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霄再不多言,轉了身離開寢居,關上門之後,走回書案旁坐下。
只是這一次,他的心卻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更何況,他自知傷了忘憂,心中愧疚難捱,哪裡還有心思處理公事。
蘇合遷了新居,親自爲新居掛了牌匾,命名爲——芷汀居。
安頓好一切之後,陸陸續續有些人前來看望她,難免熱鬧忙碌了兩日。
總算應付完前來看望之人,已是到了下午。
送走最後一位本草司原來的姐妹,蘇合站在門口,鬆了口氣,卻見半空中,一片紅色羽毛緩慢落下。
蘇合連忙旋掌施法,將羽毛接入掌心,羽毛輕盈在手中一旋,化作一張白紙黑字的信箋。
她皺了皺眉,將信箋抻開,細看信中內容:忘憂已位列上神,法力高深,將與檀霄成婚。事已至此,無可挽回。你若不甘心,自想辦法。
深吸一口氣,蘇合掌心一揮,將信箋化作一陣粉末,順手揮灑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門外不遠處,君遷子緩步走近,凝眉望着她的神色,疑惑問道:“方纔,是誰送來的信箋?”
蘇合擡眼看向他,溫婉笑了笑,搪塞道:“上一任本草司掌事,如今已位列上仙,說想念仙草園,只是平日事務繁忙,抽不出時間來此舊地重遊,與我抱怨了幾句。”
君遷子將信將疑點了頭,淡淡一笑:“如今你搬離藥香殿,住在這裡,其實也不錯。”
“我自然明白你的意思。如今神君和忘憂將要成婚,忘憂又知我對神君的心思,容不下我也在情理之中。你放心,我不會再與她爭什麼。”蘇合刻意曲解君遷子的意思,轉了身朝院子中走回。
君遷子輕嘆口氣,隨在她身後進了院子,兩人在抱廈中坐下。
蘇合添了一杯茶遞給他,自嘲一笑:“所有人,一定都覺得,我就是整個仙草園的笑話。癡戀神君將近兩千年,最終,他還是要娶別人。”
“你明知道,我並非那個意思,我也絕不會取笑你。”
君遷子皺了皺眉,望着她的眼睛,遲疑開口:“你癡戀神君一千多年,可曾看得懂我的心?自兩千多年前來了仙草園,見你第一眼,我心中便只有你。但你眼裡,卻只有神君。”
“我並非不懂,只是,感情之事強求不得。即使我答應與你在一起,心中裝不下你,對你終是不公平,不是嗎?”蘇合言語間帶着模棱兩可,含糊其辭。似是刻意避免回答這個問題。
君遷子吸口氣,凝眉道:“既然神君已心有所屬,你何不給我一個機會,也當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或許,你可以試着放下對神君的感情。”
“你給我些時間,讓我想想罷。”蘇合微垂着眼喝茶,心下卻一片凌亂。
她從未想過傷君遷子,若是不得已傷了,她也會愧疚。所以纔會猶豫,要不要給他機會。
君遷子心中沉悶,默了默,淡淡頷首:“無論你是否答應,我都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不遠處,護你周全。無論你做錯什麼,我都會原諒。只是,我也會盡量阻止你做錯事。”
“君遷子,謝謝你。”蘇合心中動容,君遷子情深意重,只是,她卻無以爲報。
君遷子溫柔一笑,兩人相對飲茶,再無言語。
休息了兩日,忘憂的身體已是完全恢復,只是身上青紫卻未消減,雖然她施了藥靈之術化解,可總有遺漏,多多少少還有些紫色。
檀霄也不知爲何,明明答應的籌備婚事,卻一直不見動靜,只是忙着審閱冊子,處理仙草園事物。
檀霄忙碌,忘憂便陪在他身邊幫忙研墨整理。
將近正午,檀霄卻還是不肯休息。
忘憂偏頭望着他棱角柔和的側臉,遲疑了許久,總算開口提醒:“檀霄,你之前答應的,說會盡快籌備婚事,可有安排杜衡着手準備?還是說,你打算親自籌備?”
檀霄腦中轟然一震,意識卻有些混沌,皺眉搖了搖頭,疑惑看着她,問道:“我何時說過要成婚?”
忘憂正在研墨的手猛地一抖,心也跟着涼了個透徹。
穩了穩神,她平靜笑着,說道:“你說過很多次,難道你不記得了?”
檀霄蹙眉吸口氣,緩緩搖頭:“我並未說過。”
“檀霄,你能不能別跟我說笑?我不喜歡拿成婚之事來開玩笑。”
“我確實未曾說過。即使成婚,又何必急於一時。”檀霄平靜說着,重新執了筆忙碌起來。
忘憂眼神黯淡,懷疑盯着他的側臉,總覺得,眼前之人好似陌生了許多,爲何說過的話全不承認?
她正想的心煩意亂,大殿門口突然響起一道略帶着驚喜的呼喚:“忘憂!”
忘憂皺了皺眉,看向大殿門口,卻是時染與辛夷。
方纔的陰霾一掃而空,忘憂慌忙站起身,朝着辛夷跑去。
辛夷握住她的手,笑着道:“忘憂,我總算見到你了,這次回來,可是爲了喝你和檀霄神君的喜酒呢!”
聽到喜酒兩個字,忘憂心中又是一陣沉悶,看了眼辛夷身側笑意淡淡的時染一眼,刻意岔開話題:“你與時染,和好了嗎?”
辛夷赧然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咱們出去說。”
忘憂點了點頭,轉身看向檀霄,微微一笑:“檀霄,我與辛夷先出去一會兒,很快回來。”
檀霄神色冷淡,頭也不擡,也不應聲。
時染對辛夷卻是關懷備至,柔聲道:“你如今有身孕,萬事小心些,別動了胎氣。”
“我知道,會很小心。”辛夷笑的一臉幸福,也未曾注意檀霄冷淡的神色,拉着忘憂的手便朝外走。
時染卻察覺到檀霄神色不對,緩步走到他面前停下,嘆了口氣,漫不經心道:“說吧!你與忘憂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爲何你突然對她如此冷淡?”
檀霄手指一顫,彷彿剛剛意識到方纔對忘憂的態度,望着時染,疑惑問道:“我方纔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