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雨乍晴花自落,閒愁閒悶日偏長。嘖,自在逍遙又被俗世困擾。”
葉鈴同往常一樣漫步在大街上,身後是甩不掉的尾巴炎辰悕。
葉鈴忽的停住了腳步讓炎辰悕差點撞了上去。
“停住做什麼?”
“你看!”
葉鈴遙手一指,炎辰悕便順着那個方向去,不由汗顏,心裡默默唸了句:果不其然。
只見一個酒樓的二層樓處,一個女子懶懶地倚在窗口,手裡持着個酒壺,時不時地喝上幾口,喝完又唸叨着什麼,眼神無所焦距,不知在看什麼思什麼。
此女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如牡丹般豔麗卻也顯得那麼俗氣,美麗得俗氣――不知這濃妝下的素顏如何。
“一個歌妓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炎辰悕瞥了眼那女子的豔妝,不悅皺眉。他不喜濃妝豔抹的女人,很不喜!
“碰!”
一聲脆響。
一個酒壺朝着炎辰悕的方向飛來,炎辰悕閃身躲過,而原來所站處瓷片四裂,壺中已無酒。
炎辰悕心中一驚,當回過神來更多的是生氣,若不是他反應快拉了鈴子一把,此刻鈴子說不定就被砸了個正中!
炎辰悕怒視那二樓的女子,正想說什麼那女子卻已然先大聲開了口。
“小鬼,嘴巴放乾淨點!”
“喂!你差點砸到我們啊!別以爲你是女的我就不……”炎辰悕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鈴一把推開,不由皺眉地看向葉鈴,“你推我做什麼!”
葉鈴此刻神情卻有些複雜,她的眸色很深,一臉肅然地衝炎辰悕道:“道歉。”
“道歉?!”
炎辰悕語噎,很氣憤,想反駁什麼卻在看到葉鈴深暗色的瞳眸時止住了,他轉身面向那個二樓的女子,不甘心卻依舊大聲道:“多有得罪,閣下莫怪!”
說罷拉過葉鈴就大步離開,臉色陰沉。
二樓窗邊的女子淡淡地掃了眼兩人離開的背影,眼神依舊渙散,不知在想什麼,卻是緩緩開了口。
“收起來。”
她這話是對着另一個人說的,而那人就在她的對面。
這個男人長得極是精緻俊美,膚色較之常人更爲白皙,他的神色卻很冰冷。當女子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將手收在了背後――那人的手就似龍爪,有着黑色的鱗與皮,而此刻又慢慢變回了正常的模樣。
“浪費我一壺酒,你當賠我。”
女子拿過桌案上的另一壺酒,輕聲細語地這般說道。
“酒壺裡沒酒。”
“壺不要錢?”
“……”
見男子啞口無言了,女子揚脣一笑,擱下酒壺自窗口離開,大喊了一聲:“小二,結賬!”
“好嘞!”
店小二應聲而來,他將抹布往肩上一搭就開始清點着倒了一地的酒壺,數着數着皺起了眉頭,爲難地看向女子。
女子會意,指了指樓下:“扔了一壺。”
店小二恍然大悟,點着頭繼續數着,最後道:“柔桑姑娘,五十兩嘞!”
蘇柔桑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一旁的男子,道:“聽見沒,五十兩。”
男子正要說什麼,店小二已是忍不住又開了口:“柔桑姑娘,其實呢……還有上個月以及上上個月的,您是不是考慮下一起付清呢?”
蘇柔桑一怔,喃喃道:“還有這麼多債呢,我怎麼都記不得了……”
您當然記不得!每次都是喝個爛醉,讓這位公子抱回去的好不好!?
店小二眼角微抽,但依舊笑容滿面:“那您是不是考慮……”
“也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蘇柔桑說着,目光就轉向旁邊的那位男子。
此刻終於輪到了男子說話,他不過站起身來走到蘇柔桑身側,神情冷漠,淡淡開口:“你瞧我做什麼,我沒帶錢。”
“……”
爲什麼不早說!
你又沒有問。
瞪完男子,蘇柔桑這才轉頭看向一旁已經笑僵的店小二,揚聲道:“聽到了?”
店小二笑容僵硬着點了點,無奈道:“聽到了……”
蘇柔桑揚脣一笑,緩緩道:“既然如此……”
店小二一聽便明白是何意,趕忙道:“明白明白!老規矩嘛!我們店還怕您賒賬嗎!您要不要再來一壺?上等的女兒紅!”
“不了,今天就不喝了。”
蘇柔桑說着望向窗外,也不知在瞅着什麼。
“乍雨乍晴花自落,閒愁閒悶日偏長……”
她徑自出了酒樓,嘴裡如此低吟着,眼神依舊渙散無光,而那個神色冷漠的男子不過靜靜跟在她身後,不吭一聲。
“您下次再來呀!”
店小二諂笑着迎送他們出酒樓,待他們出了門便轉回櫃檯去收拾。
“柔桑姑娘又賒賬了吧?”
賬房先生擡眼瞅了下店小二又繼續低頭記賬,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唉,可不是麼!哦,老先生記下,這次是五十兩,順便幫我點點柔桑姑娘前幾次的賬,時間也累積得差不多了,我跑趟蘇府去找下菀殊姑娘!”
“老規矩?”
“嗯,按老規矩來!”
――――――
此刻的炎辰悕很生氣,因爲葉鈴總是胳膊肘往外拐!可是回想着她深色的眸子又無語凝噎。
“還沒變回來麼?”
葉鈴單手捂着雙眼,另一手無力地扶牆:“等等,再等等。”
“知不知道古語說的自作孽不可活?”
“我就是好奇了一下下……”
“不作死就不會死!”
“沒有下次!”
炎辰悕冷哼了一聲,靠在一旁不置可否。
過了好一會兒葉鈴纔拿開手,湊近炎辰悕道:“你瞅瞅,還明不明顯?”
葉鈴倏然靠近讓炎辰悕身子一僵,彆扭地別過頭去:“別湊這麼近!”
“你幫我瞅瞅呀!”
“沒有了!”
葉鈴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要是被別人瞅見就麻煩了!”
“抓走,浸豬籠。”
“他們敢!”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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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鈴一時沒反應過來,神秘兮兮地對着炎辰悕說道:“你不好奇麼,我看到了什麼?”
“無非是陳年舊事與心中所想,有什麼可好奇的?”
炎辰悕白了葉鈴一眼,見葉鈴沒事了也就徑自離開小巷。
“窺探人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你不好奇?!”
葉鈴嘴裡喋喋不休地念着,繞着炎辰悕不住打轉。
炎辰悕聽得心煩,直接伸手拉過葉鈴的手,牽着她往前走,也不回頭看她。
那暖暖的溫柔滋味自相握的手心傳來,一直傳到她心底裡頭,葉鈴感受得清楚,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心情。
她知道那種滋味是什麼意思……
炎辰悕回頭暼了眼兀自臉紅的葉鈴,嘴角微揚,而又很快轉了回去,就似什麼也不知曉。
小姑娘就是這般,心思萌動了就會傻愣愣。
炎辰悕與葉鈴走過的街頭兩旁有客棧酒樓林立,暮秋城是個安靜的城鎮,而掩蓋不住的是它的繁華。
“小明兒,你站在這窗邊禱告好一會兒了。”
在其中一家客棧中,一個長相清秀的青衣少女百無聊賴地把玩着茶杯,看向立在窗邊背對着她的白衣少女。
“陰,月明想在這城裡多呆些時日。”
白衣少女緩緩轉過身來。好一張絕塵的容顏,精緻得像個瓷娃娃,白皙剔透,雙頰微粉,好像稍稍用力就會碎似的。
她有着一雙安靜如畫的雙眼,如一潭靜水般,清澈明亮。
“多呆些時日?”被喚作陰的青衣少女坐正身子,微皺眉頭,一臉嚴肅,“小明兒,我們只是路過,這兒不是目的地,我們不能多做逗留的,是吧,師兄?”
青衣少女看向身旁的青衣少年。
“你分明高興得不行,別假正經了。”
青衣少年毫不客氣地一語點破,青衣少女立馬轉變成一臉的笑顏,嬉笑道:“師兄最好了!”
“只要不出事就行,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青衣少年叮囑。
“知道,沒忘!護送小明兒嘛!”青衣少女神采奕奕,大有現在就想衝出去玩的念頭。
“陽,月明不會有事的。”白衣少女十指相合,閉目,聲音輕輕柔柔的,“月明只是想爲這城中某個地方祈福。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青衣少女輕吟,“小明兒,你是不是感知到什麼了?”
“是。”白衣少女緩緩睜開美目,纖手輕輕分開,垂下,“是仇恨的延續,血腥的蔓延。月明無力阻止,只得爲其亡靈禱告。這是月明唯一能做的,月明是個無用之人……”
“小明兒……”青衣少女黯然神傷,忽展笑顏,“你又來了!我勸你很多遍了啊,大家存在都是有一定意義的,不能隨便妄自菲薄了去,這還是你教我的呢!小明兒,我們出去玩吧,好歹這地方我也曾來過,我來當嚮導!”說着就拉月明出去了。
“自然來過此處,那時柳絮翻飛,那個曾在柳樹下的女子……真可憐啊。”青衣少年望着窗外只剩單調枝條的垂柳,卻是不知所以地說出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