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娘。”陸灝看着明玉笑道,“你哥哥明燁在家麼?聽說他會試考的不錯。”
“在家呢。”小姑娘聲音清脆,點頭道。“我去叫他出來見您。”
陸灝急忙說道:“不用了,我過去就行。”他還想跟明玉單獨說說話。
明玉領路走在前面,徐家大房原來的正門從裡外都掛上了鎖,明玉敲了敲門,叫了劉媽媽,劉媽媽聽到明玉的聲音,拿了鑰匙開了鎖,看到陸灝跟在後面,駭的她連忙要跪下給陸灝磕了頭,被陸灝攔住了,和顏悅色的笑道:“不必多禮。”
看着陸灝的背影,劉媽媽滿臉都是感嘆,這麼好的有爲青年,打着燈籠找不着,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這個福氣嫁給他!
“哥!”明玉站在徐明燁門口叫道,“陸大人來了。”
徐明燁正在屋裡看書,聽到明玉的話後立刻出來了,看到陸灝先是行了一禮,笑道:“不知陸大人來訪,有失遠迎。”
陸灝笑道:“不妨事,我還以爲到你這裡還要經過徐府正門,要不然……”說着,陸灝笑着搖了搖頭,爲此,他那批上好的滋補藥材,便宜徐長恭那老小子了,要不然直接就拎了東西到明玉這裡,只怕明玉面子上不好看。不過,以後還會有更好的東西,如今他位高權重,見識的好東西多了,再也不是以前小小的太僕寺小官,這些東西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徐明燁笑了笑,分家是徐家的家務事,不好跟別人說。
陸灝是個聰明人,見徐明燁對這事語焉不詳,便笑着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剛過去的會試,兩個人都是從會試這道關闖過來的,對於這事相當的有共同語言。把臂言歡,一個說“這次我如何如何”,另一個便是“想當年我如何如何”,聽的明玉腦門三根黑線。
說了小半個時辰。兩個人都有些乏了,梨香上了茶水,徐明燁也相當欣賞陸灝,拍手笑道:“難得陸大人來一趟,明燁這裡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不如下盤棋,也好讓明燁跟陸大人討教討教?”
陸灝當然樂意。“明燁切莫客氣,聽說明燁的棋藝是師從齊大人的,該是我向你討教纔對。”
東元得了徐明燁的指令,到房間裡翻找徐明燁的棋盤,然而徐明燁自來了京城,就沒有再碰過棋子了,棋盤棋子和他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幾個箱子裡,東元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苦着臉過來稟告說找不着了。
徐明燁朝陸灝告了歉,自己回屋找去了。
院子裡一時間只剩下陸灝和明玉兩個人。小姑娘安靜秀氣的坐在那裡,白皙的臉上透露着健康的紅暈,笑起來嘴角還能看到兩隻可愛的梨渦,脖子小巧纖細,像剛出水的蓮藕一般水嫩,看的陸灝心裡癢癢。
陸灝起身走到了明玉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問道:“你……也不小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明玉愣了下,匆匆起身。沒料到陸灝會這麼問她,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好的回答,只笑道:“家裡有兩間鋪面,是爹孃預備留給我的,好好經營,以後生活大概是不成問題的。”只要她別跟個敗家娘們似的。估計是不會餓到自己的。
陸灝居高臨下,肆無忌憚的看着明玉乾淨秀氣的臉,目光十分熱切,走近了兩步,目不轉睛,緩緩開口了,“我不是問你的生活,我是問你想不想嫁人。”
明玉觸了電般驚住了,擡起頭,對上了陸灝毫不掩飾的火辣辣的視線,驀然間好似明白了什麼,從天水別莊開始,送她回廬安,到如今幾次來探視。明玉的心慌亂的跳動了起來,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陸灝,根本沒想到“陸叔叔”會有這層心思。
她從來沒想過陸灝會成爲她的成親對象,一來陸灝比她大了幾歲,一向以長輩的身份來照顧她,二來陸灝身份地位在那裡擺着,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想要什麼樣的千金小姐沒有,何苦要她一個和離過的,配不上他的身份。
陸灝也有些慌亂,他也是頭一次赤,裸,裸的在一個女孩面前這麼直白的表達自己的心意,看明玉的反應,好像嚇到她了。也是,一個剛和離過的小丫頭,怎麼都會心裡害怕的,可另一方面,陸灝自己也猶豫不定,明玉這小姑娘作風兇悍,也不像是那些說句話都要臉紅半天的扭捏閨秀。
陸灝天人交戰了很久,退後了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咳嗽了一聲,掩飾住了他的尷尬,柔聲說道:“你莫怕,我只是問問……”
這會上,徐明燁的房間裡傳出了東元的叫聲,笑道:“找到了,少爺,找到了!在箱子底下壓着呢!”
陸灝最後看了明玉一眼,小姑娘低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麼。他自己轉身回到了座位上,沒有看到明玉的回答,他心裡微微有些失落。
徐明燁拿着棋盤棋子出來了,陸灝擡起頭看他時,臉上依舊是和煦的如春風般的笑容,招呼徐明燁坐下,兩人下棋。
一局對弈完,陸灝不得不承認,徐明燁確實是個好棋手,十分巧妙的只贏了他半目。陸灝笑着將棋子一一拾入了棋盒,要再來一局。
不愧是師承齊大人的,陸灝心裡讚歎。他出生的時候正是陸家最鼎盛的時候,然而好日子沒持續幾年,父親就被罷官流放了,家破人亡之後,他能讀書就不錯了,哪裡有機會接觸名師拜師學這些風雅東西。每每想起來,陸灝心中始終免不了遺憾,因此他最不待見,最瞧不上的便是司馬宏這種紈絝弟子,什麼都有,卻又什麼都不懂珍惜。
想到這裡,陸灝思緒就有些跑題,再看向明玉原先坐着的位置時,已經沒有了小姑娘清麗的身影。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了,陸灝心中滿是遺憾。
直到陸灝告辭走人,明玉躲在房裡,再也沒出來過。
晚上明玉翻來覆去睡不着,默默的趴在被窩裡,數着窗外樹枝投在窗戶上的影子,想起陸灝今天的話。說到嫁人,明玉腦海裡閃過那抹紫色的清冷的影子,真怪,原以爲他人都是冰冷的,沒想到……想起她把秦郡王撲倒在地上,明玉臉紅了,懊喪不已,猛的把被子拉到了頭上,捂了個嚴嚴實實。
未來怎麼樣,只有到了未來才知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又不是嫁不了人就會餓肚子無家可歸,想那麼多幹什麼。
會試過後就是殿試,殿試的時間是九月底,然而今年的殿試同往年都不同,據說增加了皇上的印象分,會有人對這羣通過會試的貢士進行觀察,每年這段時間,除了溫書,意氣風發的貢士們最愛做的,便是聚在一起談論國際國內大事,發表高談闊論,其實在明玉看來,無非是幾個小年輕兒以一己之見,批判哪個官員做事不地道,哪個官員做事還湊合,頗有年輕氣盛,指點江山的意思。
因爲今年有這麼一項“印象分”,不少貢士爲了能入皇帝的眼,卯足了勁趁着這段時間好好表現,今年的這場貢士之間的高談闊論,比往年都要高調幾個指數,就連明玉都聽說了,幾個最活躍的貢士,不光談論時事,還聯名寫了萬言書,洋洋灑灑厚厚一沓,上諫皇帝。
幼稚,實在太幼稚了!明玉嗤之以鼻,連她這個不懂政治的人都覺得這羣人太高調了,一個連官都不是的貢士到處折騰,當在朝幹事的那羣官員都是吃白飯的?這不是拉仇恨麼!即便將來真做了官,也少不了被人使絆子,所以說,年輕氣盛什麼的,最討厭了。
徐長謙見多識廣,叮囑了徐明燁幾次,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想着出什麼風頭,老老實實呆着就好,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慎言。就算皇上對徐明燁沒什麼印象,徐明燁還有自己的文化底子在,一個進士是跑不掉的,名次低點無所謂,慢慢往上爬就是了。
徐明燁笑着答應的好好的,他早過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也看不慣那幾個太過高調的貢士,一朝得意就忘乎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徐明燁也極少出門。然而太過低調了又顯得不合羣,徐明燁接了同科貢士邀請的帖子,也只是偶爾出去,且必和齊肅約好了,兩人一同去。
就在殿試要舉行的前兩天,徐明燁去找齊肅了,家裡只有明玉和徐夫人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響了大門。
梨香連忙去開門,透過大門上的小門看到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便開了門,問道:“你們找誰啊?”
明玉正好從屋裡出來,走到了梨香跟前,看着來訪的兩個姑娘,領頭的女孩面孔白皙精緻,圓圓的杏核眼,頭上一支水晶釵,一身杏黃色的衣裙,俏麗可愛。
“喂,你家少爺徐明燁呢?”女孩語氣不善的問道。
明玉瞪大了眼睛,和梨香對視了一眼,慢吞吞的問道:“你找他幹什麼?”
女孩憤憤然,握緊了拳頭,“我要找他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