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睡了一兩個時辰。第二天俞宛秋還是起得很早,帶着明顯的黑眼圈去慈懿宮給太后請安。太后在宮裡盤踞了幾十年,根深蒂固的,她是新人,又是孫輩,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在門口遇到皇后,看見她的樣子,和顏悅色地勸道:“你也別太着急了,男人就該保家衛國,太子出征是遲早的事,還沒開打你就急成這樣,以後怎麼辦呢?別忘了你有個孩子要照顧。”
俞宛秋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說:“正因爲剛開始,所以纔會這麼緊張吧,時間長了,可能就習慣了。”
“也是”,皇后拉起她的手,一起走進慈恩殿。
太后坐在高高的寶座上,先讓人給皇后看座,然後面無表情地問孫媳婦:“聽說你昨晚寅時尚未就寢,殷掌嚴好意相勸,你反而要治她的罪?她是太子乳孃。你眼裡不僅沒哀家,連太子也沒有了,我倒想問問,是誰給你撐腰,縱得你這樣的?”
俞宛秋心裡暗暗叫苦,以前在沈府時,雖然暗地裡各懷鬼胎,表面上還挺和氣的,老太君哪怕責問她,也是先親暱地叫她丫頭,再笑眯眯地說些綿裡藏針的話。像太后這般咄咄逼人,絲毫不講情面,她還是頭一遭遇到。
究其原因,多半是看太子不在宮裡,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太后積壓了許久的怒火,終於要爆發了麼?
她斂衽回道:“沒人要治殷掌嚴的罪呀,太后可以傳齊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對質,如果孫媳曾說過要治罪的話,是孫媳不敬太子乳孃;如果孫媳沒有,那就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求太后爲孫媳做主。”
太后實在是看這個孫媳婦不順眼,一個庶女,不僅當上了太子妃,還悍妒異常,妄想獨霸太子,把她爲太子挑選的側妃全部拒之門外。她倒要看看。這後宮到底誰說了算。
正好今天清早殷氏哭哭啼啼地跑來告狀,她纔會一見面就發難,想要殺殺俞宛秋的威風。現在聽她這麼說,倒躊躇起來。
孫子昨夜剛剛出徵,她若爲個奴僕,讓太子妃跟奴婢對質,有仗勢欺人的嫌疑,她堂堂太后,豈能落人口實?再說殷氏哭訴的時候,她也沒問清楚,那些話到底是太子妃本人說的,還是底下狐假虎威的人說的。
正僵持着,皇上也來給太后請安了。
太后見到兒子,臉色緩和了許多,語帶關切地說:“你忙成那樣,就不必親自過來了,聽說昨兒又通宵議事?”
皇上道:“四更時本來要就寢的,宮裡鬧起了刺客,結果沒睡成。”
看兒媳婦也在,轉頭問:“聽說刺客是從東宮跑出來的,東宮可有損傷?”
俞宛秋蹲身回道:“多謝父皇關心。臣媳憂心太子之事,昨晚寅時尚在書房練字,看到院子裡一道黑影閃過,追出去時,他已經越牆逃走。從背影看,似乎是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誰?”不只皇上,慈恩殿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事關機密,臣媳……”俞宛秋遲疑着不肯往下說,安南王府與靖王府結盟一事,屬於國家高度機密,豈可在大庭廣衆之中隨便說出來。
趙延昌會意,當即向太后告辭,對俞宛秋說:“你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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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本想借題發揮,好好把這個礙眼的孫媳婦訓斥一番,但皇帝有要事相詢,也不好強留,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她去了。
到了啓泰殿,皇帝的御書房青天朗日閣,讓王懷安守在門口,趙延昌纔再次開口問:“那人是誰?”
俞宛秋告訴他:“是秦決。”
趙延昌頗感詫異:“他到了南都,爲什麼不來見朕,反而要偷偷摸摸地夜探皇宮?”
“臣媳也覺得奇怪,兩國的盟約還是他親自出面談的,又不是不認識,怎麼真打起仗來,他卻藏頭露尾,當起‘刺客’來了。”
見趙延昌凝神靜思,俞宛秋猜測道:“也許他想先探探虛實,瞭解這邊的軍事實力。等到胸有成竹了,再來跟父皇做新一輪的談判。”
趙延昌輕輕點頭:“有道理。聽太子說,此人心思縝密,城府極深,從不打無準備之戰。”
“江對面的宜安城,主帥好像正是他父親靖王爺?”
“你消息很靈通嘛。”
俞宛秋一驚,小心翼翼地闡述理由:“因爲這邊的主帥是太子,臣媳擔心得很,所以多方打聽,對方主帥也沒有隱瞞形跡。”意思就是,這又不是什麼機密消息,很容易打探到的,您千萬不要懷疑太子府另有情報網。
趙延昌發現自己無心一問,竟讓兒媳這般惶恐,用安撫的語氣說:“你下去吧。太子不在,東宮的事,尤其是小郡王,你多費點心,不要讓太子有後顧之憂。”
俞宛秋知道機不可失,作爲兒媳,若不是遇到特殊情況,她哪有機會來公爹的御書房?不但沒走,反而雙膝跪下道:“臣媳有一事想求父皇。”
“你說。”
“兩軍既已開戰。軍需用品的數量必會大增。趙國若能一舉擊潰來犯之敵,也許不久就要揮師北上。臣媳記得劉都司說過,軍用棉袍尚有幾萬件的缺口,不知現在是否補齊?還有軍糧,軍用藥材等是否備足?臣媳想,與其在宮裡乾着急,不如出去做點實事。臣媳手裡有千畝良田,本來一直都用銀錢抵租,今年,臣媳打算收糧食進來充軍糧,臣媳還想多開幾家鋪子。多賺點錢以備軍用……所以,臣媳想求父皇發一道恩旨,准許臣媳自由出入宮廷。”
趙延昌急等着跟江對岸的靖王接上頭,心不在焉地答應道:“你要辦正事,儘管出宮,非常時期,一切以趙國的前途爲要,那些舊規矩不用管它。”
俞宛秋叩首道:“臣媳若能得到皇上的手諭,太后和皇后問起來纔好回話。她們按宮規辦事,原也是正理,臣媳若無憑據,怕到時候無以自辨。”這裡又沒外人,皇上的口諭只有她一個人聽到了,等太后爲難起她來,難道也像今天這樣,讓她把皇上叫過去對質?
趙延昌笑着說:“這個手諭怎麼寫呢?你倒把朕難住了。”
俞宛秋稍微琢磨一下,就發現確實有難度,又不能照實寫上:因爲需要兒媳婦籌措軍糧軍衣,所以特許她不守宮規,可以在外面拋頭露面。那未免貽笑大方。
給自己鼓了鼓氣,俞宛秋試探着問:“皇上可不可以索性封臣媳一個職銜,像上次御口親封的準軍需官?”
趙延昌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有了軍職,不僅現在出宮辦事方便,將來隨兒子上戰場也名正言順一些。於是開口喚王懷安進來,讓他準備一張空白任命書,連稟筆太監都沒叫,親自用硃筆填了個“宣慰使”。見王懷安站在一旁發呆,提醒道:“用印。”
王懷安才如夢初醒一般,趕緊拿出皇帝的御印,小心地蓋在上面。
太子妃走後,王懷安忍不住問:“皇上,這宣慰使是幾品啊。”
趙延昌告訴他:“無品,根本就沒這官銜。”
看王懷安怔楞,皇帝難得地解釋了兩句:“她是太子妃,給她任何實銜都不合適,所以朕臨時想了個虛銜。只要讓她以後能自由出入軍中即可。”
王懷安立刻捧馬腿:“陛下親封的,就是實銜。”
趙延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趣之事,大笑道:“的確是實銜,她上戰場,可不就是去安慰那個火氣旺盛的太子?封她宣慰使倒也名副其實。”
笑聲剛歇,何洛繪遞牌求見,果然帶來了秦決的消息。秦決很謹慎,連從人都不入趙國宮門,而是找到了曾參與談判的何洛繪私宅。
趙延昌靠在龍椅上問:“他怎麼說?”
何洛繪回道:“秦決希望陛下能撥冗一見。”
“讓朕微服出宮,跟他秘密會晤?”
“是這個意思,不過微臣已經跟他說了,陛下近來事務繁忙,可能抽不開身,再說以天子之尊,於兩國交戰之際,也不宜輕易出宮。”
“無妨,朕倒想會會他。”趙延昌有種預感,這人日後會成爲趙國最強勁的對手,所以他想親自見識一下。唯有面對面,才能真正瞭解一個人,聽說總是隔着一層。
何洛繪沒出言諫止,只是說:“那讓周安國多佈置些人手”,周安國是御林軍統領。
趙延昌表現得很安適:“不用那麼緊張,盟約初訂,他不會對朕不利的。趙國若不在了,靖王府也岌岌可危。”一損俱損的依存關係,他不認爲秦決是那種自掘墳墓的蠢人。
“皇上英明。”
“他約定的地點在哪裡?”
“藏珠閣。”
“藏珠閣?原來他也是此道中人,哈哈。你回去準備一下,叫上陳學愚和謝又安,我們巳時出發,藏珠閣有幾道菜還不錯,午時正好做個東道。”
藏珠閣是南都有名的ji院,趙延昌曾是那兒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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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一時半會好不了,但不能總請假呀,所以今天還是爬起來碼字了,頭昏症狀似乎有所好轉,就是鼻子不通,都給我揪成紅鼻頭了。
我很想把昨天的欠更補上,估計很難辦到,先更了今天的再說吧。唉,全勤泡湯了,粉紅票也不敢喊。我也沒看,大概早就掉到10名以外了吧。
請大家一定要多注意身體,人一旦生病,什麼也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