會霍琅雲。
霍琅雲自是無所謂。她對這個小姑子也頗有意見,雖說她素來性情大度,但也不會隨便慣着哄着誰。於是,姑嫂倆便一前一後互不搭理的朝外走着。
一轉過迥廊,迎面便見穿着騎裝的淮真牽着吳蓮衣的手,正眉飛色舞的說個不停。霍琅雲瞧見她眉眼一彎,正要出聲喚她,淮真恰巧也看了過來,登時大眼一亮,鬆開吳蓮衣興沖沖朝她跑了過來,還一迭聲的嬌聲嚷嚷:“表姨您終於來了,是來接淮真出府玩的嗎?淮真在府裡可無聊了!”
霍琅雲失笑,抱起她捏捏她粉嫩的小臉蛋,“表姨可是聽說你在學騎射,每天都樂不思蜀,哪裡會無聊?”
淮真攤開小手,一臉無奈的嘆口氣:“娘現在都只喜歡陪着燧兒,又不許淮真出府,淮真只好學騎馬兒了。”
“是麼?表姨怎麼聽說你娘想叫你陪陪她,你反而不樂意,寧願整天待在‘的盧園’裡玩?”霍琅雲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侄女很是喜歡,也曉得這小丫頭隔三岔五的就要同徐長吟“作對”一番,也不知她的性子究竟像誰?不過,這對母女的感情一直極好。雖說淮真年歲漸長,但依舊極粘徐長吟。聽羅拂透露說,淮真時不時就會偷溜到徐長吟的寢殿要她哄着睡,爲此淮真的乳母和婢女沒少挨朱棣的冷眼。
淮真嘟起小嘴道:“反正娘現在最疼燧兒,淮真纔不要陪娘。”
霍琅雲瞪她一眼:“這話你說得虧心不虧心?燧兒纔多大點兒,你娘自然要多分些心神。從小到大,你娘最疼的可就是你。比起熾兒他們,就屬你最讓你娘掛心了。你這話要是讓你父王聽見,看他怎麼罰你!”
淮真心虛的朝四周一陣張望,沒瞧見朱棣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旋即很識實務的認了錯:“淮真知道說錯了,待會就去陪娘,也不同燧兒生氣了。”也不等霍琅雲說話,她一把摟住霍琅雲的頸子,撒嬌的蹭了蹭說,“表姨最疼淮真了,不要生淮真的氣好不好?父王送給淮真一匹小馬兒,表姨要不要瞧一瞧?”
霍琅雲拿她沒辦法,擰了擰她的小鼻子。武朝顏這時纔有機會插上話,笑語盈盈的探首到淮真面前道:“這位便是小郡主吧?”
淮真歪首看她,“姐姐你是誰?”
“我是小郡主表姨的妹妹,在家排行第三,小郡主喚我三姐姐就好。”武朝顏甚是自來熟。霍琅雲在旁微微皺眉,吳蓮衣則頗是嘲弄的睇了武朝顏一眼。
淮真點點頭,卻也沒叫她,扭首朝不遠處的吳蓮衣招招手:“蓮衣姐姐,快來見見淮真的表姨。”
吳蓮衣這才上前,向霍琅雲欠了欠首:“武夫人。”
霍琅雲頷首一笑:“聽說吳姑娘如今專門教導小郡主的騎射,小郡主尚還年幼,吳姑娘還需多費些心思了。”
吳蓮衣淡淡道:“王爺與娘娘將小郡主交給我,我自然會用心教導,纔不愧對王爺與娘娘的信任。”
“如此便好。”霍琅雲臻首,放下淮真,笑道,“表姨得回府了,過些時候再來看你。”
淮真有些不捨,但也沒不依不饒,“那淮真等表姨來喔!”
“好。”霍琅雲揉揉她的小腦袋,帶着武朝顏離去。
待走遠些許,武朝顏快走幾步跟上霍琅雲,小聲道:“嫂嫂,那個吳姑娘是誰?我見她既不像王府的奴婢,可也不像主子。她教導小郡主騎射,那也就是個奴婢,可見了你也沒有多少恭敬,燕王府怎會留這種人?”姿色倒是頗有幾分,可惜一瞧就能瞧出滿身的平民氣息,難登大雅之堂。
霍琅雲睨她一眼,“吳姑娘救過娘娘和小郡主,於王府而言是大恩人,她雖在府裡做事,卻並非奴婢。”
武朝顏撇撇脣,“就算不是奴婢,那也不是主子,還不得看主子的臉色?她既然是燕王府的大恩人,想來燕王殿下和娘娘必會報答她,要金要銀有何難,又何必留在府裡做事?我看她八成是別有所圖!”指不定就是想勾引燕王殿下呢!
霍琅雲蹙眉,心中卻微微一動。儘管武朝顏的話裡有幾分難解的酸意,但仔細一想確也有幾分可疑之處。吳蓮衣當初要留在王府,說是感激長吟爲其解了難,可細細思量,其間又有幾分不對勁的感覺。看來改日得提醒長吟幾句。
那廂吳蓮衣將淮真送到徐長吟的寢殿,徐長吟留她吃茶,直至朱棣牽着高熾和高煦進來。
淮真一見朱棣便歡快的撲了上去,高熾識相的退到一旁,高煦則不樂意的抱住朱棣不撒手,邊衝淮真直齜牙。淮真不甘示弱,毫不客氣的對他一瞪眼。姐弟倆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放開朱棣。朱棣滿臉無奈,但眼底卻盛滿溫柔的笑意。
徐長吟在旁瞅得直樂,招手讓高熾上前,並示意已經起身退到一旁的吳蓮衣不要拘禮。
朱棣左右各牽一個走到桌邊坐下,一視同仁的給姐弟幾個各餵了塊糕點,同時指尖輕觸徐長吟面前的茶盞,見有些涼了,便又重沏了杯茶,淺呷一口後方放到她面前。他自然而然的做着這些,彷彿已經做了千百遍。
徐長吟眼神柔軟。自打她那一回中了毒,此後但凡湯藥茶水,他必會先嚐一嘗。這是他的謹慎,更是他入骨的關切。
吳蓮衣在旁看着,眸光幽沉。朱棣試茶的舉動,她已見過多次,而每每看見,她心底都會涌上一種說不清的滋味。似嘲弄,更似羨慕……
朱棣若有所覺,側首望向她,倒也不見嚴肅,淡笑道:“聽林管事說,你向他提了幾種不錯的馴馬術,是你自己的心得?”
吳蓮衣斂眸掩住幾分心思,“是。以前縱馬四海江湖,未能學到別的本事,唯有馴馬之術有些所得。”
“蓮衣,你可太謙虛了。”徐長吟笑道,“除了馴馬術,你的琴棋書畫哪樣不佳?且又武功了得,庖丁之術亦是極好。這般才調秀出,滿北平府怕是都難再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