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前還一字排開着另外一隊天武將軍,他們同樣是頭戴金鳳翅兜鍪,披金甲,手中持着金瓜、金骨朵、金鉞、寶頂、纛幡等物。
在奉天殿檐下,還有一隊旗手衛,他們頭戴黑色帽兒盔,綴寶石帽頂,飾有紅纓及孔雀翎一對。身穿窄袖雲肩通袖膝襴袍,外罩青布對襟長身甲,手持大銅角、嗩吶、笙等樂器。
天武將軍和旗手衛都是皇帝的滷薄儀仗中的一部分,他們都隸屬於御林軍旗下的儀鸞司,個個都是身家清白、身體健壯無疾病的民間男丁。
皇室給予他們的待遇非常的優渥,就連家裡面也可以免除徭役,故而對皇室都非常的忠心。
打量完這些,秦之初的目光轉向了大門敞開的奉天殿,他所在的位置距離奉天殿有點遠,順德帝和文武百官們說些什麼,他根本聽不到。
他垂下了頭,閉上了眼睛,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動的厲害。
坦白講,他非常的希望能夠高中狀元,這是他寒窗苦讀十幾年所孜孜追求的階段性目標。倘若能夠中狀元,不僅僅可以賺到五千兩金子,還能讓父母高興,在仕途上得到一個較高的起點,或許還可以從智屏郡主那裡得到更多的支持。
可是一想到高中狀元,留在京城所面臨的惡劣局面,他又希望自己不要出現在一甲甚至二甲的名單中,最好是三甲同進士出身,隨便到京外的某個小縣當個七品縣令,先積攢起實力來,再圖謀發展。
他自問文章寫得還是不錯的,應該暗合了順德帝的心意,要是因爲某種意外,無法得中狀元,尤其是自己曾經是壬辰科的會元,卻要掉落到三甲之中,秦之初的心中又充滿了不甘和憋屈。
秦之初在心底深處幽幽地嘆了口氣,這種命運操於他人之手的滋味很不好受,他只能是所謂的盡人事、聽天命了。只盼老天能夠給他安排一個好的結局。
突然,奉天殿中傳來一陣整齊的山呼萬歲的聲音,緊接着旗手衛們奏響了樂器,在樂聲之中,內閣首輔大臣、百官之首顏士奇老大人手捧一個純金打造的精美金冊,從奉天殿中走了出來。
“聖諭,諸位壬辰科貢士聽宣。”顏士奇攢足了力氣,朗聲道,只是他畢竟年紀大了,就算是把吃奶的力氣使出來,也傳不出去多遠。
這時,旗手衛們停止了演奏,林立在奉天殿殿門兩側的天武將軍齊聲喊道:“聖諭,諸位壬辰科貢士聽宣。”
數十位身材魁梧、人高馬大的天武將軍一起喊,可謂是聲震九天,偌大的皇宮上空似乎都回蕩着他們的聲音。
顏士奇繼續宣讀金冊上的內容:“太祖仁德,皇恩浩蕩,科舉取士,爲國掄才,莫問出身。今順德五十六年壬辰科殿試結束,聖天子出題策問天下貢士,欽賜一甲賜進士及第三人,二甲賜進士出身三十人,三甲同進士出身二百六十七人,名單如下……”
到了這裡,顏士奇頓了一下,嚥了一口唾沫,潤了潤嗓子,目光掃視了一下跪在奉天殿御道兩側,等着宣判命運的三百名貢士。他驀然想起了他當年也是跪在那裡,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時任內閣首輔大臣宣佈進士名單。
想到這裡,顏士奇會心地一笑,決定不再折磨這三百名後生,他看了一下金冊上的第一個名字,看了一眼跪在所有貢士前面的秦之初,朗聲道:“殿試一甲第一名,豫州省豫北府秦之初。”
當秦之初三個字從顏士奇的口中飛出來時候,身爲王孫公子的齊子芳、魏旭晨、顏士奇等人、身爲江南才子的錢江魚等人都變了顏色,一臉的難以置信。
錢江魚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今年的狀元真的易手了,從他們文風鼎盛的江南諸省,跑到了出身於豫州省那樣一個人窮民愚的省份的書生手中,這是江南諸省的奇恥大辱,每一位來自江南諸省的貢士、讀書人,都應該以之爲恥。
錢江魚跪在地上,一張小白臉只覺得火辣辣地疼,雙目中有霧氣生出,他身爲江南才子的代表人物,卻未能奪得狀元,都不知道該如何向江南父老交代。
齊子芳他們想的要比錢江魚更加的複雜。殿試結束後,他們的長輩就組織了專人對今年的試題進行了分析,基本上圈定了可能會中狀元的人選,秦之初在這份人選之中有一個位置,可是當秦之初搬到智屏郡主中暫住之後,秦之初就被從這份名單中刪除掉了。
魏國公魏臻聰、齊國公齊虞東、燕國公燕北天等人一致認爲順德帝絕對不會容忍秦之初做出的這種冒犯皇家威嚴的事情,不把他從進士名單中黜落,就很不錯了,如果還讓秦之初做狀元,那皇家的面子往哪裡擱?
要知道人都說智屏郡主是剋夫郡主,可這都是皇家之外的說法,順德帝和太子可都把智屏郡主當成掌上明珠,他們不認爲智屏郡主是剋夫,而是認爲男方福緣太淺,無福承受皇家的恩德。
秦之初一個未婚的男子,搬到了雲英未嫁的郡主府,世人又該如何看智屏郡主呢?又該如何議論此事?皇家怎麼可能受得了這些議論?
齊子芳等人如此篤定這一點,故而才把五千兩金子搬了過來,就是要在秦之初當不成狀元,心情低落之時,再狠狠地踩上秦之初一腳,往他的傷口上撒把鹽。
可是當顏士奇公佈名單的時候,他們才知道受傷的不是秦之初,而是他們這些傻傻地把金子帶來的王孫公子,等會兒撒鹽的主兒就不是他們了,而是秦之初了。
秦之初能當着智屏郡主要殺死魏旭晨,那麼就絕對不會錯過往他們傷口上撒鹽的機會,一想到這裡,齊子芳他們就恨不得暈過去算了。
反觀秦之初,這會兒已經呆傻掉了,他事先雖然篤定自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能夠高中狀元,可是當真的中了狀元的時候,他還是有點難以相信。
中了!中了!我真的中了狀元了!
這一刻,秦之初的懷中就像是揣了一個兔子,心砰砰亂跳,腦海中一片空白。
什麼中狀元之後,要留京,直面魏國公等無數的雜念,全都飛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無盡的驚喜和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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