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備率部在鄴城與袁尚打的不可開交之時,劉琮也率領各部自德陽出發,向成都而來。
經過這些年來的觀察、分析和總結,劉琮意識到雖然同樣是世家大族,但各地的世家大族卻各有特點。相對而言,江東的顧陸朱張等世家略顯保守,這或許和如今這個年代江東地區的地理位置有關。而曹操麾下的潁川系則頗爲務實,至於益州的世家大族就顯得極爲守舊頑固。
黃權等人爲何要將自己拒之門外,在劉琮而言並不難理解。不過理解並不代表同情,所以他毫無心理負擔的率領一萬餘人馬向成都高歌猛進。
成都牧守府內,劉璋臉上陰晴不定。
其實即便黃權等人不曾對他灌輸關於劉琮的種種言論,劉璋對於劉琮本就有種發自本能的恐懼。
他或許性格懦弱,不善權謀,但這並不代表他智商很低。而且劉璋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就憑自己是無法與劉琮對抗的,所以當初黃權等人一提議投向曹操,他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投向並不是投降,示弱有時候正是爲了保護自己。因爲若是得到曹操的幫助,劉琮所面臨的便是兩線作戰的困境,對於劉琮來說必然是非常困難的局面。
劉璋也知道無論是劉表還是劉琮,對於益州都是虎視眈眈,但只要未曾撕破臉皮,劉琮就不可能悍然對益州用兵。
事到如今,劉璋也對張鬆和法正的意圖有些明白過來了,然而現在又能如何呢?張鬆自從黃權等人開始調兵之後便忽然銷聲匿跡,也不知他躲到了何處。而法正聽說更是成了劉琮的座上賓,現在只怕正和劉琮一起,往成都而來。
若是劉琮仍然只帶領三百騎兵來成都,劉璋或許還不會認爲劉琮此來別有所圖,然而現在劉璋知道,劉琮既然率領大軍前來,必然不會如之前所言,是要北上攻打張魯。
想到自己之前還天真的以爲交出黃權便能息事寧人,劉璋心中百味雜陳。思慮良久之後,他終於下令將黃權釋放出獄,並親自將其接到牧守府中。
黃權這些日子在獄中並未吃過什麼苦頭,而且獄卒還爲其大開方便之門,有時候那些官員入獄中與黃權商議對策,那些獄卒還爲他們奔走聯絡。或許對黃權等人所行之事,這些人並不瞭解,但世家大族的影響力在此時便充分顯現出來。
“今劉琮提勁旅而來,只怕到了成都之後,便是圖窮匕見之時。”黃權這幾天在獄中已經想好了對策,面對劉璋如何應對的詢問,他神態嚴肅,語氣陰冷的說道:“劉琮自持武力,貿然進兵,然而我益州就無兵將可用?其不過萬餘人馬,若想攻下成都這樣的堅城,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以權觀之,必然是曹公有所行動,引得劉琮不得不如此。”
劉璋聽了眼前一亮,身子不由前傾,望着黃權說道:“曹公真的出兵了?”
“雖未有確切消息傳來,但劉琮如此匆忙,必然是因爲擔心荊州不穩之故。”黃權眯着雙眼推斷道:“曹公所患者,劉琮也!如今劉琮率兵入蜀,曹公定然不會舍此良機,只要荊州戰事一起,劉琮便面臨兩難之境。”
對於他這個判斷,劉璋也是深以爲然的,不過想到劉琮現在正領軍往成都而來,他又不禁皺眉道:“然則現在我方當如何?是繼續與其虛與委蛇,還是乾脆發兵攻打?”
黃權決然道:“拖是拖不下去了,現在只能發兵!”
他既然判斷劉琮要速戰速決,就知道再怎麼虛與委蛇都不可能拖延住劉琮進軍了。所以現在就算沒有必勝的把握,也必須出兵,主動向劉琮進攻。
“除此之外便再無辦法可想了嗎?”劉璋還是有些不死心,眼巴巴的看着黃權問道。
黃權稍一遲疑,然後坦然望向劉璋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有些冒險……”
“主簿快請說!”劉璋聽說有辦法,連忙問道,至於冒險不冒險的,且先聽聽再說。
不但是劉璋,堂上別駕、從事等人也都望向黃權。在之前與黃權商議中,這些人有的參與其中有的卻未曾與聞,現在俱都緊張的望向黃權。而那幾個知道這辦法的人,則好整以暇的看向劉璋。
“如今劉琮要速攻成都,所以我方可假做不知,待其到來之日,由牧守出城設宴迎接,彼時伏兵盡出,將其擊殺於城外!”黃權沉聲說完之後,擡眼望着劉璋。
劉璋聽了下意識的就要擺手反對,然而衆目睽睽之下,他猛然想到若是自己此時退縮,恐怕要令衆人愈發失望,只得硬着頭皮道:“這,果然有些冒險。不過若是別無他法,吾前去迎接便是!”
“主公也不用太過擔心。”黃權加劉璋答應下來,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對劉璋說道:“非如此,不能使劉琮稍有鬆懈,更何況彼時我軍必然將主公嚴加保護,斷然不會令主公真遇到危險的!”
黃權並非是要將劉璋置於險境,對於黃權等世家大族來說,劉璋這樣的主公雖然性格懦弱沒有主見,但正因如此對他們才最爲有利。若是劉琮那樣的英傑之主,他們只有俯首聽命的份,兩相比較當然是劉璋當益州牧最好。
至於出兵與荊州軍直面交戰,黃權等人商議過後認爲不妥,因爲劉琮領兵自德陽而來,在成都到德陽的路上並無合適的設伏之地,也沒有險要的關隘可以把守,所以只能採取誘敵深入之計,將劉琮及荊州兵誘至城外,然後以數倍之兵圍而殲之。
當然成都城外也不是什麼理想的設伏地點。爲此黃權等人很是費了一番腦筋,最終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調集重兵,用數量上的優勢來確保計劃成功。
待衆人告退之後,劉璋起身回到內院,想到很快就要和劉琮兵戎相見,心中只覺得殊無把握,不由眉頭緊皺。
對黃權所提的計策,劉璋即便心中害怕也只能勉強答應。現在想想,劉璋身上都冷汗迭出。那亂軍之中,豈能沒有危險?且不說荊州軍戰力之強,萬一劉琮認準了要將自己格殺,那身邊的護衛能保得住自己的安全嗎?
想到此處,劉璋不由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恨只恨自己方纔沒有勇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