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其鏜被帶近皇宮的這兩天時間裡,蘇政華並沒有什麼動靜。蘇恆玉並不怎麼着急,他知道蘇政華肯定會來找他,他在靜靜等待,也在靜靜觀摩。
蘇政華是如何一個心思深沉的人,蘇恆玉還是有所瞭解的。他表面沒有什麼動靜,卻並不代表他不會在暗地裡做出什麼事情來。這兩天,想必他也一定在暗中做着某種準備!
護國公府內,蘇政華正襟危坐在一方木椅之上,沉黑的眸光有意無意的望着手低裡的茶盞,大廳之內靜謐無聲。
坐在高坐之上的護國公突然笑容和藹,目光落在蘇政華沉寂的臉上,“正南王,這兩天過去,想必你該是考慮的差不多了?”
兩天之前,戰其鏜被蘇恆玉帶走的時候,蘇政華來找護國公做了一個交易。戰其鏜如今成了蘇恆玉威脅他最大的把柄,皇宮中的這趟水,他不得不趟。
但他肯定不會就這樣衝進皇宮裡白白的進去送死,他需要一個萬全之策去保護戰其鏜,揭開蘇恆玉的陰謀,還有,救出他的父皇。
可是他現在人在京城,手中積蓄的勢力都在江南,這個時候要從江南帶兵到京城來對付蘇恆玉,這顯然不可能。明府雖然可以信任,但是明相爲文臣,手中掌握的權利不大,且現在明瑤宇現在還在皇宮之內,蘇政華不能拿着他們的生命去冒險。
想來想去,就只有眼前的護國公能夠幫助他。護國公乃爲兩朝的朝臣,護國公之子位居京城御林軍之手,手上握着看守京城重地的兵權,來找他幫忙,是最好的選擇。
前一次蘇政華來找護國公,是爲了達成收復皇城的協議,而這一次,他是爲了救戰其鏜而來。護國公表示自己可以無條件的幫助他,但是他有一個條件,而這個條件,讓蘇政華沉思了許久。
他要蘇政華在事成之後迎娶唐嫣然。
“王爺,我的手底下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我會選擇幫你的忙,也全是因爲這個女兒再背後求情。若是王爺能成了我的女婿,那麼這次的幫忙就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蘇政華在護國公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就想拒絕,但是護國公下一句話卻讓他猶豫了。
“王妃現在在京城的情況還未可知,王爺若是隻身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到時候這南晉若是落在了蘇恆玉的手中,且不說南晉會怎麼樣,王爺覺得,二殿下會對王妃怎樣,又會對戰家如何?”
護國公的那一句話正中蘇政華的心頭,他掐準了時機繼續道,“我知道王爺王妃伉儷情深,但是這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之事,王爺該不會要守着王妃過一輩子?還是說王爺覺得我護國公府的女兒配不上王爺?”
護國公話裡的意思很明確,我女兒都來委身給你做小了,你若是再拒絕,那就是不識擡舉!
蘇政華心中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來到了護國公府。兜兜轉轉,他以爲這輩子可以戰其鏜相守一生,不成想這其中竟然出了這樣的叉子。
他將茶盞定定擱
放在旁邊的方桌之上,“好!本王同意!”
護國公喜笑顏開,當即下令,從現在開始,護國公的一切就全憑蘇政華調遣。
已是初夏將至之時,明瑤曦最近害喜害的十分厲害,頻繁嘔吐,大夫來給開了藥方子也不管用。
“小桃,二殿下呢?”每次難受之時,明瑤曦總會重複的問身邊宮女這樣一句話,二殿下呢?
小桃輕輕的給明瑤曦撫背,“二殿下最近國事繁忙,無暇顧及二皇妃,但他已經囑咐過奴婢要好好伺候二皇妃了。若是二皇妃實在想見二殿下,那奴婢就立刻遣人去請。”
蘇恆玉大概有四五日沒有來看過明瑤曦了,從皇帝病重,皇后回來之時,後宮之人的行動就已經受到了極大的限制。若沒有特殊的原因,明瑤曦也不能出這座寢宮。
其實她跟明瑤宇一樣,已經被蘇恆玉給變相的軟禁起來了。
明瑤曦的眼睛劃過幾分落寞,“是嗎?”
小桃看着明瑤曦這副樣子,欲言又止。她是不敢多話的,前幾日她偶然聽見有宮女在議論,說蘇恆玉不肯來見二皇妃的原因是因爲他在別的寢宮裡養了一個女子,並與那女子日夜相伴,纏綿而臥。
小桃氣的當時就將那些多事的宮女大罵了一頓,二殿下對二皇妃如此好,怎麼會在別人的寢宮寵幸別的女子?再說,二殿下身邊也只有二皇妃一個妃子而已。
小桃罵完那些宮女,回過頭時驚了一跳,她看見二皇妃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不遠之處,目光平靜的像午後的陽光一般。小桃忙將頭低下,心道了一聲糟糕,正欲解釋,卻聽得明瑤曦柔和的聲音傳來,“你這丫頭,剛剛是做什麼去了?可是讓我好找!”
小桃擡頭,見明瑤曦的臉色並無任何的異樣,心中鬆了一口氣,也許二皇妃沒有聽見那些話。
“不必去請了,”明瑤曦在害喜之後臉色略顯蒼白,她抓住小桃的手,撐着自己站直了身子,“我要親自去找他。”
戰其鏜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這已經是第五天了。蘇恆玉還是照常着每天都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裡,看她的眼神已是毫無掩飾的曖昧之色。
戰其鏜冷着一張臉,儘量忽視掉蘇恆玉的目光,卻總也忽視不掉她心頭升起來的那股混亂,噁心,還有心寒之感。她覺得蘇恆玉噁心,也覺得自己噁心。
再怎麼說,她如今也是蘇政華的妻子,是他蘇恆玉的嫂子。而蘇恆玉也娶了她最好的朋友明瑤曦爲妻,而他們現在卻這樣的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的待在同一個房檐之下。
戰其鏜心中除了噁心,就是惡寒,心涼。
“棠之,”蘇恆玉大概已經處理完了手中的奏摺,放下筆看着她,“其實蘇政華並沒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在乎你,明明你已經失蹤了五日之久,我原以爲他會在猜測到你的下落之時就會殺來皇宮找你。想不到這五日已經過去了,他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眼角擒着一抹浸透人心的淡笑
,亦步亦趨的走到戰其鏜面上,手指伸出來想觸碰她的臉。但見戰其鏜自己早就有了防備之意,他又將手收了回去,“棠之,跟我在一起,我會給你想要的幸福。”
這已經不是蘇恆玉這些天第一次對戰其鏜說這種話來,戰其鏜從一開始的驚愕憤怒轉變成了一抹平靜淡然的諷刺。
她不答話,但是眼神已經暴露了她此刻的內心。
蘇恆玉眼裡微微的失望,“棠之,你已經在開始討厭我了麼?”
戰其鏜擡眸看着他,直身與他對視,“我知道你想借我引蘇政華進入你設下的圈套之中,但是你想都不要想你會贏過蘇政華。就算蘇政華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我,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與開始的激昂衝動的對蘇恆玉大吼回去不同,戰其鏜現在字字平靜,句句堅定。
蘇恆玉亦與她對視,眸光溫柔,卻藏不住他眼底的受傷,他笑了,“棠之,看來你的心真的很堅定呢。只是,你現在對他的心越堅定,我除掉蘇政華的心也越堅定。他既然不來找你,棠之,那我就將你從他身邊搶過來,我們成親!”
“什麼?!”戰其鏜的瞳孔一縮,蘇恆玉手中的一根銀針就扎進了她的腦後,那一瞬間戰其鏜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麻,卻是不能動了。
蘇恆玉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臉,他的臉幾乎就貼近了她的臉,“對不起,剛剛弄疼了你。我知道,讓你乖乖嫁給我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也只有讓你嫁給你,你的心才能從蘇政華身上收回來。”
蘇恆玉溫柔的話迴響在她耳畔,戰其鏜心頓時就像跌進了冰窟窿裡,不知道心跳是何知味。那一顆漸冷的心,是被震驚和恐懼包裹着的。
“啪嗒!”屋外忽然響起了什麼東西碎掉的東西,戰其鏜目光猛然看向寢宮之外,有人?
“二皇妃!”不知道誰叫了一聲。
蘇恆玉本是沒太在意,卻在聽見那叫聲之後衝了出去。戰其鏜一動不動的站在房間之中,震驚的心轉爲驚恐,瞬間又被一股愧疚和難以言喻的自責取代。
她聽見了蘇恆玉的呵斥,“讓你們好好看着二皇妃,怎麼將她帶到這裡來了?”
他的視線冷冷的掃向守在外面的侍衛,竟沒有一個來通知他明瑤曦來了。
小桃嚇的臉色慘白,當即跪在地上,“二殿下請饒命。”
“不干她的事,”明瑤曦的臉色也是白了,她的腳踩到了地上被打碎的陶瓷渣子,自己卻渾然不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着自己保持平靜,“殿下,這真的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要來這裡的。”
明瑤曦抓住蘇恆玉的手,一雙看分不清神色的眼睛將他看着,臉上帶着幾分柔弱的笑,“你別生氣了,好嗎?”
她那小小的聲音,如同祈求。
在明瑤曦面前,蘇恆玉收斂了自己所有的即將噴薄而發的怒火,他看着地面的碎渣子,剛剛他在房間裡對戰其鏜說的那些話,想必明瑤曦在外面都聽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