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鑰昇收回目光,緩緩閉上雙眼。如今他身受重傷,體力不支,只能用殘存的一絲體力調理內息。
季連清側首望着他,心中一絲異樣的情緒劃過。
這個人,閉上眼睛的時候,安靜的如一道靚麗的風景,讓人很想停下來仔細欣賞一番。可若是睜開了眼,他那一雙如千年冰潭的雙眸,讓人心生寒懼,哪還敢生其他心思。
她正盯着西鑰昇發呆之際,不料,對方猛地睜開了雙眼,她只覺身子一輕,人已經被他從地上抱了起來,站在了地面上。
“噗……”一口鮮血從西鑰昇的嘴角流了出來。由於剛剛起身,他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虛弱的如風中飄零的落葉,身子一個趔趄,朝着季連清身上倒了過去。
突然的重量讓季連清身子不由一顫,她忙扶住西鑰昇搖晃的身體,擔憂的問道,“公子,你怎麼樣?”
她畢竟是女子,體力本就弱,加上受了傷,此時真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支撐住對方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張小臉因用力過度而一片紫紅。
“聽着,我們必須儘快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然夜深後此處必有野獸出沒。我剛剛探查了一眼此處的地形,在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山洞。我們必須儘快趕到這個山洞去,明白嗎?”
此時的西鑰昇,已是氣若懸絲,用僅存的一絲體力引導着季連清。
季連清慌亂的點了點頭,嬌小的身軀扶着他一步步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當他們終於艱難的來到洞口處,天邊最後一抹殘陽也消失了蹤跡,黑夜瞬間吞噬了整個大地。夜涼如水,夜空如染了墨的畫布,低沉而又恐寂。山裡靜的可怕,任何一絲風吹草動的聲音都讓人心驚膽顫。
“記住,找些雜草亂枝將洞口堵住。”他的聲音極輕極輕,當吩咐完最後一件事情,終於支撐不住,徹底昏了過去。
季連清手忙腳亂的將西鑰昇扶到牆邊躺下,然後照着吩咐,在洞口找了一些雜草亂枝將洞口堵了住。
忙完一切,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暫時的安全了。
她拖着虛弱的步伐回到西鑰昇身旁,身體就像泄了氣的氣球,軟軟的順着石壁癱坐下去,全身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氣。
她緩緩的閉上眼,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當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只覺眼前一片火光閃耀,刺的眼睛隱隱生疼。
“你醒了。”一聲低沉喑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季連清擡起手,擋住了突然刺在眼上的亮光。尋聲望去,剛剛救他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此刻正安靜的坐在火堆邊。
她突然垂下頭,快速的掃了眼身上的衣服,幸虧衣衫還在,心裡不由的舒了一口氣。
自記事開始,她接觸過的陌生男子少之又少,今天居然和這個男子經歷了一場生死,他不顧自己性命救了自己,可他們孤男寡女,如今又共處一室(好吧,其實是山洞……),叫她如何不害怕和緊張!
她將身前的衣服緊了緊,身子不由的往後靠去,眼裡明顯多了一層警惕和防備。
看着對方警惕的眼神和動作,西鑰昇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原來他被當作了色狼……只是,有這麼好看的色狼嗎?
他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無奈,脣角漸漸溢出一抹淺笑,“姑娘,你放心,在下並未對你做任何不軌之事。”說着,他突然停了下來,眼中滑過一絲戲謔,“再說了,即使在下真的想對姑娘怎樣,依我現在的狀況,恐怕也沒力氣。”
他低下頭,目光掃向胸口的劍傷,心道,該死,這些人下手居然如此狠毒,要不是他躲閃的及時,恐怖早就一劍穿心,當場就喪了命。
想到這,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躲在牆角的那抹嬌小的身影,漆黑的眼底一片炙冷的疑惑。會是誰,居然想要這麼一個弱女子的性命。而且來人下手狠毒、招招致命,身行體格也不似西流國人。
沒想到他三年沒回來,嶧城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他不知道的趣事,看來這次回來的果然是時候。
他勾了勾脣,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晦沉的冷光。
聽對方提到受傷,季連清這纔想起來,他受了劍傷。她看向西鑰昇胸口那一處猙獰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但因爲刺的太深,又沒有及時處理,傷口附近的腐肉都外翻在外,看起來十分恐怖。
季連清心中一窒,如此深的傷口,他現在一定痛極了。想到這,她不由的紅了臉,是啊,對方好心幫她,她居然還懷疑他,真是不應該。
“過來。”西鑰昇突然出聲,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季連清坐到他身邊。
季連清疑惑的看着他。
西鑰昇感到一絲挫敗,看來她還是防備着自己,他看起來真的很像壞人?
“到火堆前坐着,山裡夜間寒氣重,不然等不到明日他們來救你,你就先凍死在這裡了。”他耐心的解釋道。
“阿嚏……”一陣夜風從洞口吹了進來,刺骨的寒意鋪面向她襲來,她忍不住身體輕顫抖,心想,這夜風果然吹的及時……
“……”西鑰昇。
無奈,她只好慢慢的扶着牆站了起來,一步步往火堆邊挪了過去。
在對方身邊坐下,季連清輕聲開口謝道,“今日的事情,謝謝公子,救了小女子的性命。能否請公子告訴小女子您的貴姓和府中地址,等我們出去後,我一定告訴爹爹,讓爹爹登門道謝。”
西鑰昇用樹枝撥了撥火堆,季連清只覺得一股熱氣瞬間將自己包裹了起來,身體裡的寒意漸漸散了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對方還是欺負一個弱女子,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坐視不理。區區小事,不必掛在心上。你就叫我嶽大哥吧。”
“嶽大哥,爹爹自小教育清兒,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何況今日是嶽大哥對清兒的救命之恩。求嶽大哥一定告訴清兒,不然清兒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嘶……”西鑰昇突然一聲悶哼,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傷口不知何時又在流血。
那些黑衣人下手十分兇殘,這一劍刺的十分深,看來如果今夜不及時包紮處理下,不到明日,他怕就要血盡而亡了。
“嶽大哥,你的傷又在流血了。”那傷口刺的極深,血流不止,季連清擔憂的皺起了眉頭,說話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西鑰昇目光凝向季連清,如今自己重傷在身,根本不能包紮,看來只有讓她幫自己了。
他擡起手臂,用力咬下一塊衣料,遞到季連清面前,“清兒,如今我的體力沒有恢復,不能自己包紮傷口,只有麻煩你了。”他看出了季連清眼中的恐慌,安慰道,“不要害怕,用這塊布將傷口緊緊的綁住就可以了。”
季連清顫抖着手,接過西鑰昇遞來的布巾,艱難的站了起來,一點一點挪至西鑰昇的身後。
可是,男女有別,她一個未出嫁的女子,如何能夠……但是轉念一想,嶽大哥是因爲她才受了重傷,如今生死關頭,她又何必將這些俗禮放在眼裡。
下定決心,她剛準備伸手,西鑰昇突然回過頭,眼神中有着不由拒絕的堅定,“別怕,我會對你負責。”
一句話,頓時讓季連清羞紅了臉,心口劇烈的跳動起來。他……他居然能猜出她此刻心中的想法!
只是,他們,又怎會再有牽連!
她狠狠的咬了咬脣,將所有的顧忌拋諸腦後,小心翼翼的將手從他後背探到胸前,將他胸前的衣服扯到了腰間。
男子健碩的肌膚頓時盡現在她眼前。
每一塊肌膚都似雕刻一般優美精緻,因常年習武的緣故,他的胸膛健碩有力。烏黑的秀髮散落在修長的背後,將原本就精美的身材更襯的誘惑至極。
季連清強忍住噗噗亂跳的小心臟,用力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將傷口一層層裹住。
手指在纏繞布巾時,不小心滑過他的肌膚,竟如女子的肌膚般滑膩如脂,她的手不由輕顫了下。
“嘶……”西鑰昇因疼痛發出了一聲悶哼,額頭沁出了密密的一層薄汗……
季連清一驚,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生怕自己再不小心又弄疼了他。
“繼續,我沒事。”西鑰昇喑啞着嗓子,虛弱的說道。
當她終於笨手笨腳的將傷口包紮完,往後退了幾步,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他的後背浮起一層密密的汗珠,想必是因爲她的笨手笨腳被弄疼了很多次,只是不好叫出聲,只好強忍着。
直到她重新坐下,臉頰依舊滾燙。
她只是默默的坐着,低着頭,努力的將身子縮在一起,就好像這樣對方便不會看到她一般。
此刻她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希望大哥明日能早些找到他們,這樣嶽大哥的傷才能儘早得到治療。
這一夜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多年之後,當她發誓忘記一切前塵往事的時候,卻如何也不能將兩人第一次共度的這個夜晚忘卻。
那段時間,夜夜夢迴千轉,她都回到了這個山洞,一切恍如昨日,可早已物是人非。
“噼……啪……”旺盛的柴火突然折成了兩半,發出了噼噼啪啪的聲響。
奔波了一天的季連清,終於抵擋不住身心的疲憊,沉沉的睡了過去。
西鑰昇挪了挪身體,讓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他垂下眸,望着已經陷入沉睡的季連清,眼中的溫柔早已消散,漸漸涌起無邊的暗黑沉遂。
明日,這一場好戲,纔要真正揭開序幕。
他緩緩勾起一絲冷漠的笑意,慢慢闔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今日更新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