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見龍厲嘴裡發出輕輕的咔嚓脆響,他拿着帕子吐出來,是一點麩子,他擡眼,眼裡好似閃過一絲困惑,秦長安笑吟吟地說道。
“三郎第一口吃到麩子,象徵來年幸福安康。”
他頭一次不再刁鑽,餃子的味道不差,但說到底就是一道尋常百姓都吃得到的麪食罷了,他不至於因此而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但說實話,他倒是很滿意秦長安的這點小心思。
銀箸擡起,再度從那盤熱餃子裡夾了第二個餃子,已經摸清楚套路,反而更加想要知道里面還有多少小玄機。
第二口,咬到一塊更加堅硬的東西,他吐出來一瞧,是一顆金黃色的簇新銅板。“這呢?”
“銅板寓意求財,財源廣進。”她嫣然淺笑,還不忘朝他俏皮眨眼:“若是衝着國庫而言,那麼國庫充足,就說明國家富強。”任何一個君王,都不能小覷銀子的作用,無論是養兵馬還是其他方面,全都缺不了銀子,她是商人,因此看的很透徹,也很現實。
“不錯。”龍厲扯脣一笑,更快地對第三顆餃子下手。
這次,他卻不曾把餃子裡的奇怪東西吐出,但臉上的表情變得諱莫如深,彷彿是在暗自品味。
秦長安當真被吊起了胃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猜他是否喜歡捉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故作玄虛。
這些東西是她包在餃子裡的,不過,總共才包了三個而已,而這盤餃子約莫有二十個,因此,他一連吃到兩顆有着好寓意的餃子,她已經不敢置信了,該不會果然是成了一國之君,成了真龍天子,連老天爺也如此提攜幫忙嗎?
他果然手氣這麼出衆,一口氣能吃到那三顆餃子嗎?這也太玄乎了吧!
“你是故意騙我的吧?吃到兩顆就不錯了,怎麼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她輕聲嘟囔一句,滿不在乎地問道。
龍厲卻話不多說,直接把人摟過來,霸道地封住她的脣,就在他的舌尖攻破她牙關的那一剎那,一小顆圓溜溜的東西成功滾入她的嘴裡,她順勢咬住,那一剎那,兩人近的就在咫尺之間,幾乎彼此的睫毛都要快碰到。
她嘴裡的,是一顆糖,正在她品味着糖的甜味的時候,龍厲還不忘舔了舔她的脣角,把甜味的銀絲舔去,那一幕,看的她臉紅心跳。
“讓爺來猜猜,這一顆糖,象徵着我們的生活甜甜蜜蜜?”
兩人雖然停下了這個吻,但彼此的氣息還在無形糾纏中,他一開口,所有的呼吸全都縈繞着她,而那異常火熱深沉的目光,也早已讓她明白,龍厲今晚心情好到極點,而他的心中也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好好溫存一番了。
“三郎來年必定能夠萬事順意,心想事成。”她不得不服氣了,隨意挑了三顆餃子,真不知該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還是某人狗屎運……當然,這些想法,只能暗暗腹誹。
“你我共食這顆糖,來年我們的感情必定會比糖還要甜蜜,你說對嗎?”某位“洛神”使出殺手鐗,雙手圈住她的腰際,把她整個人都束縛在自己胸口,眉眼含笑,眼底的深情幾乎要把她溺斃。
除了點頭,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做不出其他的反應。
“餃子也吃了,好兆頭也有了,皇后,我們該就寢了。”龍厲故意加重了“就寢”兩個字的音量,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瞧着她,作勢就要把她抱到牀上。
“慢着——”她趕緊喊停。
龍厲的黑眸陡然一眯,把人輕輕丟在柔軟被褥上,已經開始低頭解開她藍色坎肩上的盤扣,語氣裡透着一股子的不悅。“別告訴爺,你還想着那盤餃子……剛纔你吃的不少,爺已經很有耐心了,你當真還要吃更多?待會兒若是戰況太激烈,再讓人給你做宵夜。”
一隻白嫩的小手抵住他的胸膛,她看出他眼裡太多欲念,被那雙深深的眸子盯着,竟然盯得她胸口莫名其妙一陣急促。
龍厲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反映詭異的很,腦海閃過疑問,不由自主地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神飽含深意。
“該不會今天你來月信了吧?”
“沒有。”秦長安笑的很勉強,雙頰微熱。
“沒有就好。”那就繼續吧,龍厲完全沒多想,事實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軟玉溫香在懷,換做任何一個男人,全都會情不自禁撲過去。
就在他已然把她的坎肩剝下,雙手試圖解開她一圈又一圈的腰帶,甚至眉頭緊蹙着,心想爲什麼今夜這條腰帶格外難纏,幾乎就要粗魯地撩起長裙,就這麼辦起事來,畢竟,他能把自己的渴望忍到現在才動手,已經仁至義盡了……
秦長安弱弱的聲音,在此刻飄過來,落到龍厲的耳畔。“正因爲沒來纔不行。”
“不行?怎麼就不行了?”男人在關鍵時刻,最怕女人說“不行”這個字眼,根本就是男人最大的忌諱嘛。因此,剛纔還深情的聲音,頓時緊繃起來,一臉的凶神惡煞。
“你聽我說。”她半坐起身,此刻自己上身只剩下意見白色裡衣,下身的裙子被他拉的滿是皺褶,整個人衣衫不整,惹人遐思。
“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他再度把人壓倒,畢竟,他已經被她撩撥到頭了,下顎緊繃,眸子裡刷過勢在必得的光輝。
“三郎,你很可能又要當爹了。”
此言一出,龍裡的心情猶如瞬間從谷底飛上了雲霄,前一刻情慾翻滾,急着要釋放,這一刻卻整個人往高處衝撞,喚起某種愉悅的驚奇。
“你有了?”
“月信晚了十天,我纔給自己把了下脈象,雖然一個月還不十分明顯,但應該錯不了。”
那愉快的感覺在內心持續累積,猛地讓他衝出了厚重的雲層,耀眼的光明從大大的破洞裡射過來,不偏不倚地刺中他的胸口。
他的目光,沒辦法離開秦長安的臉龐,她溫暖地笑着,彷彿整個人都散發着金色的光芒,他忍不住把人又緊緊抱住。
“一個月前?可不就是那次嗎?”那次他說得了生女兒的偏方,從側面歡好,嗯,果然一次就中了!
秦長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看他洋洋得意的囂張模樣,就知道他又在爲自己找尋到的偏方而自命不凡了,但她也是不得不認真地提醒一句。“不過,我並未召見太醫,等過幾天脈象更清楚,可以讓太醫過來瞧瞧。我是特意告訴你這個消息,給你一個驚喜。”
“這個驚喜,爺很喜歡。”龍厲喜不自勝,薄脣翹起。“才一個月,是該小心點,爲了爺的女兒,這陣子只能忍忍了。”
這男人!變臉的速度實在太快!聽說她可能又懷孕了,剛纔還很不爽快呢,此刻又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了!
秦長安輕輕哼了一聲,故意跟他唱反調。“我可沒說這一胎一定是女兒,你別高興的太早了。”
“一定是女兒!”龍厲在她脣上連着啄吻了幾次,心中大喜:“明天整個棲鳳宮大大有賞!”
“懷孕的人是我,他們出什麼力了?”秦長安故作不滿的樣子,頗有幾分小女子的嬌態。
“他們把主子伺候的身心愉悅,當然有利你懷上皇嗣……尤其是那幾個晚上,五次三番來換熱水的下人更該好好賞賜!”
秦長安無言以對,又好氣又好笑地在他腰間掐了一把,最後還是忍不住笑倒在他的懷裡,狠狠地在他的大腿上敲了幾下。
他還敢提熱水那一茬子!
“當然,最該賞的人是皇后……”他頓了頓,笑意滿滿,顧不得還未得到抒發的堅硬宛若寒鐵的身軀,把她的腦袋輕輕放在柔軟枕頭上,側躺在她的身側。“除夕這天你發覺了女兒的存在,不如以後女兒的小名就叫除夕如何,聽着挺團圓吉祥。”
還沒確定是女兒呢,這男人連小名都起好了,就這麼想要一個女兒嗎?她拉了拉龍厲的手,低聲道。“剛纔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不是嫌棄我吃得多嗎?”
“吃得多是好事。”他話鋒一轉,輕捏了她的面頰一下。“剛纔爺的情況也很緊迫啊,你還能不知道?”
說完了,還故意用某處碰了碰她,讓她感受到他身體對她的渴望依舊。
“你——”秦長安觸及那雙形狀美好的眼睛,卻無可奈何地心軟了。
“三個月前,爺可以忍,畢竟是夢寐以求的女兒,怎麼都該小心點。”龍厲說的義正嚴詞,比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正經八百。
“既然如此,三郎你是不是該安心歇息了?”她玩味地瞥了一眼,看樣子,剛纔他的確忍了很久,如今被她一句懷上了,也是被迫不得不憋着,但是,很容易憋成內傷。
“這麼冷的天,皇后該不會想要爺去泡冷水澡吧?”如果是的話,未免太沒有良心了。
“自然是不忍心了,不過,我又能爲三郎做什麼?”她佯裝不曾看透他心中的想法,小臉上一臉茫然。
“不是還有別的法子嗎?”龍厲的眸色更深幾許,拉過秦長安的小手,他可不再是沒有任何經驗的男人了,秦長安的身體健康,源於她平日看重那些養生之道,也不像大家閨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常常四處走動,因此養出了不錯的身子骨。不過,女子懷孕頭三個月,胎兒往往容易出事,他就算再無法忍耐,也不能冒險。
不過,所謂的閨房情愛,倒不是隻有一種法子,只要能夠舒緩他渾身無法宣泄的慾望,他只能退一步了。
一盞茶的功夫後,秦長安懶洋洋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龍厲一臉享受地給她用絲帕擦手,他神色愉悅,雖然沒有得到十足的滿足,今晚總算不至於太難過。
“嬌氣,這麼會兒手就酸了?”
秦長安聽着他睜眼說瞎話,眼皮都懶得擡,不服氣地輕聲說。“這一會兒,時間可不短了呢。”明明知道不能有真正的魚水之歡,但他還是興致大好,除了沒能做到最後一步之外,他始終不曾輕易就繳槍投降,纔會害的她這麼累。
龍厲聽了,卻是心花怒發,屬於男人的尊嚴瞬間膨脹起來,把秦長安的十根青蔥玉指擦拭乾淨後,忍不住一時心癢,吻着她的手指。“爺體力這麼好,你就偷着樂吧。”
“別……髒。”她掀了掀眼皮,眉頭微蹙,他正在啄着她的手指,完全不像是那個愛潔成癖的男人,再說,她的雙手剛剛還碰過他的命根子。
“哪裡髒了?爺渾身上下都乾淨的很。”龍厲頗有些受傷,還以爲她嫌棄給他疏解慾望呢,若不是她懷上了,他也不願如此委屈,畢竟這只是權宜之計,無法讓他感受到淋漓盡致的極致歡愛。
她一聽就知道他的內心還是有不少怨念,龍厲縱然重欲,但在她懷孕頭三個月的時候,必然是規規矩矩的。
“三郎,我有個要求,暫時別告訴任何人,我懷上孩子的消息,好麼?”她神色溫柔地抱住他的手臂,眼皮愈發沉重,經歷了這麼一遭,她的確有些困了。
“就這麼點要求?爺剛纔說過的,不管你要什麼賞賜,爺都可以給你,這兩日好好想想。”龍厲的眼神柔和幾分,在她素淨的臉上吻了下,擡手將紅色錦被掖了下,將她一絲不掛白玉般的嬌軀全部遮擋住,免得她受涼。
封后大典的日子,青天監當初給了兩個日子,一個是在一月中旬,另一個日子則是在三月初,兩個都是良辰吉日,拿過來給他審覈的時候,是他選擇了後者。
正是因爲他身爲皇族,當然知曉封后大典那一天行程滿滿,時間冗長,若選擇前者,天寒地凍的,對於秦長安必然十分受罪,作爲她的男人,他還能不清楚她其實很怕冷嗎?
再者,若他當真定了一月中旬的日子,他的種已經在秦長安的肚子裡,十分脆弱,要是因爲封后大典寒冷又疲憊的折騰了一整日而對胎兒有個不利的話,他更會終生悔恨。
現在,老天爺都在幫他一把。
不單賞賜了他一個孩子,而且正因爲他的一念之間,封后大典在兩月後,到時候秦長安肚子裡的孩子也有三個月這麼大了,無論大人孩子都不至於太脆弱,屆時只需要旁人小心伺候着,應該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一年之計在於春,新的一年,春日三月,對他而言,當真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季節。
清晨醒來,秦長安睜開眼,就見龍厲懶洋洋地坐在牀上,身上未曾穿上龍袍,只有一身白色裡衣,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臉色透着懵懂。
“怎麼還沒去早朝?該晚了。”她正欲下牀,爲龍厲更衣,他卻笑着按住她的肩膀。
秦長安狐疑地看着他,不懂他爲何阻攔她。
在靖王府的時候,龍厲倒是不必每日參與早朝,隨心所欲,可是當了皇帝之後,慵懶成性的男人勤勉的讓她刮目相看。
“果然懷孕的時候,腦子就不好使了。”龍厲難得沒有太早起牀的壞脾氣,哈哈大笑,勾起牀畔一件粉色肚兜,給她繫上,免得她一大早就用這幅美好的嬌軀在他面前招搖過市,到時候只能看不能吃,吃虧的人還不是他嗎?
“新年頭三日,不單文武百官休沐,而且皇帝也不用上早朝,忘了?”皇帝在龍厲眼裡,算不上是一件好差事,過去當個王爺,凡事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但皇帝則不同,一年除了五個節日可以不上早朝之外,可以說是風雨無阻,相當苦悶啊。
她恍然大悟,笑道。“真是忘了。”
龍厲把人重新擁入懷中,兩人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懶洋洋地靠在軟墊上,享受着成爲帝后之後,難得的閒暇時光。
“三郎不是要賞賜我嗎?我想好了,不如你賞我一塊令牌,往後無論何時我想出宮,也不必次次專程來跟你請示。”
聽她這麼說,龍厲卻是眉頭微蹙,摟住她的肩膀,追問道。“給你出宮的令牌倒是不難,不過,你想出宮做什麼?”
“出宮做的事可不少呢,來年你不是打算大力發展商業嗎?既然商人的地位不再位於末等,那麼,商人也是一筆不容小覷的勢力。等你推行一些新政之後,好的一面,是商人必當重振旗鼓,王朝的商場也必當更加繁榮,但不好的一面,或許也會有一些奸商想要鑽朝廷的空子,魚目混珠。因此,商場上的秩序,必定要嚴格控制,否則,必定會亂成一團。”
龍厲下顎一點,靜靜傾聽,這世上能讓他暫時成爲一個有耐心的聽衆的,就只有秦長安。他願意瞭解她所有的想法,也願意接受她給的建議,他當然明白身爲天子從善如流的重要性,而秦長安的性格里至今保留着陸家子女的正直,她留在自己身邊,不只是作爲一個心愛的女人,同時,她還是一面鏡子,能讓他保持時刻驚醒,審視自己的行爲。
“歷史上,有幾個行事風格較爲獨特的皇后,尤其是平民出身的,更是眼見開闊,想法大膽,才能在史冊上留下一筆。三郎,我過去或許沒曾想過自己會成爲皇后,但既然我們不得已走到這一步,也就沒必要逃避或者消沉面對,無論是先帝還是龍奕,全都站在重農的根基上,不能說有錯,但我認爲,過度打壓商人,一個國家的商業發展遲緩,必然不是一件好事。”她頓了頓,轉過臉定定地看着龍厲,正色道。“我們的想法是保守或者開明,無所謂世人怎麼看,或許史書上也會給我們記下我們的功勞呢,何不放手去做?”
“爺相信你,你是爺親自看中的人,扶持商業,的確是爺馬上着力要做的大事。”他扯脣一笑,五指穿過她已然隱隱恢復了黑亮的長髮,靜靜地說。“不過,出宮之後,一定要帶着孫武他們,絕不能大意。”
“那是當然。”她回以一笑,黑亮的眼珠子稍稍一轉,又說道。“對了,我還有一事要跟你說,你還記得裴九此人嗎?”
龍厲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妙,臉上喜怒難辯,高深莫測地開口。“那個神棍?”
“三郎認爲他只是神棍這麼簡單?可我認爲此人不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市井小民。”秦長安雙目清亮,思緒分明,娓娓道來。
“我一直沒跟你說,我爲何能在暴雪之前,當機立斷買下那麼多的米糧,以及及時搶收田裡的晚稻,其實是因爲裴九的一句話而已。他在喝醉酒後,曾經說在十日內會迎來五十年不遇的暴雪,而我,想試探一下裴九,於是,決定馬上囤糧。後來的事,你也看到了,他所言非虛,而且,就連時間都斷定的異常精準。”
眼底的凌厲閃現,嗓音轉冷:“裴九在民間,說的好聽,善觀星象,知過往,曉未來,還能讀人心……若他能預料到這一場連連下了十來天的暴雪,難道就無法預測到金雁王朝會有這麼一場皇權爭鬥,皇位易主?”
“或許,他不是沒有預料到,而是藏在心裡,沒說罷了。”秦長安的臉色有幾分凝重。“經過這次試探,我想,小諸葛裴九並非虛有其名。之前,他說的你是魔煞星轉世,而你旁邊有一顆夫妻星,兩顆星子相映成輝,互相陪伴,倒也不像是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