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春花呀――”
雲開扯開嗓子大喊。
“雲開,蘇家的傭人都集中在後堂呢,你在前院叫她怎麼聽得見?”
蘇菀殊無奈地看着雲開,不知他葫蘆裡又賣着什麼藥,她本想找祁悠若的,奈何雲開這小子說什麼不給他驗屍他生氣了的這種話,硬是拉着她陪他做筆錄。
“誒,是這樣的嗎?對哦!小枝和小藍也去了……難怪這一路上都沒見到一個傭人!”雲開恍然大悟般地說道,慢悠悠地往後堂走去,“不過聽說那春花的尖叫幾乎整個蘇家上下都聽到了呢……”
“想來是跟在六姑身邊久了,音量都大了呢。”蘇菀殊亦是漫不經心地說着。
“春花是蘇翠柔的丫鬟,怎麼會去伺候蘇傲珊?”
“春花她本就是二姑的貼身丫鬟,但沒有當陪嫁的丫鬟,留在了蘇家,每次二姑回孃家都是春花來侍奉的。”
“小蘇覺得春花是怎樣的人?”
“春花很會過活,很懂得生存呢。”
“哦?小蘇覺得她是兇手的機率有多大。”
轉眼已進入後堂的院落,雲開在院口停住了腳步,這般問道。
蘇菀殊微笑道:“不會的。”她沒有止住腳步,越過雲開往屋內走去。
雲開望着蘇菀殊的背影,嘖了一聲:“你這般說我便更會懷疑她的!”
“隨你的遍。”
後堂內。
“你們怎麼纔來呀,我和木木可是等了很久的!”
飯糰坐在桌子上,向才進來的雲開抱怨。
“……誰讓你們來的!”
雲開只覺腦仁疼,看着這兩小孩兒很無力。
“我們想來就來嘍,你又管不着!”
飯糰嬉皮笑臉地說着,絲毫不覺得自己拉着木豆子呆在這兒有什麼不對的。
“……”
無視他們!
雲開心裡吐槽着,轉向堂中的人羣,揚聲道:“誰是春花?”
“是、我……”一個長得挺標緻的丫鬟走了出來。
“你確定一大早過去,蘇傲珊就躺在那兒斃命了?”
“對。”
“然後你就大叫,之後其他人就趕來了是嗎?”
“是。”
“那……”
雲開還沒說完,就被飯糰打斷:“喂,你幹嘛老問些沒用的問題啊!”
都快聽不下去了!
被打斷的雲開眼皮一跳,咬了下牙,怒視着飯糰,彷彿下一刻就要過去掐他一般。
他雲開平生最討厭被人打斷話,尤其是在審訊的時候,格外討厭!
飯糰被雲開瞪得莫名其妙,皺了皺小臉:“你瞪我做什麼?”
“沒用?你居然敢說我問的問題沒用?!”
“難道不是麼!竟扯些大家都知道的!”
雲開怒極反笑,退到了一旁,做了個請的動作:“你問的都是有用的,你來!”
飯糰心裡打了禿嚕,有點不安,看向木豆子,木豆子卻依舊擺弄着手裡的木枷,一副渾然與世隔絕的模樣,飯糰咬了咬牙,壯着膽子從桌上跳下,走到春花面前。
春花詫異地看着眼前這個小不點,不明他是何人,也不知他哪來的勇氣敢和聖陽的小少主叫板。
飯糰輕咳了一聲,擡眼望向春花,笑逐顏開,小酒窩精緻又可愛,瞧得一旁的衆人心裡只覺被萌化了。
“姐姐,你見過兇手麼,兇手是誰呀?”
飯糰聲音糯糯的,柔軟地好似一雙小手撓了下你的心窩。
春花愣了,聽着問題也只得搖搖頭道不知。
雲開聞言便是嗤笑出聲,調侃道:“這問題倒的確是直搗關鍵,不過小娃娃你似乎忘了何謂術了!”
飯糰耷拉下腦袋,默默跑回去坐好,白嫩的小臉紅撲撲的,靜靜坐着倒是不再吭聲。
雲開瞧着飯糰的模樣心頭痛快了不少,不再理會他,轉身繼續看向衆人,揚聲詢問道:“方纔我不過是爲了再次確認下發現屍體時現場的狀況,就如衆所周知,可難保是否會被遺漏掉什麼,你們皆是僕從,有些話是不好當着主家面說的,這也是我將你們分開來審訊的原因。”
說着,雲開微側首暼了怔愣的飯糰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明白了?”
飯糰意識到這是在同他說呢,面色又是一紅,彆扭地轉過頭去不看雲開,卻也是點了點頭。
木豆子擡眼默默瞅了眼飯糰和雲開之間的小互動,嘴角微揚,繼續低頭把玩着手中的木枷。
雲開虛咳了一聲再次看向衆人,揚聲道:“你們昨天誰與蘇傲珊正面打過交道?”
大家面面相覷,最後站出了三個人――一個花匠,一個廚子,一個丫鬟也就是春花。
“你們分別說說昨天是什麼時候見到蘇傲珊的,那時她在做什麼?花匠,由你開始吧。”
“是,我記得是昨天早上,我正在爲五少爺的院落打理花草,就見二小姐從五少奶奶的院落裡出來,走得很匆忙,還撞到了我,把我手裡那盆五少爺最喜歡的月季打碎了,二小姐狠狠地罵我,說我不長眼睛,事後我又被五少爺責罰,所以記得特別清楚。”花匠委屈地說着。
“廚子你呢?”
“是昨兒個下午,二小姐讓我做家主最愛吃的桂花糕,還做了麪茶,二小姐還是盯着我做的,做好後她就立馬端走了,之後就沒見過了。”
“春花?”
“也是昨兒個下午,我和二小姐去找家主,二小姐叫我在外頭等着,自個兒端着還熱騰騰的點心就進去了,後來我聽見……”春花欲言又止。
“聽見什麼?”雲開追問。
春花揣度了會兒,開口道:“聽見二小姐和家主大吵了起來,似乎還有杯具摔破的聲音,再後來二小姐就氣沖沖地離開了。”
“……行了,沒你們的事了,該幹嘛的都幹嘛去!”
雲開撇下這麼一句就走了,荔枝和點藍收好筆錄也就跟了過去。
“這就沒啦?”飯糰沒轉過彎來,一腦子的霧水,“木木,你有多少線索了?”
“嗯?”木豆子擡頭看向飯糰,揚了揚手中的木枷,嬉笑道,“玩木枷呢,沒聽。”
飯糰無語地一把抓過木豆子手中的木枷,就往外走:“哼,我不玩了,我要睡覺去!”
“誒?飯糰你睡你的大白覺,你把木枷還我啊,我還沒琢磨出來呢!”木豆子慌慌忙忙地追上飯糰,不住地問他要回木枷。
蘇宏平房間。
“宏平伯伯,你昨天最後見蘇傲珊是什麼時候?”
“是……昨天下午。”
“宏平伯伯跟蘇傲珊發生過爭執,是嗎?”
蘇宏平沉默了片刻,輕嘆:“是。”
“能不能請宏平伯伯詳細地說一下?”
“其實也不用多說些什麼,聰明如你,怕是已經料到是什麼事兒了吧。”蘇宏平走到窗前,目光悠遠地看向窗外,他緩緩道,“雲開,你知道的,現在的蘇家不能沒有殊兒。更何況,我不放心姜家……”
“蘇傲珊是因爲小蘇的婚事來找您的,是嗎?”雲開說得肯定。
其實想想也知道,蘇傲珊這次回孃家的目的很明顯。
“是。”蘇宏平轉過身,看向雲開,“她先前還是很客氣的,但是被我的堅持惱怒了,你也知道她的脾氣,一不順心的事就會大發雷霆,火爆得很,之後就很生氣地離開了,我沒想到她當晚就……哎!”
蘇宏平搖頭嘆息。
“蘇傲珊她是不是還親自端了您喜歡吃的點心來?”
“是啊,開始我也很吃驚,沒想到她會親自端我最喜歡的點心給我,還是熱騰騰的,看樣子花了心思呢,對於她來說很難得了。”
“那宏平伯伯覺得那些點心味道如何?”雲開忽的扯到了好似題外的話。
“還不是後來被她自己給砸了,似乎還被燙傷了。可惜,沒吃到。”蘇宏平無奈地說着,就似十分惋惜那一盤子桂花糕一般。
“這樣呀……”雲開自木椅上站起,莞爾而笑,“我去叫蘇府的廚子再給您做些來唄?”
“還是算了,你也曉得的,整個暮秋城要數最好吃的桂花糕還是城西那一家,別的桂花糕是怎麼也比不上啊!”蘇宏平頗爲遺憾地說着,“你忙你的去吧,我想想誰閒着讓那傢伙給咱們買一盒回來解解饞。”
“那雲開告退了。”雲開走至門口時忽然站止,沒有回頭,“對了宏平伯伯,小蘇她有喜歡的人了呀……”說罷就徑自離開了,也不等蘇宏平的反應。
蘇宏平聞言錯愕了片刻,隨後自嘲地笑道:“是呀,女兒已經有喜歡的傢伙……看來我真是老了,連女兒都看不透還在爲女兒瞎操心!”
蘇澤貫的院落。
“喲呵,瞧瞧這是誰呀?難得啊,小云開竟然親自來看望我這個叔叔了!”蘇澤貫擺弄着花草,看着雲開來也不過笑着調侃。
“你很有閒情雅緻嘛,竟然還親自打理花草。”雲開站在一旁,不冷不熱地說道。
“下人做不好,只能親自來打理了。”蘇澤貫繼續蹲着打理花草,也沒有回頭看雲開。
“蘇傲珊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你這個做弟弟的好像一點都不傷心呀?”
“人命由天,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這隻能說明二姐她大限已到,歸土回塵去咯,是解脫了呀!我們不是應該爲她感到高興嗎?”蘇澤貫無所謂地說着。
“……竟胡扯!”
都是些什麼混賬話,瞧着一點都不像是個當弟弟的該說的!
蘇澤貫笑着站起,轉身看向雲開:“蘇家代代,算來也屬我們這一代兄弟姊妹關係最爲淡薄,你也不是不知?”說罷,越過雲開走進屋中。
雲開轉身看着蘇澤貫的背影,若有所思。過了會兒,才走進屋中,看到蘇澤貫剛洗完手,正在用手巾擦着手。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聽說蘇傲珊在生前見過你妻子。”
“我妻子?誰?秋娥還是秀竹?還是……”蘇澤貫一臉詫異,竟十分認真地開始清點。
雲開皺眉,趕忙讓蘇澤貫打住:“你能有幾個夫人?我知道的可就一個!”
“小云開,想來你是不知,我在醉煙閣就說過,凡是愛慕我的,皆可自稱我的夫人,若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來者不拒。”
蘇澤貫說得坦然,雲開聽得直想抽他:“你用不着向我炫耀你有多少紅顏知己,我說的是朱玉瑛!”
“朱玉瑛?她是誰?”蘇澤貫疑惑,就似真不知雲開說的是誰一般。
雲開此刻確實很想抽死對面這個長得好看卻帶着一臉純真的疑惑瞅着他的男人,咬牙切齒:“我想打你!”
“小云開,要認清事實,你打不過我的!”蘇澤貫微笑,腦海中在不斷搜索着朱玉瑛這號人物,忽做恍然大悟狀,“你說的是朱玉瑛啊,嫁到蘇家和親的那個?”
“你幹嘛用‘和親’這兩個字?!”雲開炸毛,只覺得和蘇澤貫說話是很累的事情,索性坐到了椅子上讓自己歇會兒,“既然都是個有妻子了的,你做什麼天天往醉煙閣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追求美也有錯嗎?”蘇澤貫很無辜,看雲開坐下了,他也就在雲開旁邊坐下,看向旁邊的雲開。
“……你幹嘛坐桌子上!”
“可以俯視你呀,小云開,你真可愛!”蘇澤貫輕輕地拍了拍雲開的腦袋。
“別拿你摸女人的爪子拍我的頭!”雲開很不客氣地拍開了蘇澤貫的手。
“小云開你真是……太可愛了!”蘇澤貫笑得很燦爛,根本不在意雲開說的話。
“別扯開話題,說正題!蘇傲珊見朱玉瑛做什麼?”
好久不見溝通感情?不可能!他怎麼不知道這兩個女人有感情可言,似乎還沒說過幾句話呢!花匠說蘇傲珊很匆忙地從朱玉瑛的院落出來?!
“我怎麼知道,你幹嘛不直接去問朱玉瑛?”
“她是你的夫人!”雲開咬牙切齒,只覺無力,“不過話說回來,朱玉瑛竟然有自己的院落,你還真是……就算討厭她也不用那麼明顯吧?”
“小云開,你知道的,我對女人從來沒有抗拒能力,朱玉瑛若是喜歡我,我自然不會推開她,可是她似乎很討厭我呢,我甚至都沒碰過她,你不知道嗎?”
雲開瞪大了眼,驚異地看向一臉淡然的蘇澤貫:“既然是你的妻子,你自然有行使作爲丈夫的權利,你腦子裡在想什麼,不是美女通吃的嗎?”
蘇澤貫聞言不由皺起眉頭。
他是從沒有在意過別人看他的那不屑和鄙夷的眼光,更不會在乎那難聽的名聲,只是連小云開都……
“你這般想?”
“自然!你當比我清楚,蘇家的人丁稀薄,如今的大權更是在小蘇手中,這些都是不合規矩的……”
雲開一本正經地說着,還想再說些什麼,蘇澤貫已是出聲打斷了。
“小云開,我想你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了,我要去醉煙閣,一起嗎?”
“我拒絕。”雲開站起身,徑自往外走,忽回首看向嘴角一直掛着淺笑的蘇澤貫,“既然你不是那種人,爲什麼還常去那煙花之地?”
蘇澤貫輕嘆,目光悠悠,他輕聲道:“大概是心有不甘還在尋着什麼人吧……”
雲開聞言不置可否,嘖了一聲轉回頭去大步離開。
優柔寡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