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可使不得!”站在竈房門口舀水的劉嫂子看到了呂絮兒大咧咧的揪着兔子耳朵,慌忙把水瓢一扔,就跑了過來。
劉嫂子陪着笑,“這位姑娘,這兔子不能殺的。”
呂絮兒連個正眼都沒給劉嫂子,在她看來,不過是個粗鄙的僕『婦』,還配不上與她說話,更沒資格攔着她做事。[再嫁]
“爲何殺不得?”呂絮兒哼道,她中午還就要吃烤兔子了,看能把她如何了。
劉嫂子見這姑娘吊着眉『毛』,口氣極兇橫,來的人都是軍營裡的有頭有臉的武將,不知道這個姑娘是什麼來路,也不敢得罪了她,陪着笑道:“姑娘,這兔子是我們老爺捉來給我們太太解悶玩的,可不能殺啊。”
呂絮兒一聽就煩了,想起明玉那張白皙嬌嫩的臉,走路都走的慢慢悠悠的架勢,說話也細聲細氣猶如溫吞水似的個『性』,什麼都幫不了司馬宏,嬌滴滴的還要人哄着,她自詡是“巾幗英雄”,當然最瞧不上的便是那些百無一用的弱女子“千金小姐”,可就是這樣百無一用的徐氏,卻霸佔着司馬宏正妻的位置。
呂絮兒冷哼一聲,揪着兔子的耳朵用力來回晃『蕩』了幾下,彷彿手下揪的是明玉白皙柔嫩的耳朵,“大哥在外打仗那般辛苦,還要伺候她這個千金小姐!”
劉嫂子和明玉生活了一個月,大約瞭解了這個夫人的『性』子,安靜好伺候,但她活了大半輩子,當然也知道這樣看似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才叫真正可怕。見自己人微言輕勸不了呂絮兒,連忙跑到後院去找了明玉。
明玉正在庫房裡收拾杯碗酒盞,自成親那日後,家裡成套的酒盞杯碗都被她收起來了,沒料到今日又來了這麼多客氣,她又把收到櫃子裡的東西都拿出來。
“太太。”劉嫂子急急忙忙走了進來,“今兒個來家裡的那個紅衣裳姑娘非得要殺了老爺帶回來的兔子,我勸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明玉愣了下,眉頭擰了起來,從櫃子旁站起身,把抱在懷裡的盤子順手塞到了劉嫂子手裡,“先幫我拿着,我去看看。”
明玉到前院的時候,呂絮兒正拎着兔子的耳朵來回晃『蕩』。小兔子並不大,要不然司馬宏也不會特意的帶回來給明玉養着玩,此刻被呂絮兒來回晃弄着,已經快不行了,小爪子都軟趴趴的垂了下去。
“你來的正好!”呂絮兒瞧見了明玉笑道,“不過一隻兔子而已,那個下人死活攔着不讓,也忒小氣了,大哥要知道了,非得怪罪她不可。”
“呂姑娘。”明玉走上前去,面沉如水,“我家僕『婦』想必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兔子不是拿來吃的。您來了是客人,若是想吃兔子,我尋人去買了給你便是。”
喲!呂絮兒沒料到明玉會這麼說,原以爲這嬌滴滴的弱女子不敢駁了她的面子,沒想到敢過來阻攔她。她又不是鄉下窮丫頭,沒吃過肉,哪裡會在乎一隻兔子,就是因爲知道了這是司馬宏特意尋來給徐氏玩的,她才堅持非要吃不可。
呂絮兒臉『色』也沉了下來,不悅的說道:“你怎麼這麼小氣?不過一隻兔子而已,就這麼拉我的臉?大哥可不是這般小氣的人!”
明玉忍不住冷笑,這言外之意,司馬宏還要護着她不成?
“怎麼?統帥大人平日裡苛待你吃喝了?把呂小姐餓到兩眼冒綠光的地步了?到別人家見什麼就要吃什麼。”明玉譏諷,她要是被呂絮兒三言兩語激怒了,她就白活這兩輩子了。
呂絮兒再怎麼不拘小節,也是姑娘家,被明玉譏諷的臉頰通紅,大聲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爹對我好的很,不需要你來說三道四!我今兒就要吃這兔子了,你要是有二話,我就去找大哥,看他怎麼收拾你!”
明玉臉『色』冷了下來,“那恐怕呂小姐是不能如意了,誰的兔子你都能吃,就是我家的兔子……你吃不得!”
呂絮兒瞪着明玉,滿心都是氣惱,這麼多年來她都是在西北長大,從來沒回過京城的呂家,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她,呂昇對她寵溺的很,沒人敢拉她的面子,如今在明玉這裡碰了壁,她大小姐脾氣上來了,就想把兔子扔了。然而看着明玉,呂絮兒又把兔子攥緊了,徐氏一個軟腳蝦居然還敢跟自己橫?就是這麼一個軟腳蝦,佔了本該屬於她的位置,即便她將來進了門,有爹孃的支持,名分上還是要矮徐氏一頭。
見呂絮兒只瞪着自己,手上還拎着要死不活的兔子不放,明玉忍不住擡高了嗓門,“把兔子放下來!”[再嫁]?好看的小說?首發?再嫁263
這是她的家,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呂絮兒想要耍橫,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說。
“一個兔子而已……”呂絮兒笑的陰森森的,“不都說你們這些京城出身的小姐都是賢淑大方的麼,作甚這麼小氣?”
明玉看着她不說話,她只是心疼那隻兔子,那是司馬宏給她的禮物,看那隻可憐的小兔子被呂絮兒攥的只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就算是放下來,怕也是活不了了,她心中怒氣難平。
呂絮兒拎着兔子湊近了明玉,笑道:“哎,你上過戰場沒有啊?你怕是聽都沒聽說過吧!戰場上到處都是死人,被砍斷了腿的,砍斷了胳膊的,只剩下半邊身子腸子流了一地還在地上嗷嗷的爬的……”
明玉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她和呂絮兒之間的距離,她原先只是覺得呂絮兒閱歷不深不懂事,如今她只覺得這姑娘品位實在是低。然而呂絮兒卻把明玉的後退當成了明玉的膽怯,自以爲自己成功嚇到了明玉,又上前了一步,猙獰中帶着難以言喻的興奮,說道:“你知道怎麼殺人嗎?看,就是這麼簡單。”
說着,呂絮兒把手裡的兔子拎到了明玉面前,一隻手攥着兔子,一隻手抓着兔子的頭,重重的擰了一下,明玉只聽到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那兔子便閉上了眼睛,軟綿綿的死在了呂絮兒的手裡。
四月的午間的陽光明亮而刺眼,明玉站在那裡,看着呂絮兒的手指緊握在兔子身上,她心裡一陣難受,別過頭去,扶住門框忍不住乾嘔起來。
呂絮兒便得意的笑了起來,這個下馬威使的好,看她還敢不敢跟自己叫板。
劉嫂子剛巧過來,看到這情景,嚇的丟了手裡的籮筐大叫道:“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她這一叫,把在後院同同袍們說話的司馬宏驚到了,司馬宏慌忙的跑到了前面,看到明玉扶着門框,臉『色』蒼白,劉嫂子在給她順氣,推開了劉嫂子,司馬宏扶住了明玉,急急忙忙問道:“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麼!”
司馬宏的幾個同袍也不好在後面呆着了,也趕緊過來了。
“你們來的正好。”司馬宏說道,“林子,勞駕你去營裡請軍醫過來一趟。”
呂絮兒不高興了,司馬宏從頭到尾看都沒看她一眼,忍不住嘟囔道:“哪有什麼事啊!裝的倒是挺像!”
明玉忍住了心裡那股難受,扶着司馬宏站直了身子,對呂絮兒說道:“呂姑娘,我家裡不歡迎你,請你回去吧。”
這話一出,不光是呂絮兒,連司馬宏都愣住了,小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司馬宏瞭解明玉,這丫頭脾氣雖然差,可從來不無緣無故發火,眼光掃向呂絮兒的時候瞧見了她手裡的兔子,心下便了然了幾分,忍不住火大了起來。
呂絮兒惱了,徐氏居然敢當着這麼多兄弟的面攆她滾蛋?“這是我大哥家裡,你算個什麼東西,要攆我走?大哥都還沒發話呢,有你說話的份麼!”
話音剛落,明玉就拿了劉嫂子手裡的瓢,彎腰舀了竈房門口泔水桶裡的髒水,劈頭蓋臉的朝呂絮兒潑了過去,洗過肉的髒水油油膩膩,淋了呂絮兒一頭一臉。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明玉忍着心口的難受,一字一句說的輕蔑,“我等會就去拜會下呂大人,問問他是怎麼教姑娘的,到別人家來喊打喊殺的撒潑!那兔子招你了還是惹你了,非捏死不可,心腸歹毒,我可招待不起,否則還不知道下次呂姑娘要捏斷的,是不是人的脖子!”
按理說,明玉要去找呂絮兒的麻煩,應當拜會的是呂夫人,可呂夫人不過是個外室,連個名分都沒有,憑着明玉四品誥命的身份,去見一次已經是給足呂昇面子了,明玉可不想再見第二次。
呂絮兒氣的跺腳,湯湯水水從她頭髮上臉上不停的往下滴,散發着一股怪異的餿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從來沒這麼丟人過,她想轉身就跑,然而就這麼走了她不甘心。呂絮兒咬着脣,看向了司馬宏,“大哥,你就任由着她欺負我?”
司馬宏面『色』冷淡,盯着呂絮兒手裡的兔子屍體,開口了,“呂姑娘,你口中的她,是我司馬宏的妻子,你再無理取鬧,莫怪我不顧統帥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