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炎某片林中。
“霜雪!霜雪!這是我沒見過的朋友們耶!”
少女開心地在不遠處四周打圈,時而點點小草,時而輕拍樹木,從這邊又歡快地跑向另一邊。雪白的衣袂翩躚,隨着少女的動作輕擺着。
宛若一隻白色的蝴蝶,自在歡樂地翩飛在百花叢中。
因爲開心,少女的雪腮上染上了淡淡的紅暈,燦爛的陽光透過綠葉,照在了少女長而翹的睫毛之上,留下淡淡陰影,而少女純白若雪的雙眸,好似天山上的雪蓮,那般絕塵,卻又是那般聖潔地平易近人。
聽聞,聖潔的人之所以聖潔,是因爲他們內心最原本的善良。
白霜雪不緊不慢地走着,靜靜注視着前方猶如精靈般歡快的她,雖然面上無任何特意的表情,可是眼中那溫柔的笑意卻使得本來淡漠的他柔和了許多。
“吶,霜雪,”少女忽停住,轉身跑到白霜雪面前,自然地用雙手牽起了他的雙手,拉着他,自己倒着走,“我們這次又去哪兒?”
“去文炎。”
“文炎?有什麼好玩的麼?”
“文炎的國都炎京,那兒有大陸最著名的漁港。”
“漁港?!霜雪是想帶我去吃海味麼!好呀好呀!我還從沒吃過除了魚的海味呢!”少女很興奮,眼睛異常明亮。
“小沙,你可是花妖呢。”白霜雪無奈搖頭。
“嘁!誰規定花妖就不能吃海味了!”
“是沒有這項規定,小沙愛吃,我自不會加以阻攔,不過,炎京除了海味,還有一樣吸引人的呢。”白霜雪淺笑,眼底閃過一道不明的精光。
“欸?”少女不解,微歪頭,呆萌之態着實可愛得緊,卻也沒注意,絆到了小石頭,一個不穩,險些栽個大跟頭,待自己回神之際才發現是白霜雪扶住了她,而他的手尚且還在自己腰間。
自己離他很近,少女相信,只要自己一側臉,臉頰就會貼上他的胸膛。一瞬的錯愕,擡頭怔怔地看向白霜雪,腦子微糊,不知所思,而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心跳。
白霜雪亦低頭望着懷中的她,看着她略顯迷濛的神態,睫毛不自覺地輕顫了下,眼底恍若點了一把幽火,不明地閃動着。
“小沙。”
是白霜雪先開的口,他輕而沉地喚着,好聽的聲音似被什麼壓抑住了,卻更顯磁性,帶着道不明的蠱惑。
“嗯?”少女輕應了一聲,也不在意自己小巧的下巴被輕柔擡起,放在腰間的那隻手好像更用力地勒緊了幾分,這些,她並不在意,她現在在意的只有那愈湊愈近的清俊臉龐,她的睫翼不住輕顫着,隱約地知道待會可能會發生什麼事,而她不知所措。
也不算不知所措,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她似乎有些期待與小興奮,而更多的便是緊張。
真是難熬的等待過程!
可就在白霜雪即將吻上少女的脣瓣之際,一聲不耐煩的怒吼很煞風景地打攪了兩人。
驚醒了少女,激怒了白霜雪。
其實自己也大可不必理會,但問題便是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伴隨着打鬥聲,竟是朝他們這個方向而來。
白霜雪不悅地微眯眼眸,因爲他發現,打鬥聲竟有兩處,且分別向他們這個方向靠近。
“霜雪,好像有兩路人朝這邊來了。”少女輕拉白霜雪的衣袖。雖然有點被打攪的小失望,但更多是事後不自在地逃避,好似剛纔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嗯。”白霜雪點頭,再次環緊了少女的腰身,縱身一躍,便穩站在了樹枝之上,隱蔽了他們的氣息。
“小沙。”白霜雪似心有不甘,用指腹輕噌着少女嬌嫩的脣瓣,低聲道,“好可惜,等會兒再繼續好不好,要不,現在也可以?”
少女聞言臉噌地便紅了,嗔怪地瞪了白霜雪一眼便低下頭,沉默了。
剛纔是自己莫名意亂情迷了,且不說現在自己已經回神了,就算是現在的氣氛也難和剛纔相較,她若還能自在地接受,心安理得地在這種情況下和白霜雪接吻,那她腦子才壞掉了嘞!
不對!她爲什麼要那麼仔細認真地分析這種問題!
就在此時,打鬥聲漸近,白霜雪不友善地瞅向那個方向,他倒要看看是哪個混蛋打攪他!
首先入目的便是一身耀眼的紅衣,一個男生女相的傢伙,而後尾隨的是一個穿白衣,面無表情的男子,他的相貌絕沒有紅衣男子出衆,可實力卻不俗,也正是他在極力追打着紅衣男子,招招狠辣。
紅衣男子似受過什麼重傷,實力尚未恢復,他一直在躲,似要甩開白衣男,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些許狼狽地和白衣男糾纏着。
巧的是,另一個方向,打鬥聲也漸近,飛身躍出的是個女子,長相不俗,絕對美豔的紅衣女子,她的情況也和紅衣男子差不了多少,她身後亦有個面無表情的白衣男在追打。不同的是,紅衣女子顯然比紅衣男子有力得多,對付白衣男尚有餘力。
緋妍餘光瞥見過來了的若水,心中微沉,顯然明白分頭擺脫羽、宮的計劃失敗了。
“嘖,小洛兒看上的女人也不怎麼樣嘛!”緋妍嗤笑着調侃。
“你這隻小鳥也好不到哪去吧,嘖嘖,堂堂百鳥之王的鳳竟也有這般落魄被人追殺的時候,怎覺聖主有眼呢!”若水哂笑,亦毒舌地嘲笑着緋妍。
“哼!”緋妍冷哼一聲,卻也反駁不了什麼,因爲若水說的是實話。
一個不約而同地反掙,拉開各自對打人的距離,默契地暫且退出了戰圈,行至一起,一個眼神的交匯,除了互相的嘲諷,皆是對擺脫不了羽和宮的不耐煩。
而羽和宮也顯然覺得再拖下去是不行的,默契地並行一排,也只是簡單地交換了個眼神,卻讓緋妍和若水都皺起了眉頭。
“羽、宮。”
就在羽和宮想聯合技藝擊向緋妍和若水時,一道白影忽至,面向他們,而背對着緋妍和若水,也背對着少女與白霜雪。可身姿挺拔,聲音溫和。
幾乎是同時的,少女的身子明顯地一僵,而目光也膠在了那熟悉的背影之上,久久無法回神。
白霜雪也自是注意到了少女的狀況,順着少女的目光望去,僅僅地一瞥,最後回到少女的臉色,他看着呆愣的她,目光一沉,眼底有暗流在慢慢流淌着。
“清洛神君,這是何意?”羽面無表情地看向擋在他們面前的清洛,沒有放下手中劍的打算。
清洛無奈地搖了搖頭:“二位,敢問此次的命令?”
“殺。”
清洛心頭一顫,苦笑:“聖主大人也真是不通人情了。再敢問爲何?”
“因爲他們壞了聖主大人立下的規矩,罪不容赦!”
“是鳳王的不懂事,壞了規矩,與小水無關,還望兩位手下留情。”
“小洛兒!”緋妍咬牙。
丫的,護女人護成這樣,他都認識了羣什麼樣的白眼兒狼啊!
“主上的命令是兩人皆有,神君何須辯駁!”
“真的不行麼?”清洛似很苦惱,淺笑着,自袖中抽出了一張白紙,“那就沒辦法了。”
“清洛神君是鐵心要阻攔我二人了?”
“我哪有那麼大本事,只是你們的目標中有小水,我要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不是?”
羽和宮目光微沉,顯然不想再繼續和清洛廢話下去了:“如是,就休怪我們二人不客氣了,若有得罪神君之處,還望海涵!”已是舉劍,一起襲向清洛。
而清洛只是淺笑着,站在原地,也不閃躲,手中依舊持着那張白紙。
“不要!”一突兀地女聲響起,衆人皆是一愣,紛紛回頭看向聲源,心中一驚。
他們何時出現於此的,自己竟毫無知覺!
少女也才驚覺自己下意識地叫喊暴露了自己,不禁尷尬,面面相覷,不知說些什麼了。而腰間一緊,自己纔回神,已是被白霜雪帶下了樹枝,站於地面上了。
“你、你們好。”少女靦腆地笑了笑,無措着下意識地望向清洛,發現他也在看自己,頓時失神。
“是你呀。”清洛衝少女淺淺一笑,卻讓少女心中泛起點點漣漪。
他記得自己,他居然還記得自己!
“喲,認識?”緋妍促狹地看向面無表情的若水。
“嘁。”若水不屑地別過頭去,不理會緋妍的促狹。
而面無表情的何止若水?
白霜雪一直靜靜地看着少女,注意着她的每個表情,從呆愣到失神,再到驚喜與興奮,而他眼底的暗流愈加洶涌,可少女全然不覺。
羽和宮看到少女時,皆是一愣,相互對視了一眼,齊點頭。
“小主!”恭敬而嚴肅。
“啊?”少女顯然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躲到了白霜雪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奇怪地看向忽然在她面前單膝下跪,畢恭畢敬的羽和宮。
衆人也皆是一驚,神色各異地看向一臉茫然的少女。
“霜雪,他們在叫誰啊,你麼?你認識他們?”少女疑惑地擡頭看向白霜雪,這才發現白霜雪不開心,是很不開心!更爲不解,“霜雪,你怎麼了?”
羽和宮聽少女如是說,擡頭又互視了一眼,最後羽開口道:“小主,您纔是我們的小主。主上很是思念您,希望小主能同我們回去。”
“啊?”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他們叫自己爲小主,但他們說的要將自己帶走她是聽明白了,趕忙又縮在了白霜雪的身後,雙手緊攥他的衣衫,“我纔不要跟你們走!我纔不是你們的什麼小主!我不認識你們!”
“小主,您身上帶着玲瓏珠,這便是您身份的象徵,更何況小主身上有和主上類似的氣息,我們是不會認錯的,您就是我們的小主。主上真的很思念您,希望小主能隨我們回去!”
少女抿脣,手下意思地攥住了胸口的那顆青珠——正是珍珠兔族的知獸爲她繫上的那一顆。
“小沙。”白霜雪忽淺笑着開口,扭頭望向身後的少女。
“霜雪我……”少女慌亂地看向白霜雪,不知所措。
她不希望霜雪誤會的,不希望他認爲自己是在騙他,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她不認識他們的,她真的不知道啊!
“小主若有疑惑可隨我們回去後親自詢問主上。在此之前,還希望小主稍等片刻,待我和宮完成主上下達的命令後再說此事。”說着,兩人已是站起身,手中的劍冷芒突漲,轉身看向緋妍等人,就準備直接了斷。
“欸?住、住手!”少女急忙大呼。
“小主?”羽和宮立即停手,皆不解地看向少女。
“我……既然你們稱我爲小主,那我也算是你們半個主子了,我的命令你們可聽?”少女緊張道。
“這是自然。”
“那好,我叫你們放過他們。”
“這……”羽和宮再次相視,看見了各自的猶豫,“小主,這是主上的命令。”
“那你們就回去告訴你們的那什麼主上,就說你們小主我要放過他們。”
“那我們便先回去向主上報告了,小主您……”
“她不會跟你們回去的。”白霜雪忽然開口,打斷羽將要說的話。
“霜雪。”少女開心地笑了,自然地摟過白霜雪的手臂,傲視羽和宮,“對!我纔不要跟你們回去!”
羽和宮只是望了眼白霜雪,又看向少女,低首,恭敬地行禮:“既然小主不願,那我們就只好先行回去了。”
“走吧走吧!趕緊走!”少女開始趕人了。
羽和宮也不含糊,還真的就念咒化煙,消失在原地,走了。
少女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總算是走了。”
“謝謝你。”開口的自是清洛。
少女聞言,擡頭看向清洛,趕忙擺手:“不用謝!不用謝!我忽悠他們呢,他們眼神不好使,認錯人了,我就將計就計,待他們得到確認是認錯人的話,定會回來找你們的,你們還是快些躲着,避避風頭吧!”
清洛只是淺笑着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聖主大人的緝殺便是天意,我們是無法躲避的。”
少女無言,茫然地盯着清洛。
“嘁,認命的傢伙向來死得早!”若水不屑地嘲諷着。
清洛聞言,無奈淺笑:“小水你呀……”又轉頭看向少女,“但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們的這次的出手相助。”
“沒、沒什麼的!”
“鳳王受了點小傷,我們便先回去了,後會有期。”
“嗯。”少女輕頷首,便目送着他們離開了。
一時靜謐,又只剩下她和白霜雪。
少女淺淺一笑,只覺鬆了一口氣,心中無限自然其得,正想拉住白霜雪的手,就和平時一樣的自然,而白霜雪竟在此刻轉身而走,指尖只碰觸到了他的衣角,想握緊卻握不住。
少女不知爲何,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滑過心頭,好似心中有什麼落下了,丟失了,但也就一瞬,讓少女困惑了一下繼而依舊大大咧咧地轉身追跑過去。
“霜雪,你慢點走!走太快了!”少女努力小跑着勉強追上白霜雪明顯加快了的步伐。
而白霜雪就似充耳不聞般,自顧自地不斷快步往前走,身後的一聲驚呼也只是讓他停住了腳步,卻未轉身。
原以爲自己每次絆到石頭,他都會來及時扶住自己的,所以不自覺就養成了自己走路不看路的習慣,因爲她學會了依賴。
“霜雪,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從剛纔起你就沒和我說過一句話……”少女輕垂下頭,髮絲輕垂而下,拂過她的雙手——因爲剛纔的一跤,蹭破了皮。少女就那般跪坐在地上,聲音懨懨,好似被人遺棄了一般,天地獨她。
白霜雪擡頭望向天際,久久不語。
詭異地沉默着。
少女只覺委屈,很委屈,越想越委屈,最後感覺鼻子一酸,眼淚就那樣簌簌地往下掉了,嚶嚶抽泣着。就在認爲白霜雪已經不管她徑自走了的時候,忽覺身子騰空,被人橫抱起,呆愣地擡頭望去。
依舊是那張淡漠地容顏,而透着無奈:“趴在地上做什麼,我不扶你,你就不會自己站起來了?”
少女呆呆地看着白霜雪,委屈之情更甚一番,直接摟過白霜雪的脖子,靠過去,大聲哭起來。
“好了別哭了,把眼淚擦乾。”
“嗯。”很自覺地拉過白霜雪的衣袖,擦眼淚。
白霜雪默。自動忽略衣袖上那可疑的水痕,輕嘆:“小沙你真是……”
捨不得,捨不得狠心,捨不得告訴她,自己不高興,很不高興。
“嗯?”少女不解。
“算了,走吧。”
“霜雪。”
“嗯?”
“我自己可以走……”
“先把傷口癒合了。”
“嗯,好了!”
“嗯。”
“霜雪?”
“什麼?”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做夢。”
“……”默。
“笨手笨腳,摔一次就夠了。”
“……”默。
——————
是夜,文炎某地客棧。
燈火如豆,跳躍着,閃爍着,映照着那白皙的俊顏,卻沒有絲毫暖化這有些硬朗,依舊淡漠地曲線。
白霜雪坐在桌旁,靜靜注視着那頭早已入睡的少女,而眼中陰晴未定,眼底的暗流涌動着,只因想起了白天自己似有意似無意的問話。
“小沙,你懂什麼叫喜歡?”他忽然這麼問。
“嗯?”少女愣神了半秒,思索了片刻,繼而笑着回答,“當然!喜歡就是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凝視着他會臉頰泛紅,心跳加快,腦子空白一片,眼中只有他,會在意他的一言一行,總想說些什麼來引起他的注意,想知道他的一切,想摻和到他的生活中。”
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他失神,驚訝地望着笑得靦腆而甜美的少女,忽有種不是滋味的滋味,但他肯定,那絕非欣喜:“小沙,不要講得這般直白,你只是一朵剛來人世,不諳紛塵的白色山茶花,你不該懂這些的。”
“爲什麼?人世間的情愛不是最單純的情感麼?當我和你行在大街之上,我總是能看見的。”
“那些有家人的喜歡,朋友的喜歡,甚至其他,是親情,友情,萬物情,可是你說的喜歡和這些都不一樣!你可知你所說的是男女間的情愛?小沙,爲什麼你這朵不諳俗事的白色山茶花,爲什麼會有這麼一個結論?你是不是喜歡過誰?”
“如果那是喜歡的開始,我想是的。”
「如果那是喜歡的開始,我想是的」
爲什麼這麼回答,或搖頭否認,或點頭肯定,爲什麼你的回答卻是這樣?
爲什麼回答的時候眼神這麼堅定,而又爲什麼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覺不是滋味了?
「如果那是喜歡的開始」,是誰,那個人是誰?白天的那個白衣男子?!
白衣?呵,真是諷刺,那人穿的竟也是自己慣穿的白衣!他似乎突然明白爲什麼少女總是癡癡望着自己了,敢情是透過他看另一個傢伙!
眼底的暗流愈發洶涌,而有那麼一瞬金光乍現,卻又轉瞬即逝。
最後白霜雪站起了身,面無表情地走向牀邊。
“嗯?”少女只覺有人在觸碰自己,悠悠轉醒,便是模糊地望見了白霜雪的輪廓,鬆了一口氣,也就放下戒備心,拿掉那隻貼在自己臉頰上的爪子,嘟囔,“霜雪別鬧,我要睡覺……”
“一起睡可好?”從少女手中輕易便抽出了自己的手,反握少女的手,揉捏了幾下,而少女渾然不覺,想是又睡過去了。
少女沒看到的是,白霜雪現在的位置。
他單膝跪在牀旁,身子傾向少女,很近的距離,是往下倒便會壓住少女的距離。髮絲輕垂而下,與少女的髮絲相交相融。
“小沙……”低啞喚着,身子漸俯而下,輕啃上少女柔嫩的脣瓣,而眼睛明亮異常,眼底暗流亦洶涌異常。
“唔?”被迷糊着弄醒,睏乏地眨着眼,淡定地拍開那近在咫尺的俊顏,喃喃,“霜雪,別鬧了,我很困,想睡覺,你也早點睡下吧,很晚了。”說着,眼睛再次閉上,頭一歪又睡過去了。
默。
白霜雪只覺無奈,有些哭笑不得。小沙到底是怎麼做到看到自己在吻她還能淡定地拍開自己的腦袋,並勸自己早點睡的?
輕起身,鬆開了握住少女左手的手。坐在牀畔,思索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輕嘆了一聲,手隨意一揚,滅了那如豆的火光,屋中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接着只聽得解衣的悉索聲,然後爬上牀的聲音,然後少女的一聲驚呼,然後……
“白霜雪!你再把我弄醒,我就掐死你!”
“噓,小沙安靜。乖,睡覺。”
“……”默。
“小沙?”
“幹嘛!”
“怎麼睡得那麼心安,爲什麼一點戒備之心都沒有,不怕有壞人麼?”輕撫少女柔軟的青絲,神色複雜。
“你大晚上的,這是鬧哪樣兒啊,還讓不讓我睡覺了!”少女有些不耐煩了。
白霜雪目光微閃,眼底暗流再次涌現,且有加劇的趨勢,而手也落到了少女腰間的衣帶處。
少女渾然未覺身邊躺了個有多危險的傢伙,只是自顧自睏乏地閉着眼。忽地往前湊去,正落入白霜雪懷裡,小腦袋蹭了蹭,調了個自認爲舒服的位置,這才喃喃了一句:“不是有你嘛,我纔不怕嘞……”
白霜雪身子驀地一僵,而放在衣帶處的手久久無法繼續動作。低首,茫然地看着已熟睡在自己懷裡的少女,那般的心安理得。
“真傻啊……”
久久,白霜雪如此輕嘆,輕摟少女,目光悠遠而暗流漸退。
——————
冬日的寒冷已漸漸遠去,代之的是春的暖和,而春寒料峭,冬日並未走遠,冬風的冷意尚存。
“霜雪,你看這……”少女興奮地指向一樣自己從未見過的玩意兒,而話未說完便是看見白霜雪的不理睬,甚至連頭也不回,徑自向前走着。不免話停,笑斂,黯然自喃:“霜雪……”
少女低頭擺弄了下衣角,踢開腳邊那礙眼的小石子,再次擡頭,看見了那抹淺紫色身影駐足在原地,望着自己,而依舊淡漠的神情,那是在等自己跟上去呢,而她卻沒絲毫開心的情緒,因爲知道自己過去後他依舊會淡漠地看着自己,然後轉回頭繼續走,期間不發一言。
不發一言,他已經連續七天沒跟自己說過一句話了!他已經連續七天,這麼淡漠地對自己,就和初識一般。
她也猛然發現,白霜雪突然換了衣服的顏色,她曾詢問他爲何,他不過淡淡回答說太醜。
醜?哪裡醜了,明明很好看的……
少女悶悶地跟在白霜雪身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手腕上的露露,亦不言語。
忽的,一黑一白兩影自眼前閃過,少女一驚,看着兩影皆襲向白霜雪更是緊張。正想開口說什麼,卻已見得白霜雪轉身,袖子一拂,自己退後了幾步,而兩影亦退後了幾步。
“嘻嘻,多時不見,小白雪的功夫有進長啊!”
少女這纔看清,這一黑一白兩影竟是兩隻嬌小靈動的黑狐與白狐,不由愣了愣。
白霜雪顯然不想搭理小白狐狸,而是望向了少女的方向,卻是開口:“師侄見過師叔。”
少女困惑,正納悶之際,就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詫異轉頭,就見着個身穿湛藍衣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已是站在了自己的身側,其面目清秀而俊美,卻是透着淡漠的冰涼氣息,與白霜雪相較,有過之而不及之勢。
“歡,慶,不用客氣,往死裡打,專打臉。”男子如是說道。
“絕不客氣!”幾乎是異口同聲,然後齊刷刷看向有些驚愕的白霜雪,雙眼發亮,然後開打!
“師叔,師侄不明其意!”白霜雪小心閃躲着,心裡有些發堵,這兩隻小狐狸是來真的!可爲什麼?
男子顯然沒有回答的打算,淡定地看着一人兩狐的戰鬥,不發一言。
“霜雪!”反而少女更緊張了,差點撲過去就加入戰圈,但理智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旁邊這個被白霜雪稱爲師叔的傢伙引起的,所以擒賊先擒王的真理告訴她,眼旁這個混蛋師叔纔是關鍵!
“喂,我不管你是不是霜雪的什麼師叔,快叫那兩隻死狐狸住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少女生氣了,頗有就要使用露露和這個師叔幹一架的架勢。
而不遠處正處戰圈的白霜雪聞言一驚,一個不留神,被慶的利爪在臉頰上開了一小口,沉默,反躲避爲主攻,只爲了快點結束。
“霜雪!”在看到白霜雪臉上的血絲時,少女只覺一顆心被緊緊揪住了,而雪眸底處金光乍現,剎那雪瞳成了金眸,而手腕的鐲子瞬間化爲利劍,寒氣逼人,少女渾身皆是戾氣!
“我要殺了你!”幾乎是同時,少女揮劍砍向玉笙。
玉笙眼神微閃,只是閃避着,卻無反擊的意思。
“歡,慶,夠了,回來吧。”玉笙突然這麼說。
兩隻狐狸聞言,果然立刻停止了攻擊,收起利爪,立在了地上,尾巴輕搖看向玉笙。
而少女顯然並無停手的打算,金色的眸子泛着冷光,渾身皆是濃濃的戾氣,招招狠辣,似不殺了對方誓不罷休!
玉笙眼眸微沉,淡定自若地一一化解少女的殺招,而忽的手中出現了一把拂塵,輕揚,對上了少女手中的光劍。
一瞬能量的碰撞,壓力的推擠,將少女和玉笙都推了出去。
少女在空中翻了個跟頭才穩穩落地,身上並無傷害,舉劍就欲再次刺殺過去。
“小沙!”白霜雪疾呼,而少女充耳不聞。
她什麼也聽不到,眼中只有殺戮,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殺了這個讓霜雪受傷的傢伙!
玉笙亦穩住了身形,被推開了好幾步,擡頭看向少女,依舊的一臉淡漠,而下一秒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少女驀地眼睛睜大,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便感覺額間被人一點,瞬間失去了意識。
光劍消散,少女昏迷了過去,身子軟了下來,下一秒被人接在了懷裡。
望着懷裡昏沉睡了過去的少女,白霜雪神色複雜,擡頭看向玉笙,卻是目及到了玉笙嘴角緩緩流下的鮮血,目光微閃。
“師叔。”
“你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她不開心,他也就不開心了,那便是他給你的教訓。”玉笙如是說着,只是取出絲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面色如常,看了眼白霜雪懷中的少女,眼底閃過一瞬的果然如此。
“師侄我不明白。”
“你懷裡的這個,可是能決定你生死的,小心伺候着。”玉笙說着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一根青色的玉線,上面串着一顆圓潤的赤色玉珠,“拿着,給她帶上,這是給她的東西。”
白霜雪接過,一瞬的驚訝,下意識地望向少女的玉頸——她還帶着那顆先知獸給她的玄色玉珠,而這顆玉珠的大小樣式竟與那顆玉珠如出一轍。
玉笙也不再言語,招了歡、慶兩隻小狐狸便轉身離開了。
——————
是夜。
白霜雪靜靜坐在牀畔,看着依舊沉睡的少女。容顏若畫,清純地不似人間女子,好比誤入凡塵的小仙子,帶着對一切的好奇與天真,甜甜一笑,盡是善意。
微傾身,伸手觸上少女的臉頰,漸漸撫上,望着這恬靜的睡顏,白霜雪只覺無奈與嘆息。
許久,才收回手,又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這才站起身來,擡腳向門口走去,而就要行至門口,幾乎是一瞬的事情。他清楚地聽到了少女的霍然坐起,急忙地下了牀,也不穿鞋便跑了過來。
幾乎是一瞬的事情。他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腰被少女緊緊地抱住了,她就在他身後,靠着他的後背。
沉默着不發一言。
“白霜雪,我求你,就當是我求你了好不好!”聲音輕顫,茫然無措,只有那深深的懇求。
靜默着,白霜雪望着前方,而沒什麼焦點,一動不動,任由少女如此抱着自己。
“你已經整整連續七天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了,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你要這樣故意冷落着我,我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惹你不開心了?你可以跟我說呀,我會道歉的,我會改的!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你對我這麼冷漠的態度,你怎麼可以在對我那麼溫柔後又變回那個冷漠的你,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
“你不明白?”忽然白霜雪開口了,而聲音淡漠,無任何起伏。
少女垂眸,懨懨道:“不太確定。我不知道你是因爲我瞞着你在遇見你之前的事,認爲我在騙你而生氣,還是因爲那天晚上的事情而生氣,抑或是兩者都有……”
白霜雪絲毫不意外少女所說的前者,而後者卻讓他心中微瀾,不由詢問:“那天晚上你一直醒着?”
敏感如她,正糾結着白霜雪都不喚她小沙了,忽聽他這麼問,便有問必答:“後來被你吵醒了……”
瞬間感覺自己明確了方向,原來白霜雪是因爲那天晚上的事情才生她氣的,可、可她不明白啊!當下便急忙解釋起來。
“霜雪,我不是故意用裝睡來拒絕你的!我不明白所謂的性與愛,我只知道那是不合乎禮數的。你那麼重視禮,我當然也就學着你,我不明白那天晚上你爲什麼要對我做不合乎禮的事,我想你只是一時的不清醒,所以才拒絕……
你想要我的身子你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也不在乎,我只是個小花妖嘛,況且,如果是霜雪的話,如果是霜雪,我想我應是願意的……
因爲霜雪不會害我,是真的疼我呀,我應該聽霜雪的話,不該拒絕,霜雪想要就拿去,但求你不要生氣,不要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如此的真切,或許是因爲情急,少女已是來不及思索,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而其情之真,是毋庸置疑的。
她在害怕。
而白霜雪沉默,久久的沉默,久到少女臉上因爲剛纔那番話而泛起的紅暈都退散了,久到少女都打算鬆手躲着哭了,久到原本熱忱的心都冷卻了。
“小沙。”他如此溫柔地喚着她。
她愣神,看着他輕掰開了自己的雙手,轉過身來,深深地望着自己。是無奈?是寵溺?是柔情?她分不清,而他環抱住自己的溫暖,她清晰地感知着。
“若有前世、來生,你定是我的羈絆。”
“羈絆?是會礙着你的意思麼?爲什麼是前世、來生,今世今生呢?”
他答非所問:“小沙,你可知男女間的情愛中有那麼一種感覺的不自覺滋生,謂之吃醋?”
“醋?就是那種酸酸的水麼?蠻好喝的吧。”
白霜雪覺無奈,耐心解釋:“是指看見自己在意的人並不在意自己反而在意他人時產生的一種類似嫉妒又不是嫉妒,類似憤怒又不是憤怒,總歸是不高興的情緒。”
少女默,思考着,很認真地思考着,然後恍然大悟:“霜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和清洛沒什麼的,真的!”雖然自己以前暗戀過他的說,但是,“我更在乎霜雪的,勝於在乎他!”
白霜雪環住她的手又緊了幾分,而眼底暗流涌現:“小沙,你在乎除我以爲的人就是不對,告訴我,你還曾喜歡過誰,我去滅了他。你這一生,只能和我綁在一起了,在我撿到你的那刻就註定了。你本可逃走,而現在的你又徹底攪亂我本該有的生活,作爲賠償,你註定逃不掉的!”
如此霸道的佔有性的話語卻讓少女莞爾一笑,輕聲道:“霜雪,你是在變樣趁機向我表白麼?”
他輕鬆開了她,低頭對上少女熠熠閃光的眸子,傲然一笑,如此絕塵!
“如果這是喜歡的開始,我想是的。”
而她怦然心動。
少女一愣,笑罵:“你學我!”
“學你?學你像我這般在乎你?”
少女臉頰微紅。這是情話吧,這一定是情話吧!
“小沙,知不知道因爲那天你的這句話,讓我很不高興。”將她橫抱起,走向牀畔。他可沒忘這丫頭是不穿鞋跑過來的。
“因爲這句話?不、不是因爲……”少女錯愕,傻愣。那她剛纔豁出去的一番真情演講算什麼?!
“小沙天性笨拙無矩,在遇我之前皆智力未開,我怎麼會認爲你是有意在騙我,瞞我呢?”
智力未開?!天性笨拙無矩?!少女正欲發怒。
“我相信你,你不會騙我。”如此溫柔,瞬間澆滅了某沙氣焰。
“至於那晚的事,糾正你幾點錯誤。”
“欸?”
“一來,我不是重禮的真君子。”
默。好像是這樣的,猶記當年某色胚“偷窺”自己洗澡!
“二來,我非色急的浪蕩之徒,被小沙冤枉成色急鬼,真心有點委屈。”
默。不是麼?那他那晚解自己衣帶做什麼啊!
“三來,你本就是我的,若我來強的,你真奈何不了我不是?所以沒有你讓我之說。”
默。好像又是這樣的,可怎聽怎不對味呢?
“四來,小沙還沒那姿色讓我色急,小沙別擔心。”
默。這是在挖苦她吧,這分明就是在挖苦她!還有,你那認真打量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看少女敢怒不敢言的氣鼓樣,白霜雪只覺心情大好,輕輕笑出聲來。忽的握住了少女的腳踝,少女一驚,錯愕地擡頭看向白霜雪。
“你、你抓我腳踝做什麼?”
“脫羅襪。”
“爲、爲什麼?”聲音微顫。
雖然她剛纔是義正言辭說自己不在乎了,可、可還是有那麼小點在乎的吧……
白霜雪微頓,擡頭望向少女,入目的卻是她窘迫的嬌羞之態,心神一蕩,而又輕笑開口:“小沙,我都說了,你別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地板髒,你怎可不穿鞋就跑過來了?”他如此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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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敢情是自己會錯意了麼?不對,他故意的!
“小沙呀。”如此輕柔地爲她脫去羅襪,又如此細心地爲她鋪牀。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那麼專注而認真。
少女望着他發呆。
“五來,我很清醒,一直很清醒,我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什麼。”
“霜雪……”
“六來,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在氣我自己。哎,吃醋什麼的吃就吃了,我認了,那只是提醒我要綁好你,我又怎會因此跟你鬧僵?那豈不是讓某些人有機可乘?我不是你,怎會那般傻乎乎?”
“霜雪!”敢不敢再毒舌點!
“可是小沙,我控制不住。”與少女面對面盤腿坐下,無奈一笑。
少女不解,但改盤坐爲跪坐,身子微傾向白霜雪,伸出手,輕拍了拍白霜雪的頭,低喃:“小小年紀,老氣橫秋,不準再露出那樣的神情!我心疼。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唄,你吃了我不成?”
白霜雪一愣,感受着少女拍撫着自己的頭,就似拍一個孩子般,再聽她如此說來,心中頓時漣漪層層,氾濫不止。忽抓住了少女的手一拉,少女便輕易地落入了自己的懷中,而他輕抱住她,神色複雜。
少女倒也不掙扎,乖乖趴着,閉上了眼。
“小沙。”
“嗯?”
“我不小了。今年二十有二。”一頓,淺笑着調侃,“已過弱冠之年,尚未婚配。”
這疑似相親用的自我介紹是鬧哪樣兒?!
“尚未婚配,與我何干?哼,比我老還想娶我?!”少女如是說,生莫名氣。對於說出的話,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勁。
“小沙,你剛說什麼?”白霜雪忽不再調侃,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少女只以爲是自己拂了白霜雪的意讓他不開心了,當下嬉笑:“開玩笑的啦!霜雪這麼喜歡我,我當然只嫁霜雪啦!”
“嗯,嗯?”白霜雪無奈,有些無語望帳,淺笑,“小沙,我指的不是這個。你自然只能嫁給我,別人也不敢要你不是?”
“嗯,欸?”
白霜雪顯然無閒心再關注這個問題,他更關注另一個讓他吃驚的問題:“小沙,告訴我,自你有意識開始,從一株茶花化爲人形,你用了多少年時間?”
“怎麼突然問這個?”
“先告訴我。”
“十七年。”
十七年?十七年從植株化妖,甚至直接可化人形?!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可如果不可能,那小沙怎麼說?自己雖不是純人類,可妖識卻在三年前才甦醒,因爲師傅自己也才能較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妖性。
也正因爲自己是半妖,所以才又像正常人類成長,可小沙是純妖,是純植物啊!
白霜雪忽又思及了自己錦囊中的那顆玉珠,將它取出凝視着,又望向掛在少女脖頸上的那顆玉珠,片刻的失神。
“霜雪,你怎麼了?”少女擔憂,因爲白霜雪的眉頭從剛纔起就緊鎖着。
“小沙。”白霜雪忽慘淡一笑,幾多無奈,“‘決定我生死的人’,原來師叔此言是此意。”
“霜雪,我聽不懂。”少女茫然,只覺一種很不好的滋味在蔓延,有種眼前之人將離自己而去的錯覺,讓自己心慌。
緩緩將少女抱入懷中,緊緊抱着,目光悠遠,而言語與聲調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與堅定:“小沙,無論你是誰,我不會放手的,所以你若在意我,請你也別放手,好麼?我是想和你永遠走下去的……”竟帶着卑微的乞求。
少女錯愕,她何時見過如此對她低聲下氣,幾近求她的白霜雪?
他是白霜雪呀!那個雖然淡漠,時而腹黑,時而毒舌的傢伙,可他是個高傲的人,她知道的,他的高傲便是他的自尊,不向任何人低頭,而如今爲什麼?
少女感覺自己是糊塗了,今天發生了好多事——霜雪的師叔來訪,自己控制不住的戾氣,霜雪肯和自己說話了,霜雪向自己告白了,冰釋前嫌了,自己真心陶醉於他了,而又突然的他求自己……
“霜雪……”少女覺自己腦子容量不夠了,一片混沌,只是按自己的下意識行事,絲毫不在意自己在做什麼了。
“小沙?”白霜雪驚愕,看着幾近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女,雙脣上的溫軟如此清晰,氣息相互交融——她在吻自己,很主動、很認真地吻着自己,幾近纏綿地吻着自己,脣舌的交纏,全是火熱的氣息,曖昧地讓人慾罷不能。
記得自己只吻過一次她,是去年,那次喝醉了酒。
自己不是重禮節的真君子,卻也真不會如此主動輕佻於她,因爲他尊重她,若那晚不是心有所擾,自己也真不會如此失控想直接佔有她的。
“碰!”白霜雪直接被推倒在牀板上,一聲響動。
“嘖,小沙,你還真暴力。”白霜雪輕喘,看着身上那個將自己暴力推倒的某沙。
“霜雪,我不喜歡。”少女面上竟無什麼表情,只有呼吸的微亂,眸中的迷離,以及雪腮上的紅暈來證明,她亦情迷。
“什麼?”白霜雪微笑,而心下微冷。
“我不喜歡優柔寡斷的霜雪!”少女輕吼着,眸中水霧氤氳。雙手開始解白霜雪的衣帶。
白霜雪抿脣,目光幽幽,無所言語,也任由少女生氣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霜雪,我腦子好亂,我什麼都想不通,是不是我真的天性笨拙無矩?我是個笨蛋對不對?”
“霜雪,怎麼辦?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突然覺得好累,好煩,爲什麼呢?”
“霜雪,這一切都會過去吧,明天依舊是明媚的明天,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對不對?”
“霜雪,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想離開你的……去他的什麼小主,我不是!我纔不是啊……”
胡扯衣服的動作漸緩漸停,而她跨坐在他腰間,低垂着頭,淚水早就滴落,染溼了他的衣襟,如此懨懨與悽悽。
“唔!”一聲低呼。
“碰!”某沙被反壓了。
“小沙,怎麼辦?我今晚就想要了你。”聲音輕而啞。
少女長長的睫毛微垂,覷視着他,沉默着。
“可是不行。”白霜雪起身,鬆開了少女,只是躺在了少女身側,沒有去碰觸她。
少女緩緩睜眼,貝齒輕咬下脣,眸中又氤氳上了水汽。
“小沙睡吧,很晚了。”如此清淡。
少女霍然坐起身,雙眸緊緊瞪着他,淚珠滾落,她委屈!
“小沙乖,你別……”白霜雪坐起身,無奈地看着少女,指腹拂去那顆顆淚珠。
“白霜雪!你剛纔對我說的情話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少女出聲打斷,也拍開了白霜雪的手。
“小沙,你任性了。”如此無可奈何,撫上少女的臉頰,傾身過去,吻上少女柔嫩的脣瓣。
少女本想推開他的,可欲推還迎,只覺自己真是,笨蛋!
“小沙,我是爲你好,我尊重你,我不希望你後悔,我也害怕了,你知道麼?
你讓我怎麼辦呢?你是聖女啊,我該怎麼辦!我不怕聖主是否會緝殺我,可小沙,我也覺得有點累,有點煩,爲什麼你偏偏是聖女呢?
就當今晚最後那個優柔寡斷的我沒出現好不好?我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依舊是我那個傻傻的小沙,好不好?我們可以像情人那樣過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
少女想,她是推不開他了,擡眼望向他,重重點頭道了聲嗯,而又主動吻向他,下了決心:“霜雪,我不管,我什麼都不要管了,我不是那什麼聖女,我只是你的小沙,你也說了你今晚想要我的,那……”輕湊到其耳畔,輕輕呢喃着,“你要了我,好不好?”
這樣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她不是什麼聖女,她只想和霜雪在一起。
白霜雪心中一震,低眸對上了少女的目光——她是認真的。眼底幽火微閃。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也不知道是誰的吻更熱切。而溫度在攀升,明明現在還是初春,東風應是料峭的,卻吹不醒這對自甘沉迷的情人。
說情人又好似唐突了,明明那般和諧的存在,明明誰都沒有正式地向對方說過“我喜歡你”,可就是情迷了,一夜之間關係徹底的變化。
今天好似特別漫長,發生了許多事,而今夜尤爲漫長,發生了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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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花紅了。”商恭敬地向身側的白衣男子低首。
“嗯。”白衣男子輕頷首,淺灰色的眸子靜靜注視着水晶瓶中那朵原本潔白若雪的山茶之花,漸漸染上了紅暈,白與紅的相映相稱,使得那朵山茶之花更加明媚動人。
白衣男子忽撲哧一笑,似在對商說又似在自言自語:“四夕這丫頭也真是的,我這個父親何時變得如此可怕,讓她都偏激成這樣了?”
“主上,小主或許是誤會您了……”商小心翼翼地開口。
“罷了罷了,花紅了便紅了吧,反正是四夕這丫頭的選擇,可惜我這個父親沒機會當爺爺咯,嘖,本想抱孫兒的呢。”
“主上?”商捉摸不透自家主子的思想。這到底是喜?還是憂?
白衣男子看向一臉糾結的商,又是撲哧一笑:“商呀,凡事必有因果,凡事早有知數,這是福是禍,誰知道呢?比如說呀,你瞧,我家這丫頭居然還有人敢要,你說是福還是禍呢?”
商眼角微抽,有這麼說自家閨女的親爹麼?什麼叫還有人敢要!
“商呀,我是不是該抽空去見見我這寶貝女兒和我的未來女婿了?”
“但憑主上做主,屬下定當安排穩妥!”
“哦?”白衣男子輕點頭,目光又落到了那朵已全部染紅的山茶花上,不知在思索什麼。
“主上。”
“何事?”
“羽和宮來報,說是任務失敗,小主給他們下達了放棄此任務的命令。”
“是麼?那就算了吧,四夕心善,罷了罷了。”白衣男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而他的那一雙漂亮絕塵的淺灰色眸子,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情緒波瀾,平靜得就似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