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將一大盆搓好的衣服端起擱到腰側,用腰跨抵住木盆的邊沿子,好讓自己省些氣力,歪歪扭扭的向池塘走去。
村子裡洗衣的池塘離淺淺家的屋子並不遠,就在村前的路邊,淺淺沒走多遠就看到同村的穆清手裡提着兩隻野山雞過來。
她忙低着腦袋,匆匆自他身邊走過。
穆清矯健的身姿在與她擦肩而過時,有些停頓。
淺淺不敢多想,端着盆繼續往塘邊走,她想走快些,好甩開身後纏人的視線。
好不容易到了池塘邊,就見隔壁家的張嬸子張望着遠方,一臉揶揄的說:“這小兩口見面,怎麼也沒一句話說的。”
淺淺羞澀靦腆的說:“張嬸子說笑了,穆清大哥是村裡打獵的一把好手,多的是姑娘中意他,哪裡輪得到我。”
“哎喲,話可不能這樣說,他可是抱過你的身子,你不嫁給他,你還能嫁給誰!”張嬸子嗤嗤笑着,一副看熱鬧的嘴臉。
蹲在她不遠處的陳蓮用力的捶打着衣服,酸不溜秋的說道:“你倒是有本事的,竟然還知道用這一招勾搭穆清哥,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什麼啊?”張嬸子唯恐天下不亂的起鬨。
陳蓮扭開一張紅通通的臉頰,大聲斥責道:“不要臉!送上門的小賤蹄子。”
張嬸子皺眉不悅的看了一眼陳蓮,才小聲與淺淺嘀咕,“你別往心裡去,這陳蓮啊!她是自己想送,卻不敢呢!”
淺淺訕笑一聲,一張臉快紅得滴出血來。
“張嬸子,我還得回去做飯呢!就先走了啊!衣服放在這裡待會兒再來洗。”淺淺說着,一溜煙兒往回跑。
淺淺的家,就在村邊,離村口不遠,屋前種了菜,屋後是一大片竹林,一棟一進的院子,是祖上傳下來的老屋,雖然十分破敗了,但佔地面積倒是挺大的。
屋側種了幾棵桃樹,每年夏季,樹上都能結出飽滿的果實。
一晃眼,淺淺來到這戶人家佔有這身子也十天有餘了,腦子裡一些零星的片斷,再加上這些天的相處,對這裡倒是有感情。
看着屋裡冒起的炊煙,淺淺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娘,我來就好,你去屋裡歇歇。”淺淺跑進廚房,姜氏正在竈裡添柴,聽了她的話起了身道:“衣服洗了?”
淺淺接過手回頭對姜氏道:“沒呢,張嬸佔着石板,我先回來做飯,一會兒給哥他們送了飯,再去洗衣服。”
姜氏手裡正拿了把酸菜剁着,又將小罐裡的油輕輕點了一下,不見油滴,倒是呲啦一聲響,便忙將酸菜倒進鍋裡翻炒。
“你今兒出門,張嬸子他們沒有說什麼閒話吧?”
淺淺望着鍋的眼神呆呆的移到姜氏的臉上,愣了下,才心虛的笑說:“能有啥,這不早就過去的事情了嗎?”
姜氏揚起油呼呼的手就往她腦袋上拍來,“你這蠢丫頭,難得穆清這小子看上你,肯對你負責,你竟然還傻不拉唧的把人推給你妹妹。”
淺淺熟練的閃開,笑嘻嘻的退了兩步,抓起一把稻草挽了個把子,丟進竈膛裡,火一下子燒旺了起來,火光將她的小臉照得通紅。
淺淺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眼眸又圓又大,只是皮膚有點黑,卻是健康的小麥色。
姜氏的鏟子頓了一下,見淺淺蹲在竈邊一個勁的加柴禾也不說話,當下嘆息一聲說:“你也別多想,這事娘會替你做主的,只是你以前那些不靠譜的事情,可不許再幹了。”
淺淺撇了撇脣,沒有吭聲。
在她記憶裡,她並沒有勾引地主小兒唐玉君的事情,不知道怎麼村裡人都說她爲了不嫁給豬肉炳,就主動對唐玉君擡屁股了。
事後被人知道了,受不了指責,又一根麻繩了結了自己。
也是爲了這些破事,所以村裡的人都對她沒有一張好臉,畢竟她們都覺得她已經不乾淨了。
姜氏說起這事就來氣,罵罵咧咧說了一會兒,又說教道:“你不比你妹妹,你看看你妹妹,長得細皮嫩肉,白裡透紅,多是來家裡提前的,可是你再看看你,錯過了這一個,將來可難得說到好人家。”
淺淺不高興的嘟了下脣,她如今才十六歲而已,她可不想這麼早許人家。
上一世,她進了人人羨慕的國安局,風裡來火裡去的,年屆三十也沒有嫁人,最後在出任務的時候丟了性命。
剛來的時候,有些不適合,但不過幾日下來,她倒是蠻喜歡身體原主的性格,靦腆羞澀,最重要的是這個小村的生活,她也滿意,每日只需爲柴米油鹽而操心。
不像前世,享受着最奢華的生活,卻過着在刀口舔血的日子。
只是她這次出事,也不知道爸媽怎麼樣了?
不過就算難過,相信很快也就會忘了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叫言葉。
畢竟像言家,算是世襲了,自民國時期就是做特務的,後來不過是有了些像樣的身份而已。
對於這種事情,言家人早就司空見慣,言家第一個犧牲的人不是她言葉,當然,最後一個也輪不到她。
在做言淺淺的日子裡,言葉覺得最不順心的事情就是要嫁給穆清,倒不是說他不好,而是這一世的言葉,想過得簡單一些,可是穆清的眼眸,總能讓她驚慌,太過侵略。
穆清在十歲之前,都是在山上長大的,據說是被狼奶大的,如今他屋裡還養了一隻雪狼。
因此,不論他看人做事也好,都帶有狼的特性,一雙眼眸更是有如狼眸,帶有嗜血的光芒,像要將人看穿,望進對方心裡似的。
言葉眼下還不想嫁人,就算要嫁,也想嫁一個溫暖的男子,彌補上一世的缺憾,所以當言葉知道妹妹言真真喜歡慕清時,她就忙把人推了出去。
穆清雖然極冷,但是卻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俊顏。
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
村裡的姑娘都怕穆清,但私底裡又都喜歡穆清的這張臉,畢竟姐兒愛俏這句話是對的。
這也鬧得一些私下喜歡穆清又不敢表示的姑娘,對言葉十分的惱火,鬧得她見了誰,都要被罵上幾句。
雖說對付這種小姑娘,言葉一根手指就足夠用了,但是眼下的環境,她不想改變,甚至想延着以前淺淺的性格過日子,因此,這麼多天下來,表面上倒是顯得平靜。
姜氏說了一陣,見淺淺沒有答話,低眼望去,就見她陰沉了一張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當下見了就罵道:“說你,你還來脾氣了,你也不看看娘這都是爲了誰,你若是有你妹妹這樣出彩,娘還用這樣操心你嗎?”
淺淺氣得加了一大把柴禾,自己嗆得眼淚都出來了,丟了手中的柴禾爬出了廚房。
她的妹妹真真今年也十五歲了,肌膚雪白,長得很是俊俏,其實姐妹倆還是長得極相似的。
不過真真一雙眉眼偏像姜氏,看着比較嬌媚,而淺淺又圓又大的眼更像她爹言永福一些。
真真自小出彩,家裡也一直盼着她嫁一個好人家,給兩個哥哥掙些娶媳婦的銀子。
平日裡家裡最是慣她,真拿她當大小姐嬌養着,家務事一般不讓她幹,這也是家裡不同意真真嫁給慕清的另一個原因。
畢竟慕清無父無母,雖然是一個獵戶有一技之長,但到底拿不出多少銀兩。
如今家裡兩個哥哥都還沒有娶媳婦,就是等着這兩個妹妹嫁了出去,好換彩禮錢,如何肯讓真真嫁給穆清。
再加上穆清若是娶了真真,淺淺就更嫁不出去了,因此,不論言家倆姐妹打的什麼主意,都是沒有用的。
言家房屋多,人口卻少,兄妹幾人都有各自的房間,真真的房間是除了言永福和姜氏所住的正屋,剩下的房間中最敞亮的一間,打開窗子就能看到屋前種的桃樹。
淺淺進去時,真真睡得正香,一頭烏黑的青絲隨意的散落在牀沿,如同黑色的綢緞,絲亮光滑,白晰的瓜子臉,閉着的雙眸下,長長的睫毛像兩扇蝴蝶的翅膀,在眼瞼處留下兩條可愛的陰影,淺淺最喜歡真真的眼睫了,趁着真真睡熟,忍不住就悄悄地走上前去,伸出一個指頭撥了撥。
“這回被我捉到了吧。”才撥一下,真真突然睜開了眼,捉住了淺淺的手,張口就咬了下去。
“別啊,我燒了柴火的……”淺淺使勁抽着手,大喊着。
果然,真真將她的手一丟,吐了口口水,罵道:“一股稻草和松枝的味道,你進我的房門也不洗洗手。”
一翻身,爬了起來,真真揚手就要打人,淺淺嬌笑着就躲,邊喊着,“娘叫咱們吃飯呢,哥還在田裡等我們送飯,晚了怕是會捱罵的。”
真真不再追淺淺,懶懶的拿起梳子梳起頭來,淺淺停下步子,回頭羨慕地看着真真那一頭烏亮的秀髮,擡了手道:“我幫你梳吧。”
“去,你的手髒死了,一會得把稻草和松枝地味兒弄我頭髮上,再說了,你只會梳團髻,醜死了。”真真推了一把淺淺,自顧自地梳着頭,她的手指白晰修長,很漂亮,穿梭在黑髮之間,再加上她庸懶嬌俏的模樣兒,就如一副美人圖。
淺淺想着,真真這女娃的確出彩,若是男子看到她這個模樣,怕是會迷翻去。
真真收拾了自個兒,看姐姐還看着自己發呆,笑着揶揄的說:“不是說娘叫我們吃飯麼,還發什麼呆。”
淺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真真跑了出來。
就聽姜氏在吼:“你們兩個磨嘰什麼,還不快些出來吃飯。”
真真吐了吐舌頭,步態優雅地走了出來,淺淺看姜氏已經將飯盒裝好,忙跑了過去道:“娘,我先去送飯,一會再回來吃。”
真真已經盛了碗稀粥坐在桌邊,拿了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姜氏在圍裙上擦了把手,解開圍裙,對淺淺道:“不急在這一時,你就着酸菜喝口粥再去,你爹他們正忙呢。”
說着,拿塊藍布包了頭,自己出了門。
匆匆喝了碗粥,淺淺放下碗,拿起食盒,看外面太陽真高了,忙又戴了頂草帽,急急忙忙就往自家田裡走,一路上不少趕早工的人往回走,望着淺淺都是一副鄙夷的神色。
隔壁的張大叔匆匆的跑了過來,見到淺淺就問:“你娘哪去了?你爹還有你兄弟,在田裡和人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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