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纔出去探路,回來看到這邊軍帳的人都轟動了,進來一看才知道是什麼怎麼回事。
戰其鏜擡着手裡的匕首,靜靜的目光看着匕首上的鮮血順着自己的手臂蜿蜒向下,流在自己的手上,又滑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王妃!”江瀾生怕戰其鏜受到了什麼刺激。
戰其鏜只是怔怔的盯着那血出神,過了一會兒,她說,“這味道真難聞。”
外面的士兵忙給戰其鏜打來水,這軍帳中沒有伺候的侍女,江瀾想了想,道,“虎子,去給你師父洗手!”
虎子扯着江瀾的衣袖,探究着看着戰其鏜,戰其鏜方纔的模樣實在有些可怕,他都被嚇到了。
察覺到虎子的目光,戰其鏜對着虎子展顏微微一笑。虎子立刻就放了心,師父還是師父,還是他最可愛最可親的師父。
戰其鏜沒有讓虎子過來給她洗手,她又不是木偶人,不需要人伺候。斜睨了地上的人一眼,戰其鏜的眸中劃過一抹淡諷的冷笑,伸出腳去踢了踢他,再吩咐江瀾,“將他拖出去,喂狼。”
東興這邊的山林裡,狼這種生物還是很多的。
江瀾亦看了一眼地上被捅的面目全非的黑衣人,這渾身是血的樣子,看着就讓人覺得肉疼。
他依了戰其鏜的話,將人給脫了出去,扔進山林裡喂狼了。
這一夜,南晉的士兵沒敢再有絲毫的鬆懈,全部都陷入了戒備的狀態裡。
而這消息,也很快的傳入了東興。東興皇帝甘越還是坐在那一方軟踏之上,與上次不同的是,他懷裡沒了美人,美人最近不怎麼聽話,他已經讓人給她送到軍中的帳下,賞給他的軍士們了。
甘越穿着一身戰甲,他的身材偏瘦,但是很高,看上去並沒有那種威武的感覺,反倒是,這身冰冷的盔甲到了他的身上也被他穿成了別有風味的衣服。
那狹長的丹鳳眼正玩味的看着手中的小刀,“落蒙擅自行動,你們身爲他的屬下不攔着也就罷了。他現在他竟然死在一個女人的手裡,屍體竟還扔去喂狼,”
甘越一聲冷笑,眼睛勾起一條細縫來,危險的光從眸中散出來,“看來本王是不能太過小看了那個女人。”
他坐下的屬下已經不敢呼吸呢。
戰其鏜殺的那一名刺客,不是如同的刺客,而是甘越手下的一員得力大將,落蒙。落蒙這人武功不錯,偵查能力也不錯,爲人有些狂妄,但是也是甘越的左膀右臂。
這樣的一個人,要死也是應該風風光光的死在戰場人。居然這麼狗血的被一個女人給捅死了,甘越手中的刀飛了出去,小刀插在地上,讓那些屬下嚇了一大跳。
“若是你們以後在戰場上捉住了那個女人,先別急着弄死她。本王很想看看,這女人到底是有什麼樣的本事。”
“月城的那些敗兵還剩下多少?”他雙手交叉着,頭低着,眼神已經陰鷙,他真的不想再跟戰家剩下的殘兵敗將耗下去了。
“已經不多了,”屬下回答的十分的小心,“不過是藉着月城複雜
的地勢,他們才得裡一些便宜。”
“哼,那戰青城倒是還有些本事。他是一個睿智的將軍,可惜遇到了本王。”甘越飛斜的眼睛裡絲毫不吝嗇對戰青城的欣賞之色,能夠跟他對抗這麼久的,一定是個奇才。
大家都對甘越這飛一般的自信習以爲常,並且身以爲是。甘越自戀,自誇,他也的確有這個資本,如果說戰青城是一個奇才的話。那他就是奇才中的佼佼者。
“嗯,”甘越眸光眯着,“明日,本王親自動身,去會會他,說不定還能給他沒有趕過來的妹妹一個見面禮呢。”
甘越笑意隨時都是陰測測的,笑的讓人感覺後背發毛,忽的他又想起什麼,“那個吳羽呢?”
“哼,那人自從來到東興以來,可也沒少立功,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從自己義父死亡之後緩過來,若是緩過來,可太划不來了。”
說起這吳羽,那是甘越欣賞的另外一種人,他覺得吳羽這個人與自己是非常像的,這種像是在他們某種的性格方面。不過跟那死板的吳羽比起來,他甘越還是很喜歡自由,將天下之手都捏在他手中的自由。
“回皇上,上次唐鳳羽的死,已經讓南晉之人都在開始懷疑他,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投靠我們。”
甘越笑的很猖狂,“好啊,若是他真的來,你們可要替我好好的招待他。若是他不來,你們也得將他給我留下,讓他成爲我的階下囚,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甘越似乎已經看到了吳羽和戰青城成爲他的階下囚的日子,笑的很開懷。屬下的人們汗毛倒立,他們可沒有忘記,以前的那些階下囚生不如死的下場。
要是落到甘越的手裡,還不如一直自己瞭解了來的痛快呢。
而此刻,月城,南晉軍中。
戰青城站在月城的地面之上,這裡的底下修建了很多的棧道,地勢也易守難攻。他在檢查過士兵的傷勢過後,如月般沉靜的眼睛凝成一團。
這裡的空氣都瀰漫着一股血的味道,這是南晉將士的鮮血,還有東興將士的鮮血的混雜。戰青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味道,但是眼下的這一刻,他卻有些迷濛。
不是沒有遇到過打過敗仗的時候,可是沒有一次打過敗仗之後,會讓他像現在這樣的迷濛。
他的眼睛似乎已經看不到前方的光景,一直都在高速運轉的腦袋也漸漸開始死機。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上次的那一次佈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們明明已經探查清楚了東興士兵的去向,這幾個月來他們一直都在跟東興交戰,雖然沒有贏過幾次大的勝仗,可是也未曾輸的像現在這樣。
他的母親陷入了敵軍的包圍圈裡,卻切斷了後方所有的聯繫。他征戰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這麼強勁的對手。他們探查到的情報都是虛的,而甘越想要藉此誘敵纔是真。
他們上了當,沒能將唐鳳羽給救回來,還反而打進去了這麼多的將士的性命。
“將軍,”有士兵的聲音將戰青城的靜默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什麼事?”
“將軍,戰老將軍的傷情正在逐步惡化,現在已經發起了高燒,還請將軍想想辦法。”士兵的樣子很是焦急。
“帶我去看看,”自從那一日打戰之後,戰鷹爲了救唐鳳羽衝進了敵軍的包圍圈中,狠命的殺了很多敵人,而他自己也受了重傷。
他將唐鳳羽的給搶了回來,不過,也僅僅是搶了一具屍體回來而已。
心靈和身體的雙重打擊已經讓戰鷹承受不住。唐鳳羽死了,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再活着的必要。
戰青城眼前的事情已經忙不過來了,唐鳳羽死了,他身爲她的兒子怎麼能不傷心,不悲痛?可是沒有辦法,好在戰青城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他可以將這些悲痛全部給收起來。
他必須要儘快的指揮着他的士兵撤離,他要保證大多數人的生命安全。這樣強烈的使命,已經快讓戰青城忘記了悲痛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有在靜下來的時候,那一種失去親人的深深的悲痛纔會從他的心底裡侵襲而來。
到了戰鷹的營帳之中,戰青城首先看到的是屋子裡的衣服,他孃親的戰甲,還有他父親的戰甲,都是放在一塊兒的。
戰鷹重傷加上不斷的高燒,已經不省人事。軍中的大夫也沒有辦法,現在的藥材不足,戰鷹自己也有從此不醒過來的潛意識,他們也無法阻止。
戰青城握着戰鷹的手,是冰涼的。
“棠之來看你了。”戰青城忽然說,“她現在已經率着大軍過來,要給娘報仇。你若是忍心,儘可以在這個時候丟下我和妹妹。”
戰青城說話的聲音無喜無悲,面上甚至都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來,他說,“我跟棠之已經失去了孃親,你要是再走了,我們還剩什麼?”
“剩下的,是無盡的戰事,還是你想,看着你的兒女們跟着你們一起走?”
戰青城的聲音很清澈,他平時就是一個不怎麼善於表達自己的人,這一刻表達出來,然周圍的士兵都有些……神傷。
他們要是都走了,那他們這些士兵應該怎麼辦?不過跟隨戰青城時間長一點兒的人都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放棄他們的士兵的。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會放棄別人的生命。
戰青城不知道這樣跟戰鷹說這些話有沒有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的進去,如果他爹現在執意要跟着他孃親走,他也是攔不住的。
這方靜默的時間裡外面又進來士兵通報,“將軍,吳羽他要見你。”
自從上次唐鳳羽的事情發生了以後,吳羽就被當做內鬼給抓了起來。本來他從京城過來,跟着他們的關係也並不是很好,這個人孤傲的很,做事也喜歡獨來獨往,不太聽從指揮。
戰青城是一個性格非常沉靜的人,能不說話基本上都不說話,該表達的也不會吝嗇去表達。但是他對吳羽,卻似乎有一種無話可說的感覺。
這種無話可說,源於戰青城本身的個性就不喜歡強求人。他接納吳羽,縱容他自己的一些私自的行動。吳羽此人,對別人不說,戰青城的話也是會聽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