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也不多說話,只由着侍女們折騰,這一番折騰下來,已是過了半個多時辰。
辛夷領着她出門時,臺階下方站着一溜十幾名仙娥,正中是一副紅色紗幔遮掩的駕輦,綴着七彩瓔珞的珠簾。
辛夷捧着臉笑的一臉豔羨:“想當初我與時染成婚,也沒這麼大陣仗,忘憂,我可羨慕死你了。”
忘憂抿脣淺笑,攏了攏廣袖,看着她調侃道:“你與時染成婚,時染也費了不少心思,你就別不知足了。”
辛夷撇撇嘴,扶着她的手臂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趕緊上彩輦吧!我可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忘憂也不再多說,藉着金色流蘇鳳冠影影綽綽的晃動上了彩輦。
一溜十幾名侍女站直了身子,起駕之後,一路去往雲霄宮。
彼時的雲霄宮,張燈結綵,各界仙人齊來道賀,時染就站在門口幫着忙招呼,忙的是不可開交。
檀霄着了一身繡金色祥雲鑲邊,間或夾雜一兩朵水墨梅花的喜服,淡淡笑着走至大殿外大門口,等候彩輦到來。
等了沒多久,彩輦總算停在門口,侍女壓下彩輦,小心謹慎的攙扶着忘憂下了彩輦。忘憂擡眼看向檀霄,溫婉笑着,蓮步輕移朝他走去。
檀霄連忙迎上前,卻被時染執着扇子攔住,挑了挑眉道:“你急什麼?這新娘子怎麼着也得自己走進去,你在這就迎上,於禮不合,還是趕緊回大殿候着的好。”
檀霄神色僵了僵,望着忘憂朦朧含笑的眉目,最終還是妥協,撫了撫袖擺,只得站在原地候着,等着忘憂走到他面前。
跨過門檻,忘憂端端直視着前方,望着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的檀霄。
直到她的手落在檀霄溫暖的掌心,終於長長鬆了口氣,像是走了很長一段路,走了千山萬水,走了無數春秋,漂泊無依,現下總算找到可以安歇的地方。那顆無法安定的心,在這一刻無比的安定圓滿。
四目相對,彷彿世間所有的一切,在他們眼中都已不復光彩,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一粒沙子。
時染看兩人四目相望了許久,連忙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嗓子,呵呵笑着提醒:“那個,檀霄,你們別這麼望着了,還是先行三拜之禮吧!”
檀霄回過神來,緊了緊掌心那隻柔軟的手,牽着忘憂一同轉了身踏着繁花鋪就的地面進入大殿面對着天地,眼看着將要行禮,大殿中,傳來一聲嘹亮的高呼聲:“帝君駕到——”
殿中衆神仙忙不迭拱手行禮:“參見帝君。”
帝君依舊着的一身金白之色的九龍袍,爽朗笑着進了大殿,擡手示意:“都起來吧!本帝今日來,只是爲了來給檀霄上神與忘憂上神住持婚事,不必多禮。”
檀霄與忘憂對看一眼,拱手作揖:“多謝帝君特意駕臨,爲我們二人住持婚事。”
帝君也不多說,走至上方坐下,揚了揚袖擺道:“好了,未免耽誤時辰,你們繼續。”
衆神仙各自對看一眼,鬆口氣站直了身,每個人都是一臉喜氣。
禮官站在上方,高宣起來:“成婚儀式,始!”
檀霄與忘憂深呼吸一口氣,對着大殿外廣袤九天,行了第一禮。
隨後是第二禮,第三禮。
忘憂身上的梅花,在她的一舉一動之間,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梅香幽幽漂浮在大殿中。這一場婚事,也就傳遍了九天神界,就連隸屬神界的各個仙山等,也都沾染了喜氣,連着將這一樁盛大婚事傳誦了好些時日。
海邊漁村,風亦執着酒壺,支着額斜倚在被海水沖刷的滿是溶洞的巨石之上,對着海浪邀約,“今日是你與他大婚之日,這壺酒,我敬你們。”
困仙牢。
白薇正對着透着一絲光亮的窗口,望着窗口處流動的七彩雲霞,悽楚一笑:“到底,你還是娶了她。檀霄,我愛了你萬年,爲何你的真心不肯分給我哪怕一絲一毫?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有多恨你!有多恨忘憂!”
說着說着,她頹坐在地上,捂着眼睛放聲大哭。心頭的痛楚和恨,如同燎原之火,滋生蔓延,再難壓制。
仙草園芷汀居,蘇合站在抱廈中,擡眼望着天邊織就的萬里煙霞,以及煙霞中透出的金色流光,手指緊扣在闌干之上,苦澀一笑:“終究,是不屬於我的東西,任憑我如何費盡心機,還是得不到。”
“現在就說不屬於你,還早了些。”蟠龍陰冷的語氣緩慢自她耳邊環繞,黑氣也在她耳邊不停盤旋。
蘇閤眼神一沉,微眯着眼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以你的修爲,想要去九天神界並不是什麼難事,你現在就去九天神界,把白薇和白執給放出來。到時候,合白薇或者白執之力,一同解開裂天兕的冰封之印,奪取裂天兕上古神力。”蟠龍話音落,倏然一旋,又回到蘇合身體中。
修仙幾千年,蘇合難免還存有一絲仁慈之心,雖然動搖,卻還是顧慮重重。
緊抿着脣,她默了半晌也做不好決定。她怕,萬一檀霄知道她做這些事,還不知會如何惱恨她,會不會與她爲敵?
蟠龍在她腦中冷哼一聲:“優柔寡斷,如何成的了事?這一點,那個忘憂倒是比你強太多!”
蘇合怎麼甘心旁人拿她與忘憂比較,蟠龍這麼一激,她立刻做了決斷,凝神深吸口氣:“好,現在就去九天結界。”說話間,已旋身施法,化作粉芒直衝天際。
君遷子本是擔心蘇合會因爲檀霄與忘憂成婚而心情鬱結,帶了些甜點與酒水趕到芷汀居看她,誰知剛到門口,便看到蘇合施法離開。
君遷子心頭一震,連忙將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下,儘快施法,追着蘇合一道去往九天神界。
賓客散盡,檀霄才終於得以回到寢殿。
時染隨着他一路到了門口,笑呵呵道:“檀霄,恭喜你,與忘憂總算是苦盡甘來。這日後,你們便是夫妻,只要彼此傾心相待,想必也再不用受什麼磨難。”
檀霄淡淡一笑,望着寢殿之上掛着的紅綢,籲口氣道:“我既答應了她要生生世世護她,日後定不會再讓她受任何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