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定離開的這幾日,沈晨靄這邊的日子也並不是太好過的。那天有聽到羅定生意出了問題的人很多,所以跑過來打探事情真僞的人也不少。
爲了不動搖軍心,沈晨靄一直都強撐着自己,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每天該幹嘛就幹嘛,不讓外人從他的臉上看出什一點的問題來。
這麼做起初倒是還有些用處的,衆人看到沈晨靄如此的鎮定,心裡面雖然還會有些疑惑,但是多數人還是選擇了繼續觀望。
但是這種情況只持續了幾天,隨着羅定留在武威那邊不回來的時間越來越長,那些觀望之人的耐心也就越來越少。
後來開始有些按耐不住的人找到沈晨靄,拐外抹角的打探羅定的行蹤,在後來乾脆就有人直接找上門,直言相問羅定的肉鋪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對於這些人,沈晨靄的態度都是和和氣氣的,並且告訴他們肉鋪的經營沒有任何的問題,不信的人可以找過去看看,他們這邊所有的生意都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
這些話可以讓合夥一起種植牧草的那些人安心,但是卻不能夠安撫那些個家裡面養了肥豬的養殖戶們。尤其是那些今年新加入的人家,更是覺得心裡面沒底的很。
對於這些人,沈晨靄也感覺有些束手無策,羅定那邊至今爲止都沒有傳過來準確的消息,這讓沈晨靄在爲他擔心的同時,也在這邊揹負了巨大的壓力。
爲了讓這人安心,沈晨靄在徐簡的幫助下,在集賢齋裡舉辦了一個小型的個人畫展。他會這麼做一方面是向着衆人展示一下自己這邊的態度,表示一切無事。而另一個方面,卻是想要藉着這次畫展,增加一些自己書畫的銷路,換出一些銀錢來,以備不時之需。
一旦羅定那邊的契約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不論能不能夠找到新的銷路,以羅定的爲人都是不可能毀約的。所以即便是知道肯定會賠錢,那些養出來的肥豬羅定也一定還是會按價收購,到時候資金是一定會緊張的,所以沈晨靄不得不提前爲羅定打算一下。
這幾日沈晨靄一面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出現在店鋪裡,與掌櫃的還有賬房們一起對賬,另一面卻要加緊的,還不能引人察覺的快速銷售自己的畫作。雙面人的生活壓力實在是太大,不過幾日他看着便比以往要憔悴了不少。
但是這一份辛苦,他卻誰都不能說,每天白天要光鮮亮麗的出門去給人看,晚上卻要抓緊一切時間創作作品,打理家庭瑣事,還要爲留在武威那邊至今也沒有消息的羅定擔心。短短的數日,沈晨靄所感受到的居然比他前二十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成熟可靠一些,一直都是笑臉對人的沈晨靄,也不得不學着端起了架子,說話的時候的語氣雖然還是和藹,卻變得穩重了許多。一番的努力在加上包裝下來,終於算是勉強壓住了場子。
於是待到羅定歸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只見他家的晨哥兒,肅着一張臉,如同巡視領地一樣的站在自家肉鋪的門口。而他在身邊出來進去的那些人,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都會停下來十分客氣的與他打個招呼,纔會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這樣的沈晨靄讓羅定有些傻眼,但是隨即站在門口的沈晨靄便看到牽馬過來的他了。
看到羅定的一瞬間,沈晨靄差一點就破功了,好在他還記得此時自己的所在之地,所以便硬挺着撐下來了。
眼神極好的羅定看到了沈晨靄那極爲短暫的瞬間變臉,頓時就安下心來,不管如何,那邊站着的,都還是自己的晨哥兒。
羅定的歸來帶回了相關人士們最爲關心的那個問題,衆人在得知只是一場誤會,武威那邊的契約沒有被取消之後,全部都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羅定在外奔波了這麼多天,已經感覺到很疲憊了。於是他簡單的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帶着沈晨靄離開了。
回到家裡之後,裝了一路的沈晨靄終於撐不住了,誇下臉往火炕上一爬,哼哼唧唧的再也不想起來了。
羅定知道自己離開家這麼多天,一些心裡面沒底的人,肯定要到沈晨靄這裡來討要說法。以晨哥兒的那種從不與人爲難的性子,這一回要幫着他安撫衆人,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於是羅定心疼的爬到他身邊,想要抱抱他以示安慰。
但是他伸手的時候,正好就趕上沈晨靄擡頭,兩個人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卻都忍不住笑場了。
原來這些日子以來,沈晨靄白天要裝模作樣,晚上還要絞盡腦汁的搞創作,強大的壓力讓他從羅定離開之後,就沒有睡過一天的好覺,於是眼睛下面的眼袋,便毫不意外的出現了。
爲了不被外人發現,沈晨靄還偷偷的用了脂粉遮蓋,但是此時他趴在被褥上磨蹭了好一會,臉上的那些白色脂粉,早就已經被他給蹭掉了。
而羅定這邊也好不到那裡去,從他到武威的那天開始,他就在城外風餐露宿,然後又是與常遠勾心鬥角,好不容易等到出路了,卻又得四處去尋找合適開張的店鋪。一番的折騰下來,羅定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管顧自己,所以此時的他不但滿面的倦容,下顎之上更是長出了不少的胡茬,看起來整個人真的是狼狽極了。
憔悴二人組互相盯着對方笑了很久,可是漸漸的,屋裡的笑聲卻消失不見了。羅定與沈晨靄纏/綿的親吻在了一起。
那個吻即輕切柔,不帶一絲情/欲的味道,但是滿滿的溫度,卻是隨着兩個人貼合的部位,傳遞到了彼此的心裡。
但是這個吻卻並沒有持續多久,已經心神焦脆的兩個人,在耳鬢廝/磨了一番之後,便相互依靠着,進/入了夢鄉。
那一天,他們兩個人一直睡到了晚飯的時間,兩個睡眼惺忪的人全部都是聞着晚飯的香味,才醒過來的。
一頓的飽眠之後,此時的羅定與沈晨靄看起來都精神了不少,在相隔了數日之後,一家四口終於又重新的做到了一起,吃上了一頓團圓飯。
晚飯過後,沈晨靄終於能夠像以前一樣,安心的給月桂輔導功課。前幾天兵荒馬亂的,把那兩個孩子的功課都耽誤了不少。
授課結束之後,沈晨靄將兩個孩子送到西屋去,哄着他們睡着,回到東屋的時候,就看到羅定懶懶的倚在炕頭上。
沈晨靄脫了鞋爬上火炕,擠到羅定的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對着羅定問道:“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羅定聞言言簡意賅的把自己在武威發生的那些事情都與沈晨靄說了,沈晨靄膽戰心驚的聽了半天說道:“這也太兇險了吧?還好你們這次吉人自有天相,事情最終還是圓滿的解決了。”
羅定聞言眯了眯眼睛說道:“這一次的事情雖然兇險,卻也提早爲我敲響了一次警鐘。目前咱們的銷售渠道還是太過的單一了,而且豬肉不好保存,季節性又很強,所以在淡季的時候如果遭遇到什麼意外,咱們就連還手的辦法都沒有,這樣實在是太被動了。”
沈晨靄聞言歪着頭想了想說道:“那你想要怎麼辦?”
羅定聞言歪過頭看了沈晨靄一眼說道:“還能怎麼辦,一是想辦法擴大豬肉的銷量,還有就是想一想能不能夠延長一下豬肉的保存時間。”
沈晨靄聞言低頭思索了一下說道:“銷售這方面我是一點都不懂,也就不發表什麼意見了。但是豬肉的保存這一塊,我倒是還是知道一些辦法的。”
羅定聞言眼睛一亮,起身對着沈晨靄問道:“你都知道什麼?快都與我說一說。”
沈晨靄在心裡面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說道:“想要長時間的貯存肉類,方法不過就是這麼幾種。一種是用鹽醃製分割好的肉類,如果用的鹽多的話,分割好的豬肉能夠保存很長的時間。第二種便是熏製與風乾了,巴蜀那邊家家戶戶火塘的房樑上面都掛着醃好的肉條,據說長時間連續的煙火熏製可以有效的防止肉類的腐敗。那邊的人家說,臘肉掛的時間越長味道就越好,聽說有的肉條都會被掛在房樑上十幾年的時間。至於風乾就不用我在多說什麼了吧,咱們這邊養牛羊的人家是長做的,把選好的牛羊肉煮好了之後晾曬成爲肉乾,這樣的肉乾也是能夠保持很久的。”
沈晨靄能夠知道這些,還要感謝神/州的《舌尖》劇組,是他們成功的引起了沈晨靄對於美食的興趣,從而纔會特別的留意與記錄與其相關的一些事情。
羅定聽過沈晨靄給出的幾個建議之後,仔細的想了一下。首先製成肉乾的這一條看可以暫時擱置了,因爲豬肉的肥膘實在是太多,而肥膘這種東西是完全不可能□□燥的,而剩下的那些精瘦肉,在豬肉中所佔的比例並不算太高。
至於其它的兩種方法,倒是可以試着去嘗試一下,鹽是鳳城這邊的特產,所以鹽滷肉他們這邊夏天的時候也常常會用到,熏製雖然沒有嘗試過,但是他店裡有一位掌櫃的就是巴蜀人,明天倒是可以找過來問一問。
如果真的如同晨哥兒所說的那樣能將肉質腐敗的時間延長,那麼不但在銷售的時候能夠讓他們留有餘地,而且不易腐敗的東西全部都是適合運輸的,說不定他們家的豬肉還能夠找到機會賣到更遠的地方去。
看着羅定聽過自己的講話之後出神的樣子,沈晨靄便爬到他的身邊,貼着他繼續說道:“而且你要是想要擴大肉食銷路的話,咱們可以把生肉變成熟食,這樣一來有客人再次登門的時候,選擇的機會不就大了很多,咱們的銷量也一定很快就能多出來的。”
聽過沈晨靄的想法之後,羅定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把生肉做成熟食的想法,我原來也是想過的。但是熟食雖然看着簡單,想要做起來還是挺不容易的。那東西想要賣出去,靠的完全就是味道,做的不好吃,你就是吆喝的在賣力,也不會有人買賬的。而咱們鳳城這邊做熟食好吃的就那麼幾家,家家都把他們的熟食坊子當成寶貝一樣的藏起來,你想要過去求,是肯定求不來的。”
沈晨靄聞言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羅定見狀詫異的問道:“你不會連製作熟食的方子都知道吧?”
沈晨靄還真的是知道,因爲他在現代那邊最喜歡吃的那幾種口味的熟食,它們的真空包裝袋的後面都是很明確的標出了配料表的。雖然那些個食品添加劑這邊是沒有的,而且包裝的背後也都是隻寫了配料,沒有寫具體的配比,但是最最基本的那些個配料,這裡還都是有的呀。
沈晨靄想着雖然他不知道那些真空熟食的醬料配方的比例是多少,但是既然人家都已經把要用的東西都寫出來了,那麼一點一點的去試一試,總是能夠試出來味道的。
而且說不定在這些的嘗試當中,他們還能夠開發出一種更合適涼州人口味的美食。
羅定一看沈晨靄的臉,就知道他心裡面在想些什麼,於是他一把將沈晨靄給抱在懷裡,哈哈大笑着說道:“蒼天有眼,竟是叫我娶了一個寶貝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沈小受驕傲的挺着胸脯,哼,除了畫畫寫字之外,我也是很有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