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nd justifies the means.
只要目的正當, 可以不擇手段。
第二天早晨,赫敏的貓頭鷹跌跌撞撞地落在餐桌上,撞翻了我的牛奶, 等我抱怨着把污漬清理乾淨, 赫敏已經展開了報紙。
我聽見赫敏就猛地吸了口冷氣, 把哈利的注意力也吸引過來後, 女巫朗聲念道。
“魔法部尋求教育改革
多洛雷斯·烏姆裡奇被任命爲
第一任高級調查官。”
我側頭, 看到了那個用特大粗體印刷的、只要一展開報紙就能看到的醒目標題。她把報紙完全展開,露出一幅多洛雷斯·烏姆裡奇的大照片。她滿臉笑容,朝他們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 上面是標題。這時大多數學生都被預言家報紙吸引住了,或快或慢地看到了那副洋溢着少年女式粉紅的照片, 不少人不約而同地和我做出一樣保護眼睛的動作。
“梅林的鬍子……我今天有她的課! ”
忘記控制音量的慘叫引起一片或同病相憐的嘆息, 或默默盤算的深思, 或幸災樂禍的冷笑。教師席上被議論的主角已經注意到了我們桌上的激烈反應。
在赫敏的逼視下我不得不挺身而出,出聲讓三年級的小鬼門閉嘴, 他們憤憤不平地看着我,好像很有雀雀欲試挑戰權威的衝動,在包含了過多暴力不宜描述的視線拼殺中,我以年齡和實力優勢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我眨眨有些酸脹的眼睛,向赫敏抱怨:“你也是級長, 不是說好了我只負責懲罰揍人的部分麼?”
女級長不以爲然地拋棄了手裡的報紙, 甩魔杖的動作瀟灑利落, 我想她其實更想享受親手把紙張碎屍萬段的過程。
“你確定想繼續和我考慮分工的問題?我還沒追究你好幾次在夜巡時的可疑蹤跡呢! ”赫敏壓低了聲音說道, “而且, 我打心眼裡贊同他們的話,她根本就不配當一名教授!據我所知, 她從來不好好準備課程,只是讓我們一遍一遍地照着書本讀,連海格都知道課堂裡起碼要和神奇生物接觸才能學好那門課,而她呢?! ”她重重地閉上嘴巴,極力忍耐着,以免吐出過於惡毒的詞語。
秉承尊師重教優良傳統的好學女巫向來對教授們抱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敬畏,而一旦教授無法滿足她對知識的渴求,表現得對課程一無所知還採用完全和人道主義背道而馳的高壓管理方法,赫敏反而成爲最看不起烏姆裡奇的學生。
“她是來爭奪校產的。”哈利悶悶不樂。
“我們今天也有她的課,小心點吧,你現在不是經常說學院分的最大威脅已經從魔藥學變成黑魔法防禦術了嗎?說不定那隻□□會在你的鳥窩頭上下蛋,然後你就有一條蛇怪了。”
我朝哈利擠眉弄眼,哈利無奈地抓着腦袋上亂糟糟的鳥窩,他已經盡他所能地打理那些有着大小不同的卷兒的短髮了,但它們的倔強彷彿也繼承于波特家族的血液,無論哈利用什麼辦法,它們都能在幾分鐘或十幾分鍾之後恢復到自由無序的狀態。
“這個玩笑可真傷人,無論誰獲得了格蘭芬多寶石最兇殘掠奪者的稱號,我都不會好過。”
我同情地點頭,作爲活生生被兩位霍格沃茨史上最難纏教授樹立爲反面典型的移動靶子,哈利註定了要迎接從各個方向以不同風格發出的攻擊。
時間沒有理會所有五年級格蘭芬多的抗拒,我們三個本來走在一羣人的最後面,但大隊伍的移動速度越來越慢,不知不覺地把我們推到了最前面。要不是烏姆裡奇對付遲到學生的手段太厲害,所有人大概都願意在十分鐘的路程上消磨整個下午。
當我們拖拖拉拉地走進教室時,烏姆裡奇已經在那裡笑眯眯地哼着小曲兒了,從一上午格蘭芬多少掉的厚厚一層寶石看,她的確有高興的理由。
上課鈴一響,烏姆裡奇就命令大家安靜下來,教室裡立刻鴉雀無聲。
“遵照我一開學就公佈的課堂規則,收起魔杖。”她笑容可掬,語氣裡的命令意味不需要仔細聽都能聽出來。
大多數學生都一動不動地坐着,面前擺着又厚又重的、讓人想試試烈火熊熊咒語效果的課本。心存希望她改變主意的學生越來越少,只有幾個老實點的學生失望地把魔杖放回書包。
我忍不住皺眉,因爲自己已經養成了把魔杖藏在袖子裡一邊及時拿出的習慣,以現在大家鬆懈的狀態,要是在戰場上,還沒找到魔杖就已經被黑巫師幹掉了。
“上節課我們學完了第三章,今天我希望你們都把書翻到第七十三頁,開始讀……看書時不要講話。”
烏姆裡奇用相同的句子格式開始今天的課程,從第一節課上看到她咧着嘴彷彿在俯瞰匍匐在地的聽話奴隸們的自得模樣後,我就再也不願意在課堂上擡起頭了。
全班同學一齊把書翻到了第七十三頁,繼紙片嘩嘩響的翻書聲後,整個教室發出一片清晰整齊的嘆氣。我右邊的哈利悶悶不樂地發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坐在哈利另一邊的赫敏則連教材都沒有拿,而是直接從書包裡掏出了羊皮紙。
烏姆裡奇輕易地注意到了我們這個角落裡不與集體同步的動作,我不懷疑她已經對可能發生的事情想好了對策並且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她笑容可掬地站起來,看上去十分自信,邁着輕巧的步子繞過前排課桌,徑直走到赫敏面前。
“這次又怎麼啦,格蘭傑小姐?”
自從在課堂上看其他書籍被沒收導致她長達一週不能踏入圖書館之後,赫敏再也不想搭理這位業餘的教授了,自顧自地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
烏姆裡奇顯然有她自己的辦法:“我很奇怪你連懲罰都記不住的腦子是怎麼取得年級第一的成績的,這不合常理,不是嗎?特別是你還和某些特別喜歡耍弄小把戲的人往來,要是你能結交一些正派點的學生,我也就能夠表現出身爲一名引導者的仁慈和寬容。”
赫敏的臉迅速漲紅了,從來沒有人質疑過她對課業的認真程度,而且她還試圖挑撥她和哈利之間的關係,這番話的主要攻擊對象,還是和魔法部對着幹的鄧布利多的黃金男孩。
赫敏氣憤地站起來:“看在你工作的地點有個講臺的份上,請收回剛纔的污衊!這裡是傳授知識的學校,不是你可以指手畫腳亂按罪名的魔法部!要是哪一天你有轉職的意圖,我極力推薦預言家日報,因爲你們都有往無辜之人身上潑污水的愛好,並十分擅長此道,這一點,連麗塔那個毫無道德滿嘴大糞的騙子都比不上你! ”
包裹着一片粉紅裡的女人因爲扭曲的五官更加難看了,哈利在聽到烏姆裡奇包藏暗諷的話後就按耐不住了,和赫敏一起站起來。
儘管我腦子裡出現的是夜黑風高的畫面——一個黑色模糊的影子出現在烏姆裡奇的背後,然後大快人心地,興風作浪的魔法部長爪牙像泄了氣的玩具一樣倒了下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出於和朋友們共同進退的本能,我壓抑住了爲民除害的想法,站起的時間只比他們慢了半秒。
“你們要做什麼?! ”烏姆裡奇的個頭很是矮小,面對三個氣勢洶洶站起來的學生時她露出了驚懼的表情,尖細的聲音刺痛了我的耳膜。
“道歉! ”哈利用清晰的、無比堅定的聲音說道,把全班其他同學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我想這是他五年級以來得到贊同的次數最多的一次。
雖然對烏姆裡奇污衊好友的行爲十分不滿,但我不知爲何就是冒出了類似於置身事外的情緒,我不知道改怎麼形容它。反正絕對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因爲我的確感到了把粉紅踹到地上再用腳碾成灰色的衝動,只是和平時頭腦一熱一片空白的狀態不同,我還有多餘的理智注意到包括忠厚老實的赫奇帕奇在內的所有學生的興奮目光,裡面隱含的鼓勵不言而喻。
“哦,威脅教授,你們認爲會有用是嗎?韋斯萊,格蘭傑,你們都不擔心失去級長的職務嗎?”烏姆裡奇教授大聲喊道,在最初的驚慌過去後,她底氣十足地直起腰桿,氣焰更是囂張,巴不得我們衝上去揍她一樣。
理智迴歸,聰慧的女巫也想到了,把事情鬧大就等於給了烏姆裡奇大舉干涉學校事務的藉口,我和赫敏同時抓住了哈利。
對峙中,一旦有了遲疑氣勢就會落入下風。烏姆裡奇更得意了,以爲捉住了我們的把柄。
哈利又驚又怒地瞪大了眼睛,氣呼呼地想要甩開我們。
教室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烏姆裡奇以勝利者的姿態雙手叉腰,依舊不依不饒地挑唆着:“波特先生,難道你非要看到你害自己的朋友們丟掉榮譽才甘心?”
“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烏姆裡奇教授,”我真心爲哈利眼裡沒有懷疑而高興,語氣也忍不住輕快起來,這造成了更大的誤解,一時間我感到五味齊全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我的表現大概讓人想到了我衆多哥哥里面的一位,壞心地頓了幾秒,我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恐怕在這個教室裡真正在威脅別人的是你,在座的所有學生都聽到你剛纔的恐嚇。用不分對錯盲目的順從換取級長的權利,如果這就是魔法部教育改革的主題,那麼我想霍格沃茨的所有級長——包括目前在職的、曾經擔任過級長職務的、以及將來有潛力擔任這個職位的學生,都會感到侮辱。”
哈利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爲了避免產生對着烏姆裡奇微笑的誤會,他一聲不吭地轉過頭,而赫敏則一直用銳利的視線對我進行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不放過一絲可疑之處的掃射。
“要真出現那樣的情況,級長的職位恐怕要採取輪流制了,因爲只要長了耳朵的學生都能勝任。”周圍忽然有人幫腔,這個聲音我並不熟悉,應該是赫奇帕奇的學生。
破冰的聲音立刻吸引了大批贊同者,頓時,教室如同炸鍋的熱水一樣沸騰起來了。
“哈,我看洛麗斯夫人比誰都合適! ”不用去刻意辨別,這麼大的嗓門只有格蘭芬多有。
一陣不懷好意地鬨笑。
“夠了! ”烏姆裡奇教授氣急敗壞地來回走動,但她一旦走到教室另一邊,剛剛安靜下來的地方就又會再度吵鬧起來,程度比之前更劇烈,有人甚至開始拍打桌面搖晃椅子。面對失控的場面,她剛開始上課時那種喜氣洋洋的勁頭一下子不見了。
“擾亂課堂紀律,韋斯萊扣……不,格蘭芬多學院每人扣掉……”
“爲什麼?! ”視寶石如生命的赫敏着急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已經說過了,因爲擾亂我的課堂紀律! ”烏姆裡奇教授流利地說,“我剛開始在在這裡採用的魔法部批准並致力於推廣的方法,但你們卻帶頭搗亂,所以你們必須受到懲罰!沒人能阻止我,即使鄧布利多來了也不行!! ”
“我想如果是伏地魔的話你會慎重考慮的。”
哈利這句話一出口,教室裡一片沉默,我暗叫糟糕,因爲學校裡大概有一半的人認爲哈利在撒謊——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果然,原本爲我們吶喊助威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課堂上從沒出現過這樣擲地有聲的沉默。
“我認爲再關一星期的禁閉會對你有點幫助,波特先生。”烏姆裡奇見勢而上。
赫敏焦急地說道:“事情是我引起的,你不能懲罰哈利! ”
“實際上我能,而且,你們兩個我也絕對不會姑息。”烏姆裡奇笑得十分燦爛,好像已經看見我們被懲罰折磨的悽慘模樣。
哈利還想說什麼,我趕緊拉了他一把,坐下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很多同情的視線。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我們搶先離開了教室,哈利從聽到禁閉開始就精神恍惚。我
“別發愁了哥兒們,一個星期的緊閉而已,我們一年級的時候就在地窖的鼻涕蟲海洋裡生存下來了。”
我故作輕鬆地聳肩,心裡其實對這個官僚風格的教授沒底,打定主意寫信問問珀西。
白着臉,哈利咬了咬嘴脣才說道:“不,沒那麼簡單……你們根本不知道她要用什麼酷刑對付你——我是認真的,別翻白眼了,赫敏——她給我一支筆,整個晚上我都在寫‘我不可以說謊’。”
“這不太難,”赫敏插口說道,“她大概會讓我寫‘不準在課堂上舉手提問’。”
哈利沒好氣地說:“只要你覺得在手背上用刀子刻出那些單詞也無所謂,我剛剛結束緊閉,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今天早晨又流血了,你要不要看看?”
雖然這麼說,但哈利一直把手左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裡,埋着頭快步往前走。
“什麼?! ”赫敏發出憤怒的尖叫,“太過分了!體罰學生是違法的! ”
“不要大驚小怪的,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痛,只是很生氣。”
“你怎麼不早點和我們說?”我恍然,“難怪那幾天你的臉色那麼差。”
“她應該只對我這麼做,其他人的緊閉只是抄寫而已。就算我說出來他們也不會相信,難道除了公開展覽額頭上的傷疤以外,我還要向他們展示手上的嗎?”
“你必須給我檢查一下,”赫敏小跑着追上去,拉住哈利的袖子,“包紮過了沒有?要不要去校醫室?”
“我真的不要緊! ”哈利用力拉出自己的袖子,邁動雙腿的頻率更快了,“那點小傷有什麼好看的?! ”
“可你剛剛說流血了! ”赫敏大叫。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開始的追逃遊戲,女巫在正義和母性的雙重感召下產生了肉眼能看到的氣勢,而哈利也不差,因爲從小鍛煉出的躲避技能身手很是靈活,好幾次都有驚無險。
兩人一追一逃,轉眼就到了走廊的盡頭,我還在心裡津津有味地品評着,耳邊忽然炸開了怒氣值爆滿的熟悉的陰沉的聲音。
“你的眼睛落在巨怪親戚家了嗎,波特!格蘭芬多扣兩分! ”能把爆破音發得那麼有力的人恐怕只有斯萊特林院長了,即使以模仿教父爲榮的小毒蛇也只能對這一點發出遺憾的嘆氣。
我看到赫敏即將轉彎的身影一僵,眨眼的時間,她就退出了不小於兩米的距離,然後快速往我這邊跑來,抓起我的手繼續跑。
我的思維出現了斷層,驚異於‘扣分’對如何提高女巫身體機能的,不由自主地在她的拉扯下移動,同時默默地對被果斷拋棄的哈利道歉。
到了幾百步以外的地方,赫敏終於認爲足夠安全停下來了,我的氣還沒喘勻,就聽到拖着長腔的冰冷聲音。
“你們要攜手私奔麼?”
我沒來得及從意外遇見的驚喜中回神,順着他憤怒的視線低頭,終於看到了自己和赫敏牢牢潛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