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還掛着些中秋過後未被拆除的花燈,彩燈稀稀疏疏的吊在兩邊街道的前屋檐下,隨着風輕微晃動。
正值一日的好時光。街邊的小攤販也都忙碌於自己的鋪子,收到錢後臉上的笑容不絕......
來往的商客,遊人有很多,只是這帶着笑顰如花的年輕女子卻明顯的減少了!
如果這些案子不快些破了的話,那麼那些未出閣的姑娘都不敢出門,得繼續過着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淡淡的風吹在臉頰上,揚起他額頭兩邊細細的髮絲,展昭放緩了步子,輕輕嘆了口氣。
“貓兒,你知道那什麼什麼巷在那裡嗎?”白玉堂不繼續在展昭身後假裝喊着痛,因爲即使這樣子,貓兒也沒有會理他所以,五爺恢復了正經的表情走到展昭身邊問。
白色飄飄的衣角映入眼角,展昭收斂了思緒,向左移頭看着白玉堂沉默了會後,“白兄,展某不是把紙給你的嗎?”展昭心中鬱悶,很不快活,公孫先生紙上寫的內容他沒看啊!
看貓兒說完這話就走到他前方去了,白玉堂暗暗思襯:貓兒今天心情很不佳啊!至於原因是什麼五爺自然知道!正是因爲看展昭皺眉,五爺纔會突然隨便說了句話,想打破他的沉默。白玉堂摸了摸鼻子後,順手掃了下鬢角,悠悠跟上去。
繼續走了一會後,展昭止住腳步,擡眼看着正斜方街道轉彎的店鋪名,然後馬上走了過去。
五爺左手拿着畫影,雙手微微環着胸,看着貓兒不理他,就這麼走過去了,白玉堂揚起的頭微偏,站了會後,他眉緊縮一下,然後滿臉平靜的走上去。
‘臨街巷’其實是個很長的死衚衕,衚衕的盡頭是一座紅磚綠瓦的樓宇的後牆,只有一條短街與小巷相交,因爲這本是兩條相互平行街道上的鱗次櫛比的店鋪各自劃出店後的一些地盤而組成的,僅容得下三人並肩行走的小巷在熱鬧的此處顯得十分不起眼。
展昭繞過轉彎處的店鋪,進了巷子。
白玉堂尾隨他而來。五爺進了巷口後,把劍夾在左手臂中,然後左腳尖點着地,緊緊環着胸靠在右牆上,偏頭看着正蹲下查視的展昭。
展昭半跪着右腿,左手拿着巨闕撐在左腿上,頭輕微右偏,後腦高高束着的頭髮隨着傾斜的背一抹抹輕輕地灑在左肩上,遮住了他白皙清秀的臉頰和認真的雙瞳。
白玉堂的視線順着展昭黑色的髮絲移到他的腰上,完美的身軀被藍衣包裹着,更突出貓兒線條優美的腰身,白玉堂眨了眨眼睛,左手的手指不自覺地打着右臂,五爺心猿意馬的擺換了個姿勢後靠着牆,然後摸着眉角轉頭,把視線慢慢移轉到巷外熱鬧的街道上。
地上沒有絲毫髮現,展昭起身後退了一小步,擡頭看着屋檐,然後一躍身,藍影飄渺,再看時,他已經出現在屋檐上。
當白玉堂回過頭時,沒看到貓兒,下意識的擡頭望向屋頂,看着展昭蹲下的背影,五爺慢慢移到左邊的牆壁靠着,
展昭半蹲着身子,手一按一按的摸着瓦片,屍體是清晨發現的,死亡的時間,先生在紙上寫着是寅時這個時間段,那麼死者也是在那時被丟到這裡的,相隔才這麼幾個時辰,不可能毫無痕跡啊!思考了會後展昭站起身;來,輕移着步子,回頭時在他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發現了淡淡的腳印。展昭跨開步子,撩開褪擺蹲下,把巨闕放在一旁,揭開數些瓦片後發現除了剛纔他站過之處,其餘的地方並沒有小巷地上黃色的泥土印記,皺着眉沉思了會後,展昭把揭開的瓦片一塊塊放回原處,拿起巨闕輕身跳下屋頂。
白玉堂深邃的鳳眼晃着零星的光點,帶着淺笑,看到貓兒下來,五爺向內抿了抿會脣,忍住現在的好心情,他把環住胸的手放下,左手拿着畫影站在原地不動,等着貓兒走近。
展昭低頭,雙眼精明的打量着兩邊,雖然一開始他是抱着僥倖來看看會不會發現什麼,明知道機率不大,可是看了之後,什麼線索都沒有,難免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看玉堂翹着嘴,雙眼發呆的神色,展昭走到白玉堂面前,面對着他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從進了這巷子,玉堂就沒說過一句話,這可不是他的作爲,平時至少也會在自己耳邊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白玉堂擡眼,面色從容的看了眼展昭,然後一轉身慢慢的走,“你平時不是嫌爺的話太多嘛!現在不說怎麼又問了!”冰冷的語氣把話字字吐出。
展昭睜着大眼睛看着白玉堂的後腦勺,心中一噎,有些不怎麼舒暢,又怎麼了!他悶悶的走到白玉堂身邊,平時嫌你的時候,你不是也說嘛!複雜的看了眼身旁這人,展昭輕咬着內脣,移開視線。
五爺嘴角微微上翹,看展昭突然變得怏怏不樂的神情有些得意,知道不好受了吧!讓你那樣叫我白兄,讓你展某展某的,讓你用哪種語氣和爺說話的!
展昭心神不定的繼續沉默,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玉堂是怎麼了,這人怎麼就是有些小孩子!他舔了舔脣,帶着幾分小心開口道:“玉堂,你知道臨界巷後的那座樓是什麼樓嗎?等會我們去看看吧!”
白玉堂心中是心花怒放,看着貓兒這有些委屈的摸樣,讓他愛煞之極,只是現在他心中還得撐着,五爺咳了咳嗓子,說:“爺又沒去過,怎麼會知道那是哪裡。但也無非是琴閣,酒樓,青樓什麼的!”邊說還邊搖着頭。
接着而來的是展昭看向他複雜的眼神,和好一陣的沉默。
“白玉堂!”在這人面前都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直叫他名字了,每次都無緣無故讓自己......而他有偏偏忍不住。
五爺眉頭一挑,重重打了個響指,就知道貓兒會這樣子,白玉堂眨着清澈的水眸,半忍着笑:“貓兒,你能不能不要連名帶姓的叫爺。”
展昭沒理他這句話,瞠目而視:“我在和你說正事!”什麼青樓的啊!
“爺說的也是正事!”白玉堂睜着眼睛湊近。
不管是自己先生氣還是他先挑起來的事情,到最後咬牙切齒的都是自己,這人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展昭一手拍在他肩頭,息怒停瞋,“我沒和你開玩笑!”展昭剋制自己慢慢平靜下來,“等會我們去那裡看看,說不定會發現什麼線索!”
展昭把左手收回來。然後映入眼簾的是玉堂白色的雪裳上紫褐色偏黑色的手掌印。
本事純白的衣服上有這麼個印子真是格外難看顯眼,展昭做出動作之後就後悔了,他眼底瞬間劃過驚訝,本來想問他怎麼突然變得陰陽怪氣的話也憋住了,展昭把頓在空中的手馬上收回,“玉堂......”他剛剛一時激動,忘了玉堂的潔癖可不是一般的嚴重。“我忘記手上有灰了。”眼上的睫毛微動,展昭臉頰帶着幾分尷尬的笑。
白玉堂張着嘴,縮頭看着肩膀上礙眼的印子,換做是別人,管他有意還是無意先踢完再說,可是這人是貓兒,五爺也只能是忍了,誰讓爺被你牽制住了呢!反正他也正準備去買衣服。所以白玉堂看着眼前這人不好意思的神色,只能偏頭無奈:“貓兒......”
展昭心中‘嘶’了一聲,揚起沒有人會反駁的笑臉:“玉堂,還是先去買件衣服吧!”說着左手上的巨闕已經換到右手上,然後他拉着玉堂就走。展昭垂着眼,換做是被人衣服髒了,洗一洗就算了,可是玉堂的性子他明白,要是鬧起來的話可就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了的!
白玉堂懶散的伸着右手,衣袖任貓兒拉着,跟上展昭走的有些急促的步伐。他拿着畫影的左手,手背抹過泛起笑意的脣角。等會他因該裝成什麼語氣和貓兒說話?
在走進裁紡店的那刻,展昭放下玉堂的手。
還不等夥計迎上來,五爺神采飛揚的跨上一步道:“小二,拿件白色的袍子來。”
最近京兆很亂,人人都知道的,夥計見兩人進來,看了眼掌櫃,沒敢迎上來。
掌櫃的一擡眼,青天白日下見來人一白一藍,並肩而立,兩人正直青年,白衣男子冷漠不羈,藍衣男子淡雅如風,兩人定是非富即貴,掌櫃暗暗想着,走出櫃檯再一看,展白兩人手中的武器卻讓他心中一凜。
“兩位......俠士想買什麼布料的衣服?”掌櫃臉上的笑帶着幾分小心,本是想喚兩位公子的,最後還是以俠士來稱呼算了,能長成這摸樣的也定不會是什麼惡人!
白玉堂轉了轉畫影,擡眼道:“自然是上好的白色綾羅,而且還得是最貴的!”說着,他臉一轉,看向展昭:“貓兒,你有銀子付賬吧!”
“自然有!”展昭一挺胸膛回答。
白玉堂臉上笑意一顯,點着頭:“行!”然後右手把貓兒攬上前一步,接着推着他的肩膀對掌櫃說:“掌櫃的,記住今天有錢的是這位爺!”
展昭斜眼一瞪他,五爺卻選擇直接無視。
掌櫃看得出這兩位兄弟的關係自是極好,也因爲五爺原本冷漠的臉上出現突然轉柔的笑容而放下了剛纔提吊着的心。他彎着腰,笑道:“兩位進後店去挑衣服吧!請!”然後半側着身子。
此時也早有一位夥計撩開了遮住後店的碎花布簾。
白玉堂放開展昭,握好手中的畫影步入後店,展昭跟隨其後,掌櫃的也進入,夥計留在前面顧店。
後店的四周敞開的櫃子中掛着特色各樣的衣服,通明的紙窗照進淡淡的日光,可是還是有許些暗淡,所以屋頂的正中心有一個大圓燈籠被鐵絲懸掛在屋樑上。
白玉堂看上去是十分認真在的看着櫃中的衣服,可是卻不忘記觀察身邊貓兒的一舉一動。
而展昭比起這些衣服,他更仔細看的是四周掛衣服的櫃子,櫃上細緻的手工雕刻的花紋圖案可不一般。
掌櫃的親自挑了套白色的衣服遞到白玉堂面前:“爺,您看這件如何?”
五爺手指一摸,便可分辨出布料的好壞,然後他看了看衣服的色澤,拿到手中:“怎麼連處換衣的地方都沒有?”
掌櫃的一笑,“自然不會,您請隨我來這邊。”掌櫃的走到白玉堂身後的兩個衣櫃之間站住,雙手一推,形似牆壁的小門就打開了,然後退出一步站在一旁。
展昭眼中白光一閃,帶着幾分探究問:“掌櫃的,你這鋪子裡怎麼會有這麼處......機關?”
掌櫃忙擺手:“小人本是木匠,因這門生意不好做纔會改開衣布坊的。”他走上前來,示意白玉堂進去,然後對着展昭說:“這後店的每處都是小的親自動手而制的,衣服需要防潮,所以每處牆壁都是用木板隔住的。”雖說以前當匠工的日子比現在辛苦,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心中還是帶着幾分暖意。
白玉堂搖着頭走進用來換衣服的小房間裡,看着展昭,然後緩緩的關上門。買個衣服,貓兒也可以想到案子上去!
展昭走到櫃子旁,用手摸了摸光滑的木板,倒真如掌櫃所言一般,牆壁都是被塊塊木板粘在一起貼住的,他也沒再說下去。
五爺換好衣服,畫影掛在腰間,邊繫着玉笛慢慢走出來,然後擡頭:“貓兒,爺穿這身不錯吧!”
掌櫃的倒是第一次見能夠把白衣穿的如此雅人深致的男子,這位爺整個人顯得都十分俊逸,英挺和瀟灑!
展昭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雪白色的直襟長袍也只有他白五爺纔會穿的如此風逸驚才,輕輕的翹了下嘴,展昭對着他點了點頭。
五爺看貓兒點頭,摸着寬袖口處鑲着的銀線祥雲,挑眉一笑,然後走近,問掌櫃:“多少錢?”
“八兩銀子!”掌櫃伸出手掌,緩緩地說出口,他們是行走江湖的人,在加上買衣服的這位爺對衣服看着挺在行的,他也不敢亂叫價。
“貓兒,聽到了吧!快出去付賬吧!”五爺一指門簾說。
八兩銀子,都抵得上他一個月的響銀了!展昭覺得有些貴,可是誰讓自己弄髒他衣服呢?再加上玉堂對自己也作出不少事情,這樣想着心中一寬,展昭撩開布簾,走出後店。
看到布簾放下,五爺忙挑了兩件藍色和一件白色上好布料的衣服給掌櫃:“包起來,這三件爺也買了!”
掌櫃的不明所以,指着前店說:“和您身上這件衣服一起付賬?”
“快點包起來,不要讓貓兒看見了!”白玉堂說着,直徑拿出銀子丟給他。
掌櫃的自然知道這位爺口中的貓兒是誰?“得!”掌櫃把銀子放進懷中,馬上把三套衣服塞進包袱中,這兩兄弟也好生奇怪了,買衣服還不一起付賬!這些話他也不會去問,收拾好後,掌櫃的滿臉笑意的把包袱遞給白玉堂。
“玉堂,走了!”展昭結了賬後,隔着門簾喊。
五爺把包袱背在肩上,走出去。
掌櫃親自把兩位送出店門。
“兩位慢走。”掌櫃剛彎腰說完。展白兩人就聽見陣陣馬蹄聲,兩人下意識的一看,就見拐彎處的街口出現數匹馬,馬背上坐着的都是身穿黑色緊衣勁裝,頭戴斗笠,帽檐壓低的人。
蹄聲奔騰,乘者縱馬疾馳,行人紛紛躲避,整條街上除了蹄聲都在無其他的聲音,各人凝氣屏吸氣等着馬匹飛騰而過,只是再幾眼的功夫,黑衣人都策着馬轉入那邊的街上。地上有濃濃的灰塵揚起,馬蹄聲漸漸散遠,直至消失。
白玉堂拍了拍衣服,皺着眉:“真是晦氣!”纔剛買的衣服就染上灰了!
展昭回頭看掌櫃,正想問:這都是些什麼人時,就見掌櫃伸出手心止住他道:“兩位慢走!”說着他便進了店,好像是和夥計打過招呼一般,夥計連忙上了門板準備關店。
展昭和白玉堂雙眼相視,疑惑慢慢涌上心頭,心中對着些人的來歷更是好奇了。
繼續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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