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強弓勁弩的威脅騷擾,只見甘大將軍一聲暴吼:“隨吾攻寨!”面對寨樓上仍在不斷射來的利箭,甘寧身形一展,一個漂亮的凌空飛越,接過早有手下兵士送出的雲梯,“騰騰騰”,就在雲梯間不斷的飈升,剛被甘寧一箭射得驚魂的文聘得見,強壓心中翻涌的怒火,也順勢送出手中長槍,鑽心毒龍快捷迅猛的刺往不斷騰挪中的甘寧。
甘寧馳騁江岸數年,其手中功夫也未曾有一日鬆懈,一把大刀護住面首前身,撥弄開時有射來的箭矢的同時,反空出一手抓向文聘刺來的槍身,文聘獵喜,正待運力將其力壓下雲梯之時,不想甘寧蠻力強過己身,緊拽槍身之後再次騰空飛過寨牆,使得文聘預謀盡數落空不說,還被其拽動使得步履踉蹌,差點跌落牆頭。心知遇上強勁對手,文聘聚起精神,雙手運足腕勁,讓長槍槍尖借勢舞出槍花,收回槍身隨即又是貫力突刺而出,甘寧也毫不示弱,大刀斜劈一抹,磕開文聘大槍再一順手劈翻緊挨文聘身旁上來的曹兵,一道血光激濺,把個甘寧噴得鮮血一臉,模樣煞是嚇人。
甘寧的霸氣勇猛,激發了隨後登城的劉備軍士,在主將的帶動衝鋒下,個個埋頭激進,片刻就在甘寧身後搶得一塊地盤。甘寧的好兄弟彭忠也在這時登上牆頭,手中一杆純銅所鑄的圓棒,遇上者莫不命喪當場,腦漿、血水、殘肢不間斷的飛出,其殺人的手法毫不遜色於義兄甘寧。
有如此兩位主將的標榜,劉備軍士氣大振,人數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反而殺得曹兵哭爹喊娘,如果不是文聘副將蔡中急忙帶兵援來,想必再有些許時辰這面水寨即將歸屬劉備水軍。
蔡中的到來也未能將一面倒的戰情有所減緩,曹兵齊齊向這塊本就難以施展拼鬥的地方涌來,反倒把另一側的防禦減輕不少,讓劉備軍左右兩翼的大將江郎、裴元紹得以輕鬆登城。在生力軍的猛撲打擊下,頓告寨牆失手,並且沿着寨牆牆沿不斷的掃清前進道路。
陷入苦苦支撐中的文聘、蔡中兩將,被甘寧、彭忠以命搏命的打法殺得毫無招架之力,眼見又有劉備軍將領殺來,兩人只好鼓起餘勇,邊戰邊退,欲趁敵軍四將還未能合圍之時,尋找退路。
隨着劉備中軍部曲的兵臨寨下,文聘、蔡中面上黯然失色,如今之計只有迅速逃離或許才能保存性命,兩人手中的長槍、長矛運作更加迅猛,在抵擋住甘寧、彭忠兩將連續多次的殺招之後,全身浴血中的兩名曹將才得以靠近寨中內牆,而此時江郎、裴元紹也率兵來到,面對猙獰露出寒意的甘寧等人,文聘、蔡中面如死灰,各自長嘆一聲,翻身從內牆縱如江中,令劉備軍四將追之不及,懊惱不已。
“主公!快快醒來!”張遼、夏侯淵不斷的搖晃着陷入呆滯中的曹操。而此時整個曹軍水寨早已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令初生的霞光都位置失色。還是張遼慌亂中理智,見久喚主公無果,張遼輕步來到曹操背後,迅快的朝曹操背後一掌拍出,令一邊的夏侯淵驚異中以爲張遼圖謀不善,提起大刀砍向張遼。好在此時的曹操在咳出一塊血塊之後恢復了神智,及時的出聲喝止:“秒才!住手!”
“主公!”夏侯淵聽聞曹操出聲,頓時泣不成聲,八丈餘的鐵漢第一次當着諸多兵士的面前淚如雨下,讓曹操身後的張遼也不由的覺得眼中酸澀,有種欲大哭痛哭的感覺。
醒來後的曹操顯得比兩位大將更加冷靜、沉着,環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之後沉聲問道:“秒才、文遠!此處爲何地?吾軍現還有多少將士跟隨?”
夏侯淵、張遼各自回首點起兵馬,急促間得出的答案令兩人都頗覺心顫,可又不敢不如實回報主公,只得跪下由張遼稟道:“回主公!跟隨吾等逃出火海的兵士大約還有萬餘,想來必爲火起突然,大軍應變不急,將士多有走失。而觀此地山勢,應爲離石陽不遠的彝陵地界。”
曹操老臉抖動,努力坐直身子仰天一嘆:“想吾近五十萬強兵遠征,新野、樊城初戰,即失十萬精銳,可仍未動搖吾之與劉備、孫權一決雌雄之雄心,可如今一戰,優勢盡失,近二十萬兵士不見影蹤,實乃造化弄人,老天不再垂青,時也命也!如何回見家中父老?如何面對將士家眷?留此殘身還有何用,不如一劍歸去,一了百了!”“嗆”曹操迅速拔出腰際“倚天”,就欲學霸王自刎於彝陵坡前。
張遼一直站在曹操身後,對曹操的神態、動作十分留心,見狀忙一把拉住曹操持劍之手,哭道:“主公!吾等還有殘兵以及河北諸地,諒那孫劉賊子也無雄心敢於輕犯吾地。今日雖有如此一敗,但必可東山再起,只要得以回至許都,不出三五年,吾軍仍可再次南下報得今日恥辱。還望主公惜身保命,吾等不能沒有主公統率,留得青山常在,不愁日後柴燒。”
“主公!文遠所說句句在理,還請主公惜命,繼續指揮吾等改日再與孫劉一戰。”夏侯淵也在旁急急勸道。
曹操看着兩位愛將,哀傷莫大於心死。曹操只覺今日一役之後老去許多,許多往日的豪霸之氣,竟如過眼雲煙一般煙消雲散。
“主公!請繼續領導吾等!”
“主公!請繼續領導吾等!”
劫後餘生的曹兵紛紛在曹操周圍跪下,衣甲不正,神情黯淡,讓曹操看得更覺心酸。正欲開口說話,又聞前方馳來奔雷之音,張遼、夏侯淵急忙架起臉色驚變中的曹操:“主公!請快快上馬,吾等誓死保護主公殺出重圍。”
曹操也不答話,翻身上得愛馬“爪黃飛電”,正欲打馬狂奔,突聞前方傳來呼喊:“前方可是文遠將軍乎?”
張遼耳聰目尖,透過晨光看清飛奔領隊前來的大漢乃是主公身邊的禁衛將領許褚,忙對慌張中的曹操喜道:“主公勿驚!來者是許褚將軍!”
曹操唏噓,頹廢的坐在馬背之上喝道:“仲康!吾在這裡。”
“主公!請恕末將來遲!令主公受驚了。”許褚光着雙臂,衣衫鏤縷,看得出也是經過一場血戰之後才得以逃出火海。
“仲康快快請起!爾等無恙,亦屬大幸!”曹操眼中帶淚,下得馬背把許褚急急扶起說道。
“都怪褚未能隨主公同往營寨,令主公受驚!打這時起,末將絕不再離主公身側一步。”許褚雙眼殺氣騰騰,彷彿殺神再次將臨一般,言語間也不容他人爭辯。
“唔!好!好!”曹操一掃剛纔的陰霾,喜及而道。
“許將軍!營中現況如何?可曾見得別的人馬或軍師、先生等人?”張遼見主公匆忙間似乎忘記詢問戰情,忙先行出聲問道。
許褚在努力回想之後才急忙答道:“營中大火一片,到處兵荒馬亂,末將急於尋找主公,故而未能在營中仔細尋找他人,因此也未曾見得別的將軍和軍師等人。不過現見主公安然無恙,又有兩位將軍再次保護,不如讓褚帶上本部兵馬,再回去做一番搜尋如何?”
“不可!現在戰局雜亂,到處都是孫劉兵士以及燃起的熊熊大火,如貿然再讓仲康回去找尋他人,只怕反恐陷入敵軍重圍,不妥不妥!”曹操聽後趕緊說道。
“主公!那荀軍師、程先生等人怎辦?”夏侯淵在旁焦急問道。
曹操擡起憔悴偏又帶着陰狠的臉色定定的道:“聽天由命吧!吾等留此也不安穩,還得再思退路才行。如今江岸大營必爲敵軍攻佔,大軍失去有效指揮,無法組織起防禦陣勢,而儁乂又因黃州地勢危急而去馳援,如吾等前往,只怕也不能佔得先機,何況周瑜小兒素有才智,既然能先行出兵攻打黃州,想必早已猜透黃州乃吾軍援兵以及後退之路,必會調遣精兵強將於此堵截吾軍,故而此路不通,得另尋他路。”
“主公說的是!”三江躬身應道。
“如今吾等被困此地,離此不遠及爲石陽地界,那裡還有徐晃將軍所部五千兵馬,只要吾等能平安撤至石陽,在其早前構制的防禦攻勢下,必能抗其孫劉追兵數個時辰,只要曹仁能按照吾之前定下的妙計偷襲江夏得手,可立轉吾軍敗局。”恢復神智之後的曹操回到一貫的老謀深算的常態,頭腦清晰起來,獨到見解分析、兵力部署安排均無一漏洞。
張遼、夏侯淵等自當以曹操馬首是瞻,當下齊齊出身請命:“請主公上馬,吾等定護主公左右回至石陽,重整兵力,再圖與敵一戰。”
正本 第六十八節 赤壁之戰(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