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守成的話就像一道道的魔咒,將蘇恆玉埋存在心底深處的那股怨念給引了出來。是的,他從來都不甘心,不服氣。但是殘留在腦海中的那絲機智還在與他做着鬥爭,他要那個皇位,難道就只能用這唯一的手段了嗎?
但是皇上的態度已經摺斷了蘇恆玉心裡最後一根緊繃着的弦,他是有意無意的關心江南之事,關心蘇政華在江南的作爲,甚至在他的面前,也會時不時的褒獎蘇政華一句。
蘇恆玉站在偏殿裡,腦海如同茫茫的大海,他就像島上的一葉孤舟。底下是不斷涌起來的海浪,他要是不做出抉擇,要麼被淹死,要麼就會在那海上被困死。
對他來說,橫豎都是死,他自然會選擇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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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明公子回信了,”翌日,蘇政華正跟戰其鏜一起繼續研究東興的地形呢,江瀾就進來了。
戰其鏜從書桌上擡起一顆腦袋來,“回信?什麼回信?政華,你給瑤宇寫過信了?”
江瀾覺得自己進來的真不是時候,握着信準備悄悄退出去。
“站住!”戰其鏜擱下手中的東西,幾步並躍到江瀾面前,朝他攤出手來,“給我,你們倆個最近總是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到底在搞什麼鬼。”
“王妃,我沒有。”江瀾低聲解釋,一邊偷看蘇政華的反應,一邊將握在手中的信握的更緊。
看着他這反應,戰其鏜心中狐疑,趁着江瀾不注意,將他手中握着的東西搶了過來。
看完,臉色一變,握着信的手指有些發抖。
蘇政華跟江瀾互望了一眼,江瀾搖了搖頭,沒有蘇政華的允許,他怎麼敢擅自看那上面的內容。
戰其鏜慢慢走到蘇政華面前將信遞到他的面前,“瑤宇在信中所說的,可是真的?”
蘇政華恍瞥過信上的內容,在信上,明瑤宇告訴他蘇恆玉近日在京城所做之事,那上面赫然寫着,他跟京城的吳守成有染。欲意,篡奪皇位。
難怪戰其鏜會如此的震驚!
“棠之,”蘇政華將信從戰其鏜的手中拿過,雙手攔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你跟蘇恆玉自小便相識,應該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戰其鏜說不出話來。
蘇恆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自小跟他一起長大,知道蘇恆玉的脾氣性子很好,對待她比尋常人都要有耐心。他不但是有耐心,還有對人的寬容和愛心。
這樣一個人,要她戰其鏜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根本就不可能。
“政華,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的。你要相信他,他可是你弟弟,跟你一起長大的親人!”她這樣着急着替蘇恆玉解釋,蘇政華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可也有些不怎麼痛快!
“是,棠之,我們先不討論這個話題了。你要知道,人們往往看見的,都不是它最真實的面容。你可以不相信別人,但是明瑤宇的話你也不信嗎?他跟蘇恆玉的感情,可一點兒也不比跟你的差!”
戰其鏜的心又是一陣狠顫,咬牙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爲什麼一直都不告訴
我?你跟明瑤宇,是不是已經在暗地裡準備什麼了?”
戰其鏜覺得自己很生氣,爲什麼大家都清楚的事情都不告訴她?是怕她接受不了,還是蘇政華根本就不信任她?
“棠之我問你,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你會如何選擇?”蘇政華不明白戰其鏜爲何生氣,他一直都擔心戰其鏜還放不下她跟蘇恆玉之前的感覺。如果這件事情讓她知道,她又會怎樣?
戰其鏜瞪眼看着蘇政華,“我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你們做出的決定,會因爲我而改變嗎?就算,就算蘇恆玉真的要登上皇位又如何?政華,難道你只因爲這一個原因就要回京城與他對抗?難道你跟他一樣,也放不下那個位置!”
“王妃!”江瀾聽戰其鏜如此說蘇政華,忍不住了。王妃怎麼能如此說王爺呢?
蘇政華伸手,制止了江瀾進一步的動作,他眼睛靜看着戰其鏜,“棠之,本王在你心裡就是如此的一個人嗎?”
他平靜的眼睛深處,又難以掩飾的受傷,淡淡的隱在眼中,讓人看着心裡就如同針扎般難受。
戰其鏜意思到自己說錯了話,“王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
她沒有說蘇政華是因爲跟蘇恆玉爭奪皇位的意思,她只是……只是一時衝動了口誤。
“好了棠之,”蘇政華儘量的使自己的語氣保持着平靜,“我知道你現在還很難接受這個事情,你自己先好好想想,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再來找我。”
蘇政華轉身走出了書房,負在胸前的手緊握着。棠之,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好,你說了這樣的話,終究是傷了他的心。
戰其鏜愣愣的站在原地,江瀾這個老氣沉沉的人難得急了一回,“王妃,朝廷裡的事情你根本什麼都不清楚。不能因爲你的私人情感就說出這樣的話來,王爺若是有心那個皇位,他爲什麼還要來江南?他在心的心裡,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小人嗎?”
江瀾也爲蘇政華感到生氣,可是面前的這位是王妃,他知道蘇政華就算生氣也不可能把氣撒到她身上來。可是剛纔看着蘇政華那樣的表情,他分明就是難過了。
江瀾說完,也轉身追了蘇政華離去。
戰其鏜意思到了自己的錯誤,想要出去解釋,可是腳底卻跟灌了鉛一樣,怎麼也挪不動自己的腳步。
朝廷內的事情她是不知道,可是也並不是完全都不知道。她只是一時不能接受蘇恆玉做出這樣的事情,她沒有要怨蘇政華的意思。
“王爺,”林琳看着蘇政華冷着一張臉出了書房,上前跟他打招呼。可是蘇政華什麼也沒有看見,從她身邊穿了過去,直接出了王府。
接着是江瀾衝出來,林琳攔住了他,“江大哥,王爺他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她很是擔憂他。
“沒事,沒有,”江瀾搖了搖頭,不欲在此處多作停留,“對了,王妃還在書房裡,你好好照顧着她,我先出去了。”
江瀾快速離開,林琳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又望了望書房的位置,雙手捏住自己的裙襬。
江瀾連對人說個謊都如此的敷衍。
林琳斂去臉上那副柔弱之色,一張臉十分的平靜,眼神是內斂而富有鋒芒的。
“林琳?”戰其鏜從書房出來,看見林琳站在院子裡,雙目失焦的看着一個地方。覺得頗爲意外,叫了她一聲。
林琳驚了驚,迅速將眼中鋒芒斂去,恢復了平時柔弱的模樣,低頭道,“王妃。”
“剛剛你有沒有看見王爺,他去哪兒了?”戰其鏜口吻就像是在問一件找不到的用品。
她就是這樣,就算將蘇政華惹生氣了,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也不會將愧疚寫在自己的臉上。
“王爺剛剛出府去了,王妃。”林琳的生意細細弱弱的,她微擡眸看着戰其鏜四處顧盼不安的眼睛,道,“王爺剛剛似乎十分生氣的樣子,王妃可知是出了什麼事情?”
戰其鏜心想,遭了,居然被人發現了!
“沒有,”她臉上沒有表露半分,甚至對着林琳笑了笑,“王爺他可能心情不好,過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戰其鏜想,等到蘇政華氣消了,也該原諒自己了,那時候他自己就會回來的。
反正江瀾他就只有這一個窩,還能飄到哪裡去?
戰其鏜這樣一想,便也不着急追出去解釋了,等蘇政華回來,她再好好與他解釋解釋吧。蘇政華那麼縱容她,應該不會與她生氣的,她想。
這整個下午,戰其鏜就坐在院子裡的石桌之上,等着蘇政華回來。趁着這個等待的空檔,她也想了許多的事情,比如京城的事情,比如明瑤宇的來信,比如蘇政華的決定。
她方纔之所以會激動的說出那樣的話,是因爲蘇政華那日晚上曾經跟她說過,如果她會離他而去,他會選擇親臨這個天下。她當時以爲自己是在做夢,但現在看來那件事情的確是真的。
既然不是做夢的話,就說明蘇政華心裡早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最糟糕的情況,她不是不會想到。
戰其鏜這樣糾結了許久,從午後等到太陽落山,也不見蘇政華的身影。她開始有些坐不住了,想,蘇政華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會,她看着這暮色,再等等吧,門口終於出現了一抹黑色的身影。戰其鏜站了起來,“政華?”
進來的卻是江瀾,他手裡提着劍,垂着頭,眼神略有着失望。
“江瀾,你怎麼回來了?王爺呢?”戰其鏜跑過去向府外望了望,可惜沒有看到蘇政華的身影。
江瀾擡頭幽怨的看了戰其鏜一眼,“王妃別看了,我今天追出去,並沒有看到王爺的身影。在杭州城裡找了一下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沒有找到,所以看看王爺有沒有自己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朝着院內走,將手中劍放在石桌之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繼續用那帶着怨氣的口吻,“不過現在看來,王爺是沒有回來了。”
戰其鏜僵住,找不到蘇政華人了?
僵了一秒,戰其鏜轉身就跑了出去。心中暗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要玩失蹤,玩什麼失蹤啊?他要是生氣的話,又火就朝着她發泄就是了,她保證不會躲,現在這樣算什麼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