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黎塘大半夜被吵醒,看到那孩子身上的疹子眉頭皺起。
戰其鏜見那孩子哭的笑臉通紅,哭聲都沒有最開始嘹亮了。雖然不懂醫術,卻也感覺不太妙。
“這孩子身上可能是天花。”殷黎塘皺眉道:“在場的有誰小時候得過嗎?沒得過的最好不要在跟這孩子接觸。”
“什麼?”何念桃驚訝道:“怎麼會是天花?”
“水患之後便是瘟疫,如果是天花,只怕杭州城要遭殃了。”陳蝶衣喃喃自語一番,眉頭緊皺。
蘇政華倒是比較鎮定,對程蝶衣說道:“快去準備藥材,越多越好。只怕是日後用得到。”
原本算計着疏通河道,修建房屋之後還能剩下一點的過冬錢,現下也只能用來屯藥材了。
殷黎塘很快鎮定道,“一會兒我開個方子,有一些藥材是必須的,剩下的還要看具體什麼病,需要找一個長期能夠供應藥材的藥鋪。”
“只怕瘟疫來了之後,杭州城會被封死,到時候向找什麼都難了。”蘇政華嘆了口氣,“飛書給妙傾,看他願不願意幫忙。”
戰其鏜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瘟疫來了怎麼辦,她想了想道:“現在只有這孩子得了天花,未必就是瘟疫,只要想辦法不要傳染給其他人就是了。”
殷黎塘也附和道:“棠之說的對,讓夜風去把那戶王姓人家的人都請過來,問他們都接觸了什麼人?告訴他們多注意下,是否有人持續發熱,身上起疹子。”
“我小時候得過天花。”何念桃抱着小孩子說道:“那時候大家都說我活不了了,還有人要把我燒了以便傳染給別人。”
何念桃說着說着停頓了一下道:“是八貝子保我活了下來。想來是不會再得此病了,這孩子就交給我來照顧吧。”
殷黎塘略微驚訝的看着何念桃,沒想到這個姑娘小時候吃了這麼多的苦。
“這小孩的東西都不能留,他接觸到的東西都給我,明日我去那王姓人家照顧他好了。”何念桃想了想道,“若是有人生病的話,就都送到那戶人家,也方便我們照顧。”
蘇政華點點頭,小孩子一直被人抱在懷裡,抱過的人只能去洗澡換衣服。換下的衣服就給小孩子當衣服了。
這天晚上過的十分忙碌,王姓人家一聽孩子得了天花,並沒說要棄之不顧,反而說要把家裡店裡的藥材都拿出來,幫忙抵抗瘟疫。
“只不過我家的藥材都被洪水衝溼了,需要晾曬,而且還有不少東西被衝散了。”王老爺拱了拱手道:“不過我有供應藥材的渠道,是要多少有多少。只不過,老夫家裡銀錢怕是不能支持起整個杭州的需求。”
“這個無妨,怎可讓你一個人負擔起整個杭州的藥材需求。”蘇政華忙把王老爺給扶起來,皺眉道:“眼下還未有別人得天花,不過你們還是小心爲上。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派人來找黎塘。”
“我會不時過去走動。”殷黎塘開好了藥方道:“這孩子能過十四日,便可無事。
”
王老爺忙道謝,何念桃跟他一起回了王家。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天邊已經泛白了,屋子裡被衝了一次又一次,所有東西都換了一遍。兩人才靠在牀頭小憩一會兒。
還沒睡多久了,程蝶衣做好了飯,來敲門。幾人圍着桌子悶悶不樂的吃飯。主要困的,其次是愁的。
戰其鏜吃着吃着忽然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蘇政華給她夾了幾口菜,勸道:“吃完了再去睡,今天沒你什麼事。”
戰其鏜憂愁的說道:“你說那王老爺那樣的好,怎麼老天偏偏就對他如此不公平,發善心撿了個孩子,居然還得了這樣的病。”
蘇政華寬慰道:“靈隱寺的主持常說衆生緣法,善惡因果,即便這輩子未能善終,下輩子也能善果。”
戰其鏜不贊同的說道:“什麼下輩子的善果,我纔不要下輩子的善果。我只要這輩子過得好,誰知道下輩子老天爺會不會弄錯,再慘死一場多不值當。”
蘇政華想起上一世戰其鏜的慘死,心裡忽然難過起來。上天算是待他不薄,給了他再次重生的機會,讓他能夠再次見到戰其鏜。所以他絕對不會讓上一世發生的悲劇重演的。
“喂。”戰其鏜在蘇政華的眼前擺了擺手,“怎麼吃着飯還能發起呆來?”
蘇政華這纔回神,搖了搖頭道:“我在想什麼時候能收到妙傾的書信,我們需要快些準備,有備無患。”
戰其鏜歪着頭道,“希望來送信的是婉兒。”
雖然蘇政華讓戰其鏜在家休息,沒有她什麼事。但是吃過飯之後,戰其鏜還是殷黎塘挨家挨戶的探查。其中重中之重的就是靈隱寺。
靈隱寺到現在還有很多難民居住在寺廟中,條件一直都簡陋有限,人口衆多,若真有瘟疫,必然傳播的十分快。
“我們這次前來是想看看貴寺是否有人生病。”殷黎塘跟玄慈方丈道,“昨天我們發現了一個生了天花的孩子,大水過後經常瘟疫橫行,正南王很是擔心,叫我過來看看。”
“王爺菩薩心腸,念着百姓疾苦,善哉善哉。”玄慈方丈一刻不停的帶着衆人往客房走去,“今日寺裡確實偶爾有人咳嗽發熱,老衲只當這是偶然現象,並未往瘟疫那邊想過。”
殷黎塘皺眉說道,“方丈不懂醫術未能察覺倒也無妨。可是就怕若真是瘟疫橫行就不妙了。不知是否有人生有天花?”
“這個到不可知。”玄慈方丈苦想少許道:“寺內的弟子老衲長能見到,但是寺廟的難民就不常得見,畢竟男女有別。”
殷黎塘理解的點點頭,“我們還是快些去看看吧。”
靈隱寺裡的人有少數人身患熱病,而且極具傳染性。因爲人數較少所以未能被別人發覺。
玄慈方丈道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有因有果,是老衲疏忽了。”
“此事怎麼能怪方丈,大家聚在一塊本就容易染上疫病,當時也是無奈之舉,不然那些人恐怕都被洪水沖走了。”殷黎
塘寬慰道:“還請方丈空出兩件屋子安置那些發熱的人,若是寺院在發現也都安排在一起,也方便一通醫治。”
玄慈方丈點了點頭,吩咐寺內的小和尚去做了。
殷黎塘又去了王家看望那個小女童。何念桃把孩子哄得很好,一直未曾哭鬧。
戰其鏜不能抱孩子,只能遠遠的看着,即便這樣她還是誇讚道:“念桃你真有辦法,我都不會哄孩子。”
何念桃卻皺眉道,“她昨晚就不哭了,我看是病情加重,沒力氣哭了。”
殷黎塘聽了之後忙走過去看了看那孩子,無奈的搖頭道,“天花只能看孩子的造化,還請何姑娘好生照料,我再開幾個驅熱的方子。能幫到多少算多少吧。”
醫理講的是循序漸進,可天花從發病到結束最多隻有十幾天的時間,藥理能幫到的地方並不多,殷黎塘也是十分的無奈。
何念桃把孩子抱的遠了點,“你未曾得過天花吧,還是離孩子遠一點吧。這些日子你總是幫人看病,可看的都是頑疾,要以防自己染病。不然還有誰能幫他們治療了呢?”
殷黎塘笑道:“多謝關心,可若是不親自醫治,我於心難安。明日王爺會去請城裡的大夫,不過恐怕願意義診的不多,頑疾若是傳了出去,這城裡恐怕又會大亂。”
蘇政華也想到了這點,正在家裡跟程蝶衣商量是否要封城,以免待有頑疾的人離開杭州,再給其他城池帶來災難。到時候就是整個南晉的災難了。
戰其鏜回來的時候剛好聽見兩人商量的對策,當即不同意道:“人家的去留我們怎麼好隨便阻攔。明明知道這裡有瘟疫,難道還要完好的人留在城裡困死嗎?”
程蝶衣也不忍心,卻無奈道:“我們不能分辨出誰得了病,誰沒有得病,若是傳染給其他城裡人就不好了。而且其他城池的人也不會容得下他們,到時候只會更遭。”
“那讓黎塘在城門口把脈,沒有瘟疫的想出城就送他們出城好了。”戰其鏜提議道。
殷黎塘疲憊的坐下來搖了搖頭道:“頑疾一時半會兒是看不出來的,要發熱之之後才能差距。就算我們不封城,別人也會封。我還是開幾幅方子,多少能降低頑疾的傳染度。”
蘇政華只好點頭道:“那就只能先這樣了,上書一封給父皇,讓父皇來做決斷吧。”
程蝶衣相勸道:“王爺帶着信回京城到吧,這裡實在太過危險。”
“我怎麼可能棄江南百姓與不顧。”蘇政華嘆了口氣:“棠之,你走嗎?”
“不,我不走。”戰其鏜斬釘截鐵的說道:“也沒人能夠保證我們沒被傳染頑疾,怎麼我們就可以離開了。這種秩序和走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規矩究竟什麼時候能改。”
蘇政華早就知道戰其鏜會這麼回答,他嘆了口氣道:“棠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衆人當然還想再勸,蘇政華自己接着說道:“即便我想要回去,父皇也未必會讓我回去,他比誰都害怕死,怎能容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