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where he will, the wise man is at home His harth the earth, his hall the azure dome.——R.W.Emerson
明智者四海爲家:地球是他的壁爐,藍天是他的客廳。——愛默生
(以下爲哈利視角)
聖誕舞會, 我的舞伴是羅恩幫忙介紹的加布麗·德拉庫爾, 她是個非常受歡迎的女孩子, 那些從各個角落射出的豔羨目光直白地說明了這一點。
赫敏和威克多爾配合得很好, 說實話她的驚豔出場着實讓我吃了一驚。而羅恩堅持不來, 我知道他即使嘴上沒說什麼,心裡仍然對馬爾福耿耿於懷,忍不住看向舞會的中央, 那擁着帕金森跳舞的惡毒斯萊特林平白讓我生出了怒氣。
加布麗疑惑而擔心地看着我,我不太好意思地胡謅了一個藉口。
“舞步我不大熟練, 不如你和別人去跳吧。”
她不是做作小氣的女孩, 大方地接受了一個拉文克勞的邀請, 我站在邊上,視線飄移了很久, 卻始終沒看到那個食言的老混蛋。
“哈利。”我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看清楚來人的臉後深深懊惱——是珀西。
我不大喜歡這個前級長,雙胞胎早就把他暗地裡負責調查火焰杯選中我的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他也樂得這樣,藉此體現出辦事公正。我作爲他弟弟的最好朋友, 但他先找別人打聽消息, 拖了那麼久纔來找我, 我高興纔怪呢!
珀西穿着嶄新的正裝, 看那料子並不普通, 他顯然很看重這次舞會。
“你覺得爭霸賽的情況怎麼樣,哈利?我們司感到非常滿意, 除了火焰杯出了點兒故障。”
他掃了我一眼,目光以一種令人不快的頻率閃爍着:“真是遺憾,但從那以後,似乎一切都很順利,你認爲呢?”
“是啊,除了我差點被火龍烤成炭,真是太順利了。我多麼期待第二個項目啊……”
“既然你已經報了名——不管那案子是真是假,你都不該抱怨比賽安排的難度,”珀西不耐煩地說,我愈加不快,聽他的語氣已經認定了是我動的手腳,他傲慢地說道,“在此之前,我非常願意把無人管理的工作抓起來。克勞奇先生是個講究規矩的善心人,我打算向他報告一下最近調查的結果,當然,那是依據確鑿的證據推斷出來的。我想你一定有興趣聽一聽。”
“不了,我打算去散散步。”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粗魯,側着身子繞過了珀西,出了前門走下臺階。
玫瑰花園裡的熒光閃閃爍爍。低矮的灌木叢裡裝飾着華麗的曲折小徑和巨大的石雕像。泉水嘩啦嘩啦的潑濺聲讓我平靜下來,被懷疑、試探的惱怒也慢慢散去了。
走得有些深了,我忽然聽到黑暗裡模模糊糊的談話聲,下意識地想要繞道,卻在辨別出其中一個聲音源於自己等了許久卻遲遲不來的老混蛋時剎住了腳步。
“……我不明白爲什麼要這樣大驚小怪,伊戈爾。”
“西弗勒斯,你不能假裝這一切沒有發生!”卡卡洛夫的聲音聽上去惶恐而沙啞,好像生怕被人聽見似的,我從來都沒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情居然熟絡到互稱姓名的地步,暗暗罵了老蝙蝠一聲。
“幾個月來,它變得越來越明顯了。我現在非常擔心,我不能否認——”
“那就逃跑吧,跑吧——我會爲你開脫的。但是我想留在霍格沃茨。”相比之下,絲滑從容的聲音引起了更多的緊張,我隱隱覺得自己繼續偷聽下去的行爲很糟糕,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探究和擔憂,試問世界上有幾件事能讓魔藥教授‘逃跑’?
見識過老混蛋的厲害,我已經儘量小心控制自己的呼吸了,但在玫瑰花叢驟然向兩邊轟開時,我看到他板着的臉,表情也跟着難看起來。
“格蘭芬多扣十分!你在這裡做什麼?”老混蛋獰眉,五官猙然,而卡卡洛夫則顯得有些驚慌。他不安地伸手去摸他的山羊鬍子,然後又把鬍鬚纏在手指上。
注意到我對他們的觀察,老混蛋射出的視線更冷更利,用力的哼了一聲。
“我在散步,斯內普教授,”我不客氣地說道,“這並不犯法吧?”
從厭惡到接近再到失望的心情,完全出自回校後他搖擺不定的姿態,我怎麼能夠不惱火?病癒之後,我厚着臉皮要來了一個諾言的補償,本打算藉着舞會的名義拉近距離。結果他在應付地拉着我走了兩遍舞步之後立刻甩手不幹了,任我怎麼折騰他都不肯鬆口。
卡卡洛夫大概知道我們之間的瞪視沒有他插足的份,不大自然地走了,幽禁的環境因爲灌木叢的遮擋而讓空間顯得狹小起來。老混蛋的目光從惱怒變爲沉思,我的怒氣也發泄得差不多了,又加上首先偷聽的心虛,沒有再多說什麼駁他面子的氣話。他瞪了我半響,黑眼裡的情緒複雜得讓人難以看清,如果用萬里無雲的晴空形容羅恩的眼睛,那麼,我就得用夜色最濃郁時且佈滿了烏雲的蒼穹來比喻魔藥教授的。大多數時間,哪怕是在他剛剛醒來或是少見的高興時刻,他看人的目光都是裹了層冷漠、警惕或嘲諷的。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互相用教名稱呼了?卡卡洛夫看上去憂心忡忡的,他在說什麼變明顯了?這和神秘人有關對不對?”腦袋裡靈光一閃,我敏銳地意識到這件事一準和我脫不了干係,終於忍不住把心裡我疑問說出口。
老混蛋的臉色非但沒能好上一點兒,反而變得更陰沉了。
“探究過多秘密是犯法的,波特,你還是散步去吧! ”他大步流星地從我身邊走過,長長的黑袍在身後飄蕩,我二話不說擡起腳追上去。
一直追到地窖,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始終都在後面跟着,沒硬下心腸再一次把我關在外面,只是熱飲餅乾就是妄想了。
我沒坐多久,教授就因爲收到什麼魔法訊息而匆匆離開了,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思索着他和卡卡洛夫之間的關係。
晚上,我在牀上擡起脖子看着他的側面。這並不陌生,是的,我又一次賴了下來。反正明天也是要搬到蜘蛛尾巷過聖誕節的,從他不動聲色地在我夢魘時安慰自己時,我就再也無法產生討厭他、離開他的情緒了。
有幾個晚上,他回房間的時候我仍然清醒,只是假裝已經睡着。小心地把頭往他的枕頭移動,這種偷偷的試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也許是揭穿老混蛋的內在本質,到後來竟然養成了往他身上貼的習慣。
夜晚對於我來說越來越難熬,大部分原因是額頭上的傷疤,我比任何人都相信危險即將到來,這種驚恐和無措反過來也加重了失眠的問題。昏迷中間我有時是清醒的,能夠感受到背上溫柔的撫摸或輕拍,好幾次我都聽到平時無比惡毒的聲音在叫我名字,一遍一遍說着‘沒事了,哈利,沒事了’,然後到了白天,他再次用極度冷漠的聲音咒罵我的姓氏。
相處得越久,我越是發現自己無法離開這種沉默卻真摯的關心,被堅定懷抱護住的安全和平靜是任何人都給不了的。我是那樣沉浸其中,以至於無法分心去思考那老混蛋會不會因爲自己的親近而感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