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灰濛濛的亮，整個水寨上空迷漫着濃霧，這已經是連續第三日的大霧。
周瑜身爲江東水軍大都督，率隊前來參與盟軍“借箭”一法，自然輪不到這位大都督輕自出馬。而擔負督軍率水師出陣的自然輪到已被孫主提升爲水軍副都督的魯肅肩上，雖然魯肅乃文士出身，不過青年時期也曾習過淺顯武藝，在當地家鄉也頗有仗劍豪俠之美名，當然不懼血腥場景，何況友軍劉備一方也派出魯肅好友也是劉備軍中謀主諸葛孔明，這更加讓魯肅心平氣和許多，出戰的旅途也不嫌寂寞。
同曹操水軍的第一戰就此開始。
擔任此次主帥之位的原本是劉備欲交付給享譽甚隆的江東水軍大都督周瑜，可這都督脾氣也甚爲倔強，就是不欲出任，找出諸多借口推脫，身爲劉備軍師的諸葛亮當然心知肚明周瑜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沒當着諸多兩軍大將的顏面予以揭破，只附耳在主公劉備耳畔低語幾句，纔將劉備一心讓周瑜督師出征的首戰之帥位鄭重的交託給了劉備軍水軍都督甘寧身上，也好好的把極意大顯身手的甘寧美上一番。
這次出戰，劉備軍出動包括樓船、鬥艦、艨艟在內的大小船隻共計七十三艘，而江東水軍除開周瑜等水軍大將的主力坐船及糧秣運載船隻外，也同時出動了一百五十八艘，兩軍戰船相匯，可真是百舸爭流旌旗鬥豔，紅色的旗幟是江東水軍，而綠色的大旗則屬劉備水軍，鑼鼓喧天號角爭鳴。
甘寧一身錦衣，不喜身着重型鎧甲的昔日江中之霸，這一刻矗立劉備軍主力樓船“飛舸”號女牆之上，其實更顯威武不凡。不過濃密的大霧將這一切盡數掩藏，江面之上，白茫茫、灰濛濛，就算眼光所過之處，也不外乎手臂長短的視線可見。
以往性格也較暴躁的甘寧都督，此刻也頹顯沉穩，“起錨！”
渾厚的力道穿破迷霧，女牆之下，站立的士卒忙疾步奔向船艙下層。
古代的船隻由於沒有齒輪等機械化設備，船隻的行進基本都靠船身下層的操槳手用足全身力道把伸進江中的木槳搖動起來。特別是類似樓船這樣的大船、巨船，下層空氣渾濁，兵士（操槳手）在整日沒有陽光透視下，其環境的惡劣不言而喻，也因此很多兵士活活累死、悶死艙中，亦屬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飛舸”前身本就是甘寧的座艦，甘寧外形粗獷，但心思還是十分細膩，“飛舸”的操槳手就足足佔據了整艘船隻搭載的五百人中的一百五十人，甘寧將這一百五十人分成了三組，每組五十人輪換，時間也以一個時辰爲準，這樣可以有效保證將士的體力耗損及船隻的行進時速，但依然無法同艨艟、走軻等小舟的船速相比，不過大船也有大船的好處，高大、身壯、堅固、搭載士兵的數量這些遠遠也是小舟無法追趕的。
五千多艘戰船組成了數列長龍，緩緩的駛離了江夏水軍大寨。
“義父！爲什麼要將每艘船隻用巨索緊固？難道就不怕曹軍戰船出擊，利用艨艟、鬥艦之類的快速戰船攻擊吾軍船隊兩翼？如果被敵發現並突擊近前，恐吾軍戰船轉向缺少靈活，反而易被敵所趁也！”甘寧身邊冒出一個及半腰高的軍士，其聲音之中還參雜着童稚之聲，不用問，這肯定是那備受甘寧喜愛的兄弟彭忠之子彭慶，否則還有何人敢如此接近一身武藝不在劉備大軍幾位統兵大將的水軍都督身側。
要說這小傢伙，膽子可真不小，不過這也得看看他的深厚背景，父親彭忠，正是劉備水軍副都督，與水軍都督甘寧、馬步都尉周翔、江郎及從事張磊乃八拜之交，加上這傢伙也生得機靈，很是得主公劉備喜歡，從其父結束當日襄陽城中酒肆之後，就一直跟隨其父、大伯甘寧生活在江面之上，別看其年紀輕輕，其一身水中功夫不在許多水軍兵士佼佼者之下，反而還混得個“小蛟龍“的雅號，在劉備水軍之中，提起這名頭，可說是沒人不知，無人不曉。見這幼子頑皮成性，彭忠欲把其送交儒雅斯文的白馬銀槍將趙子龍處學藝，不過此事被大哥甘寧獲知，惹得甘寧大發雷霆，還當着很多將士的面斥責彭忠道：“二弟！可是認爲大哥不如那子龍將軍乎？”
嚇得彭忠連連道歉不跌：“兄長說那裡的話，想當初兄長武藝不在那三將軍之下，何況三將軍素有吾軍猛將之稱，子龍將軍也不敢輕易觸其虎鬚，想來兄長同子龍將軍的技藝也當在旗鼓之當，不分伯仲。”
“那爾爲何不願將慶兒交付興霸調教，這難道不是看不起吾這大哥本事？”甘寧馬着一張飽受風吹雨曬的古銅色臉膛，眉目間怒氣更甚。
“大哥！請聽弟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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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弟妹過世甚早，加上當初酒肆過於繁忙，疏於對這頑子的教導，才讓這小子每日在街頭浪跡，是不是還學會一些小偷小摸的惡習，好在後來投效主公麾下，將這小子帶離了繁華世界，脫離那些世俗紅塵，可這小子來到軍營之後，那日不是下了江中摸魚抓蝦，盡作些頑皮之事。眼瞅着這小子逐年成長，弟才欲尋軍中名師教習其功課，勤修武藝，待日後不圖爲主謀奪多大江山，爲祖上增去多大榮光，只求其能習得自保武力和豐富學識，一生平安即可。因此纔打算厚着臉皮送這小子去那文武雙全的子龍將軍處求學，不想觸動了大哥怒火，發如此脾氣，實都乃弟之罪過！還望大哥原諒則個！”
甘寧脾氣也是倔強，那觀彭忠一番苦心，大包大攬的惡狠狠的對着誠心致歉的兄弟彭忠喝來：“某不管！這小子那都不能去，反正與吾投緣，要拜師學藝，吾甘寧願意傾囊相守。至於學那些兵法戰陣以及別的學識，恐怕子龍也比兩位軍師欠缺甚多，待寧改日親自前往兩位軍師住所，定叫其中一位軍師收下慶兒爲徒，學那胸懷甲兵千千萬之法。”
彭忠見勸說無果，也深知這大哥說一不二的個性，心道：這小子多半是同那縱橫千軍的趙子龍將軍無緣，既然得大哥幹您疼愛，還得到其親口答應傳授一身技藝，憑藉甘寧那無與倫比的在江面之上勤修苦練而成的沉穩步法和刀法，也夠這小子一生受用不盡。於是，彭忠也不願忤逆了甘寧所願，出言回道：“既然大哥如此喜愛慶兒，不妨將這小子收下作爲義子如何？”
“當真？”甘寧一臉的殷切，差點沒尖叫起來。
“弟何時對大哥有過謊言？”彭忠正色，將透亮的眼神迎向甘寧投送過來的雙眼。
“善！”兩兄弟緊緊的擁抱一處，也決定了小子彭慶的義父誕生。
一臉慈愛的甘寧回首望着還在不斷茁壯成長起來的義子彭慶，輕身對其說道：“慶兒！如此濃霧天氣，如果不將船隻緊固串連，試問誰能保證在如此環境下還能尋得前面船隻的蹤影而保持隊型循序漸進，是故義父纔不得不下令將所有船隻練成幾線，目的就是不欲讓吾軍的戰船出現散亂而迷失了方向。何況在這種天氣之下，如果不是義父這樣的熟悉長江之中何處具有礁石的老江匪，縱觀天下，還真沒幾個人敢冒此大險而方舟江中。恐怕就是那位江東大都督也未必有這本事。”
提起那周瑜，甘寧還是心有不服，前幾日當着主公、軍師等面，不好表露於外，而此時身邊也就自己義子及幾個親衛心腹，甘寧那還顧及這些，頓時把心中連日來的不快發泄了一番。
“義父！那慶兒知曉了。不過慶兒想學義父這般神勇，不知該從何學起呢？”彭慶歪着腦袋，兩隻閃爍着黑亮精光的大眼正一眨也不眨的頂着其義父，滿臉期待的回等着義父的解答。
“慶兒！汝還小，需知道要熟悉這片江面，那可需花費更多的時日每天每夜的川流在江中，隨着日月和你對那四季變換時江水的潮起潮落，這些將不再是汝難題。爲父送爾幾個字‘膽大心細、沉着冷靜’，慢慢體會吧。”看着彭慶那一臉的童真，甘寧收回目光，擡起頭打量起船隻上方天空中的濃霧厚度。
“稟將軍！船隊已近曹軍水寨，是否要通知後面船隻知曉？”飛舸座艦上副將匆匆來報。
“現在什麼時辰？”
“已到辰時三刻”。
“傳令下去，各船熄滅燭火，全神戒備。”甘寧終於下令，渾身透散出來的那股霸氣讓立在女牆之下的副將也能深深感受。“喏！”副將一個轉身，既可被那濃霧吞噬了身影，至於每艘船隻之間如何傳遞訊息，當然有着他們這些熟悉水戰的將士的一套方式。
（PS：這裡請允許小西賣個關子，諸位看客、書友們不妨自己開動下腦筋猜一猜在這種天氣之下，船隻之間是如何進行傳遞消息的。歡迎在書評區暢所欲言！如果大家提出的各種方案在不違背當時歷史環境下可以使用的方法之中，而且超過五種以上時，小西將公佈這種古時傳遞的方式。當然，如果有人一語中的，小西也將第一時間裡對此證實。這裡還需說明一點，小西所獲知的方式乃百分百唐代以前水軍作戰時慣用的方式之一，也是用的最多最被將士所接受的方式。）
正本 第三十節 赤壁之戰（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