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個船吧。”戰其鏜下水走了幾步,水就到了膝蓋,在往前走可想而知。
遠方的人只能靠遊,隱隱約約能看到個腦袋,眼神不好點乾脆就能直接忽略。何況水上面漂了各色的東西,什麼木塊,樹枝,瓦片,草鞋,亂七八糟的數不勝數。
戰其鏜是有點怕水的,落水兩次都差點淹死,所以很不喜歡下水。但是這種情況不下水怎麼行?於是,她想要艘船。
程蝶衣雖然自從來了江南別的沒敢,整日裡除了建房子就是修橋,可他也不想再弄出個船啊。
“這個建議很好,不夠我們還是做竹筏子吧。”程蝶衣說完就讓手下去辦了。等戰其鏜看見那個竹筏子過來時,只覺得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哪有時間做什麼竹筏子,不過就是用修橋剩下來的木板材料拼在一起,就算完事了。
戰其鏜覺得那東西可能連一個人都坐不下,單純就是來糊弄她的。
程蝶衣無奈的說道:“你就湊合一下,抓着它是不會沉下去的。”
蘇政華已經換好了衣服,對戰其鏜道:“你可以不用下去,我先去看看情況。”
戰其鏜哪裡肯,也不嫌棄那個竹筏子了,跟着抓着竹筏子就下水了。
靈隱寺山腳下有幾個村子,因爲山的地勢原因,村莊都還保存完好,較低處的幾戶人家一直淹沒了半個屋子那麼高。
除了逃上山的,不少村民就像殷黎塘說的那樣爬上了屋頂,等待着救援。戰其鏜推着她的小木筏,來到一戶人家下面,揮舞着手喊道:“你們下來吧,水不是很深。”
這戶人家就是傳說中的上有老下有小,唯一的頂樑柱顧得了頭顧不上尾,自己一人根本帶不走全家人。
聽見戰其鏜的招呼,他抓着小兒子的手給戰其鏜送了下去。竹筏子剛好能坐一個人,她就這麼一趟趟的往返,一個一個的接人。
蘇政華見戰其鏜這法子還蠻有用的,乾脆讓人做了幾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出來,除了運人之外,還能裝糧食?能夠下水的,會挨家挨戶的找剩餘糧食,不是爲了佔便宜,反正這些米泡久了也不能吃了,不如拿出來看看還能不能果腹。
蘇政華還特意叮囑看看有沒有浸了水的棉被沒被沖走的,山上人什麼都沒有,夜深露重只怕會生病。
戰其鏜在水裡泡了一天,手腳都抽抽了。臨近傍晚終於在水裡抽了筋,瞬間就從水面上消失。
蘇政華一直關注着她的情況。見此糧食也不要了,一頭鑽入水中去找戰其鏜。
抽筋會伴隨着巨大的疼痛,在水裡戰其鏜又不會憋氣,沒多久就覺得不行了。
雨水錶面很渾濁,但在水底適應一下還是能看清東西的。蘇政華隱約看見幾個氣泡,想也不想的便往那邊游去。
戰其鏜在水中抓到一個人,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人不放。她天生力氣就大,一下子差點把蘇政華給按在水底。
瀕死的人的求生欲是很可怕的,蘇政華掙扎着跟戰其
鏜來了個面對面,按着人的脖子度了一口氣過去。
“相信我,棠之,我會帶你上岸的。”蘇政華在心裡默默的想着,水下就是他想張口,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但戰其鏜就像是聽得懂一般,居然真的不再掙扎。蘇政華幾個用力就涌出水面,此時他們已經順着洪水被沖走了很遠,觸目可及的除了水就是水。連屋頂都看不見了。
戰其鏜大口喘了半天的氣,擡頭也愣了。“我們在哪?”
“應該離剛剛的地方不太遠,不過水流好像越來越湍急了,怕是會再來一波洪水,若是找不到落腳點,我們就會被沖走。”
蘇政華冷靜的分析,他們現在已經看不見程蝶衣修的橋了,這只是幾個瞬移之間的事,可憐不僅水流湍急了,水位也上漲了。
方弦之在一直在後方,他的身體也不能長時間下水。便負責把物資和難民送上山。
他眼睜睜看着戰其鏜落水消失,隨後蘇政華也落了水,當即就要下水救人。
“你別動,就算玩下水救人也是我去救。”程蝶衣攔住方弦之,他現在比誰都急,可急有什麼用,總不能往裡面搭人吧!
他讓人往身上綁繩子,邊綁邊說道,“一會兒我下去,若是有什麼問題,你們就拉繩子,直到把人拉上來聽到沒有。”
“是。”人命關天的是,官衙的人也不敢開玩笑。紛紛做好了準備,甚至乾脆把另一邊綁在了樹上。
“還是我去吧,我的輕功想要水上漂完全沒問題,你這樣一根繩子打算綁他倆誰?”方弦之不放心,他估算了一下距離,自己輕功過去完全沒問題,要是換上程蝶衣這樣不會武功的,很可能還得搭一個人進去。
程蝶衣當然不肯,上次方弦之就說自己有武功怎樣怎樣的,可最後還是出了事,現在他纔不敢冒險,讓戰其鏜知道,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倆再這麼磨嘰,棠姐姐早就淹死了,繩子給我,我去。”上官婉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出現,不容分說把繩子搶了過來。
程蝶衣猶豫了一下道,“這……能行嗎?”
“怎麼?不信我的輕功?你問問你們的大巡撫,他能追的上我嗎?”上官婉兒高傲的揚了揚頭,表情甚是高冷。
方弦之沒說過,程蝶衣自然也不勸阻了,這裡邊的事。他是整不明白了。
上官婉兒其實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也沒別的意思,單純的是想看看方弦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哪是說忘就忘掉的。
她看準方向,幾個起落就到了戰其鏜身邊,繩子隨手一扔,正好讓蘇政華接個正着,隨後她也不管蘇政華能不能上岸,直接向遠方而去。
“上官姑娘,你要去哪裡啊?那邊很危險。”程蝶衣焦急的大喊,就不明白,怎麼救了一個,另一個就得出點什麼狀況。就不能讓他完美的完成任務麼?
戰其鏜也看見了上官婉兒往反方向跑。頓時氣的大喊道,“婉兒,你要去哪?還沒鬧夠嗎?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和你家公子
一起離開,也省的我們爲你擔心了。”
上官婉兒一直拿戰其鏜當姐姐,也正是這樣的感情,讓戰其鏜充滿了責任感,覺得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教育好上官婉兒,不枉蘇妙傾把人交給她。
若是之前,上官婉兒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可能立馬就回頭抱着戰其鏜訴委屈了。可現在,她的眼中,戰其鏜不再是棠姐姐,而且一個情敵。
還是一個她無法打敗的情敵,這叫她還如何能夠回去訴苦。
“你就當我去找公子了吧,此後江湖不再相見。”上官婉兒丟下一句話跑的更快了。
“什麼叫江湖不再見?你給我說清楚?”戰其鏜被氣的差點跳起來。在水裡一頓撲騰。
蘇政華把人抱在懷裡,硬是將繩子把兩人困了個結實。打了個手勢,岸上的人一個用力,蘇政華在遊那麼兩下,避開襲來的各種東西,直接把戰其鏜給帶上了岸。
“你們別攔我,我去把那個死丫頭給追回來,我還不信我追不上她了。”戰其鏜上了岸便是霸王。
蘇政華怎麼可能讓她去,萬一再落了水可怎麼辦。拉着人寬慰道,“你去有什麼用呢?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又不能解決什麼問題。”
戰其鏜一想也對,轉過頭瞪了一眼方弦之,眼白都要翻上天了,“都是你,你把我妹妹氣走了,什麼時候追回來。”
方弦之知道戰其鏜什麼意思,但是卻什麼都沒說,他也不可能這時候留什麼承諾。
蘇政華怕戰其鏜再鬧脾氣,拉着人往山上走道,“不管怎麼樣,先救人要緊,其他的都等水災過後再說。婉兒就算去找了蘇妙傾,蘇妙傾不是去籌糧了嗎?總能見到的。”
戰其鏜只得作罷,蘇政華無奈看了眼方弦之。深深覺得自己這一世活的真是越來越糙,現在連情情愛愛的事都得插手管上一管了。
何念桃是跟程蝶衣早一步來杭州的,此時已經準備好了薑湯和清粥,只等他們上山。
“剛剛婉兒上山了,她有封信要我交給王妃和方巡撫。”何念桃擦了擦手,把信拿出來。
戰其鏜吃驚道,“怎麼可能,婉兒剛剛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啊!”
何念桃也有點懵,“也有一會兒了,她從這下山的啊!”
方弦之看了眼信道,“估計她是送信下山,順路幫我們的。”
上官婉兒留下信,又說了江湖再也不見,明顯如果沒有救人那一幕,很可能就會再也不出現,就這麼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戰其鏜不滿的拍打蘇政華的肩膀道:“她不會回來了,已經下了決心,真的再也不見了。”
蘇政華忙安慰道:“先看看信上怎麼說好嗎?”
戰其鏜點點頭,拿着信回了屋子,打算自己慢慢的看。
方弦之拿着信站在原處,大家想要寬慰幾句,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方弦之一直以來都在趕人走,現在人真的走了,要說也是慶祝。
可方弦之的臉色,怎麼看也看不出半點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