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化作一片羽毛,藉着法力飛上九天,蘇合站在迴廊中,一直望着羽毛消失不見,稍稍鬆了口氣。
忘憂與青蚨趕到北冥之濱時,天色剛剛黑下來,一輪圓月懸在海面之上,照亮了翻滾着海浪的灰暗海水。
彼時風浪甚大,正是開始漲潮之時,腥鹹海水拍打在岸邊,也飛濺到兩人臉上。
兩人往後退了幾步,青蚨擡袖擋着海浪,問道:“我們現在要去何處?”
忘憂皺眉,苦惱揉了揉太陽穴:“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走,只知我要找的東西在北冥海底之崖,其它的,一概不知。”
青蚨疑惑道:“你要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化神珠,幫檀霄修復元神。”忘憂肅然道。
青蚨心下一驚,急道:“化神珠如今由蟠龍看守,你若想拿到化神珠,極爲兇險,你難道不知道嗎?”
“蟠龍看守,不是蛟龍看守嗎?”忘憂納悶起來,難道白執騙了她不成?
青蚨煩悶不堪,無奈嘆口氣道:“早已換了蟠龍看守,你竟不知。三百年前我曾來過此處,剛巧遇到蛟龍天壽而終,元神化散,蟠龍衝入海底接替蛟龍。也是因此知道,北冥海底有化神珠,可鎮四海,乃是至寶。你若拿走,怕是要與四海爲敵。”
“我管不了那麼多,別說是與四海爲敵,就是與三界爲敵,我也一定要拿到化神珠,救檀霄。”揚眉眺望着翻滾的海浪,忘憂決眼底一片決然。
青蚨心中極爲擔憂,卻還是勉強點了點頭:“既然你非要拿到,我就帶你去。”
“青蚨,謝謝你。”忘憂淺淡一笑,望了眼海面上突然間更爲猛烈的海浪。
一道海浪勢頭正猛,足有一丈多高,快速涌向兩人所站之處。
青蚨慌不迭帶着忘憂躍身後退,誰知剛在岩石上站穩,半空中,一道閃電劈空而下,直朝忘憂所在之處劈去。
青蚨驚駭瞪大了眼,連忙帶着忘憂躲避,偏偏那雷霆似長了眼睛一般,就是不肯放過忘憂。
雖然青蚨極力想幫忘憂躲開,那雷霆最終還是狠狠劈在忘憂背脊之上,四肢百骸皆是徹骨的疼。
濃烈的腥鹹氣涌上喉頭,忘憂身子猛然往前一傾,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染在岩石上,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青蚨一陣心驚膽寒,連忙將她扶穩,焦灼問道:“忘憂,你怎樣了?”
強忍着胸口劇痛,忘憂吸口氣搖頭:“我沒事,你快躲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如今我位列上神,卻並未歷雷劫,這怕是遲來的雷劫罷!”
“竟是雷劫。”
青蚨手足無措,握住她的手,輕聲問:“你能挺過去嗎?”
“你放心,我能挺過去,絕不會有事。”忘憂勉強笑了笑,拂開青蚨的手,兀自站穩。
青蚨怕她挺不住,本不打算離她太遠,孰料,此時,另一道雷霆墜空而下。
未等青蚨反應過來,忘憂已躍身而起,到了半空之中,雷霆毫不留情直劈她的額頭。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總共三十六道雷霆,連續劈下一半。
青蚨拂袖緊捏着掌心,掌心早已沁滿冷汗,可忘憂周身早已形成雷霆護障,他根本無法靠近。
忘憂頹然單膝跪地,渾身上下已滿是血痕。未等她穩住氣息,最後十幾道雷霆隨着風雲翻滾,轟鳴着凝聚成一道毀天滅地的雷霆,轟然劈到她的天靈蓋之處。
金芒肆虐鋪陳籠罩了海岸,九州四海恍若瞬間靜止,只餘雷霆護障中漸漸收斂的金芒。四海之內的水族皆被驚動,好奇的尋找異象所出之處,一切卻都已歸於平靜,就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海潮漸退,海面也平靜許多,剛纔因爲雷霆而晦暗不明的天空,眼下又撥雲見月,晴朗如初。
忘憂渾身氣力因那幾道雷霆已消耗殆盡,如同一隻白色帶血的蝴蝶,飄搖着墜落在泥沙之上。
青蚨心疼不已,慌不迭躍身落在她身側,將她攬入懷中,強忍着眼底痛色,輕聲呼喚:“忘憂,忘憂。”
忘憂睜開眼,擡袖擦了擦脣邊血跡,鬆口氣,笑了笑:“雷劫,總算過去了。這下,我就可以安心做我的上神,也省得別人說閒話。”
“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有心情說笑。”青蚨不知是氣是急,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忘憂凝神聚氣,神色平靜:“瞧你,幹嘛那麼擔心?你沒聽到我剛纔所說嗎?我現在是上神了,幾道雷劫還不至於讓我受多重的傷。待咱們拿到化神珠,我回仙草園休息幾日,便也就好了。”
說話間,忘憂撫了撫心口,壓制住疼痛,裝作若無其事的扶着青蚨的手站起身,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帶路吧!現在最要緊,是趕緊找到化神珠回仙草園。”
青蚨面色不悅,勉勉強強一點頭,握住她的手道:“隨我走就是。”
忘憂點了點頭,任由青蚨牽着她的手,朝海水之上走去。
墨泉自忘憂袖子中鑽出來,小聲提醒:“忘憂姐姐,我可先提醒你一下,那蟠龍身含劇毒,凡是被他近身所傷之人便會立刻死去。你自己小心些。”
忘憂不以爲然:“你不是萬毒之王嗎?還能解不了蟠龍之毒?”
墨泉嘴角抽了抽,嘀咕道:“我與他同爲神獸,他解不了我的毒,我也解不了他的毒。我與他身上的毒,可算是這世間最難解的毒,咱們只能自求多福。”
忘憂頓時有些不滿,問道:“若是神農氏後人呢?百草鼎呢?能不能解?”
“百草鼎確實能解,可也要看使用百草鼎之人的法力深淺。”墨泉認真道。
忘憂心裡沒了底,也不知這一行是吉是兇,如今她剛捱了雷劫,更不知體內法力能否催動百草鼎。
不覺間,青蚨已帶着忘憂到了海底正中,青蚨深吸口氣,擡手施法,海水中出現一個巨大漩渦。
青蚨收了手,看向忘憂道:“走。”
忘憂頷首,隨他帶着進入海水中,同時施法凝神避水,向海底之崖而去。
隨着海底壓力加重,離海底之崖也越來越近,光線也越來越晦暗。
繞過珊瑚叢和北冥海底宮殿,兩人一蟲直接進了海底之崖,在深不見底的海底之崖中尋找。
許久之後,總算看到濃黑一片的海崖盡頭有了光亮,兩人的腳也終於落地。
一根粗壯的柱子正中,鑲嵌着一顆透着珍珠色白光,足有海碗大的明珠,明珠外側流轉盤旋着一層七色流光。
柱子上盤旋着一條灰藍色巨龍,只看得到尾巴,看不到頭。
青蚨鬆口氣,指向柱子正中,壓低了聲音:“柱子上那顆明珠,便是化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