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這些年你能不能有點長進?悌於長,宜先知的道理你都給狗吃了?”朱樉毫不客氣的戳着朱棢的胸口。
朱棢倒也不怒,拂了拂被他觸到的地方,不疾不徐的道:“二皇兄,忠言逆於耳,做弟弟的不過是想奉勸幾句,過於仰賴或聽信婦人之言,可是會吃大虧的。”說着,他笑眯眯的看向容色無表的朱棣,“老四,你說是不是?”
朱棣淡淡道:“忠言可諫,饞言可疏,母后一直如此率下。”
朱棢不由一噎,朱樉哈哈大笑:“老三啊老三,難道你是想說父皇不該信賴母后,不該聽母后的直言忠諫?”
朱棢冷哼,“我可沒這麼說!”
“我看你就是這意思,等父皇出來,我一定要告訴父皇!”
“哼,那也得看父皇信不信!”
“你!”
“好了,好了,兄弟之間何必說這些傷和氣的話?”朱標頭疼的又充起和事佬,幾年不見,這幾個兄弟依舊還是見面就吵個不停。“母后既然已經歇下,不如明日再來請安吧!”他轉而又對徐長吟溫和的說道,“四弟妹近來照顧母后多有辛勞,我那剛好得了幾樣益養的滋補品,待會我派人送到你們府裡。”
“多謝太子殿下。”徐長吟知他是想轉開朱樉和朱棢的注意,便也配合的沒有謝拒。
“還是大哥想的周到,四弟妹代我等侍奉母后,我們這些做兄長的理當要好生感謝。”朱棢從袖中取出一隻巴掌大的沉香木盒,“這串沉香佛珠在佛光寺裡供奉了許久,能祛病延壽、禳災增福,便送與四弟妹了。”
朱樉見狀自也不肯示弱,揚聲道:“我新近得了顆太極珠,戴在身上即可滋顏養生,等我回了府就給四弟妹送去。”
徐長吟有些哭笑不得,這怎地就成了給她的送禮會了?她望眼朱棣,見朱棣微自頷首,只得接過道謝:“多謝二皇兄和三皇兄。”
朱橚在旁嘻嘻笑道:“四嫂,我們這些當弟弟的可比不上幾位皇兄,不過我手上恰巧得了本宋刻《乖崖張公語錄》,正好送與四嫂。”
徐長吟雙眸一亮,且對他自不似對朱樉等人那般客套,欣然笑道:“如此便多謝五弟了。”
一旁的朱楨和朱榑頗有些哀怨的瞅着朱橚,說比不上皇兄,送的東西卻是奇秘珍本,這不是讓他們不出血也不行嗎?
終於送完了禮,朱樉與朱棢也總算沒再爭執。衆人在殿外向朱元璋和馬皇后請了安,便告退離開。
朱標未免朱樉二人途中又生口角,便借辭將朱樉邀到東宮小坐。
“二皇兄的脾氣還真是一直沒變。”朱棢眯眼望着朱標和朱樉走遠的身影,一臉感慨。
“三皇兄也沒變,還是這麼喜歡和二皇兄「親近」。”朱橚嘿聲打趣。
朱棢瞟他一眼,又看眼扶着徐長吟的朱棣,似笑非笑的說道:“四弟倒也沒變,還是這麼懂得抓住機會。”
徐長吟蹙起眉。從朱棢與朱樉爭執時的話中有話,到這會兒的似譏還諷,左右都是在嘲弄朱棣靠她在馬皇后和朱元璋面前討了好。
朱棣察覺到她的不悅,輕握她的手,淡然一笑:“父皇曾說,時來天地皆同力,擅用良機也需時運適然相襯,爲弟不過是謹記此話罷了!”
“呵,四弟倒是好記性,那三哥就祝四弟能好運常隨了。”朱棢笑不入眼。
“承三皇兄吉言。”朱棣泰然受下。
朱棢不由又是一噎,哼了哼,甩袖揚長而去。
“究竟是怎麼了?”徐長吟擰眉望向朱棣,先前還以爲是針對她,這會兒看來分明是針對他。
朱橚搶聲道:“父皇近來三五不時就會稱讚四哥,誇四哥虛心納言,任賢使能又勤勵親民,治理北平府有方,讓二皇兄他們多學學。還誇四嫂你賢孝溫良,識謹女事,有母后的儀範。若非稱讚的是四哥和四嫂你們,我也該嫉妒了。”
說完這些,他像誇讚的是自己般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朱棣和徐長吟互望一眼,頗是無語。
“四嫂,你也不必在意。你朝夕侍奉母后,這份辛勞和心意大家都看在眼裡,有些人就是妒賢嫉能,自個沒能得母后青睞就搬口弄舌。”朱橚不屑的撇撇嘴。
徐長吟莞爾。其實她並非不知皇上皇后近來的另眼相待會引起有心人的不愉,但她無暇去顧及或斡旋。
回到府裡,徐長吟打發朱棣去陪淮真幾個孩子,自個則進了書房。
朱棣單手抱着高煦,另一手牽着淮嫤,淮真和高熾一左一右牽着他的袖裾,父子五人站在書房外,巴巴的瞅着緊閉的書房門,無奈的搖了搖頭。
淮真扁着小嘴,滿是不高興:“娘又不陪我們。”
朱棣嘆了口氣,騰出手摸摸她的腦袋,“走吧,去膳房給你娘燉碗蔘湯。”
書房裡,徐長吟伏在案頭,面前鋪着絹紙。她提筆凝思了良久,方開始落筆着墨。她在書房一待便是整個下午,一步未出,直到朱棣眉頭緊皺的進來,二話不說的抱起她就往外走,她才哎哎驚叫着回神。
“出了什麼事?”徐長吟手握墨筆,滿臉的驚詫和莫名其妙。
朱棣低頭瞪她,“你在書房待了三個時辰,還問我出了什麼事?”
徐長吟愣了愣,朝窗外望了眼,果然已是金烏西沉。她抱住朱棣有脖頸,朝案頭呶了呶脣,“我正畫着畫呢!”
朱棣早注意到她是在畫畫,他沒搭腔,繼續大步朝外走。徐長吟趕緊解釋:“先前母后說思念家鄉,我便想繪一幅畫兒給母后聊以解念。”
朱棣一怔,停下了腳步,“辛豐裡?”
“是呀!”徐長吟臻首,“母后給我說了那兒的景緻和幼時的一些事,我看得出母后很想念那兒,只是我沒有去過,總覺着欠缺點甚麼。”
朱棣挑眉看她,“爲何不問我?”
徐長吟驚訝,“你去過?”
“大哥當年帶我們去辛豐裡住了幾日。”
徐長吟喜上眉梢,“太好了,快幫我看看哪兒不對。”說着她就要從他身上下來,朱棣卻不放,抱着她繼續提步朝外走,毫無妥協餘地的道,“用過晚膳看你的表現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