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徐簡安然的度過府試,這讓他很開心,但是十天之後便是院試的日子,屆時所有擁有童生身份的學子們都可以參加,所以說參考的人數是沒有太大變化的,但是競爭的強度卻是提升了不少。

爲了保證公平,主持院試的學官都是考試的前三天才會臨時接到通知的,所以這一次徐簡也沒有什麼捷徑可以走了,只能夠乖乖的複習,力求全面了。

不過老天爺到底還是眷顧他的,院試裡出的那些題目,大多數他還都是預習過的,所以走出考場的那一刻,徐簡是一身的輕鬆,不管能不能考上,他都已經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發揮了,剩下的那些便聽天由命吧。

等待放榜的日子裡,涼州的天氣漸漸的轉暖。隨着天氣的變化,羅定他們也開始準備按着節氣進行牧草的種植,雖然這個春天裡他們經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倒春寒,但是這依然澆不滅羅定他們那顆火熱的,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心。

別處的春雨貴如油,涼州的春雨卻貴如金,這一點只要是種地人都知道。

要是跟不上一場好雨之後的及時播種,要等下一場最少也要半個多月,這樣種出來的東西就要比別人家的晚熟,萬一秋天的時候趕上霜降下的早,雖然就是那麼幾天,卻很有可能讓他們一年的辛苦都被凍在地裡。

所以昨天的一場大雨,讓整個鳳城都動了起來,田野裡村岡上,到處都可以看到推着籬笆,趕着老牛耕地的人潮,這一場雨彷彿讓沉睡了一冬的鳳城,徹底的甦醒了過來。

沈晨靄是個不會幹農活的,讓他下到地裡去,幫倒忙的機會要比做正事的機會大的多。所以雖然羅定今年有5000多畝的牧草種植量,但是在這一點上,沈晨靄還真的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不過他也沒有閒着,一場的透雨過後,大地開始漸漸的回春,屋外的柳條上,有的已經開始往外冒小丫了。萬物的復甦讓沈晨靄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所以最近他的創作熱情是格外的高漲。

揹着畫板帶着工具的沈晨靄在鄉間四處的採風,但是他的行動還是很有分寸的,看到感興趣的東西,也只是停下來仔細的觀察,從來都不會去打擾正在辛苦勞作的村民們。

於是在鳳城的大街小巷,就經常的可以看見這樣的一幕,一位揹着畫板挎着包袱的年輕人四處遊走,看到什麼他覺得稀奇的東西,便會停在那裡不停的看,直到他認爲可以了纔會離開。

如此聚精會神的投入,讓沈晨靄很快就有了癡人的諢號。

種地的人家最怕的就是誤了時節,所以趁着土地還沒有乾透之前,家家戶戶的田地基本都已經種好,羅定那邊的5000畝土地也沒有例外。

這些天在野外不停的頂風乾活,讓漢子們的皮膚又變得粗糙了不少。但是看着他們那純樸的眼神,沈晨靄便覺得心裡面有一處地方被打動了,於是他第一次開口,請求能夠爲這些莊稼漢子們畫上一幅人物肖像畫。

漢子們不懂啥叫人物肖像,但是他們能夠聽明白沈晨靄是想要把他們給畫下來。這個要求開始的時候還讓他們有一些手足無措,因爲給羅定幹活的人都知道,他的契弟是位很有才華的人,人家隨隨便便的在紙上畫上幾下,拿出去就是能夠賣大錢的東西。

這樣的人要給他們這羣大老粗畫畫這能行嗎?他們那能夠和畫上那些漂漂亮亮的東西去比較?這樣畫出來不是糟/蹋東西嗎?

雖然心裡面啥稀奇古怪的念頭都有,但是漢子們還是很配合沈晨靄的。沈晨靄讓他們在田野裡面繼續自己手上的各種活計,就如同邊上沒有他一樣,漢子們雖然心裡面都在犯嘀咕,但是卻也按着他的說法去做了。

於是沈晨靄傳世作品之中,十分上城的那幅《春日田耕圖》,便在這個暖暖的午後,一點一點的誕生了。

就在沈晨靄心滿意足的盡情創作的時候,徐簡的集賢齋那裡,迎來了前來報喜的差役,徐簡在今年的縣試院試裡,取得了非常優秀的成績,在二十個被點中的童生裡,他的排名是第三位的。

徐簡中了秀才,嶽九爺自然是要開心的。本來他還想要大擺筵席,請鳳城的老老少少吃上三天的流水席,但是這個提議被徐簡給拒絕了,這一次中秀才的人是他,所以無論如何是不能夠讓別人代替自己來請客的。

拜謝了給與自己指導的恩師之後,徐簡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他已經在徽香樓定了一個並不算太大單間,打算安安靜靜的與友人朋友們吃上一頓飯。

徐簡不是一個太過擅長交際的人,所以請客的請柬他只發出去了四張,其中的兩張是與他關係比較好的兩個同窗,兩外的兩張裡,一張是給沈晨靄羅定夫夫的,而另外一張則是發給嶽九爺的。

因爲徐簡在考試之後執意要搬回自己的家裡去住,這讓嶽九很是鬱悶。可是隨後徐簡送過來的那一張請柬,大大的安慰了他的心靈,此時的鳳城鹽幫裡赫赫有名的嶽九爺,真在家裡面押着裁縫給他裁製新的衣物。

面對着又在抽風的主家,嶽府的管家現在已經可以很平靜的對待了,他將滿頭是汗,一臉無奈的裁縫解救了出來,對着還在挑剔布料顏色的嶽衝說道:“九爺,小徐先生的生活一向很是節儉,所以以我之見,您還是如同平常那樣的穿戴就行。”

嶽衝聞言愣了一下,用他那一直都在發熱的大腦想了想,覺得他管家說的很有道理,於是便不再爲難那個裁縫,揮揮手示意那個裁縫可以離開了。

得到解脫的裁縫一臉感激的看着管家,管家用眼神示意他趕緊離開,如蒙大赦的裁縫立馬快步的退出去了。

此時坐在椅子上的嶽衝已經恢復了理智,他捧着今年新採摘先來的雨前龍井,清抿了一口說道:“管家,我打算在最近跟小簡把話攤開了說,你看選一個什麼樣的時機纔好?”

嶽管家聞言猶豫了很久纔開口說道:“東家,咱們大乾不比前朝,雖然結契的人也是可以考功名的,但是作爲嫁入別家的那一個,朝廷是不會授予他任何官職的。徐小先生一心撲在科舉之上,心裡在想什麼誰也說不清楚,這一回他中了秀才之後,肯定是想要謀求更高的位置,九爺您的話,我看小徐先生他未必真的會答應。”

嶽九聞言用力的握住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捏的的那個瓷杯咯吱作響,嶽管家膽戰心驚的盯着嶽衝的手,生怕茶杯碎裂了之後傷到他。

嶽管家說的這些話,嶽衝也是想過的,只不過看着徐簡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完成他養父的遺願,嶽衝也不願意阻攔他,可是如今徐簡的身上真的有功名了,可是事情不但沒有變的簡單,反而是更復雜了。

就在嶽衝難得糾結的時候,外面跑進來一個穿着灰衣的年輕小夥子,他將一張紙條交進了嶽管家的手裡,然後又快步的退了出去。

嶽管家接過紙條,直接抵到了嶽衝的手裡,嶽衝看了看小紙條上的內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居然有人託咱們來查羅定的老底,這可是件稀罕的事情,鳳城總共就這麼點地方,羅定又是個出頭的人物,想知道他還不簡單,用得着特意花錢來買嗎?”

嶽管家聞言伸過頭去看了一眼然後問道:“爺,這個請託咱們接還是不接?”

嶽衝聞言將手中的小紙條給了嶽管家說道:“接,當然要接,咱們不說自然也會有別人去告訴,做生意的可沒有把上門的買賣往外推的。你讓人告訴武威那邊,按實情給買主回話,不過讓他們把買主的消息一併給我送過來。”

當天晚上,受到徐簡邀請的幾個人都按時來到了徽香樓,酒過三巡之後,那幾個文藝青年就已經聚在一起討論毛筆與墨色了,留下兩個生意人坐在一邊默默的喝酒吃菜。

嶽衝掃了掃桌子那邊的徐簡,發現他一點都理會自己的意思,心下微酸的他便對着羅定說道:“羅老闆可真是好人緣,到那裡都有人在打聽你的消息。”

羅定聞言酒杯停住,轉過頭對着嶽衝說道:“嶽老闆這話說的,讓我聽得可真是迷糊的很?”

嶽衝聞言輕笑了一下,夾了一筷子清炒豆芽送進了自己的嘴裡,一邊嚼着一邊說道:“武威那邊有人花大價錢來買你的消息,那個人身份不低,按理說你不應該是能夠引起他興趣的人,所以我纔要說羅老闆你的人緣是真好。”

羅定聞言眉頭微皺,都不用嶽衝在說下去,他就已經知道那個身份不低的人是誰了。

嶽衝看着羅定微變的臉色,笑了笑說道:“看來不用我在多說什麼,羅老闆你就已經是心中有數了。那我也就話到爲止,羅老闆您請自便了。”

嶽衝說完便不再多說什麼,自顧自的開始品嚐起桌子上的各種吃食。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糰子的地雷,羅定三爹這個人,很難說是好還是壞,他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踩上羅定一腳,卻也會在羅定最焦頭爛額的時候,幫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