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跟師爺回了書房也沒有閒着,李大人將肥肥的手重重的拍在書桌之上,將剛纔在蘇政華那裡所受的氣全部給發了出來。
“真是過分,真是太過分了。我好歹也是這江南之地的太守,他一個失了勢的皇子,竟然也敢給我難堪。”
“大人且莫動怒,”師爺忙上去安撫李仁,再望了一眼外面,“被人聽見了可就不好了大人。”
“我聽說這正南王並不是被皇上貶來,而是因爲在朝廷裡備受排擠,主動辭去太子之位來到江南的。方纔想必大人也看見了,那正南王雖沒有實權,但他來勢洶洶,一開始便給了我們這麼大一個下馬威,我們且不可輕敵,還是得早做準備啊。”
李仁氣歸氣,但是智商還是在線的,從蘇政華的態度裡雖然看不出來是何意,但他既然能夠找到這裡來,必然也沒有什麼好事。
李仁道,“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早早擺出自己的態度,曲意迎合一下這正南王,也總比現在好!”
當初他可以主動,可是狗眼看人低。現在等着別人親自找上門來,他便盡失了一切先機。
“師爺,你說這正南王這次前來到底要做什麼?”
那師爺人張的精瘦,看人的眼光也是十分的精明的,略思忖了一下道,“依我看,這正南王是從杭州過來的。那裡的水患最是嚴重,上次皇上下令偷偷的將那裡的半個城都給燒燬了。如今房屋待修繕,瘟疫也還沒有全部除去,最缺的應該就是糧食,藥材和銀子。”
“大人,趁他還未開口之際,我們不妨這樣……”師爺附道李仁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李仁一聽,“也好,這也是唯今一個可行之計。可是這正南王來到江南,與百姓同吃同住,連個府邸都沒有,我身爲太守,是不是也該表示些什麼?”
比如,送給他一座府邸好讓他辦公。
“大人萬萬不可,”師爺急忙上去阻止了李仁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大人,現在各洲的水患都十分嚴重。方纔那正南王妃說的那想必您也聽見了。”
“潮洲之地還算富庶,可是大人你必須掩蓋過去,如果到時候被他們抓住了什麼把柄,那大人你在江南之地的地位也就不保了。”
“況且大人您的態度,”這個時候師爺也不顧忌自己說錯了話,“百姓雖然口中未說,但心裡肯定並不是都這麼想,這正南王一來這裡便與大家一起治理水患,這種方式是深得民心吶!”
但是李仁並沒有將這區區百姓放在眼裡,在他的眼中,百姓是什麼,是他的搖錢樹。如今這些搖錢樹已經不能再繼續讓他壓榨,他心裡沒有不難就已經算是不錯了,還想要他爲這些百姓奉獻,沒門。
李仁手一擺,不想再繼續聽師爺繼續說下去,“那些個愚民你忌諱他做什麼,這江南災地救不救的過來還說不一定。到時候顧及也是滿地浮屍之況,這正南王得了民心又如何?那也得有人民才行。”
師爺聽見他滿不在乎的口氣,覺得自己剛纔的話真是都白說了,
只好耐下心再一次重複道,“大人,這得不得民心的事我們先不說。便是這位百姓賑災的樣子,我們必須是要做足的。大人可別忘了,當初朝廷播下來的那款救災的銀子……”
師爺說到這裡便識趣的閉嘴,若是這李大人再不明白,他真是要抓狂了。
李仁這油光滿面的腦袋終於是反應過來了,“說的不錯,正南王要查出來那筆銀子的去出不對,會是一個大麻煩。”
李仁知道,這筆賑災款還是蘇政華當時做爲太子親自下令播下來的,結果呢,災情還是這樣。如此說來,他治理水患失敗被責罰來江南,有一半還是他的原因。
果真是冤有頭債有主,如今看着這冤大頭都找上門來了,李仁這顆提着的心便再也落不下來。
一下午,蘇政華跟戰其鏜收斂了開始時那冷硬的面孔,客套跟李仁打哈哈,你一句我一句,充滿了赤裸裸的虛僞。
戰其鏜強迫自己滿臉堆笑,蘇政華則還是那副不冷不淡的面孔,這便是俗稱,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但是戰其鏜看着李仁那隻肥腦,和他面上的虛僞的笑,真是倒足了胃口。趁着蘇政華邀他們去書房與他倆閒談之際,她便藉機在李府到處閒逛。
假山,亭子,池塘,小徑,一應俱全。戰其鏜憑着自己的眼力串了好幾個地方,遇到了幾座書格,和一些擺滿雜物的房間。
她手裡把玩着那些東西,說是雜物,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是價值不菲。看了兩眼,又繼續東走西瞧。
戰其鏜這一路是累的,不是因爲路有多麼漫長,而是身後老是有人跟着。她知道,這是李仁放心不下她會搞什麼小動作,派了監視的眼線過來,但是這眼線居然還不止一個。
戰其鏜走走停停,心裡默默的將這裡的地形和各個地方的東西給記了個七七八八。
書房裡,蘇政華也沒有閒着,他一過來,便伸手向李仁要最近治理江南水患的開支。
他道,“當初父皇因着此時責怪於我,那時候我沒有機會親自來這裡看看。這次來了,自然要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裡面搗鬼。”
那淡淡的口吻嚇的李仁心肝兒亂顫,忙把事先準備好的賬本放到他面前,“都在這裡了,正南王請慢慢看。”
之後他便退到一邊掏出手巾來試汗,看着他交給蘇政華的一大堆賬本,心想你就慢慢看吧,看不死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蘇政華在看賬本的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了自己強大的耐心,一頁一頁,一行一行,細細的,一字不漏的查看。
李仁就陪着他在邊上站着,覺得這時間過的太慢,汗不住的流,他也從開始的幸災樂禍變成了,祖宗,你就不能翻快點嗎?如果可以,他其實更想問的是,我可不可以坐下?
但是蘇政華看的很投入,他便不敢亂動,也不敢亂說話。
太陽漸漸的從天邊垂落,終於捱到了下來催晚飯的時候,李仁終於看到了救星,忙對蘇政華道,“正南王,你看這也不急,不
如我們吃完飯再繼續?”
李大人的內心在咆哮,這都整整一個下午了,他那賬本居然還沒有看完。同時內心裡也在擔心,他這做的可都是半真半假的帳,因爲做的十分的巧妙,在細節之上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看的出來的。
就是不知道這正南王,會不會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來。
蘇政華終於將視線從賬本移到李大人身上,說了一句,“你這賬本做的不錯。”
李大人的臉白了。
末了蘇政華又補上了一句,“卻是十分的仔細。”
李大人懸着的一顆心終於在剎那間落了下來。
蘇政華起身,在他的書房內環視了一圈,便跟着他一道出去用晚膳。
來到用膳的前廳裡,戰其鏜便偷偷的給他打了一個收拾,表示自己那方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蘇政華朝她投去一個讚許的微笑,一行人便這樣入了席。
飯食說不上多麼的豐盛,但也不是十分的簡陋。李大人滿臉的歉意,“正南王與王妃過來,我本應好好招待,可是現在江南四處水災,實在是……”
李大人像是提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歉意的表情轉爲憂傷,後面嘆了一口氣,將筷子遞給他們,“希望王爺跟王妃不要嫌棄纔好。”
戰其鏜不客氣的拿着筷子開動,“怎麼會呢李大人,你是不知道,我們在杭州城裡每日吃的都是稀飯饅頭,饅頭稀飯,連下飯的醃菜都我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間美味,瞧你這一大桌子整的,換成粗糧的話也夠那裡的百姓吃個兩三日了。”
李大人的臉一下子便紅了,忙爲自己打圓場,“我這不是因爲兩位都是貴客,所以才特地讓人準備的嗎?再說這潮洲城裡受災的情況並不是十分的嚴重,雖然有些難民涌進來,也比杭州那些地方好。”
戰其鏜夾起一個水晶包子塞進嘴裡,接過話道,“所以我說李大人你這人是真的懂的享受嘛,那裡待着舒服往哪裡跑。”
李仁這下臉色便是紅也不是,白也不是,無奈的望了一眼師爺。那師爺在接受到李大人的求助的眼神之後站了出來,“王妃有所不知,李大人來潮洲並非是爲了享受,而是爲了讓這潮洲之地也免受災情。如今其他地方災情如此嚴重,我們總要守住一個地方,才能更好的去幫助另外的地方。”
戰其鏜不住的往嘴裡塞東西吃,對於師爺的話故意裝作沒有聽見,師爺頓了頓,又對蘇政華道。
“王爺,如今這潮洲也是處於水深火熱,加上我家大人又爲了其他的地方的災情操碎了心。雖然處境艱難,但念想着還未去過杭州,便願意交出三百兩白銀,十五車的糧食,和五車的藥材幫助杭州百姓渡過接下來的冬天。”
真是一個好人,自己都窮成這樣了還不忘幫助其他洲的百姓。
戰其鏜一聽見那驚人的數字時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十五車的糧食?天哪!她在心裡算了算,想了想,心想這李大人還真是捨得,這可是好大的一塊肥肉,就要這樣主動送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