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們跟其他門派的對立,因此而更不可緩和,師父的那張嘴,總是招來災禍——”白銀若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你也別怪他,守住太多秘密,對於一個人而言,往往是很痛苦的。他能感應到將來的風雲變化,有好事,也有壞事,是說還是不說,他必定內心有一番不小的波動。甚至,就算他說了,又有多少人相信?若不信,那些人沒有防範,壞事還是會發生,若信了,恐怕你師父也就成爲衆人眼中的妖魔了。”
“郡主,您怎麼知道?!”白銀悚然一驚,秦長安沒問過她門派的事,幾年下來,對她是絕對的信任,但她清楚師父的名號一旦報出來,任何人都會把她也當成是怪物看,絕不可能跟郡主一樣平心靜氣地善待她。
“我對江湖事沒太大興趣,否則,單憑你的兩句話,就能猜出你的師父是誰了。”她微微一笑,俏臉上滿是漫不經心。“不管江湖把他形容的多麼可怕,其實真正讓人畏懼的並非是你師父的異能,而是人對未知本來就極爲恐懼。而我相信你說的,他能把一個孤兒撫養長大,就不能是大奸大惡之人。”
“郡主,可惜不是誰都能跟您一樣,把事情想得這麼通透的。否則,我們當年也不會被幾個門派聯合起來追殺,險些被滅了門派。”白銀回憶往事的時候,那張平淡無奇的素淨臉上,還是浮現了習武之人與生俱來的殺氣。
“你師父一定預見了會有這一天,他做了什麼?”
“我真不知道師父做了什麼,但我只知道那一個晚上折損了三十多個師兄弟,他如今很少說話了,元宵夜我回去的時候,他不知何時開始閉關修煉了,誰也不見。”
“這樣也好。”秦長安點頭,沒再窮追不捨。
翻身下馬,她正要跨入郡主府的門檻,聽到遠處疾馳而來的馬蹄聲,轉身一看,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正是龍厲。
他騎在馬背上,垂眸斜睨着她,薄脣似笑非笑地挽起。“回來的正好,生辰禮物準備好了。”
她凝眉嗔目,咬牙切齒地瞪着他。“哪天你能讓我省點心,我就高興地睡不着覺了,還要什麼生辰禮物?”
龍厲邪佞一笑,上前兩步,握住她的下顎,薄脣幾乎貼上去。“打情罵俏,我更喜歡關上門。”
秦長安愣住,在看旁邊幾個低眉順眼卻又神情怪異的下人,就連一貫表情麻木的白銀,也避開了視線,眼睛望向別處。
是了,在別人眼裡,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夫妻,她跟龍厲的劍拔弩張是真的,卻被誤解爲夫妻之間的打情罵俏了嗎?實在很想翻白眼。
“看什麼看,還不去幹活?”她低喝一聲。
旁邊幾個僕人面面相覷一眼,好似得到了某種共識,很快各自去做事了。但是,他們嘴角掛着的那一抹笑容,秦長安卻是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詭異。
“餓了,吃晚飯。”龍厲自然地環住她的腰,卻被秦長安一手拍下,他眉頭一皺,壓下俊長身軀,在她耳畔低語。“知道你出去巡視店鋪,肯定是隨便吃點東西了事,今晚有好吃的。”
真被他說中了,她每次去店鋪巡視,一旦忙起來,往往就在店裡吃飽了就算。但對於龍厲越來越瞭解自己的生活習性,她反而不太能接受,不耐煩地哼笑。
“好歹我也是一國郡主,能有什麼我沒吃過的?我今天想吃什麼,你怎麼知道?真是我肚子裡的蟲嗎?”
“進去。”龍厲暫且壓下發怒的情緒,今日秦長安生辰,她最大。把他貶低爲蟲的言論,這筆賬,他先記着。
才走到吃飯的花廳,一陣濃郁的香味就成了一條繩索,在無行中牽引着她的嗅覺,她不敢置信,裙襬下的雙足走的越來越快,眉梢不自覺地上揚。
這是?
龍厲跟在長安的後頭,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才取下臉上的面具。如今,他已經足夠了解這個女人,她嘴上說山珍海味都吃膩了,還不是被眼前的酒席所迷惑了?
“哪裡來的蟹?”她迫不及待地坐在桌旁,剛端上來的幾道菜,全都是蟹的不同做法。清蒸螃蟹、蟹黃豆腐、麪醬燒螃蟹、姜蔥炒螃蟹、香辣螃蟹——
龍厲確定沒看錯,秦長安的雙眼在反光,他薄脣撩起迷人的笑意。“有錢能使鬼推磨,弄出這麼一桌菜,很難嗎?”
她看也不看說話的男人,鼻尖的鮮香味,讓她不由地嚥了咽口水:“北漠不靠海,湖泊河流都不多,這裡連魚蝦全是富貴人家才吃得起的,更別提秋冬的螃蟹了,有市無價。”
他說的頭頭是道:“從小周國運來,半個月就能送到。蟹這種東西,不吃不喝也能比魚蝦好存活,但如果就這麼運過來,就算沒死,也會餓瘦了,容易失去原本的鮮味和肥美。”
“咔擦”一聲,打斷了龍厲的話,她抓了一隻清蒸螃蟹,折斷蟹腿,美滋滋地品味着雪白的蟹肉,笑得春暖花開。“你怎麼做的?這些蟹像是剛剛抓來的,蟹腿裡的肉紮實綿密,還有一股自然的清甜,味道好極了!”
龍厲的黑眸熠熠有光:“讓捕蟹人同行,他提出一個方法,蟹裝在裝有水和泥的箱子裡,它們能在泥土裡打洞爬行,也能找到自己的食物,自然就不會瘦了。”
秦長沒再開口,掰開蟹殼,裡面滿滿當當的金紅色蟹黃,油水順着她的手指淌下來,一切都美好的過了頭,她突然有些失神。
蟹的滋味是好,但誰也無法體會這種被人捧在手心裡寵愛的感覺,勝過她在北漠吃到珍饈佳餚欣喜之情的千倍百倍。
只是一桌螃蟹,可是爲了讓她嚐到螃蟹的原汁原味,他卻大費周章,花了這麼多心思。
她是喜歡螃蟹,也不缺錢,卻從未絞盡腦汁去尋找過能吃到最鮮美螃蟹的方法。但龍厲這麼做,爲了討她的歡心,能做到這個地步,連她都難以不動容。
“這就是你給我的生辰禮物?”她擡起眼,不再吝嗇笑容,眸光柔美。“我很喜歡。”
“你喜歡的是北漠市場上難以見到的螃蟹,還是喜歡本王的用心?”他的眸子裡涌出更多的火熱,抓過她的手,望着手指上沾到的金色蟹油,喉結滑動了一下,嗓音愈發低啞曖昧。
她挑眉一笑:“都喜歡,這世上誰會討厭一個用盡心機取悅自己的人呢?”
龍厲半垂着眼,眼底的亢奮和邪氣被濃密的睫毛擋住,唯獨花瓣色的薄脣上揚的弧度遲遲不滅。
只是下一瞬,他的舌尖卻輕輕掃過她指尖的蟹油,那濡溼軟嫩觸碰到的時候,秦長安宛若被晴空霹靂擊中。她瞪大美眸,不敢置信他不但開始舔食她的手指,甚至輕微地含住指節——
“你就不能好好吃東西嗎?”她掙扎了一下,把手指抽出來,憤憤不平地用帕子擦了擦,無法面對龍厲那雙野獸般強烈熾熱的眼。
他說的風涼:“秦長安,能讓你臉紅可不容易啊。”
“誰說我臉紅?我是被你氣的!”
“你不是對我這張臉毫不動心的嗎?”他的手壓上她的胸口,黑眸牢牢地鎖住她,悠悠地吐出一句。“可你現在心跳的厲害。”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中的煩躁和一股異常的火熱,但無奈臉上果然越來越燙,心裡也像是點燃了一把火。
“沒用,跳的更快了。”他笑得更加不懷好意,非但沒有把手從她柔軟的胸口移開,還順便感受了一下那令人懷念的美好觸感。
“還不是你故意勾引我?”她忍耐的很辛苦,終於發現某人的不規矩,她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但龍厲卻面不改色。
“這種小招數,就算勾引了嗎?”他的喉嚨溢出一連串低沉的笑聲,撐着下顎,眸色深沉幾許。“你還沒見識過真正的媚術呢。”
龍厲所瞭解的秦長安,好似一顆包裹在冰層裡的火種,讓他感覺不到任何的熱度,而他卻清楚她骨子裡是個剛烈決絕的女人,一旦動了真情,絕不該是這樣的。
所以,在他撩撥她的情緒,見到她真實的反應時,總是大喜過望。
“不管你腦子裡在想什麼齷齪的念頭,都跟我無關,千萬別說,免得壞了我的好胃口。”她難以想象如果這輩子都要面對這個男人,是一種對她逍遙人生多大的懲罰,剛纔吃蟹的感動和滿足,瞬間煙消雲散,一點不剩。
他沒再逗她,渾身舒暢,一臉的神清氣爽,莞爾道。“現在看看,你不見得是天生無心無情的木頭,只要本王有點耐心,未必就不能讓你開竅。”
她是木頭?他纔是一塊孤僻傲慢殘酷邪惡的石頭吧?正常人有的七情六慾,他缺了不少吧,卻認爲自己金尊玉貴,只有他不要別人,哪有旁人嫌棄他的道理。他病的那些年已經不像個正常人,更別說痊癒後,更加無法無天。
秦長安一邊吃蟹,一邊心中陡然一驚。龍厲顯然異於常人,那陰陽怪氣的惡劣脾氣,時不時就夠她喝一壺的,可是,爲什麼她反而能理直氣壯地享受他的“進貢”?
“知道什麼是人生四大喜事嗎?”
她當然知道,卻很想看穿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美眸不經意地在他臉上停頓一會兒,只聽得他笑着說。“你猜猜,本王唯一盼着的是哪件?”
四大喜事,無非就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隱隱猜出答案,她卻不着龍厲的道,還是抓着麪醬螃蟹吃的正歡,甚至故意讓自己吃相難看,絲毫比不上他的高貴雅緻。
跟秦長安比起來,他手邊有一套吃蟹的工具,能夠很方便地剔除蟹殼裡的蟹肉和蟹膏,動作優雅,甚至雙手都是乾淨的,並未染上任何湯汁。
但秦長安卻用不屑的眼神看向他,吃個螃蟹都這麼有條不紊,還有什麼樂趣?
“慢點吃,這一桌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
她充耳不聞,甚至刻意忽略他言語之中已經很明顯的寵溺之情,擦了擦嘴角的麪醬,好整以暇地轉向他。
“你不會以爲,用一頓螃蟹就能收買我的心吧?洞房花燭夜?你有這麼執着嗎?”她不認爲名分是最重要的,如果人心都變了,名分就成了可笑的枷鎖,一文不值了。
更何況,她又不是純潔還保有童貞的女人,十五歲就失貞於他,他還對見鬼的洞房花燭夜期待什麼?
“尋常夫妻能有的,本王不希望漏掉任何一樁。”他俊美陰邪的臉上,浮現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狂狷,這種勢在必得的氣勢,甚至比任何一日還要強烈。
她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古怪,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過,自然而然地把他的執着跟使者一事聯繫起來。
“勝負未分,你怎麼知道我會嫁給你?”
他將一盤碟子推向她,裡面擺滿了剝好的蟹肉和蟹膏,雪白晶瑩,煞是好看。然後,他徐徐地開口。“因爲,你已經別無選擇了。”
秦長安還想追問下去,龍厲卻徑自起身,不悅地朝外喊了句。“面怎麼還不端來?”
“這麼多就夠我吃的了。”
他似乎很不滿:“長壽麪你不吃了?”
她笑着搖頭。“我不像你這麼講究。”
“這不是講究。”龍厲將一碗長壽麪端到桌上,用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說道。“我的生辰,十之八九都在病中,即便身虛體弱,什麼都吃不下,宮裡的御廚還是會做一小碗長壽麪來。而我,無論多麼食不下咽,多麼煩躁憤怒,多麼味同嚼蠟,也會把這碗麪吃下去。”
問到此處,也不知爲何,心中竟然有些酸澀,其實她很清楚龍厲多年的病情,加劇了他性格的扭曲程度。他對吃食極爲挑剔,或許是因爲多年服藥毀了他該有的胃口和味覺,他吃的不多,吃的很慢,甚至一怒之下,動輒就拿廚子開刀,也正是因爲他從沒有享受過大快朵頤的滋味。
“宮裡的老人知道,我的小名叫長生……”他的嗓音不如往日清滑,嘴角的諷笑靨實在刺眼。“每一年,我都吃光一碗長壽麪,什麼都不求,只求就這麼一年又一年地熬下去。直到,我在機緣巧合下遇到了周奉嚴,又直到,他告訴我藥人的奧秘。”
“你不信我的醫術?你年輕力壯的,又是肆意妄爲的性子,想來能活很久。”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語氣硬邦邦的,但心中的苦澀卻越來越沉重。
“所以你也要長命百歲。”他眼神深幽,諱莫如深地說。“不管你以前怎麼樣,以後的每一年生辰,都必須吃長壽麪。”
她抿了抿脣,置於膝蓋上的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但最終還是沒跟他說藥人多短壽的秘密。
微涼的手指握住筷子,她難得恭順地如他所言,慢慢地吃起這一碗麪來。吃過了美味的螃蟹,再吃這一碗素面真是不覺得有多誘人,但他的視線裡透着頑固和堅持,非要眼睜睜看着她吃完最後一根麪條。
吃麪的時候,她幾次都想說這不過是個風俗而已,當不了真。
後來想想,這些想說的話,還是胎死腹中。
龍厲又怎麼能不明白生辰吃長壽麪,只是討個吉利好聽的說法而已?但他把陳年往事都攤開來,就是爲了讓她感受到他想跟她糾纏一輩子的決心,他那麼狡猾多端,跟狐狸一樣,想必已經從她變淡的髮色和難以有孕的身子聯想到很多東西,纔會這麼隱晦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卻又不至於粗暴地點燃了她心中的火藥,把她盡力維持的平靜景象炸的支離破碎。
原來此人,除了暴怒下的嗜血和殺戮之外,竟也有能護着一個人的柔軟心情。
每次看秦長安吃東西,總能把龍厲的眼睛點亮,他不着痕跡地貪看了一會兒,直到心滿意足,這纔開口詢問。“長壽麪是什麼味道?”
她如鯁在喉,龍厲的壞,壞的很徹底,讓人絕不會想要花心思去找出他造成扭曲病態性格的複雜原因,也不會願意花時間去了解他是否還有那麼一兩個可圈可點的可取之處。可是,他把長壽麪視作求生慾念,每年生辰都逼自己吃一碗,實際上卻根本嘗不出其中的滋味嗎?他終日喝藥,怕是吃什麼都覺得苦不堪言,纔會導致這個陰狠毒辣的男人養成了嗜甜的癖好?
“廚子肯定知道我今天肯定貪吃很多螃蟹,面就不能再油膩了,所以裡面沒放雞湯,就是一碗清爽的陽春麪而已。”
龍厲的眉眼生笑,柔化了那張原本透着駭人陰沉的俊美容顏,秦長安還是心軟了吧。他一向不喜歡示弱,但有時候示弱反而是男女之間拉近距離的一種手段。
“你那兩個哥哥幹什麼吃的,唯一的妹妹生辰,也沒有任何表示?”
“你就不能不挑撥離間嗎?大哥幾天前就給我買了禮物——”
某人的臉色不好看了。“是什麼?”難道比他的螃蟹宴還更深得她心嗎?
“是一套首飾,就在我桌上。”秦長安一句帶過,輕描淡寫。大哥怕是也不知她喜歡些什麼,禮物不重要,她看重的是心意。
“也難爲你那個號稱戰神的大哥了。”龍厲的臉色瞬間和緩許多,薄脣翹起,甚至有一抹洋洋得意。“那些首飾我看了,本以爲你眼光越來越差了,原來這世上眼光更差的大有人在,難道你們陸家人全都這樣?”
秦長安選擇不反駁,置若罔聞,反正此人傲慢到了極點,說她眼光差也不是頭一回了,興許這就是他捉弄她的樂趣。
“金光閃閃,全是金手鐲、金髮釵、金耳環,金店掌櫃真是不遺餘力地在你大哥身上重重宰了一把。”他的眼神透着玩味,好整以暇地觀望着秦長安,見她安靜吃着他剝好的蟹肉,心中更是溢出滿足。
她橫眉豎目:“北漠本來就重金,一盒子金首飾,至少花了我大哥小半年的俸祿。”
他言笑晏晏,繼續落井下石。“只選貴的,不選對的,好樣的!你大哥幸好只是一介將軍,如果是一國天子,肯定是個敗家皇帝。”
秦長安強壓下心中的怒氣,恨不得把手上的蟹殼砸他一臉,臉色一沉,擦擦手不動了。
“怎麼不吃了?再不吃,少不得我要親自照顧你一番了。”他的關懷,聽上去卻更像是威脅。
她的美目攸地圓睜。“這一桌的螃蟹我都吃了一半了,你把我當豬養嗎?”
“你真要養成豬,本王也就認了。”他下顎一點,邪邪一笑。“圓滾滾的,抱起來舒服。”
這男人滿腦子邪念是好不了了!
秦長安把剩下的螃蟹賞給貼身四婢,趁着新鮮,也讓她們嚐嚐,幾人喜不自勝。
“明公子真有辦法,我這輩子都沒吃過螃蟹呢。”胖乎乎的珍珠笑吟吟地說,別說她們是婢女,就算投胎爲大家閨秀,也不見得能有這種天下掉餡餅的好事。
“明公子對郡主真好,我們是託了郡主過壽的福,纔有機會吃這種好東西。”內斂的瑪瑙也如是說。
“郡主,什麼時候我們能改口,稱呼明公子爲郡馬爺?”翡翠最爲精明圓滑,看到明遙爲了給郡主過壽,花了這麼多心思,兩人之間的氛圍又總是帶着某種情愫,她認定明遙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爲郡主府的男主人。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算是看出來了,幾隻螃蟹就能讓你們都站到他那邊去了。”她嗔怒,眼底卻還有星星點點的笑意,心情不壞地跟她們打趣。
難得氣氛和樂地跟四婢鬧了一陣子,秦長安才走向浴池,想着好好泡泡身子舒緩一下神經,畢竟這陣子也是多事之秋。
砌的四四方方的白色浴池裡,準備好了溫熱的清水,旁邊擺放着一盆盆水仙花,潔白高雅,秀氣婉約,白霧繚繞,水汽溼潤,空氣裡流淌着好聞的花香。
她剛扯開腰帶,就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頭也沒回,那人便貼在她的身後,雙手置於她的腹部,自如地將綢襖和外衣脫下。
“不過是過個生辰而已,能勞駕您堂堂靖王爺來服侍我,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住我的事?”她緩緩轉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下巴微擡,明亮璀璨的眸不偏不倚地對準他。
他扯脣一笑,眼若點漆,好似深幽的古井,深不見底。“長安,我做的任何事,對得住你,更對得住我們的將來。北漠人想玩陰招,把你也算進去,可惜我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手上的力道漸漸變小,跟他四目相對,眼底一片清澄。“這算什麼陰招?至多是政治婚姻而已。你身在皇家,這種事應該見得不少。”
“陳子友這種迂腐古板的讀書人,如若把你娶回家,一定壓不住你。”龍厲的俊臉一分分靠近,吐出熾熱的言語。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的臉沉下,他從她這裡得不到指婚對象的消息,又是從何而知?
“過程不重要,結果是我已經知道了。”龍厲的長指徘徊在她的裡衣邊緣處,慢慢往下滑動,裡面的白皙肌膚若隱若現,看得他眼神爲之一熱。
“說好了,不許你胡亂插手。”她的態度很堅決。
“你確定不需要我爲你斬斷那些沒有自知之明的爛桃花?嗯?”他花瓣色的脣,極爲單薄,但每當他扯動的時候,總能讓人爲之驚豔。
“陳子友是正人君子,知道我對他並無男女之間的情意後,我們已經把話說開,他絕不會對我死纏爛打。”話說完了,還清冷的瞥了龍厲一眼,言下之意,某人才是死纏爛打的那個。
他的眉眼之處,隱隱有怒,但那分暴戾之色,卻又讓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宛若妖孽,他的手掌從裡衣內探了進去,一字一頓地說:“別給我在外招惹別的男人,更別在我面前輕易稱讚別的男人,否則,我可說不準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你的心眼夠小的。”秦長安試圖拉開他的手,他卻把她摟的更緊,三番兩下就剝除了她的衣物,她緩步走入浴池中,對背後那道熾熱的目光視而不見。
將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一顆腦袋,身後龍厲脫衣的悉悉索索聲響,以及他踏水而來的聲音,卻在她的耳畔愈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