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跟在吳大人身邊這麼久,自然知道樹大招風這個道理。且當時的朝廷,就屬江南之地最是富庶,江家的財力,就是我們最好的底牌。”
後來爲了得到江家,李仁身爲江南最大的官,藉着手中的權利使了不少的手段,後來不惜讓江家背上武逆的罪名,將他們都送上了刑場,最後這江家所有的家業,終是落到了他的手裡。
師爺本是心裡有幾分料到了,卻不想這李仁竟做的如此之絕,不過這才符合李仁和吳大人的一貫作風。
“只是這跟今夜的刺客又有什麼關係?”莫不是李仁當初在解決江家的時候還有什麼漏網之魚。
師爺看着李仁,看着他的臉色便知道這件事情還真的如他所料。
李仁道,“當初解決江家本就是證據不足,最後只讓江老爺一人死了。”
可氣的是,這江家主人自自己夫人死去之後便沒有再娶過任何女人,膝下只有一個女兒。他原來是想將他唯一的女兒娶過來,這樣便能將江家握在手裡。
可那江老爺在這件事情並不給他面子,幾次三番的拒絕了他上門提親。後來江老爺死後,李仁本想將他的女兒收爲己有,可是那個女孩就這樣不見了。這件事情總讓李仁寢室難安,暗中派出了好些人去追殺她,但最終都是無疾而終。
師爺大概明白了,“不過大人,你怎麼就能確定今夜的那個,刺客就是江家的那個女兒呢?”
李仁一聽這個問題,瞪了師爺一眼,他現在人老了,遇事是沒有以前那麼沉着,可是論狠勁兒,論暗地裡的心思,他並不比這師爺差。
在這江南之地,有膽子跟他對抗的人基本沒有,今夜的刺客又是個女孩,聽聲音還很年輕。再加上,她那身功夫。除了以前是江湖俠士的江家,他想不出別的人來。而且他確定,今夜突然出現的那個人就是她。
師爺沒了話,想想也覺得的的確是這樣。只是他心中還有疑惑,那刺客怎麼會偏偏選擇在今夜出現?
李仁覺得這師爺心中的心思實在太多,道,“你心中不必再有所懷疑,說不定就是因爲她覺得自己孤身一人抵不過我,所有便在院子裡到處放火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纔好趁機下手。”
李仁不是不懷疑蘇政華他們,一是他覺得蘇政華身爲一個王爺,不會做出這樣有損自己門面的事情。二是他想不到蘇政華這樣做的目的。
但是那個江姑娘,他的書房裡可是藏了好些當年收江家良田和家產的賬本。若是被那女子找到了才真的是大事,況且他覺得向東被人動過,便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師爺見他這樣,心中雖還有很多疑問,也不便不再說什麼。這李仁在江南橫行慣了,早就把這裡當做了自己的地盤。他自己一向自恃聰明,卻不知道自己真是愚蠢又固執。
他雖是吳大人派過來的人,李仁也給他了充分的尊重。但他知道,這李仁其實是打心底裡看不上他,且不信
任他。因此他若是在這樣便的人面前自討沒趣,倒真是顯得自己愚蠢了。
第二日一早,戰其鏜與蘇政華早早便拾掇了東西,出了院門。清晨總是極其涼爽的,戰其鏜剛把門打開,一陣微風便迎面撫來,院子裡的竹樹隨風而動,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
戰其鏜這才感覺到了一抹秋日的氣息。
院子一出,李府四處都是被燒焦的殘垣斷壁,昨日的那場大火還是燒燬了李仁的幾處宅院。可是這李仁看起來真是一點兒都不心疼的樣子,依舊如昨日一般狗腿的迎了上來。
“王爺王妃,實在抱歉。昨日府裡出了點事情,不知你們睡的可還舒暢?”
戰其鏜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舒暢,真是太舒暢了。李大人,昨日真是辛苦你了。不知道你忙了一晚上,那刺客可有被抓到?”
實則戰其鏜昨日睡的一點兒都不安心,外面都是吵吵嚷嚷的撲火的聲音,再加上昨晚上的事情令她有些困擾,總覺得要讓這李仁付出一點兒什麼更加慘痛的代價才行。
戰其鏜一大早起來就戳李仁的痛處,見李仁面色遲疑,戰其鏜便料到,卻仍毒舌的往他的傷口上撒鹽,“看來我昨日說的不錯,李大人你真是養了一羣廢物。不如你聽了我的意見,將這些錢糧拿去救急杭州的百姓吧。”
和明瑤宇一處這麼久,戰其鏜沒有學來他靈光的頭腦,倒是將他的毒舌和掛笑眼下的狐狸心學來了。而戰其鏜現在更是將這種氣勢發揚光大,一便笑嘻嘻跟李仁說話,一便有使力的噎他。
這李仁大人在明面上也不好反駁戰其鏜,只得將所有的怒火憤恨強行壓在心頭,低頭對戰其鏜道,“王妃說的不錯,只是昨日這刺客實在太過狡猾,府中人又並非皇城裡的護衛,一時之間辦事不利,也是情有可原的,還望王妃多多寬容。畢竟我養着他們,也全非是因爲李府。”
李仁在心裡盤算着解釋說,“這些人也負責照看從別的地來的難民,王妃也知道我是雙拳難敵四腿,這邊的事情,還是多虧了這些人的。”
戰其鏜因爲很少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沒大聽出來這李仁話裡的含義。但是蘇政華卻聽的明明白白,李仁這話的意思是在反着諷刺戰其鏜,他養的都是爲民服務的人,戰其鏜沒有理由去幹涉他,還有這羣爲了百姓的人。
蘇政華暗暗不爽,冷聲道,“李大人辦事不利,這是想爲自己辯解?”
蘇政華的聲音跟氣勢明顯比戰其鏜更加有威信力,李大人有賊心沒賊膽,不敢到蘇政華面前來作死,只得將頭低的更低,道,“在下不敢。”
蘇政華踏着步子往正廳裡走去,越過李仁身邊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我看李大人是沒什麼不敢的。”
蘇政華的聲音是平靜的,但那不含一絲情緒的情緒平白帶了抹令他心頭一顫的威嚴,李大人心頭一抖,跟在蘇政華的身後,卻還是不明的問了一句,“王爺這話是什麼意
思?”
蘇政華進了正廳,將手中的一本賬本扔給李仁,順勢坐下,端起一杯茶請呷了一口,眼眸垂着,掩去眼中神色。
他道,“大人還是好好跟本王解釋一下這賬本上的東西吧。”
蘇政華扔給李大人的,赫然就是昨日蘇政華在書房裡細細看的那本賑災銀的賬本。他戰戰兢兢的翻來一看,額頭上的虛汗又冒了出來。
蘇政華用了昨日整整一個下午,這賬本看的也真的是十分仔細,而且上面好些地方還做着記號,正是他作假的地方。
蘇政華靜靜的聲音冷冷淡淡的又響起在他的耳畔,“大人還是想好再怎麼跟本王解釋,本王有的是時間慢慢聽。”
“這,這,”李大人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繼續去細細的翻看,但他這個時刻絕對什麼都不能認,“王爺這是什麼意思?上面的東西的確正如記載的這樣,我不知道王爺要讓我解釋什麼?”
蘇政華是真的不急,道,“如果我記的不錯,朝廷再先播下來的賑災銀子是五萬兩,之後本王去向父皇請命,又播了三萬兩銀子下來,總共便是八萬兩的賑災銀子。你這賬本上記載的七七八八的事,本王略略算了一下,卻不足三四萬兩的銀子。”
“怎麼會?”李仁驚了,忙道,“這上面明明記的清清楚楚,除卻了中途花費的那一萬兩,其他的都是用在了百姓身上。”
“砰!”戰其鏜將茶杯使勁兒摔在桌子上,李仁嚇的轉身,戰其鏜的眼睛裡已經壓抑不住她的怒火了,她怒極反笑,“李大人可知我們是何時來的江南,就算李大人不知道我們是何時來的這裡,你也應該派人去打聽打聽,這些時日我們都做了什麼,走訪了哪些地方。”
“如果我們事先沒有來到這裡,沒有深入百姓,的確看不出來你這賬本上有什麼破綻,可是現在,這賬本在我們眼裡就是你用來貪污的證據。”
“可以的話,我不介意將他呈去皇上身邊,再叫他派人來仔細的考察,看看你到底是將這些賑災銀子用到了何處?”
李仁嚇的差點兒就跪下了,戰其鏜說完她那一席話,蘇政華的手指又開始細細的扣着放着茶杯的桌面,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李仁的心。
僵了兩秒,李仁跪了下來,“還請王妃不要污衊臣,就算你將這些東西呈到皇上面前,也不能說是臣貪污了這些銀子,臣的心天地可鑑,不知道臣是哪裡得罪了王妃,要讓王妃這樣污衊臣?”
戰其鏜看着他跪在地上要一表忠心的樣子,心中厭惡,可是她也沒有想過這人會說出這樣的話,現在反倒說她在污衊他?她暗自捏緊了扶手,忍住想上去揍這李大人的衝動。
蘇政華輕釦桌面的手指驀然停住,卻讓李仁的心又是一緊,又轉身跪向了蘇政華,“還請王爺明鑑。”
李仁不敢直視蘇政華的眼睛,卻更感受到他的目光直落在自己身上,淡淡的目光並不刺人,但讓他的心更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