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董卓之死(三)

當曹操率領“散家財,合義兵”組織起的五千人軍隊匯合濟北相鮑信的一萬大軍晝夜急趕至汜水關前,眼前的戰況深深震驚兩人。

到處都是死屍殘駭,無主的戰馬在各自的主人身旁嘶鳴,旌旗破爛不再招展,大火過後的焚燒餘燼仍在燃燒。

曹操對視好友鮑信一眼,流露出莫名的哀傷。

“快!快快尋找孫文臺孫將軍!”回過神來,曹操立馬吩咐左右。

“喏!”一員魁梧精壯將領領命而去。

“允誠!汝觀此意何爲?”曹操智慧的雙眼透視出無窮的戰意。

鮑信鮑允誠掃視戰場慘景後,深意道:“觀此戰況,董卓軍新近大勝,士氣高漲,況有堅城防守,恐難破之,不如靜觀其變暫撤去,徐圖後謀之。”

曹操聽後,默然!

聯軍援兵來的快去的也快,曹操大軍到達之後沒半日就再次率衆回軍河內。

汜水關上的華雄同高順諸將深吸緊閉,觀得大軍遠去才得以正常呼吸。華雄即派李肅帶上祖茂人頭回轉洛陽急報相國。

再說另一路董卓大軍由徐榮帶領去駐防滎陽,行至樑東附近,得聞聯軍孫堅爲華雄所敗,正往樑東而來,大笑:“天賜良機!定叫孫文臺死無全屍。”遂派軍埋伏於樑東近郊。

孫堅衆人如驚慌之鳥,路上聚集散兵後也逐漸達四千人,大將雖然折損祖茂,然不傷筋骨,別的武將絲毫無傷,當可再戰。衆人行往樑東又遇潁川太守李濤帶兵三千前來相助,隨後兩軍合爲一路快馬加鞭的往樑東小縣而來。

“立住陣腳,弓手齊射!”徐榮見孫堅軍進入埋伏地點後大聲下令道。

萬箭篡動,如飛蝗般直撲孫堅大軍,本就恐慌的孫堅衆人,聽聞弦響,紛紛低頭緊抱馬首,任由戰馬馱其狂奔。

然潁川太守李濤不想還沒見得聯軍盟主就被徐榮亂箭其發射成馬蜂狀跌於馬下,孫堅不由大驚:“老天當真要亡孫某人乎?”

黃蓋揮動手中的利劍艱難的抵禦飛來的勁箭,邊舞邊向孫堅戰馬移來,通往樑東的道路此時也擁擠非常,士兵在突發戰況下如無頭蒼蠅般不知該往那跑,有的甚至往前跑一段後又回跑,馬上的將領也無可奈何,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衝出一條血路才或可獲得生的希望。

程普同韓當兩員猛將當下帶頭快馬奔向大軍前部,一路上都能聽見兩人的呼喊:“往前衝,只有衝出去大家纔有活路!隨某衝!”

徐榮出現在大路兩旁的樹林邊緣,看着聯軍的動態,立即指揮身邊的弓手道:“射死帶頭的大將!”

又是一陣勁箭帶着呼嘯直往程、韓兩將後心飛去。

“將軍!”“噗噗”一親兵飛身躍起檔住即將射到韓當後心的利箭,無助的眼神暗淡下去,一條鮮活的生命又隨之消逝。

“張毅(虛構人物)!帶軍攔阻敵軍後陣”徐榮大喝後縱身竄上身邊的戰馬,抄起親兵遞上的鐵槍,帶頭往孫堅逃奔的方向殺去。

那叫張毅的漢子也瞬時閃出,可他遇上之人來孫堅四家將的黃蓋黃公覆,一手刀法精湛無比,沒等張毅靠近,早已快刀梟首,獨留屍身脖子還在噴灑鮮血。

徐榮大軍團團圍住孫堅軍士,左衝右突也無濟於事,幸得程普、黃蓋、韓當拼死保駕,方纔躲過數次殺身之禍。

常言道:“生死之際當背水一戰。”

可眼下無水,孫堅有種欲哭無淚的感受,只能拼勁全力大聲吶喊:“江東猛虎!江東猛虎!”不想這無心之失卻喚醒起江東士卒的無窮無盡戰意,戰況進入白熱化,一邊是憑藉兵多優勢的徐榮大軍,一邊是士氣高昂的江東兒郎,直殺得日月蒙羞,雙方呈現瘋狂狀態,只知道不是爾死就是吾亡的地步。

緊隨孫堅的三家將見煥發出最後餘力的江東兒郎紛紛拼盡最後一口氣的同時,也明白這不過是死水潭中的最後漣漪,上前拉着孫堅拼死殺出血路,不辨方向的奪命狂奔。

徐榮本想組織兵士圍上,那知被煥發出最後血氣的江東士卒奮勇的阻攔,根本不顧身上所受傷害疼痛,亡命的砍、刺、捅、劈着敵人。使得徐榮只能望孫堅幾人越來越遠的背影感嘆遺憾!

洛陽,京畿。

皇宮內天子獻帝劉協高坐,然卻迫其董卓淫威,不敢出聲。

董卓打開虎賁中郎將李肅上遞的汜水戰報,越看越心喜,大懷:“着華雄爲都督,高順爲華雄帳下偏將,繼續督戰汜水關,令騎都尉呂布晝夜率領三萬大軍馳援汜水,再擊關東聯軍,確保門戶不容有失。”

“得令!”呂布頓首。

出得洛陽的呂布心情大好,憋在洛陽武藝都顯生疏,天天只能無聊的跟隨董卓身後無所事事,心想這次可要大挫聯軍,得在義父面前再立大功。

就在呂布隨衆馳援的同時,關東聯軍也再次派遣曹操、鮑信、公孫瓚、陶謙、孫堅、袁術等再率大軍殺向汜水關。

汜水關下,孫堅由於上次敗北,一直耿耿於懷,好不容易匯齊長沙豫州後援三萬餘後,立誓必取華雄之首給祖茂報仇。下寨之後就迫不及待的率衆出營挑戰華雄。

關上,呂布、華雄、高順、李肅等董卓諸將遠遠看之,華雄本想轉稟高順建議繼續死守汜水關隘,不想呂布進得汜水就心癢難耐,那能聽取別人意見,聽到關外叫罵聲,心頭火起,高呼:“待某取孫堅豎子頭顱回來。”就打馬出關而去,其餘衆將大駭,想呂布乃董相國義子,雖武藝高強,然敵軍勢重,怕呂布吃虧,也紛紛跨馬出關排兵佈陣。

縱觀戰場,關東聯軍孫堅穩立馬背,身後江東諸將威風嶙嶙,三萬步弓士卒排列緊密,手持利器謹視前方。呂布座下赤兔奇快,如陣風般就挺立在聯軍五十步外,片刻董卓大軍才排列好陣勢位於呂布身後。

雙方對峙,呂布一臉嘲笑的望着孫堅,口中狂言:“孫堅豎子!又來送死?上次讓汝逃得性命,今誓取其頭顱進獻義父。”

河東衆人聽得分明,當下搶出一員武將,呂布直接無視,驅馬迎前,沒見花哨,一縷銀光傾瀉,武將墮馬,橫戟更加囂張無比的呂布挽個槍花,畫戟直指孫堅道:“戟下不殺無名之將,誰來送死?”

孫堅觀得自家武將不敵呂布一合即死,內心大駭,然又不願墜了名頭,打擊士氣,只得拍馬上前,程普、黃蓋等人也紛紛縱馬而出,呂布大將見之具都心憤,抓起自己武器也迎面對戰起來。一時間天昏地暗,山崩地裂,場上飛沙走石,圈外根本猶如觀花般看不清晰。

圈中的呂布神勇非常,一把畫戟如銀蛇竄舞,只殺得孫堅毫無招架之力,堪堪躲過胸口一戟,那知那快速的戟尖又轉眼直奔咽喉。眼看無法躲閃,孫堅只能呆呆望戟等死,就連手裡的古錠刀也不知如何使用。呂布大臉猙獰畢顯,喝道:“死來!”

“休傷吾家主公!”韓當奮勇,回手劍刺於馬臀,傷馬狂嘶,衝速閃電馳進呂、孫戰圈,躍起一頭撞向畫戟槍桿,呂布被這一蠻撞,槍勢一偏,“嗬”,扎進孫堅左肩。再次逃得性命的孫堅掉轉馬頭,再也無心同呂布這猶如武神降世的猛將比鬥拼殺。江東兵士急忙一哄而上的護住孫堅回撤大營。

呂布見勢,畫戟一揮,大吼:“全軍出擊!”

西涼鐵騎的優勢立刻展示出來,萬馬奔騰的氣勢,如雷聲震天,一排排的高頭大馬良駒,加上在西北不斷平亂餘生的西涼勇士,直接讓撞上戰馬的江東士兵無不往後飛出,跌倒後能爬起的寥寥無幾,就算短暫爬起後也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馬上的騎士用鋒利的快刀利劍割去頭顱或剁其心窩,一時間慘叫聲、吶喊聲、風聲主宰了整個戰場。

兵敗如山倒!出陣時的三萬大軍在西涼鐵騎的無情踐踏下能逃出生天的不過二萬人,孫堅欲哭無淚,這都是第二次慘敗在西涼鐵騎之下。

大營內,孫堅鐵青着臉負手身後,焦慮的神情一看就明。帳內衆將也灰頭垢臉,盔甲凌亂,大戰後的心驚至今沒得平息。特別是那呂布的勇武,諸人自問沒人是其十合之將。

正在衆人愁眉不展之際,又聽得大營外殺聲四起,不敢懈怠,孫堅率衆掀簾而出,營外天色已黑,火光沖天,濃煙燃起之處好似汜水關內。

“汜水關?衆人快隨堅近前一看!”孫堅大喜。

諸將吩咐親兵牽馬而就,打馬飛奔營外。

遠山外的汜水關早已映滿山火,士卒的慘叫、哀嚎聲及喊殺聲不絕,難得的機會。孫堅如果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能把握也稱不上江東猛虎了。

孫堅見勢,真如下山猛虎般的衝了出去,耳旁只傳來:“報仇的機會來了,江東兵士誓雪深仇的隨某來。”

大營炸營,衆軍士紛紛持刀拽劍的往汜水關殺去。

本來呂布大軍正在收拾戰場上的殘餘,見沒死的敵軍,或上前割去腦袋或心口一劍刺死。那知背後山樑汜水關突現大火,衆人震驚。未免汜水失守,不敢久留,強打大戰之後疲憊的精神往關口撲去,可結果已晚。等大軍趕自關下,城頭上的旗幟已經轉變爲“奮武將軍曹”字大旗。

原來曹操早就率軍埋伏在汜水關外等待時機,當呂布爲孫堅軍所引而幾乎全軍出動時,曹操隨軍立刻攻佔城門,關外幾萬大軍在大聲嘶殺,怎能聽見關門前的偷襲之聲,就在鐵騎衝擊之時,汜水也已丟失。

曹操望着關下的呂布衆人,捋須開顏道:“呂布無謀小兒,現關隘已失,看汝何爲?”

漲紅怒氣的呂布怎想到剛到汜水不久就丟失了城關,如何回洛陽向相國交差。正想大罵城頭之上的曹操,然自守多日汜水的華雄明白現在汜水已不再是堅守之地,如不趕緊撤離,怕孫曹兩軍前後相夾,全軍覆沒都有可能。拉住呂布青筋漲鼓的右手道:“將軍!眼下不是對罵之際,當思後路方爲上策。”

正在此時,孫堅的大軍已經殺奔而來,其前軍已經同呂布後軍相交,正互相攻殺得難解難分。

城牆之上,曹操得見孫堅大軍殺到,也吩咐道:“放箭!”一時城內本用來對抗關東聯軍的器械成了對自己追魂的武器。

一邊揮動兵器阻擋箭矢,一邊掉轉馬頭的董卓軍將士,紛紛驚慌失措,亂成一鍋粥。軍隊陣勢頓時土崩瓦解。關樓上曹操豈能錯失良機,大聲下令:“繼續放箭!”隨後轉頭吩咐身旁一員大將道:“元讓,下去準備,待某一會大手上揚,汝等立即大開關門追殺呂布!”

“喏!”精碩之將領命而去。

“撤!撤望滎陽!”呂布果斷的下令道。

衆將領命各自整軍,然戰事一起,豈是片刻能整頓的。

孫堅的河東軍秉承多日來的鬱悶及報仇情緒,個個奮不顧死,往往身中數刀後也能撲其身上嘶咬,直到對方血盡而亡。董卓軍雖然在西北也同外族慘烈激戰過,但一般都是勝利之師,不曾遇見過如同野蠻人的江東將士拼命殺法,膽戰心驚之餘,化着鳥獸散,一人帶頭,十人跟隨,逐步抵抗之力消失待盡。

呂布等人見勢無挽回之力,只得率衆朝孫堅軍反攻,鐵騎的威力再現,雖然戰場收縮後沒有給騎兵衝刺的空地,然畢竟大頭高馬,優勢仍在,只要給給予衝刺的絲毫縫隙,鐵騎奔跑起來,威勢立漲。戰場轉換之間,孫堅步軍反給騎軍突破,曹操在關頭看得分明,斗篷之下的右手緩慢上擡,關下早就準備妥當的曹軍五千騎兵潮水般的自關門一涌而出,馬勢快如閃電,轉眼就又追上心慌意亂的呂布騎兵,夏侯大旗始終被親兵所掌,夏侯敦位於騎兵前例,猶如一把尖刀,帶頭衝擊呂布後軍陣地,遇者紛紛落馬,難有敵手。呂布部將胡赤兒正在整軍後部,見一好比怒目金剛似的夏侯轉瞬近前,一把大槍呼的直刺咽喉,大驚之下,反映還算不慢,一個後仰,躲過一劫,然頭上銅盔卻被長槍借勢刺於馬下,披頭散髮般掉馬就走。好個夏侯,槍勢不減,藉助馬勢,虛晃一槍再刺胡赤兒背心,“撲哧!”槍尖自胸膛穿出,鮮豔的血水順着槍尖滴答流淌。猙獰着的夏侯敦雙臂用力,胡赤兒的屍身被懸掛於槍頭橫在半空。

西涼軍更加只恨爹孃少生幾條腿的四散逃命。

華雄同高順整頓好各自的隊伍,正打算匯合呂布騎軍,一員戰將手持一把金色大刀攔其退路,細細一看,正是孫堅諸將,華雄二話不說,拍馬迎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一團白光裹其刀身直劈孫堅,孫堅正愁無法發泄,見來得之人乃董卓帳下華雄,也不敢大意,催動戰馬,圍着華雄迂迴,避其虛虛實實的長刀攻勢,尋找破綻。

旁邊的高順也被黃蓋攔住,近身不得,周圍的江東兵團團圍住,不時的攻上一槍,砍來一刀,把個高順打得手忙腳亂,自保都成問題。

程普掉在兵後,遠遠看着勇武的華雄,悄然把持張弓,輕提鞍旁羽箭,振臂開弓,一道黑光射向華雄面門,黑暗裡的華雄聽得絃聲,舉刀攔之,箭矢磕飛之際卻給了孫堅等待半天的時機,古錠刀悄然橫拉,鋒利的刀刃劃破刀杆,刀尖在華雄的脖間消失,華雄仍沒就此死去,鼓足最後的餘力,長刀立劈,孫堅側馬一閃,戰馬斷頭,摔得孫堅頭昏眼花。再去尋找華雄身影,才發現早已倒斃馬前,雙眼圓睜,好似死得極不心甘。

高順在旁看得心膽欲裂,高呼“將軍!”然黃蓋等江東兵士根本不給其機會馳近救援,差點連自己的性命也搭了進去,如不是呂布發覺這邊的戰況吃緊,飛身救援,高順也栽了進去。

“快走!”呂布抓起高順身體仍向一匹無人戰馬,轉身同孫堅黃蓋程普衆人又戰在一起。

飽含淚水的高順紅通的雙眼望着早已死去的華雄,想起當初同華雄在汜水抵禦敵軍的情形,悲憤萬分。呂布分神應戰着孫堅等人,還在關注高順的情況,見其還傻傻的騎坐戰馬沒有離去,霹靂震吼:“高順!快去滎陽稟報徐榮將軍,否則晚已。”

沉侵在傷痛中的高順渾身一震,發覺軍隊及將軍們都還在各自激戰,無奈只好單槍匹馬殺向西角,往滎陽逃去。

見得高順脫逃,呂布也感雙臂吃力,畢竟戰鬥半天,體力消耗太大,有透支的跡象,於是也不敢再戰鬥下去,畫戟一個橫掃千軍,檔開周圍衆人兵器,赤兔邁開四蹄也往高順身後追去。

是役,董卓大軍被孫、曹聯手打得落荒而逃,死傷遍野,丟失汜水關不說,戰馬、物資也丟棄無數,呂布帶來的援兵三萬加上原本汜水守軍四萬餘,盡皆覆沒,投降者也達二萬衆。

當呂布、高順等逃至滎陽,殘兵只剩七千。

洛陽震驚!

好好的局面,轉瞬就天翻地覆。董卓大怒,差點下令就地諸殺呂布。

軍師李儒也沒料想到戰況轉變如此之快,本來具有的優勢一陣下來全爲泡影,還連帶損兵折將,連猛將都督華雄也死於非命。士氣大受打擊。只好上前勸解董卓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遷都長安,暫避鋒芒。

然董卓賊心不死,遂後下旨:李儒帶同洛陽天子劉協,偕同百官、百姓百萬近日起程長安。臨行前挾裹收刮所得錢財珠寶文物圖志盡起四十大車有餘,還焚燒宮殿、宗廟、官府、民宅無數。致使洛陽二百里內無復孑遺。又譴快馬相召女婿牛輔、大將李榷(音que)、郭汜、張濟等起兵來援洛陽。

孫堅協同曹操所部,趁勝追擊,於大谷分兵,曹操示意繼續追擊董卓,而孫堅此時卻遵照袁術所令,只想染指洛陽。於後,曹操帶領自己的部隊同鮑信的泰山軍一萬五千衆尾隨呂布潰軍往滎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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