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突出了包圍之中,卻又迎上了追趕過來的甘越。今天戰其鏜跑了,月城也沒有攻打下,換做是誰都不會甘心的。
戰其鏜這廂還有靜下來,她看了戰青城一眼,眼中的那抹欣喜一閃而逝。他們來不及欣喜,因爲眼前還擺着一堆的麻煩人。不將他們解決了,如何讓人欣喜的起來。
戰青城對着戰其鏜點了一下頭,已經從對方的眼中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回城!”戰青城下令。
一羣追出來的人,又浩浩湯湯的被人追趕着回去,這場面略有些滑稽,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
甘越沒有追出去幾步,他伸手,“停下!”
前方的情況未明,他們不能再這樣追下去。
“王上,”有屬下不甘,就這樣放過這些殘兵敗將實在太過於可惜了。
甘越有何嘗覺得這不可惜,但是他現在不能再繼續追了。天色已經亮了起來,視線明瞭,到時候只能做正面的迎擊戰,他也要最大限度的,減少他手下的人的損失。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東興不比南晉,南晉的物產豐富,人口衆多,而東興的人口遠遠比不上南晉。所以他必須最大限度的降低東興人口的損失,明着取勝,可一點兒都不是他甘越的興趣。
“回去,撤出邱城,回地龍。”
地龍是邱城之上的城,是東興人修建的專門用來打仗的城,地勢結構遠遠比月城還要複雜。
“王上,爲什麼我們不能一鼓作氣的攻回去,還要從邱城裡退出去?”有屬下冒着膽子問了一句。
甘越策馬轉身,笑了笑,他的面色在漸明的天色中顯的十分的勾人。
“那南晉的娘娘來到這裡了,說明她帶的人也已經來了。邱城的兵力本就不與,兩敗俱傷的事情,你可真是會想。”
有人提醒甘越,“那南晉的娘娘,名叫戰其鏜,是戰鷹的小女兒。”
甘越的眼角微挑,一雙丹鳳眼風姿流轉間帶煞,“戰其鏜?其鏜,哈哈,還真是一個好名字。”
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一個女人。
甘越的屬下面對甘越那樣突然的笑,都顯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過王上做出的決定他們總是服從,現在東興的大部隊,可還在地龍呢。
戰其鏜進去了月城城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夏日的天,本來就是去的快,來的也快。
甘越沒有猜錯,那兩支被戰其鏜下令休整的部隊這個時候也勻速勻來了。
戰其鏜翻身下馬,將那些交給江瀾,直接與戰青城道,“我要見爹爹和娘,”
她忍了忍,嚥下所有悸動的情緒,“人呢?”
戰其鏜隱忍的面色讓戰青城沒有多話,直接帶着她去戰鷹所在的營帳之中。他躺在那裡,身體是緩過來了,懷中死死的抱着一個東西,就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戰青城說,“他抱着的是母親的遺體,後來讓我從他的手中脫了出來了,留條了一件外裳。”
這裡的天氣雖說沒有南晉的熱,可也是夏天,屍體很快就會腐爛,他總不可能讓戰鷹抱着唐鳳羽的屍體在這
裡睡上個幾天幾夜的。
“你把孃親如何了?”戰其鏜輕聲問,聲音略帶沙啞和梗塞。
“火葬了,準備到時候帶着她的骨灰回京。”戰青城的聲音還是那般的平靜,眼中的情緒恍然,但是沒有動。
“葬……了。”戰其鏜重複着這兩個字,她竟然連孃親的最後也見不到了嗎?只是現在,見到見不到也不見的這麼重要了,她的孃親,再也回不來了。
戰其鏜慢慢挪動着腳步到戰鷹的牀前,戰鷹的臉色白的像一張紙,那張許久不見的面容,那個以前經常會拿着門栓追着戰其鏜慢京城跑的人。現在卻躺在這裡,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戰其鏜已經不能呼吸的心在疼,疼痛都快鑽進她的骨髓之中,如毒蟲發作一般噬咬她身體的每一處。可是她眼睛裡卻溢不出淚來,淚水彷彿被什麼吸乾了一樣,她的那樣難受,卻沒有一個用來發泄的口子。
“棠之。”戰青城的手拍着戰其鏜的肩,他試着去安慰她。即使她沒有哭,但身爲他的哥哥,戰青城知道戰其鏜現在是有多麼難受。
戰其鏜沒有理戰青城,她看着戰鷹像一個死人,心裡升出一股衝動。她像瘋了一般摁住戰鷹的肩,“混蛋,戰鷹,你給我醒過來,給我醒過來,我要你給我醒過來。”
她聲嘶力竭,“你平時不是很狂妄嗎?你不是要追着我追的滿街跑啊,你現在倒是給我醒過來啊,我就在你的面前,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戰鷹。”
一股股哀慟在心間瀰漫,她鬆了力道,小了聲音,淚水漸漸瀰漫她的眼睛,她哭的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爹爹,你醒過來,醒過來,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以後你打我罵我,我一定也不跑也不還嘴了。”
“我一定會做一個好女兒,一個聽話的女兒,爹爹,女兒錯了,你醒過來,醒過來,我答應你再也不會跟着你對着幹了好不好?”
她哇的一聲,撲倒在戰鷹的胸前,大腦裡一片的空茫,她喃喃自語,“爹爹,等這一切結束了,我就帶着你和孃親回家。你放心,孃的仇,女兒會報,女兒一定會讓所有傷害孃親的人都血債血償!”
若非戰其鏜現在哭的太過無力,她一定會像是化作一個厲鬼那般,取了東興人所有的性命。
她現在是如此的恨那些人,如此的恨。
皇宮
蘇政華這幾日都忙於國事,基本上一刻都不想讓自己閒下來,他怕自己只要一閒下來,就會忍不住自己也跟着衝向戰場,去到戰其鏜的身邊。
但是擺在眼前的事情又如此的繁複,他剛剛登基,國內之事還都等着他去處理。北燕人趁着南晉的內亂,對南晉虎視眈眈,朝政之中雖有護國公的極力擁護……
蘇政華下筆的手一頓,聽見小秋子在外面輕聲道,“皇上,唐姑娘已經在殿外站了許久了。”
“嗯。”
蘇政華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再繼續去批閱奏摺,小秋子小心道,“皇上真的不準備出去見一見?”
不是小秋子要爲唐嫣然說好,他都是爲了蘇政華,上次護國公已經當着朝廷文武百官的
面兒問過蘇政華何時才能履行他的諾言。蘇政華是皇帝,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而且大家也都將唐嫣然對蘇政華的心思看在眼裡,如果蘇政華再這樣拒唐嫣然於千里之外。朝廷中人心叵測,他怕蘇政華會引來一些人的不滿而不得人心。
從這些日子裡,小秋子也看出了唐嫣然對蘇政華是真的上心,試問哪一個姑娘能做到她這樣的?平常男子尚且能夠三妻四妾,蘇政華是君王,納一個側妃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蘇政華沉冷的目光盯着小秋子,“棠之在前方生死未卜,現在南晉的爲難還未解除,你倒是有這個閒心替朕考慮起自己的私事了。出去,這兩日不用進來伺候了。”
蘇政華那般模樣,明顯是動了怒意。
小秋子自知理虧,沒敢反抗蘇政華,他退了出去。
殿外,戰其鏜帶來的那隻大黃狗還守在門口,而唐嫣然穿着一身金絲華袍站在外面,她的面色保持着得體的笑,小秋子退了出來,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便退了下去。
唐嫣然便已經知道,蘇政華不願意見她。
她藏在袖袍中的漸漸握緊,眼神裡隱忍着一股狠厲的勁兒,但是她忍着,漸漸被她給忍了下去。
“小姐,”身旁的明珠低聲呼喚她,“還要繼續等嗎?”
小姐這些天一直都頂着大太陽這樣在蘇政華的殿外曬着,這樣的煎熬連她一個丫鬟都受不住,真不知道唐嫣然是怎麼忍下來的。
“等,當然等,爲什麼不等?”唐嫣然臉上的表情在顫動,眼神是不甘認輸的。
她都等了那麼久,那麼久,現在不過是一刻時光而已,她爲什麼不能等。
她的目光望向蘇政華書房的方向,那雙杏仁眼中閃動着受過傷之後的不甘,她又一下子笑了。
沒有關係,反正也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她相信,蘇政華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寵愛她。蘇政華,只能是她的。
唐嫣然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誰來勸她都沒有。她去見蘇政華,蘇政華不見,便一直讓自己這樣熬着,似乎就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兒一般。
蘇政華伏安提筆書寫着什麼東西,可是他的思緒現在也沒有辦法靜下來,忽然聽見外面一聲尖叫,“小姐,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他感覺到外面的人都慌了神,一時間變的熱鬧,又很快的安靜了下來。
蘇政華將握在手中的筆給緊緊拽住。
唐嫣然這一倒,不知道外面又會傳來多少的流言蜚語。
“皇上,你倒還真是坐的住啊!”不知何時,明瑤宇推門而入,他懶洋洋的向蘇政華行了一個禮,“我剛剛來此處找你,剛好遇到一件熱鬧的事情。想必你應該不清楚,要不要我講給你聽?”
明瑤宇不顧蘇政華陰鬱的表情,笑的賊賊的。
外面發生了什麼熱鬧的事情,他蘇政華還用得着他來提醒?眼瞅着明瑤宇這副看好戲的表情心情就不爽,“外面的事情你做完了?”
他指的是讓明瑤宇去徵兵的事情。
明瑤宇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我可以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