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瀧老早便知道,在自己最頹廢的時候,最一無是處的時候,會有人來尋她麻煩的,尤其是容瀲對自己,已經一點感情都沒有的時候。
她大約是老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對任何來自己這裡,來中傷自己的人,都不予理會吧。
秦湘的心裡快意極了,同時也認爲,這一切都是傅千瀧應該承受的,怨不得別人,自己可斷斷不能放過她纔好。
於是秦湘像一隻,鄉村早市間,不知哪家村夫家養的一隻,多打了一聲鳴,或者比同伴多搶到一粒米的,禿尾巴大公雞一般,站在那裡洋洋得意,昂首挺胸,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秦湘闖進了傅千瀧的寢宮後,站在傅千瀧憩息的牀榻的不遠處,很是得意,便開了口,一句情面都不留地,並不隱晦,而是處處朝着傅千瀧內心深處的重重傷疤地,對心力交瘁的傅千瀧進行冷嘲熱諷。
傅千瀧在牀榻上側臥着,從聽到門外氣勢洶洶的女子,率人打傷了自己的侍衛,硬是闖進來,傅千瀧就知道,一定是來看自己熱鬧,來刁難自己的人,可她並不想理會,也沒有精神去領會。
傅千瀧面色有些蒼白,側臥在牀榻一邊,微微有些吃力,她透過牀榻上的帳子,看到了正昂首挺胸,下巴擡得就快指向天花板的秦湘,站在自己牀榻不遠處。
秦湘似是有備而來,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聽起來好像客客氣氣,其實句句帶刺,字字藏針。
“你不會以爲這就已經結束了吧?本宮告訴你,這只是個開始。皇上從前是我的,今後也只會屬於本宮,旁的人,還是趁早死心的好!”
秦湘似有意似無意地,開口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劍刃,直直戳向傅千瀧的心臟,刺得傅千瀧整個心臟都在抽搐。
又像正在宮門口上下,熊熊燃燒不知疲倦的烈火,忽然在傅千瀧心中,已經乾枯的一片荒草地上,一下子便肆虐地燃燒起來,一點一點地燒焦了傅千瀧原本柔嫩的心壤,將傅千瀧的心燒成一片不毛之地。
傅千瀧覺得自己真的是絕望極了,絕望地已經,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龐,面對着華麗的牀帳頂,看都不想看秦湘一眼。
秦湘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將傅千瀧的心臟狠狠地蹂躪了一番,傅千瀧覺得痛苦極了。
可傅千瀧不想與秦湘起爭執,便裝作沒有聽到秦湘說的話,只是自顧自地望着自己的牀帳頂子,看也不看秦湘一眼,一言不發。
秦湘本就是抱着,對傅千瀧滿心的怨氣來的,此時到了這裡,看到傅千瀧此時生不如死的狀態,心內快意了許多。
於是秦湘說話句句帶刺,句句朝着傅千瀧的內心深處進攻着,可傅千瀧竟然像是絲毫不在意。
傅千瀧覺得,對容瀲的心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結果了,便不必理會這個女子,便面無表情,看也不看秦湘一眼。
於是秦湘怒了,內心的火氣忽而騰騰地又冒起來。
就是此刻躺在牀榻上的這個女人,搶走了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男人,搶走了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寵愛,搶走了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而此時此刻,這個女人已經淪落到這般田地,卻還在這裡擺着架子,好像還在朝着自己耀武揚威。
秦湘仔細思索了一下,傅千瀧湊淪落到如此的地步了,竟然還不落淚,難道她真的是鐵打的不成?
秦湘心中的火氣,比來到衡雪閣,見到傅千瀧之前,更甚了。
秦湘心中暗暗對那個臥在牀榻上的女人,詛咒了一番,於是回頭,對自己帶進來的,四個侍衛打扮的人使了個眼神,開口。
“都什麼年景了,還這麼不知好歹。你們四個去給我,把那個女子好好教訓一番,好讓她知道,誰纔是這後宮裡有權有勢的人!”
那四個“侍衛”聽罷,對秦湘行了個禮,便朝着傅千瀧的牀鋪走了過去,其中一個伸了手,將要掀開傅千瀧的牀帳子。
“大膽!你們這樣鬧,就不怕皇上來了怪罪嗎!”傅千瀧聽到那些人走來的聲音,拼盡了自己身上還殘存的,所有的力氣,微微起身,有些顫抖地,卻帶着嚴厲的氣勢,喊了出來。
傅千瀧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她知道她面前的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恨意,已經可以使她,能夠做出任何事情。
而如今,傅千瀧自己,已經被廢掉了武功,倘若秦湘和她帶來的人,真的要動手,必不知要發生什麼,自己自然也是無力還手的。
於是傅千瀧拼勁最後一絲力氣,搬出了她內心最深處的,她認爲,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時候,能保護她人的。
而傅千瀧在這種走投無路的階段,卻仍然喊出了“容瀲”的名字,她內心深處還深深愛着那個她愛了許久的人。即使明明知道,那個人並沒有保護自己,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喊了出來。
果然,在聽到了容瀲後,那四個“侍衛”怔住了,他們回頭望了
一下自己的主子,卻見,秦湘也怔在那裡。
秦湘自然是會怔住的,她最在乎的,也是最怕的,便是容瀲了。
可秦湘忽而想到,容瀲親自決定,廢掉了傅千瀧的武功,也並未做出什麼安撫性的舉動,大約是放棄了傅千瀧這枚棋子了。
就如同容瀲放棄其他無用之人一般,廢掉武功,趕出自己的視線。
而此時此刻,自己和自己的兄長秦野,纔是如今勢力能收到威脅的人,纔是容瀲心中最重視的人。
而傅千瀧如今,已經對容瀲沒有什麼用處了,已經成爲了一枚棄子,就算默默替容瀲處理掉,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於是秦湘心裡稍稍放心了,容瀲大約是不會因爲傅千瀧,而怪罪自己的,他們之間,大約早已不是缺一不可的關係了。
更何況,容瀲現在是不在宮中,秦湘現在做什麼,對傅千瀧,容瀲就是想管,也是鞭長莫及,那倒不如,就趁容瀲不在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進行她的計劃。
否則待容瀲回來,怕是一切都要生了變數。所以她必須要趕緊行動,趕在容瀲回來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傅千瀧徹底解決掉,以除後患。
秦湘進行了這樣一番內心活動,覺得稍稍放心了些,決定必須趁這個時候,除掉傅千瀧,又向窗外望了一眼,她相信,那大火還在熊熊燃燒着,並未有停歇。
秦湘便覺得,除掉傅千瀧這件事,並不急於這一時一秒,她必定要,將傅千瀧的內心徹底弄死後,再將她除掉,方能解她心中之恨。
於是秦湘看着正吃力地在牀榻上掙扎的傅千瀧,看着她撐在身側卻難以抑制地微微發抖地手臂,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龐,然後看着她失去了往日神采的瞳孔,然後輕笑了一聲。
秦湘這一聲輕笑,不友善地傅千瀧內心在微微顫抖。
秦湘走近了些,將她內心深處的厭惡和怨恨,都通過眼睛,一點一點地傳遞進傅千瀧心裡去。
秦湘要讓傅千瀧知道,讓自己如此痛苦,是有怎樣的下場,曾經傅千瀧欠自己的,她秦湘必定要一點一點讓她還回來的。
於是秦湘就用那樣惡毒的眼神,望着傅千瀧,嗤笑過一聲之後,緩緩開口。
“你以爲,皇上會不知道我今日來尋你嗎?”
傅千瀧聽到容瀲,瞳孔忽而放大了一些,卻被秦湘盡收眼底。
秦湘輕輕勾起一邊嘴角,繼續開口:“傅千瀧,你怎不想想,這樣大的火,若沒有得到指示,卻怎能夠熊熊燃燒這麼久呢?”
秦湘望着傅千瀧沒有血色的臉龐,和早已失去神采的眸子,繼續開口:“如若不是得到了指使,我又如何能在這大火燃燒的正旺之時,就這麼輕而易舉,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你面前呢 ?”
傅千瀧聽着秦湘的話,覺得不該信,可是秦湘說的句句有理,傅千瀧找不到一處可以反駁的,卻又不得不信。
難道真的是,他派秦湘來,除掉自己的?
傅千瀧不敢再想下去了,卻覺得內心在滴血,有些無力,又有些絕望地垂下了眸子,低下了她從來都驕傲地揚着的頭。
秦湘死死地盯着傅千瀧,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沒有錯過她身上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知道傅千瀧的 內心已經岌岌可危,只需最後一下,便可大獲全勝。
於是秦湘盯着傅千瀧,又嗤笑了一聲,一字一頓地開口,向着傅千瀧說着,向着傅千瀧的內心深處說着。
“你以爲,是誰指使我來的呢?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了誰,卻又掌握着誰的許多秘密,以至於你現在無用了,成了一個廢人,那個人便必定不能留你,卻不好自己動手,便派我來,替他除掉你。”
“傅千瀧,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沒想到呢?不要再欺騙自己了,我就是奉了他的意思,來除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