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琴陡然間,臉上血色盡失,那一剎那,她的頭腦空白,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邪氣所深深震懾住,她內心深處的恐懼作祟,她不由地想要伸手撫摸肩膀,但脫臼的雙臂好似懸空掛在身上一樣,毫無知覺。
當年他朝她揮下的一鞭子,就是如此的毫不留情。
傷已經好了,但一看到龍厲,整個肩膀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她怎麼可能奢望被他抓個現行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繡着金色雲紋的黑靴,一步步穩健地踩踏在地上,他每一步的逼近,就像是惡鬼妖魔發出的獰笑。
他俯下俊長的身軀,微微挑了挑邪魅的眉,每一個字,都好似透着催命的冷窒。“林家死的差不多了,你是時候到地府去陪陪家人了——”
林寶琴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拼命地搖頭,腦子突然炸裂,桂花呢?爲什麼被逮住的人就只有她?!爲什麼秦長安並沒有吸入媚藥,在那麼猥瑣的男人身下發浪?!爲什麼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不一樣?!
“王爺,且慢。”一道清冷的嗓音,從身後傳來,似乎有阻攔之意。
“今晚的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龍厲霸道地說,不許秦長安爲林寶琴這個賤婦求情,他是一定要林寶琴的性命。林寶琴想讓那種猥瑣下賤的男人侮辱秦長安,便是死不足惜,更別提她還知道了秦長安的本來身份,就更不能留她苟延殘喘。
對女人手軟?那怎麼行?他的眼中沒有妥協,反而閃爍着嗜血的光芒:“敢對本王的女人下手,下場絕不只是償命這麼簡單。”
“我不是要爲她求情,若她能安靜地在水月庵度日,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林寶琴,她本可以活下去的。一切,全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的眸光冷淡至極:“只是在她死前,我有話要說,好歹讓她死個明白。”
龍厲盛滿怒火的眼睛,稍稍平息些許,雙臂環胸,饒有興味地看向她的一臉決然。配得上他的女人,的確不該有婦人之仁。
“林寶琴,你以爲你可以報復我,報復靖王,實際上,今晚不過是你一個人的垂死掙扎而已。”秦長安將桌上的蠟燭從燭臺上拔下,往她腳邊一丟,冷若冰霜地說。“你看看,這纔是我屋內用的蠟燭。”
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般,林寶琴望着在自己腳邊斷成兩段的蠟燭,呆如木雞——蠟燭居然是實心的,這是普通的蠟燭,而非她灌入合歡散的那支!
她的眼底,盡是疑惑和掙扎,秦長安看着她,神色冷凝,語氣生硬。“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此刻在懷疑什麼,那就是真相。”
此刻,門外才走來一個女子,正是林寶琴身邊的丫鬟桂花,她在驚懼之餘,全身發抖,但那雙充血的眼睛卻不曾閃爍。
面對着林寶琴幾乎要殺人的眼神,桂花卻反而勾了勾嘴角,略微發腫的臉上掛着一抹古怪的笑容。“是,小姐,我出賣了你,今晚,我把你的陰謀全都告訴了靖王妃,剛纔,只是陪你演一齣戲而已……”
行動開始的時候,她曾經喊住林寶琴,若林寶琴還有一絲動搖,就該回頭是岸。
但林寶琴沒有。
所以,桂花最後的一分主僕之情,在那一剎那徹底爲之覆滅。
林寶琴臉色慘白,神情恍惚,一言不發地透着那雙憤懣的眼看着桂花。
曾幾何時,那個俗不可耐的丫鬟,居然能這麼鎮定地說出一大段話?!
“小姐,我雖是下人,是賣身爲奴的奴婢,但這四年來,我受的足夠多了……你從不想想,爲何到頭來只有我一個留在你身邊,更不曾想過,其實,你我已經成了一樣的人了,你用打罵來回報我的忠心和陪伴,你何曾把我當人看?在你眼裡,我跟牛馬又有什麼兩樣?這回,你想死,我卻想活着,我們註定不能同行了。”
“把他們處理掉。”龍厲大手一揮,發號施令。
門外,閃過兩道黑影,利落地將林寶琴跟賣菜小販帶了出去。
桂花朝着龍厲跟秦長安跪了下來,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讓她徹底放棄了掙扎。“桂花,不……桂花只是林寶琴給我起的名字,她一直只把我當成是個俗不可耐的鄉下丫頭,連起名字也是找最最俗氣能襯托她的……跟林寶琴離心,我出賣了她,我知道自己同樣有罪,不敢爲自己求饒。若是生,我願意留在水月庵,落髮爲尼,這裡的清靜日子,林寶琴過不慣,我卻是真心喜歡,就讓我伴隨青燈古佛,就此一生吧。若是你們要我死,我同樣沒有任何怨言,能擺脫林寶琴的話,死有何懼?能給我一刀的痛快,便是我的福分了。”
秦長安的心情極爲複雜,一個看似粗俗的丫鬟,卻比林寶琴這個堂堂貴女還要分得清是非,看得懂世情,但又不得不感受到從桂花身上溢出的濃烈的絕望和解脫。
朝着龍厲對視一眼,率先說道。“將功抵罪,我讓你生,你既然願意在水月庵清修,慧明師太是個有悟性的師父,或許能開解你,讓你把前塵之事徹底忘懷。”
桂花緩緩揚起臉來,乾裂的嘴角輕輕扯出一道笑,那一抹笑容,蒼白卻又平和。
等人一走,龍厲眉頭舒展,問道。“你真相信她不會告密?用告發你的身份,換取榮華富貴?”
“她還不至於壞到這個程度。再者,她常年被林寶琴打罵,前陣子似乎又慘遭毒手,身上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已經是最壞的地步了。或許她曾經爲虎作倀,但多半身不由己,林寶琴死後,就無人可以虐待她,我想這纔是她真正想要的。”秦長安垂眸一笑,輕輕嘆了口氣。
“一個活不了一年的人,就算有再多的金銀,又能有什麼用呢?所以她剛纔說的,都是發自肺腑的話,她怕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只想在山上度過此生不再被脅迫、不再被踐踏的最後一段平靜日子罷了。”
龍厲沒再說話,她的判斷自然沒有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只不過,他不是不能看穿人性,而是身居高位,往往讓他不願冒險,更習慣一網打盡,不留後患的狠絕做法。
“你怎麼會來?”她狐疑地問,其實發現桂花跟蹤她們,被白銀揪出來後,桂花全部坦誠的時間,距今只有兩三個時辰,他會突然出現在半山腰的水月庵,的確是出人意料之外。更別提不管是馬車還是騎馬,都只能到山腳下,拾階而上的山路,是需要人一步步走上來的。
“說也奇怪,今日回到王府,見到你的白虎跟往日很是兩樣,丟給它活雞不吃,焦躁地來回轉圈,還咬着本王的袍子,似乎有話要對本王說。後來,想起你說的心有靈犀,就連夜趕到水月庵上來確保你安然無事,果然,這裡出了事。”龍厲的雙掌擱在秦長安的腰上,低頭看着她嬌美的臉,滿盈一室的迫人寒氣瞬間緩解許多。
“我想,虎頭跟我愈來愈親近,是有原因的。”秦長安解開外袍的腰帶,看的龍厲黑眸一熱,森冷的薄脣弧度和緩許多。
“不要多想,我是想讓你瞧個東西。”她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怎麼,他還滿心期待她在佛門淨地對他寬衣解帶,主動求愛?!
龍厲的笑意斂去幾分,見她從裡衣的暗袋裡取出一顆珠子,跟深海明珠有些不同。
“這是小夕給我的,叫做馭靈珠,是他出生的時候含在嘴裡的巫族寶物。我從離開北漠時就一直貼身帶着,久而久之,有些事情很讓人意外。比如虎頭在衆人看護的過程中咬斷了牢籠的木柵,而趕赴到京城外的林子來救我,今日又有你說的那件事,好似我們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了,甚至它能感應到主人的危險——”
聽到此處,龍厲若有所思,下顎一點。“這馭靈珠真有這麼大的神通?”
她微微一笑:“總不可能每次都是巧合吧,可惜虎頭不會說話,否則,我就能問問它了。”
龍厲眯起森眸:“實在邪門,你確定你還要戴着?巫族的東西,說不定是一把雙刃劍,那小子說是寶物,就怕同樣的,它也是魔物。”
眼看着他要伸過手來,她猝然五指一收,將馭靈珠重新塞回內袋。“不能交給你,我自然要爲他好好保管,等他長大後再還給他。”
龍厲驕傲地揚起眉毛,好整以暇地凝視着她,自覺有些好笑,這女人,還信不過他?怕他貪了這顆鬼珠子不成?!
“你帶着暗衛過來,沒有驚動山門外的大內侍衛吧。旁邊住的都是后妃,一旦把此事鬧大,就不好收場了。”她壓低嗓音,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這事,你不希望本王處理?”
“你們皇家的男人,向來是縱容女人們鬥得你死我活也不會輕易插手的。要把今晚的事情抹去痕跡,一點也不難,不勞煩你髒了手,就讓我來做。”她遞給他一杯溫熱的茶水,看着他眼底隱約閃現的笑意,心中又暖了幾分。“來水月庵的都是女人,你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裡,一旦被她們看到了,我可怎麼都說不清了。”
她纔不想因爲林寶琴鬧出的這樁破事,而讓自己的清譽也陷入危機,所以,當然要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本王來的這麼匆忙,還未坐下歇會喘口氣,你就要攆人了?”他坐下,老大不爽地問。
“不然呢?你還想在尼姑庵裡過夜?”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大手拉過她,雙臂環住秦長安的腰際,龍厲將臉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沉默不語。
她垂下眼,看向他,一時之間竟有些心軟,五指輕輕拂過他未曾束髮的黑亮長髮,以手爲梳,爬過他柔順的髮梢。“你若是累了,想過夜也可,但一定要在天亮前離開。”
龍厲幽幽地擡起俊臉,那雙眼宛若黑夜,看不到底,秦長安的性子雖然稱不上溫柔賢淑,但卻唯有她才能安撫他易怒的性子,每說出一個字,他森冷的神色就轉爲和緩。
說完這話,爲了證明她不會反悔,她快步走向牀畔,整理稍顯凌亂的牀鋪。
身後那一道目光依舊火熱,不過才一日沒見,他又在看什麼?!秦長安不免在心中嘟囔一句,但身爲女人,在危難之際能見到男人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即便這路數再老套,也不可能不覺動容。
一回眸,無意間看到龍厲深邃的眼眸含情帶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真是見了鬼了。秦長安心微微一動,暗惱:“還不過來睡?”
龍厲朝她大步走來,突然從背後把她抱起,重重壓在她的身後,他炙熱的呼吸噴灑在秦長安的脖頸後,她有點措手不及,瑟縮地抖了一下,感覺到他的力道似乎輕了一些,她才正色道。
“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別胡來。”
“什麼叫胡來?”長指劃過她細嫩素淨的臉頰,他貼着她的耳畔說話,清滑嗓音極爲蠱惑人心。
“就是你此刻腦子裡想的那檔子事。”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急匆匆地扯開他的手,她剛被林寶琴噁心了一把,沒有半點興致跟他歡好,再說了,一般人怎麼可能在佛門淨地卿卿我我的?
“待在這兒,還需幾日?”龍厲沒有勉強她,脫下外袍,掀開被子,跟她躺在一塊兒,問了句。
“第三天就回去了。”她隨口一說,緩緩合上了眼,她倒是沒什麼,可其他那些嬌生慣養的后妃,恐怕一天下來,就已經在心裡叫苦不迭了。
“本王很想你,長安。”他的嗓音好似飄在空氣裡,異常的輕柔,順耳。
她沒睜眼,聲音裡透着幾分疲憊:“接下來,不會想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老掉牙了呢,再說,他也不是什麼文人雅士,別裝那副溫文無害的樣子,她可不上當。
“你走後,本王偶爾會想,怎麼靖王府這麼大,顯得空蕩蕩的。”話音未落,他瞧出她的倦色,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嘴脣。
她有些困了,卻還是靜靜地聽着,龍厲所說的那種心情,便是……孤獨嗎?一天見不到她,他就覺得孤單了?
她心中一震,心窩暖洋洋地盪漾成一片,紅脣微啓:“你看起來真像是個情場老手,知道什麼話能讓女人舉手投降,臣服在你的腳下,還渾然不知。”
“可卻降服不了你這頭小母獅。”他的眉眼有笑,哀怨地嘆了口氣。“本王跟別人從不說這些。”
她不是毫無動容,卻也只是笑了笑,輕聲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若是說了違心的話,就不怕老天收你?”
“秦長安,在這裡,絕不能打誑語。”他氣定神閒地笑,話鋒一轉,竟然是給她挖了個坑,那副含春脈脈的眼神,居然讓閉着眼的秦長安都無法繼續裝睡了。
“說實話,剛纔你就一點也不期待我能出現?”
她一噎,很想說沒有,但卻不知爲何遲疑了。
一切都沒有任何變數,桂花早就背叛了林寶琴,所以她不過是在請君入甕而已,沒想過自己還會陷入危險。
就算桂花沒有告訴她林寶琴的狠毒用心,她也不至於被林寶琴這種下三濫的伎倆算計到,她一走入屋子,就留意到蠟燭的古怪,事實上,合歡散的味道很香,香的有些難以忽略,所以,她當時就懷疑了。
再者,白銀這個武藝高強的婢女,也不是擺着好看的,若不是她故意把白銀支開,白銀必當是睡在外屋的,別說是林寶琴跟那個菜販子想入夜摸進來,就算是一隻蒼蠅,白銀都不可能放進來的。
縱然林寶琴想看到的那一幕根本不會出現,但當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看到門外的殺氣騰騰的男人時,她的胸口像是有什麼瞬間塌了,隨之而起的是又熱又暖的一陣激盪,猶如春水般肆意奔流,管都管不住。
“你能來,很好。”睜開眼,看着他眉目帶笑的模樣,她悠悠地吐出一句。“說到底,林寶琴也是當年你招惹出來的,理應你來收拾爛攤子。”
“怎麼是本王招惹出來的?”他輕捏秦長安的下巴,薄脣無聲靠近,好似下一瞬,就要貼上去。
“若不是林寶琴跟她表哥唐鳳書有一腿,眉來眼去有段時日,她本該是你的靖王妃。”她直直地望入那雙漆黑的眼瞳裡去。
“錯了,當年本王絕不可能娶她,林皇后想塞給本王的女人,你認爲本王會留着禍害自己?若是本王要利用她,即便她跟唐鳳書有一腿,本王也可視而不見,而不是讓林家顏面盡失,再也擡不起頭來。”他的眼神變得幽暗,隱隱透着灼熱。
這個男人,真是個狠角色,四年前的他,並非對感情和婚姻有任何的要求,只要能達成目的,一切都可犧牲,一切都可算計。
她垂下眼,不再看那雙熠熠如星的黑眸,不再是往日傲慢自負又睥睨天下的冷凝模樣,而是涌動着絲絲情意,讓那雙形狀美好的眼散發出無窮的魅力,他只是那麼輕忽一笑,就能讓滿園春色都流動起來。
“秦長安,你聽好了,就算在佛門淨地,本王可負責任地說,你纔是本王想要的妻子,本王想要的靖王妃,跟權勢、利益沒有任何關係,本王想要的,便是單純的一個人,你。”他的指尖輕輕點上她的眉心,那一丁點的暖意,從眉心的硃砂痣開始,緩緩地燒紅了她的臉。
“我想佛祖並不想聽你這些膩人的情話。”她推開他,翻了個身,不再面對那張含情脈脈的妖孽面孔,摸了摸自己的雙臂,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他邪魅一笑,打算用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這一套,堅實的胸膛隔着一層衣料,緊緊地貼在她的美背上,握住她的小手,抱着她入睡。
本來有些僵硬的嬌軀,漸漸地鬆懈下來,這麼大膽敢潛入庵堂到女子香客房內睡覺的男人,眼底根本沒有禮教,簡直是狂的過了頭。
但無奈,那一席話他敢說,便是不怕往後背棄誓言遭到報應,的確是讓她心中最後的一根刺扎的沒那麼深了……她可以放心,縱然龍厲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但有一點好,就是他永遠都不會在外拈花惹草,永遠不會見異思遷,永遠不會讓她必須面對雞飛狗跳亂七八糟的後宅?!
興許這世上的女人早已習慣了男人的三心兩意,妻妾成羣,反而只想着如何在女人堆裡熬出頭,勾心鬥角,機關算盡……她們從來都不認爲一個男人擁有許多女人是一個問題,只顧着爭寵,其實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在男人身上。只要男人的心意足夠堅決,不管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便不會再去招惹其他女人惹愛人傷心,根本沒什麼迫不得已的藉口。
那一瞬間,秦長安是有些心動的。
“若是往後別人給我施加壓力,要我這個賢惠的王妃給你納妾怎麼辦?”
她等了會兒,也沒聽到他對於納妾這件事情如何想的,半響,她的心頭有些酸澀,怎麼一說到正題,就給她裝睡?
她突然有些不依不饒起來,再度開口。“你覺得如何?”
“你覺得呢?”龍厲笑着反問,眼神不帶任何情感地看着她。
她的身體一陣冰冷,此刻,她看得出他是很不愉快,眼神就如二月的大雪,冷的令人哆嗦而說不出一句話。
“秦長安。”他輕柔地喊着她的名字:“不管是誰的授命你都不必管,休想隨便找一個女人搪塞給我——”
“靖王爺的妾,自然不會隨便,你們皇家挑人的眼光可是極高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她故意這麼說,毫不在意很可能再度激怒這個男人。
龍厲的臉色本來沉下了幾分,但腦子裡的一念如同花火般一閃即逝,又讓他的薄脣詭異地揚起,俊臉磨蹭着她的肩膀。
“你告訴我,難道你就可以忍受本王納妾?”
他近乎求她,眼神里布滿了渴望,完全看不到一點陰狠毒辣,那種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渴望,竟讓他看來擺脫了往日強悍霸道一面。
秦長安被他可憐的模樣弄得於心不忍,此刻看來,他是真心愛他,愛到了骨子裡,將他身爲帝王之子的傲骨丟盡了塵土裡。
否則,他大可不必這麼執着,只爲了要一個答案。
秦長安突然轉過身來,伸手輕撫他的臉,笑道。“當然無法忍受,我可不像那些腦子壞掉的女人,認爲男人三妻四妾纔是正常,還姐姐長、妹妹短的,簡直都是有病!若是我愛的男人想要妻妾成羣,左擁右抱,我一定會……”
“一定會怎麼樣?”他的眸子微微一閃。
“親手閹了他。”她的聲音很輕,但擲地有聲,萬分堅決。
龍厲的喉嚨口溢出一連串低沉的笑聲,他似乎覺得萬分有趣,越笑越大聲,她眉頭一皺,不想被人發現她的牀上還藏了個男人,急忙一把捂住他的脣,咬牙切齒道。
“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所以,不會拿我的子孫根開玩笑。”他輕柔地移開她的手掌,黑眸熠熠生輝,灼灼如火,好似要把她的心神都吸入其中。
他的女人性格里的確藏着一抹強勢和霸道,不是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她愛恨分明,能很快地從糾結和遲疑中選出自己要走的路,若是他在感情方面讓她失望,她一定不會妥協低頭。
秦長安是讓龍厲明白,有些心思不能有,有些主意也不可以打。
否則,他們之間,一切就完了。
“如若你真可以一輩子不碰別的女人,一輩子不納妾,我倒真是可以考慮多喜歡你一點點。”她清淺一笑,笑意在眉目之間流動,難得主動勾住他的脖子,窩在他的胸膛上,神色一柔。“我的生母是這樣特別的身份,更何況她一輩子都沒得到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我要讓她看到,一夫一妻並非是癡人說夢,北漠能有齊國公夫婦,爲什麼金雁王朝就不行?”
那一瞬間,向來心狠手辣的龍厲簡直是心軟成一灘水,秦長安不用示弱就已經得到他的歡心了,更別說她提出來的那個要求,根本不算什麼,但她終於鬆口,願意愛他。
“你想做金雁王朝的齊國公夫人,又有何難?”他話音未落,就捧着她的臉,動情地吻了上去。
秦長安陷入這個濡溼火熱的親吻的時候,有了跟往日不同的心情體會,諸多感慨涌上心頭。她的心似乎也很想去接近他,去相信他,或許她不會看錯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會真的實現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