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蘇紫杉凝視着上司的背影,沒有作聲。她在私下曾聽人談起過他,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稱呼他爲“穆伯”。可看年紀不到四十歲,只是面貌顯得蒼老許多,從打聽到的支言片語裡可以探尋到一件事——二十多年前,武烈王推翻周氏王朝成就帝業,對天誅的剿滅做的極其徹底,致使這個神秘的殺手組織銷聲匿跡了數年才重現世間。那一夜大批的軍士圍住了天誅藏匿的總部,穆伯是極少的倖存者之一,若是按照時間推算他當年不過十五七歲。

“上層裡混入了不少生面孔,這次插手瀛國的事或多或少和這些人有關係。”穆伯轉過頭看着這位親信的下屬,“我調查過他們,資料少的可憐簡直像白紙一樣乾淨。”

“可處在上層的人都是靠資歷和貢獻升上去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穆伯眯着眼睛,緩緩搖頭,“天誅的重建得益於鉅商們的支持,上層的決策者很少是武士出身,這件事打破常規似乎是個不祥的兆頭,不知道我們最終會不會也被捲入戰火……”

“捲入戰火……”蘇紫杉眨着眼睛低聲重複着。

“瀛王坐收漁利,近十幾年來北陸三國互有交戰而瀛國休養生息已久,實力越加雄厚。若不趁此時機消弱瀛國的力量,那北陸三國都將有被吞併的危險。”

穆伯說着一頓,面露憂色:“動盪的局面若不能早些結束,拖得久了很有崩盤的可能。何況瀛王的那些兒子們還只顧着爭鬥,會大幅度地消弱自身的力量,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北陸三國的君王絕不會錯失良機。而我們所做的——只會加速瀛國的衰落!”

“若真是這樣,瀛國豈不要亡了?”蘇紫杉呆呆的問,她怎麼也不敢想北陸最強的大國忽然就走到了絕境。

“若這個男人還能有幸活着……就算三國聯手仍有五分的忌憚。”穆伯沉默片刻,又說,“若除掉他這麼容易,宗主也不會派我來了,本來遠勝於蕭慕的絕世刺客會一同前往,可我拒絕了。”

蘇紫杉感覺到事情裡的複雜,她只能在一旁靜靜聽着,不敢過問天誅內部的事。

“你一定很好奇吧?”穆伯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籠罩了一分陰沉,“告訴你也無妨的。表面看來宗主是出於好意、有心協助我,其實只是派他來監視。真想不到我追隨他二十多年還是無法贏得他的信任……”

“穆伯……”看得出他對此十分傷心,蘇紫杉想說些什麼安慰他,卻又覺得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傷心,其

實他心裡是清楚的。

“可惜我沒有子女,生活也就無從寄託,不然……”穆伯搖頭苦笑,徑直朝着門外走去,“這樣的日子還真的有些厭倦。”

待命的黑衣侍者緊隨其後,在蘇紫杉面前停了一瞬,那雙冷冷的眼睛帶着質疑和警告,像是在看一個叛徒。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門口,蘇紫杉聽着遠去的腳步聲歸於沉寂,如釋重負地緩緩吐了口氣。她不敢想一個人竟然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和地位,竟能關乎瀛國的存亡。若瀛國真的亡了,無數百姓都要流離失所,這多多少少都要跟她有關。

蘇紫杉心裡忽然有些亂,她不在乎幾個人的生死,可關係到數萬人,她還沒有這樣的覺悟。她也不想殺人,可被迫成爲天誅一員的那刻起,就已被套上了鐐銬,任何事都由不得自己。

“葉澤……”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身子沒來由地抖了一下。正對着的窗外雨淅淅瀝瀝又開始下起來,頭頂上的黑雲久久不散,反而越來越密集。

雨巷中,黑衣侍者撐起一把灰色的紙傘罩在穆伯頭頂,他則半身站在雨中亦步亦趨。

穆伯沉默了很久,忽然說:“若記得不差,你十五歲那年就跟着我了,只爲我一個人辦事。身邊這些人也就有你和蘇紫杉我能夠信任,偶爾發發牢騷吐吐不快,剛纔的話你也聽到了,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是個粗人,不懂那些暗地裡的名堂。”黑衣侍者話很簡單,“宗主和您的關係沒有往常好了,明顯倒向那些只會溜鬚拍馬的富豪們。”

“這樣坦率的話也只有你能說出口。”穆伯忍不住笑笑,太多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提到宗主沒有不阿諛奉承的。

他回頭看着黑衣侍者,目光一瞬間變了,那是一雙殺人的眼睛,如刀鋒般明亮:“不管是誰,想讓天誅成爲一把任人所用的利刃,我是決不會答應的!”

黑衣侍者心底徹寒,他曾在六年前看到過上司這樣的眼神,那一年天誅欲求崛起然而內部紛亂,就是由他帶頭來了一次大清洗,據說殺死的同袍不下百人。

“若是宗主變心了呢?”黑衣侍者壯着膽子問。

“一個想讓組織走向滅亡的人沒有資格受到尊敬。”穆伯轉頭看向雨幕,一字一頓,“我希望他沒有改變初衷,不然——掘墓人的本分就由我來做!”

黑衣侍者緊抿着嘴脣,沉默了一會才說:“不管怎樣,我都追隨您到天涯海角,不管是誰敢擋您的路,我就摘下他的腦袋!

“很高興你這麼快就能做出選擇。”穆伯陰冷的面色舒緩了許多,仰頭嘆了口氣,“蘇紫杉還有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惜我就要失去一臂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黑衣侍者一愣,面露不解:“穆伯爲何會這樣說?蘇紫杉若失敗了,宗主追究下來您該如何是好?”

“我本就不願去做的事沒有人能勉強。宗主和烈國王室派出的侍者暗地裡互通鴻雁,這個消息若是真的,你可否會想到之後會是什麼結果?”

穆伯看了一眼下屬木訥的神情繼續說:“武烈王一死,現任的君主篡奪了大位,把武烈王的子女、嬪妃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天誅畢竟發源於烈國,烈明王是個有野心的人,一定很想握住‘天誅’這柄利劍。如今宗主的地位每況愈下,二十多年前的重創對他的影響極大,仔細想想投靠皇室何嘗不是一個好的出路,處在他那個位置身後早已是萬丈懸崖,他無路可退。”

“那我們該怎麼辦?”黑衣侍者覺得這兒裡面太複雜,他想不通也不關心,他是個獵手只需聽從命令就夠了。

“我們回去。”穆伯靜靜地說,“六年前的大清洗既然不徹底,那就有必要再來一次!”

“是。”黑衣侍者用力點頭,隨即又問,“那蘇紫杉這邊的事怎麼辦?”

“若不是將死之人,我又怎麼會把煩惱傾訴給一個我並不信任的人。”穆伯冷笑,“我終究不懂一個女人的心,何況她一家老小的死都是拜我所賜。”

“她是個狡猾的女人,也是個出色的刺客,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我真有點捨不得丟掉。”穆伯忽地哼了一聲,面露猙獰,“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聽話的小女孩了,她長大了變成了一條毒蛇,留在身邊搞不好危難時會被反咬一口。你的辦事準則很好,若是感到有威脅的人就乾脆斬草除根。”

“那讓屬下去辦吧。”黑衣侍者不動聲色地按住腰間的彎刀,“還有那個蕭慕,是天誅裡一流的殺手,我會多派幾個人去辦。”

“來這裡之前我已經安排好了。”穆伯無聲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把寶刀,還不到出鞘的時候。”

“蘇紫杉依舊會照原計劃行動,不過我在裡面已經做了些手腳。天誅最不願的就是殺自己的同袍,還是交給葉澤吧。”

穆伯說着拉起了衣領後的兜帽罩在頭上,他這身裝束顯然是要騎馬冒雨而行。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大雨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一旦決定了的就無法再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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