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宛秋仔細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她敢肯定,秦公子並非早就查知了她的去向,而是剛剛纔找到的。
寡婦大嬸那裡,可能前幾天就查到了,但寡婦大嬸並不知道她的去向。知道去向的陳伯已經跟她走了,秦公子的人最多隻能找到這個小鎮,然後再慢慢搜尋。所以,很可能是荀大夫出診泄露了她的藏身處,秦公子早就懷疑她有了身孕,一定會把本地的大夫作爲重點監視對象。
那麼,秦公子也知道她已經懷孕了?
她試探着說:“我不能跟你走,我病了,需要好生靜養。”
秦決馬上道明真相:“你不是病了,是懷孕了。”言畢伸手欲替她診脈,被俞宛秋拒絕了,秦決也不勉強,只是重申了一遍他所知道的事實。
俞宛秋用自嘲的口吻說:“是啊,未婚先孕,所以要躲起來生孩子,不能跟你去任何地方。”
秦決微微一笑,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說辭,末了,狀似不經心地問:“趙世子知道你懷孕了嗎?”
俞宛秋很快回答:“不知道。”
秦決露出了訝異之色,失笑道:“我還以爲你要矢口否認這是他的孩子。”
俞宛秋冷冷地說:“我情願死,也不願那樣侮辱他!”
秦決的斯文儒雅再也裝不下去了,眼裡再次浮起了殺氣:“你知不知道,承認這是趙佑熙的孩子,等於送他上了絕路?”
俞宛秋的表情更淡漠了,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沒關係,我陪着他一起上路,我相信他同樣不願意靠侮辱自己的父親苟全性命。”
秦決臉色晦暗,語氣陰冷,手指緊緊扣住桌沿,死死地盯住她問:“你就這麼篤定,我捨不得殺你?”
俞宛秋邊說邊退:“我只篤定一點,你如果不馬上帶着你的人滾出我的屋子,再滾出這個鎮子,你很快就會被殺!”
秦決難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那是一羣勁裝武士,俞宛秋早就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對他們吩咐道:“這位是朝廷派下來辦案的欽差秦大人,你們對他客氣點。”
“是!”武士們整齊劃一地回答。
秦決不相信自己居然會中了埋伏,執意尋找答案:“他們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俞宛秋懶得再理他,掀起門簾朝臥室走去,秦決在後面大聲追問:“既然你這裡埋伏了這麼多人,爲什麼還要發出求救信號?”
俞宛秋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只有清亮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鼓:“不這樣,你怎麼會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並且把你的隊伍分散到鎮子的各個路口去?”
客廳的所有門窗都關上了,秦決陷入了衆多武士的包圍中。
退回臥室的俞宛秋被蘭姨擁在懷裡,蘭姨後怕地撫着她問:“姑奶奶,你怎麼跟他說了那麼久的話,要是他突然出手怎麼辦?”
俞宛秋伏在奶孃的肩頭喘息,良久才說:“他不會的,他投帖求見,扮的是斯文君子,他要符合自己的形象。”雖然後來還是被她激怒了,但她相信秦公子的本意,是準備以禮相待的。他說改變主意不再想殺趙佑熙,留着他跟皇上鬥,恐怕也是真話,這人野心不小,打着渾水摸魚的算盤,難不成他也想當個亂世梟雄?
對蘭姨而言,最大的疑問是:“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
“都是世子的護衛,你沒認出來嗎?世子的統領和副統領都來了。”俞宛秋邊說邊拉過引枕,她全身乏力,腳步虛浮,想稍微靠一下,這才發現,後背一片涼意,非得先換件衣服才行。原來跟秦公子打交道是這麼的緊張,虧她還故作鎮定,其實身上早就汗透了。
蘭姨當然知道來的都是世子的人,她只覺得奇怪:“他們是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事先一點都沒察覺?”
俞宛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讓你出去發信號的時候,纔看到他們從屋角冒出來。”
他們應該也是循着同樣的線索,先找到這個鎮上,再從荀大夫那裡確定她的藏身處。秦公子在前面裝模作樣地投貼時,他們悄悄幹掉了後面的人,然後掩進她的屋子,在牆角朝她打了個手勢。
當時她差點喊住蘭姨,告訴蘭姨救兵到了,不用再發信號。可轉念一樣,這樣不是更能麻痹秦公子,讓他以爲屋裡的人孤立無援嗎?他鬆懈輕敵,自己和孩子才更安全。
約摸一刻鐘後,前面的打鬥之聲漸息,統領周長安在門簾外向她稟報:“世子妃,屬下慚愧,秦決武功太高,幾個親隨也很快趕來助陣,還是讓他帶傷逃走了。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秦決打着欽差的名號,能調動官府的兵馬,屬下怕他殺個回馬槍。”
“好的,我們馬上就走”,俞宛秋答應着,和蘭姨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就出了門。
在院子裡看到陳伯,俞宛秋把身上剩下的銀子全部掏給了他,跟他交代說:“這房子雖然還有半年的租期,但你最好別住了,家裡也暫時別回,我怕那些人尋不到我,會跑來騷擾你。你再賃個房子住,凡是我們買的東西,你都可以帶到新家去。”
陳伯完全懵了,家裡突然上演全武行,而且都是真刀真槍,嚇得他躲在豬圈裡發抖。好不容易打架的走了,女主人又要走,他怔怔地問:“您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俞宛秋點頭道:“是的,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這些錢你拿去買幾畝田,再娶個媳婦,讓她給你生個孩子養老。”
陳伯抱着幾個銀錠子哭了起來,也不知是因爲突然得到了一筆錢,還是捨不得這段短暫的主僕緣。
戚長生早就在後巷準備了一輛馬車,裡面鋪着厚厚的絨毯,看來,她懷孕的事,這些護衛都知道了。俞宛秋剛纔沒看見戚長生出現在援救現場,還擔心他是不是已經遭遇不測,原來他們是有分工的,戚長生忙着給她準備馬車去了。
戚長生直直地跪在車前請罪,俞宛秋叫他起來,然後問他:“我懷孕的事,你們還沒告訴世子吧?”
戚長生回道:“還沒來得及,等世子妃離開了這裡,我們再在路上給世子傳書。”
俞宛秋鬆了一口氣,馬上說:“不用了,這件事,我想自己親自告訴他。”
“是”,戚長生答應着,慶幸還沒來得及傳,不然豈不破壞了世子夫婦的閨房樂趣?
俞宛秋其實是怕趙佑熙知道後,會忍不住跑出來接她,他爲了自己幾次擅自離營,王爺恐怕早就有想法了。對這個王府裡唯一肯接納她的公爹,她可不敢稍有得罪。
車子離開古柏鎮後,分散在各處纏住秦玦追兵的人馬陸續歸隊,俞宛秋髮現,這支隊伍遠遠超過了一百人。
戚長生告訴她,這回,不只世子的護衛營全數出動,還從軍營中抽調了兩百名健兒,組成了一隻三百人的隊伍,發誓一定要把世子妃找回去。
俞宛秋好奇地問:“爲什麼突然下了這麼大的決心?”
戚長生笑而不答,賣了個關子說:“等世子妃到了軍營,親眼看到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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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玦這個字每次在V章節裡顯示出來,字體都顯得很突兀,怕影響了閱讀觀感,我把秦玦的名字改成了秦決。麼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