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侵襲而來,無任何徵兆,讓本還覺舒適的人們頓時有種掉入冰窖的感覺。
感受着空氣中的溫度,溟殤皺了下眉頭,反身回到屋中:“今天太冷了,我們還是不去算了。”
“不去怎的可以?我都答應鈴子了。”
“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祁悠若搖頭:“既然答應了還是去吧,大家都會去看湯念祖比賽,獨剩下我和你怎麼行?聽說鈴子佔的位置很好呢,不去豈不是浪費?”
她笑然,目光流轉,泛着旖旎的色彩,柔和而清新,她低低喃語着:“我覺得我身子還是可以的,最好不過越來越好。”
――――――
比想象中的還要熱鬧,而且人氣和火氣讓整個會場提溫了不少。縱然天氣寒冷,擋不住的還是人們那顆火熱的心。
“今年這屆似乎比上一屆更熱鬧呢!”
“新登基的葉王會來評賞,能不都來湊湊熱鬧嘛!”
“這屆贏家是飄香樓無疑了!”
“就是說呀!”
“聽說歸至院也會來啊。”
“什麼?!歸至院他們來做什麼!添晦氣呀!那個病癆子會把這神聖的比賽弄得烏煙瘴氣的!”
“孟兄,話可不能這麼說。歸至院和其它參賽者一樣都是經過審覈才能進來的,既然歸至院能進來,那些輿論怕只是造謠了。”
“獨孤兄,怎麼覺得你很向着歸至院呀!”孟雄眼神開始有些不善。
“談不上向着,我只是相信它罷了,畢竟它曾給過我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一種至今難忘的感覺。
“聽說蘇家小姐給的證明,大家自是無話可說了,不過也奇怪,歸至院什麼時候巴結上蘇家了?”
白玉就那麼聽着人羣的喧嚷,感覺世界忽然安靜了,明明大家都張着嘴在講話,可是說的什麼卻一點也聽不進了。看着他們對自己和湯念祖的指指點點,白玉默然。
我果然還是連累哥了吧,大家果然還是會用那種異樣的眼光看着他們的,很不舒服,被這種眼神盯着真的很不舒服!
有種羞惱的情緒在蔓延,並不斷擴大,就在決堤之時,忽的被一股暖流包圍,慢慢恢復神智,白玉望向握過他的手一臉清淺笑容的湯念祖,不由愈發自責:“哥,我還是回去了,我讓小菊來幫廚……”
“白玉,你若是回去了,那我也沒意義呆在這兒。”湯念祖平淡地說着,無絲毫起伏。
“……我留下。”白玉燦爛一笑,心裡很暖。
“這纔對嘛!”笑着拍了拍白玉的腦袋。
白玉看着被湯念祖握住的左手,心中似有什麼情愫在蔓延,有一種想將那埋在心底很久了的東西呼之欲出的衝動,但最後還是讓理智抑制住了。
祁悠若看着旁邊的人,不見那本最應在的人,疑惑:“辰悕,鈴子去哪兒了?”
“貪吃的破鈴鐺一定是偷吃東西被主家扣留了吧。”炎辰悕如此回答。
祁悠若四處望了下,熙攘的人羣,不見那抹粉白的身影,喃喃自語着,“那主家定是不會輕易放過鈴子了的。”
場地很大,中間很空闊,人羣圍在周邊,井然有序。最外的人羣,吵雜不休。最中間是新鮮的食材,一個妙齡少女正仔細察看着,眼中閃着亮光。
圍着那食庫展開來,是各個竈臺,那是參賽者的舞臺。只見得那個妙齡少女打了一個響指,就看到一壯漢緩緩來到其身邊,開始深呼吸。
“小壯,可以了!”語罷,妙齡少女便立刻往旁邊跑,且捂住了耳朵。
“安――靜――!!!”如轟雷般,低沉而透着威懾力。
似見得天際有留於此地過冬的鳥羣向天那一方飛去,撲騰着被驚嚇了的還略帶顫抖的雙翅。
頓時場內鴉雀無聲,大家面面相尷。
“大家安靜下來嘛,不安靜我怎麼說話呢?”妙齡少女哧哧笑着,聲音清脆悅耳。
壯漢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自若地走至妙齡少女身旁。
“小壯也真是的,喊那麼大聲都嚇着大家了呢!”雖是這麼說,妙齡少女卻是笑得更加燦爛——對壯漢的所爲很滿意。
她一個輕躍,穩坐於壯漢肩頭。纖細和健壯的完美對比與融合。
“大家好,我叫夏北,他是我哥哥叫冬南!今年這屆廚藝比拼就是由我夏北來主持。閒話我也不愛扯,乾脆直奔主題得了!”
夏北懶懶地指向推過來的圓盤:“第一局淘汰賽,五十個參賽者中只能留下五個!以此轉盤所指主題爲第一局的題目。”
說着夏北又一躍而下,笑顏燦爛:“有請咱們崇葉的金枝玉葉——靈安公主來轉盤!”
由於還未從冬南的語出驚人中緩過神來,以至大家依舊還未反應過來,而夏北話音剛落衆人便都激動起來,吵嚷着紛紛轉頭看向那由遠穩來的軟轎——軟轎中坐的是他們崇葉最受寵愛的金枝玉葉,靈安九公主。
一個侍女撩開轎簾,衆人便看到自轎中伸出一隻如玉凝脂般地纖手,搭在了侍女的手中,借力出了轎。
金垂簾,珠點飾,錦衣綢裙,金絲銀線,細繡精雕。
梅花點妝,脣瓣殷然,淡敷胭脂,杏目流光,似笑非笑。
步態輕盈,搖曳生姿,舉止端雅,大方得體。
她緩步行至轉盤前,纖手一握,輕輕一轉。似有用力又無力。
“這是鈴子?”祁悠若笑然,“那個主家一定是個很壞的人呢。”
炎辰悕不語,一直看着盛裝的葉鈴,神色複雜,也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那轉盤上的主題倒是蠻有趣的。”祁悠若自顧自說着。
“分離、相思、團圓。”蘇菀殊輕吟,淺笑道,“是挺有趣的。”
飯糰左瞅了瞅,右看了看,看到他們一個個都沒有因爲崇葉九公主是小鈴子而感到驚訝,頓時挫敗了,敢情只有他一隻鼠不知道內幕,太不厚道了!
“其實……”木豆子彆扭地說着,“下面的那兩個也不知道。”
飯糰聞言看向湯念祖和白玉,他們果然是一臉的驚愕,頓時覺得好受多了。忽意識到什麼,眼睛發亮,嘴角笑得都快咧到耳邊了:“木木,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你原諒我了!”
“大白天的別做夢了!”
木豆子瞬間臉就一沉,扭過頭去不看一臉憋屈的飯糰。
祁悠若聽着恍然間纔有些後知後覺:“小丫去哪兒了?”
黃小丫不待見她,她心裡明白得清楚,可同樣的她也清楚黃小丫是有多黏糊木豆子。
自打約定以來黃小丫就一直跟在木豆子身旁,形影不離,今兒個倒是沒有在木豆子身旁瞧見她,真是稀奇。
“相思!”夏北清了清嗓子,也讓祁悠若瞬間回了神,只聽得夏北繼續說道,“第一局淘汰賽的題目就是‘相思’!”
夏北笑着看向葉鈴,卻是透着恭敬:“請公主上座。”
之後便轉向所有參賽者。
“那麼,你們現在就可以開始咯,時間爲一個時辰半。”夏北左手一揚,便見得有幾個人推着一個大沙漏步入會場,“也就是等着這沙漏的沙子流光了,比賽結束!”
“哥。”白玉拉了拉湯念祖的衣角。
“如果真是以相思爲題,”湯念祖沉吟了一會兒,望向場地中央偌大的食庫,“白玉?”
“哥想到什麼了?”
“啊,若真以相思爲題,此刻最爲思念的恐怕也只有父親了。”
白玉頓時便領悟了湯念祖的意思,嘴角便揚起了一抹淺笑:“哥?”
“嗯!”見白玉如此湯念祖便明白白玉也是懂了,不由笑然,“走吧,挑食材去!”
“既然大家都在絞盡腦汁了,那就讓我夏北向大家解說下吧。
首先介紹各位評委。咱們崇葉的金枝玉葉靈安公主便是這屆評委之一。在公主左手邊的是有情贊助代表王員外,右手邊的是廣大鄉親父老農民代表盧阿伯,最左邊的是名廚代表蔡大廚,最後呢,就是我夏北,共五名評委。
我們會公平公正公開地掃掉四十五名選手,留下那通關的五名進入三日後的決賽!因爲評委肚子有限,所以我們在此做出規定,每一道菜我們只嘗一口!當然啦,如果選手能做出讓我們甘願嘗第二口的菜餚的話……”
夏北說到此,頓了一下,一臉嚴肅:“敢耍手段的傢伙就要做好耍手段後果的準備,放心,死不了的。”
繼而又展露天真笑顏:“好了,別的廢話我也不扯了。夏北我要監督參賽者去了,大家呢就該幹嘛幹嘛,別造成秩序混亂就行了。”
會場喧囂着,熱鬧着。
“真是默契呢。”祁悠若單手撐着下巴,瞧着場地中的湯念祖和白玉喃喃着。
蘇菀殊微笑着應話,輕語:“默契得有點過分呀。”
“難怪是非你不可呢!”炎辰悕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飯糰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疑惑。
這羣非正常人類都在說些什麼?
“是湯念祖和白玉。”木豆子沉着臉,嘴裡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回答飯糰的疑惑。
飯糰眨巴了下眸子,看向湯念祖和白玉,頓時有些瞭然。
那還真不是一般的默契,只需一個眼神,後者便知前者需要的是什麼,很默契地交換着位置,很默契地相視一笑,其中竟沒有隻言片語。
“好默契啊!”飯糰咋舌,“嘖嘖,這遠看,這兩個倒般配得很呢……”
飯糰忽止言,笑得好不曖昧:“那兩個真的沒有任何其它關係?哎喲!木木你打我幹嘛!”
飯糰鬱悶,捂着被木豆子打了下的腦袋,哀怨地瞅向他。
“這裡不乾淨,需要敲打。”木豆子依舊沉着臉,悶悶說道。
飯糰很委屈,真的很委屈,他這是造什麼孽了嘛!木豆子因爲那個小丫頭片子都整整四天沒理過自己了!
一想到黃小丫,飯糰臉色一黑,頓時更委屈了,癟着嘴,大眼睛水汪汪的,似有淚珠就要滴下。
看到飯糰如受虐小媳婦般的樣子,木豆子僵硬的表情瞬間就掛不住了,他彆扭地將頭轉向一邊,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祁悠若默默瞅着彆扭的兩個人,淺笑:“木木你這是和飯糰吵架了?”
“木木沒有……”木豆子嘟囔着,小手抓着衣角揉了揉,臉色有些不自然。
“飯糰,那你說。”
“不就是……”飯糰大大咧咧地就欲說,瞄到了木豆子那如鋒芒上冷冽光澤的目光,頓時住了嘴,支吾着,“也、也沒什麼,沒吵架,沒有……”
祁悠若眼皮微跳,只是那般淺笑着,不語。可是飯糰和木豆子分明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不由都倒吸了口冷氣。
“小若,你有沒有覺得鈴子像是變了個人呢?”蘇菀殊突然開口,岔開了話題。
飯糰和木豆子暗自鬆了口氣,感激地看向蘇菀殊,並附和着:“是呀是呀!小鈴子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就是說呀!”
祁悠若不置可否,擡眼看向端坐於那兒面無表情卻顯端莊優雅的葉鈴,許久才淡淡道:“一國的公主,這點兒本事還是能有的。”
“剛看到時還真是吃了一驚,鈴子這樣很美呢。”蘇菀殊笑然。
“是不錯。辰悕,你覺得呢?”
“醜。”炎辰悕神色複雜,冷冷地吐出這樣的話,“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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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柔和,灑下金色的光輝於人間。
似千萬根絲線織成的光滑綢緞,飛舞於空中,折射着粼粼金光,炫目而不耀眼。
“啊!那是什麼呀!”一人驚呼,激動地指向會場當中。
“好漂亮呀!”
“是珍珠和翡翠兩位姑娘啊!”
“那是飄香樓的代表呢!”
“那個少年是誰呀?從沒見過啊!”
“難道他就是飄香樓的大廚?”
“不會吧!這麼年輕!”
“看上去和歸至院的湯念祖差不多啊,不知道哪個厲害點!”
“要我說,這次的題目有點刁鑽,難怪一次性能淘汰那麼多人!”
“好漂亮!好漂亮!那個少年簡直就像是在指揮珍珠姑娘和翡翠姑娘在跳舞嘛!”依舊有人發出感慨。
輕盈如薄縷般繞於身側,腰身如細柳般弱不禁風卻搖曳生姿。來回繞轉手中帶着那輕盈“薄紗”,確乎像是在跳舞一般。
“可以了。”
少年輕淡開口。
珍珠和翡翠毅然駐足,踮起,跳躍,將手中“薄紗”揮於盤中。
少年走至瓷盤前,素手持起其中一根,打量着。忽微笑着點頭,表示滿意。
“如羽。”
“誰?”
“那個方指揮着兩位姑娘表演了一場的少年,他是如家的人。”蘇菀殊笑着說道,心裡卻在暗自揣度着如羽的來意以及和飄香樓的關係。
“我是聽聞如家有一個廚藝頂尖的天才,如家可是很重視他的。”慕容凌楓低語着,“他來崇葉這個盛會,還代表了飄香樓,什麼意圖?”
“也許這個人就是來吃美味食物的呢?”飯糰眨眨眼,天真道。
“笨蛋!”木豆子又敲了下飯糰的頭,沉着臉,“怎麼可能都跟你這吃貨一樣啊!”
“木木,你幹嘛又打我!”飯糰又委屈了,小聲嘟囔,“你不也是吃貨麼……”
“對。”祁悠若點頭,“我覺得飯糰說得也不錯。”
“嚇?”飯糰嚇了一跳。
“主子!”木豆子鬱悶了,主子怎麼可以同意飯糰的觀點說他是吃貨呢!他纔不是!
“我是說或許這個叫如羽的,真的是來參加比賽,僅此而已。”祁悠若瞧着木豆子哀怨模樣就覺可愛,伸手掐了掐他的小臉頰,笑得開心。
蘇菀殊淺笑:“或許真是我們想多了。哎呀,如家作爲大家就是不一樣,走到哪兒都會成爲焦點,我們蘇家這種小家可是比不了的呢!”
呵,這真只是一場單純的美食盛宴麼?會有多少人通過這魚龍混雜的盛宴來達到自己所不可告明的目的?民以食爲天,真是不重要而又重要的比賽呢。
“時間到!”夏北正襟危坐於椅上。
剎那間,會場一片寂靜。
“九公主。”夏北微笑着低喚。
葉鈴只是微頷首,徐徐地站起身來,揚聲道:“下面開始試嘗作品,順序早已公佈,想來各位也無所疑議了,那麼飄香樓,開始吧!”
“木木,湯念祖是幾號呀?”飯糰眨眨眼。既然小鈴子原來可以這麼拽,那湯念祖獲勝完全是沒懸念的事情嘛!
“最後一號。”
“哦,最後一號呀……什麼!最後?!”飯糰驚呼。
蘇菀殊瞧着飯糰一驚一乍的模樣便極有耐心地解釋道:“聽說這是歷屆來的傳統,上一屆獲勝的這一屆便會放在最後才試吃,爲的是給其它人一個機會。”
“這麼多……那吃飽了怎麼辦?”
好想一起去吃!
“那就吃不下咯。”
“小鈴子這該怎麼幫湯念祖啊?”
“幫?”炎辰悕譏笑,“鈴子能公佈原來身份,代表葉王室參加這場評比便是對湯念祖最大的幫!他還想要什麼幫?”
炎辰悕笑顏收斂,神色複雜,低喃道:“鈴子相信的是湯念祖自身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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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雲白,秋風送爽,漸近午時,溫度開始慢慢回升。
外觀金黃綿密、細如絲髮。色澤淡黃、細絲萬縷、層次清晰。置於精緻的純白瓷碟之上,着實小巧。
“龍鬚酥,呈上。”少年清淡說着,臉上沒有欣喜,沒有諂媚,也沒有緊張。
“一道點心而已。如羽是吧,你倒是說說它怎麼表現‘相思’了?”夏北看向這個面容清俊的少年。
“相思?相纏相繞,如縷如絲。你們嚐了不就知道什麼叫‘相思’了?”如羽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忽看向夏北,笑意更甚。
夏北有些怔怔地看着衝她笑的如羽,臉頰微紅,連忙低下頭,有些無措。
“如此說來,你倒是蠻有信心的,那本公主倒要品嚐品嚐呢。”葉鈴不偏不倚,擋在夏北與如羽之間。目光平靜,聲音不大不小,無任何波瀾。
如羽收回目光,看向葉鈴,微笑:“是我的榮幸。”
葉鈴轉身坐回位置,對夏北低語:“如家的人,少接觸微妙。”
夏北一驚,回過神後有些疑惑地看向葉鈴,而葉鈴已經沒有再看她,而是持起玉筷,開始品嚐。
入口即化,口感酥鬆綿甜,香酥可口。那甜甜的滋味縈繞於味蕾之上,久久不散,彷彿在招致着讓人繼續品嚐。
“好好吃呀!”夏北讚歎,其它評委也接連點頭讚揚。
葉鈴面無表情,放下玉筷:“過。”
夏北有些訝然。這麼好吃,爲什麼公主一點反應都沒有呀?如羽對於葉鈴冷淡的態度也不惱,噗嗤一笑,看向葉鈴盡是笑意:“那倒是要謝謝九公主高擡貴手了!”
“狂妄之徒。”
葉鈴涼涼地迴應,如羽聞言不置可否,行了禮便轉身走下臺去。
當下來後忽看向一邊,目光一滯。
白玉正拉着湯念祖的手和湯念祖說笑着。就似注意到瞭如羽灼灼的視線,白玉轉頭看向如羽。
錯愕,恐懼,厭煩。這些一一浮現在白玉的心頭。
剛纔一直忙活自己的,倒確實沒有注意別的人,但怎麼會是他……
白玉有些煩躁地別開視線,低頭盯着地面。
見白玉如此反應,如羽皺眉,手不由攥緊,他擡眼直視向湯念祖,眼中盡是挑釁,冷哼了一聲,便走回到自己原來的位子。
“白玉,我怎麼覺得那個人在瞪我?”湯念祖有些糊塗了。
他認識那個人麼?
“不,哥,那是你的錯覺。”白玉低喃着。
――――――
“羽。”珍珠微笑着,放下一張凳子。
如羽掃了一眼柔笑着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徑自坐在了凳子上,閉目不語。
“羽,過了麼?”珍珠柔柔詢問着。
“閉嘴!”如羽冷眼掃向珍珠。
珍珠身子一顫,難過輕喚:“羽……”
“是誰准許你這麼叫我的?你配麼!”如羽冷言冷語,不再看珍珠,繼續閉目養神。
“你!”翡翠作勢就要衝上來維護珍珠,珍珠連忙一把攔住翡翠。
“姐!”
“翡翠,如羽大人說得沒錯,我是不配。”珍珠睫毛微顫,抖落下一顆淚珠,她擡眼癡癡地望着這個冷淡的少年,目光是掩不住的癡迷。
“姐你……”翡翠皺眉,瞪向如羽。
這個薄情郎,姐姐爲他做了這麼多,甚至離開了歸至院,他就是這麼回報姐姐對他的深情的?!
“好了,我沒事……”珍珠低喃,拉着憤憤不平的翡翠離開。
――――――
“唔,好像好好吃的樣子……飯糰也要吃!小鈴子真壞!都不帶上我!”飯糰埋怨着,兩眼直溜溜地盯着那一盤又一盤地美食,咽口水。
“好無聊!光看着他們吃有什麼好玩的,又沒得吃!哼!我不玩了!”木木從位子上跳下來,看向祁悠若他們又瞬間變臉,一臉乖順,小心翼翼說着,“主子,木木可以出去玩麼?”
“不看了麼?”
“嗯,無聊死了!誰叫湯念祖在最後一號啊!”
“那木木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放心啦,木木會在輪到湯念祖的時候準時趕回來的!”木木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去吧。”
“等等!飯糰也要去!”
“你不要跟着我啊!”
“不行不行!木木,你等等我啊!”
看着漸行漸遠的兩人,祁悠若收回視線:“我還是覺得這兩人有什麼,怪怪的,也沒瞅見黃小丫那傢伙。”
“儘管閒事!冷不冷?冷的話我們就回去!”
溟殤揉了揉她的發頂,還是不改想讓祁悠若回去的念頭。
祁悠若輕搖頭,仰頭看向他,絕美的容顏白得透明,她輕聲細語:“沒事的,小殊子也說了,多出來走走對身體好。”
“多出來走走可不是讓你出來吹冷風呢。”蘇菀殊輕搖頭,看着祁悠若的膚色,皺了皺眉頭,“溟殤,帶她回去!”
“小殊子?”
祁悠若驚呼,想說什麼,下一秒就被溟殤抱着離開了座位,有些鬱悶了。
――――――
木豆子駐足轉身,狠狠地瞪向一臉若無其事的飯糰。
“木木你怎麼不走了?”
“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飯糰低頭,小聲嘟囔:“你知道我不會自己回去的……”
木豆子有些頭疼。他怎麼忘了飯糰是個超級超級大路癡呢!
“木木你就別生氣了嘛,那、那次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把小丫氣跑了!”木豆子鬱卒,他都整整四天沒有見到黃小丫了啊!
飯糰嘟囔着:“不就是碰了一下嘛,至於生氣成這樣麼……那傢伙果然是小氣鬼!我和木木都男孩子,能有什麼嘛!”
“打住!你別再跟我提那事了好不好!”木豆子來回踱步,瞪向手指對戳委屈神情的飯糰,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算了算了,飯糰,你給我聽好了,那件事你絕對絕對不能在主子他們面前提起,半個字都不行!”木豆子難得的一臉嚴肅。
“嗯!”飯糰點頭如搗蒜,“絕對不提!絕絕對對不提起!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木豆子臉色終於有些緩和了,聲音也溫和了許多。
“那木木你不生我氣了吧?”飯糰小心翼翼道。
“勉強吧。”木豆子彆扭道。
“太好了!”飯糰激動地撲向木豆子,一把抱住他,歡笑着。
木豆子一驚,連忙推開飯糰,臉色不自然:“飯糰,我嚴肅地告訴你,不要再這樣了!”
“爲什麼?”飯糰不開心了。
真是的,木木這幾天怎麼怪怪的?
木豆子覺得有些爲難,不知該如何向飯糰解釋就算都是男孩子也不能如此親密的。
“反正就是不能!”說罷,轉身就繼續往前走。
飯糰悶悶地跟上。
“錚!”
古琴劃開的音律,融入空氣中,掠過街市,傳入木豆子的耳中。
“木木你又怎麼了,幹嘛又不走了?”飯糰鬱悶了,跑到木豆子面前抱怨,卻發現木豆子現在的樣子有些奇怪——目光有些呆滯,身子一動不動,很明顯走了神,連叫他都沒反應。
“狂且!是狂且!絕對是它!不會錯的!”
木豆子忽然大喊道,嚇了飯糰一跳。他的情緒有些激動,神情很焦急,往四周看了看,似在尋找着什麼,忽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人羣圍堵,便瞬間跑了過去,擠了進去。
“木木!”飯糰喊着,可是木豆子根本就不理會他,不由就納了悶。
木木這是怎麼了?
看着已經消失在人羣中的木豆子,他有些發難。
他該擠進去麼?算了,拼了!
只見某小隻拉緊了衣帽,一臉的視死如歸般,一咬牙,一抖腳,就衝到了人羣最前端。
有一個男子在彈古琴。
他長髮隨意地一紮,一襲的白衣,纖長白皙的手指從琴絃上拂過,悠揚的琴聲四溢。
一首格調有些憂傷的曲目,卻不知其名。委婉纏綿,迴旋往復的纏綿,似追憶,似嘆息,似惘然。
那是飯糰第一次在人界聽到這般的仙樂。可是,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在哪兒聽過,卻不是在人界。
很熟悉的樂調,飯糰確信自己絕對是聽過的,卻愣是想不起來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是誰撫的琴。
就那般癡癡地聽着,街市彷彿凝滯了般,剩下的唯有撫琴之音。
一直盯着撫琴人手下的那把桐木古琴,木豆子不知過了多久,自己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這把古琴消失了。
人羣漸散,飯糰才緩過神來,看着身旁依舊呆愣的木豆子,出聲提醒:“木木,別看了,結束了。”
木豆子有些木訥地看了飯糰一眼,又看向正在收拾的撫琴人,情緒激動,正想說什麼,另一旁的一個顯得稚嫩的聲音已是喊了出來。
“把狂且放下!”
木豆子一愣,轉頭聞聲望去,果不其然瞧見了那個自己已經整整四天都沒有見到的人兒。
“小丫!”
“閉嘴!”黃小丫不客氣地瞪了木豆子一眼,繼而再次看向那個撫琴人,微揚下巴,精緻的小臉是不可一世的高傲,“把狂且放下!”
撫琴人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看向黃小丫,微笑:“小孩兒,你怎知它叫狂且?”
“它就是狂且!”黃小丫執拗地重複了一遍,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灼灼地看向撫琴人,“還有,我不是小孩兒!你是誰,爲什麼狂且會在你的手裡!”
撫琴人只是那般微笑着:“一個略懂音律的琴師,這把古琴是我撿來的。”
“撿來的?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撿到!”木豆子也忍不住出聲,站到黃小丫的身旁,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撫琴人。
很普通的長相,卻有一雙淺灰色的眸子,那是雙很漂亮的眼眸。
“它放於那兒已無人問津多年,我自是將其拾來了。”撫琴人依舊微笑道,不急不躁,彷彿看不見黃小丫不善的目光,以及木豆子困惑的神情。
黃小丫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兒,盯着古琴,又敵意般地看着微笑的撫琴人,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姑娘老是盯着我看做什麼?”
“……”
“木木。”飯糰拉了拉木豆子的衣角,一頭霧水。
眼前這兩個人都是怎麼了?做什麼盯着眼前這個普通的琴師不放?
“小姑娘可是喜歡這把古琴?”撫琴人又坐回去,看着眼前三個小傢伙微笑着詢問道。
“狂且不是你的,把它還給我!”
“莫不是這是小姑娘的東西?”
黃小丫卻是沉默,並沒有承認,她看着撫琴人的目光冰冷,彷彿他若是不將古琴交於她,她下一秒便會過去抹了他的脖子一般。
撫琴人也不再言語什麼了,只是那樣微笑着。許久才緩緩起身,慢慢離開。沒有帶走古琴,沒有說什麼。
飯糰有些呆愣地看着漸行漸遠的撫琴人的身影,鬱悶。
他就這麼走了?什麼都不說,把琴留下就走了?
“小丫?”木豆子輕輕低喚着。
而黃小丫並不理會木豆子,忽的一把抱起古琴,撒腿就跑。
“小丫!你等等我啊!”木豆子大喊着,急忙追了過去。
徒留飯糰呆在原地風中凌亂。
飯糰覺得這一天他過得很苦逼,一個個都彷彿在和他打啞謎一般,根本不管他到底明不明白啊!
飯糰往黃小丫和木豆子消失的方向追去,好不容易纔追上,卻是進了一個隱蔽的小巷子。
而再當看到木豆子的時候,飯糰愣了,驚悚了,激動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才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這兩個少男少女是誰!木木他們去哪兒了?可是他們穿的分明就是木木他們的衣服啊!
還有,他們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啊!大白天的怎麼可以做這種不可描述的事情!爲什麼他們要親吻得那麼激烈,好似根本沒看見他一樣!
木豆子微睜開雙眼,瞥到了一旁近似石化的飯糰,猛然間回神,開始有些不好意思,卻又真不想將懷中的軟玉香體推開來。正矛盾着就見飯糰也回神了,然後大叫了一聲,接着轉身就跑了。
“我要告訴美人姐姐去啊!!”這是飯糰臨跑前喊的一句。
木豆子有些急了,卻愣是拿懷中的人兒沒辦法。
黃小丫睜開雙目,吻離木豆子,冷哼:“怕什麼,那女人可是親口答應要將你給我的,作爲我回蓮玉的條件。”
“小丫……”木豆子有些無奈,抱着黃小丫的腰肢才後知後覺自己又被這小丫頭給壁咚了啊。
“怎麼,莫不是你擔心的不是那個女人,是怕惹了你這小情人生氣?”
木豆子懵逼,他一想就反應過來黃小丫說的小情人指的是飯糰,頓時慌了神:“你莫要信了那次的玩笑!飯糰那是爲了逗你才、才……”
接下來的話他已是說不出來了,他的臉有些漲紅,目光開始閃躲。
“哈,逗我?逗我就親你麼!嘴對嘴的親,你當我是傻子還是那傢伙是傻子!”
沒錯,這就是黃小丫突然失蹤了四天,飯糰和木豆子突然冷戰了四天的原因。爲了耍黃小丫玩,飯糰當着黃小丫的面捧着木豆子的臉就親了上去。
“他是傻子!”木豆子頓時咬牙切齒道。天知道他看到黃小丫冰冷的面色,二話不說就走了的模樣,是有多想揍飯糰一頓!
黃小丫聞言不過哂笑,她伸手輕擡木豆子的下巴,精緻漂亮的小臉有着少女的純情,可是目光與笑容卻痞氣得如個流氓。
“木木,你記住,既然那個女人把你許給我了,你就是我的禁臠,我不管你和那個失敗的妖類什麼關係,我不准你再變成和他等同身的稚童模樣!”
“可、可是主子喜歡我孩童的模樣……”
“不準!不準!”
黃小丫幾乎抓狂,瞧着木豆子純真無邪的模樣就忍不住心動,踮起腳來再次摟過他的脖頸就親吻了上去。
木豆子長睫輕顫,看着懷裡頭這個狂傲冰涼的小女人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摟着她柔軟腰肢的手不由又收緊了幾分。
主子這般善解人意,會理解的吧?
木豆子心裡頭默默這般念着,瞥了眼被黃小丫扔到一旁被叫作“狂且”的古琴,不由哭笑不得。
小丫就是這般口是心非呀,分明嘴裡念着討厭主子,卻這般緊張這把古琴,可不就是因爲這把古琴是主子前世的掛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