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秦之初瞪眼睛,王保長就連忙解釋了起來,“縣丞大人,在你之前,上一任縣令也曾經說過邀請漢民、土著的首領吃飯喝酒,結果那縣令大人卻是抱着弄一場鴻門宴的心思,要把漢民首領、土著首領一網打盡。
只是沒想到那兩位首領都很機警,穿着內甲,還帶着不少護衛,一見縣令大人圖窮匕見,就跟縣令大人帶來的人廝殺了起來,結果縣令大人在混亂中被殺,那些漢民首領和土著首領也都不再信任官府了,對官府徹底絕了心思。
大人你要是硬派我去,小人這身肥肉非得讓他們包了包子不可。還請大人開恩,明察。”
說着,王保長就跪在地上,給秦之初磕頭,他還真怕秦之初藉着這次機會,把他送入狼窩中,假借他人之手,除掉他。
秦之初卻要比王保長想的好說話,“既然是這個原因,那你還真不好一個人去,還是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吧。三哥,麻煩你留在這裡,帶着弟兄們做好戒備,我跟王保長走一趟。”
王保長一聽還是免不了要去一趟,腿都軟了。
看他沒出息的樣子,秦之初搖了搖頭,“你跟着我,還怕什麼。有本公在,天塌下來,有我頂着。走,趕快給我頭前帶路。你要是在是這幅怕東怕西的樣子,本公就要考慮一下是否把濱湖鎮的保長換一下了。”
王保長連忙強自鎮定了一下,“縣丞大人,你別生氣,小人聽你的就是。”
秦之初也沒帶別人,只是和王保長各自騎了一匹馬,朝着漢民居住的土屋走去。王保長有心帶幾個僕人壯膽,可是又不敢開口,生怕觸怒了秦之初,直接把他貶爲百姓。
王保長以前出門都是坐轎子的,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騎過馬了,他在兩個僕人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纔爬到馬背上,那馬被他壓得都差點沒站穩,往前踉蹌了兩步,才站好。
嚴格說起來,王保長也是漢民,只是漢民和漢民不太一樣,有的漢民移民過來早,早就在寧清縣站穩了腳跟,佔據了寧清縣的主流地位,有些漢民移民比較晚,不得不跟本地土著爭奪生存的空間,他們在長期的衝突中,慢慢地積累出來了經驗,他們修建的土屋就是這種經驗最直接的體現。
所謂土屋,又叫土樓,圓屋,圓樓。它們是一種營壘式的建築,就像是一個用土築起來的小型城池一樣。
所有的土屋都是在土中摻石灰,用糯米飯,雞蛋清做黏合劑,以竹片,木條做筋骨,夯築起牆厚三尺,高度普遍都在五丈以上。
這些土屋最低的爲三層,高的有五六層之多,每一棟土屋中都有一兩百間房屋,多的甚至將近三百間,漢民們就住在裡面。
土屋中囤積有糧食,餵養有牛羊等牲口,一般還都有一口水井。一旦有土著來犯,他們就會退縮到土屋中,關好厚重的大門,憑藉着他們存儲下來的糧食,就能夠和土著長期對峙,如果土著想攻打土屋的話,土屋的牆上還有射擊孔,可以發射弓箭,投放檑木、滾石等。
正是因爲土屋有這麼多的特點,一個個也就成了易守難攻的堡壘,別說本地土著討不到便宜,就連榕西府的官軍都奈何不了這些築起了土屋的漢民。
秦之初、王保長兩人出了濱湖鎮,往西北方向的路上走,走了大概五里路之後,就見前方有一片丘陵,在丘陵的腳下,一片比較平緩的地方,挺立着數座高大的土屋,或圓或方,令人驚歎。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見道路上橫着一道拒馬,將路階段,拒馬後面站着幾個漢民,手持刀槍,一連警惕地看着縱馬過來的秦之初、王保長兩人。
“你們是什麼人?趕快掉頭回頭,再敢上前一步,殺無赦。”一名像是小頭目的漢民朗聲喊道。
王保長壯着膽子,縱馬到了秦之初前面,“大膽,沒看到嗎?這是本縣縣丞秦之初秦大人,趕快讓你們的首領出來迎接,否則的話,怠慢了縣丞大人,你們可吃罪不起。”
那小頭目哈哈一笑,“王胖子,要耍你們的官威風,到別處耍去,我們不吃這一套。兀那縣丞,我們首領說了,官府的事情,我們不管,我們的事情,你們官府也別插手,咱們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你要是找不自在,小心跟以前的三位縣太爺,都讓我們砍了腦袋。”
秦之初臉一沉,戟指着那小頭目,“你個大膽的刁民,竟然敢出言恐嚇本公。真以爲本公治不了你嗎?還有啊,你們先後三次殘殺朝廷命官,不以爲恥,反倒引以爲榮,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那小頭目不但不怕,反而笑了起來,“哈哈,這位官老爺,你是不是腦門讓門夾過呀?還是讓驢給踢了?這麼笨,這麼傻。我們都殺了三個縣令了,你以爲還會怕你一個小小的縣丞嗎?弟兄們,給他來幾箭,也別射死他,射他頭頂上的烏紗帽,還有胯下馬,我倒要看看他沒了烏紗帽,沒了馬,還怎麼給我們耍威風。”
這些漢民幾乎都住在土屋之中,消息相對比較閉塞,到現在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秦之初是名仙師。
有幾個漢民從身上摘下來了弓箭,在拒馬後拉開弓,瞄準了秦之初和王保長。王保長嚇得臉都白了,他們和那幾個漢民之間的距離也就是一兩丈的樣子,就算是現在騎着馬回身逃跑,也不可能跑得過弓箭的。
秦之初臉帶冷笑,“你們要是敢開弓放箭,就是攻擊朝廷命官,意圖造反。我要不要追求其他人的責任,暫時未知,但是你們幾個,誰也別想跑得掉。放下弓箭,拉開拒馬,我還可以既往不咎,要不然的話,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秦之初是官,又是修真者,自然不可能用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來處理漢民、本地土著的問題,這兩羣人都是桀驁不馴之輩,他要是跟個軟蛋似的,根本就別想壓得住他們。
另外這些漢民、本土土著的常年衝突,對寧清縣造成了極大的破壞,還連殺三個縣令,不管誰對誰錯,都要有人爲此承擔責任。漢民也好,本地土著也罷,誰要是先栽倒秦之初手中,誰就是替罪羊。秦之初卻是沒有因爲自己也是漢民,就打算偏袒漢民一方。
那小頭目沒想到秦之初竟然這麼強硬,頓時急了,“哎呀,沒想到你還是個不怕死的。弟兄們,還愣着幹什麼,放箭。”
隨着小頭目一聲令下,那幾個拉來弓箭的漢民鬆開了手,頓時有五六枝箭就從拒馬後面飛了出來,朝着秦之初和王保長就射了過去。
秦之初在那幾枝箭剛剛離開弓弦的時候就動了,他一揮袍袖,一股風就繚繞在他和王保長的身周,這也是五行法術中的一種。
那幾枝箭射來,馬上就偏離了原來的軌跡,被風捲了進去,繞着秦之初、王保長打起轉來。秦之初在一揮袍袖,那幾枝箭頓時調轉箭簇,順着來路,又反射了回去。
噗噗噗……
接連幾聲箭簇入肉的聲音,那幾枝箭一枝不空的全都射進了那開弓放箭的人的身體裡面,秦之初沒想要他們的命,這些箭只是射在了他們的大腿、肩膀等不是要害的地方。
隨後,秦之初舉起右手,斜指向天,“雷來。”
咔嚓……
晴天一道銀白色的霹靂,從天而降,劈在了那個小頭目的腿上,直接就把小頭目掀翻在地,一條腿變成了炭條。
“再來。”
咔嚓,又是一道雷,從天而降,劈在了攔在路面上的拒馬之上,當即把拒馬一劈兩半,兩半拒馬都燒了起來。
“妖怪啊。”拒馬後面的漢民全都嚇傻了。有幾個沒受傷的,丟下受傷的夥伴,撒丫子就朝着土屋跑去。
秦之初搖了搖頭,“就算本公是妖怪,你們也不能丟下自己的同伴不管呀,何況本公還不是妖怪,丟下受傷的同伴不管,更是該死。”
說着,秦之初拿出了鵲畫弓——奚一鬆已經另外又找了一把硬弓,之後把鵲畫弓還給了秦之初——,搭上普通的鵰翎箭,嗖嗖嗖,就是幾箭,每一枝箭都準確無比的射穿了逃走的漢民的大腿。
王保長看着秦之初大展神威,突然之間覺得這個世間,再沒有比秦之初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了,他連忙抓住機會,向秦之初表忠心道:“縣丞大人,你真是天上的活神仙下凡來呀,小的真是慶幸能夠給你做下屬,小人一定對你忠心耿耿,絕不敢有二心。”
秦之初把鵲畫弓收了起來,“還怕不怕了?不怕的話,就跟着本公一起去土屋吧。本公倒是要會一會膽敢連殺三次縣令的漢民首領。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秦之初自己也是官,當然不會喜歡一個敢違背王法,接連三次殺官的暴民了。
那變成兩半的拒馬還橫在路上,燒着火,馬都是比較怕火的,尤其是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普通馬,就更怕火了。
秦之初也懶得下馬,他取出了兩隻紙符,一抖手,就化成了兩團狂風,卷着燒着火的拒馬,飛到了路邊的草叢中,如今天氣溼潤,路邊的草又青,倒是很難引起火災來。
秦之初和王保長一前一後,縱馬繼續沿着路往前走,那些漢民全都畏懼的往道路兩邊縮,那小頭目被秦之初毀了一條腿,對秦之初恨之入骨,有心用弓箭背後偷襲,但是一想到秦之初的手段,就不敢開弓放箭,何況,他腿疼的厲害,就算是拉開弓,估計也沒什麼準頭。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秦之初就聽到土屋那邊突然傳來了示警的牛角號聲,蒼涼而又低沉,動人心魄。
嘎吱嘎吱的聲音接連響起,丘陵腳下的土屋紛紛的開始關起大門,落閂上鎖,牆上也隱隱綽綽地出現了不少人頭。
王保長看着敵意十足的漢民,突然又覺得害怕起來,這裡算上圓形的土屋、方形的土屋,足有數十棟,好幾千口人呢,縣丞大人的本事再大,難道還能一個人對抗這麼多武裝到牙齒的暴民嗎?
秦之初卻沒有絲毫的畏懼,縱馬到了距離村頭土屋還有十丈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本公乃是寧清縣縣丞秦之初,奉皇帝之命,特來署理寧清縣的大小事務,爾等居住於寧清縣境內,理應歸屬本公管轄。本公爲寧清縣百姓父母,爾等爲何不出來迎接?”
土屋中一片騷亂,漢民們也都設了瞭望哨,剛纔秦之初又是放箭,又是引雷,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掉了他們設在村外三裡處的路卡,這一切都被他們看在了眼中。秦之初的強勢、手段之高明,遠遠地超過了他們的預期,一時間他們竟然不知該如何應對。
良久,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出現在土屋最上面的一個射擊孔的後面,“大人是新任的寧清縣縣丞?老夫是本村的首領,大人有什麼話,儘管跟我說。”
秦之初仰着頭,說道:“既然你是首領,本公也就不跟你廢話了。本公這次來,目的就是一個,就是看看如何化解你們跟本地土著之間的矛盾,消弭你們之間的仇恨,使得本縣的漢民、本地土著能夠融洽的相處,爲一縣的兄弟姐妹。”
那首領要不是知道秦之初的手段過於厲害,這會兒只怕也會跟剛纔那個小頭目一樣,罵秦之初是白癡,腦袋被驢踢過了,“縣丞大人,你這話是不是太樂觀了?我們和土著之間的衝突積累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們殺了我們不少人,我們也殺了他們不少人,就憑你上下嘴皮子一動,就像消除我們之間的仇恨,你讓我如何信你不是在說大話?”
“本公是不是在說大話,只有坐在一起,好好談一談,你才能知道。我說你是不是把土屋的大門打開,讓本公到裡面坐一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