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傷害
婉兒在的地方只是一個很小的院子,很雜亂,可是小屋裡卻很整潔,看得出是精心打理過的。
她就坐在凳子上,很平靜地看着陸如心踏進去。
僕人很知趣地就退走了,幾乎沒有片刻停留。
陸如心一進去就察覺到少了點什麼,整個小屋一個角落都沒有會被遺漏的地方。而他也發現,這個小屋裡確實少了一樣東西,一個人。
陸如心,本該寸步不離跟在婉兒身邊的陸若然竟然不在!
婉兒當然知道陸如心在想什麼,她說:“你不用找了,他已經不在這裡。”
陸如心的口氣已經有點冷漠,道:“是你讓他離開的?”
婉兒笑着點了點頭,道:“可是現在你要關心的並不是這件事。”
陸如心沒有說話。
婉兒道:“你覺得公孫不斷的功夫如何?”
陸如心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提起這個人,可還是回答了:“很強,至少現在的我不是他的對手。”
婉兒繼續問:“那麼我呢?”
陸如心道:“如果他要殺你,一招足矣。”
婉兒又問了:“既然我跟他之間的差距這麼大,你想不想知道我這十年間是怎麼一次次從他手中死裡逃生的?”
陸如心只有點頭。
婉兒就笑了,可是她的笑容里根本就沒有一絲苦澀,更沒有不甘,甚至沒有一個人九死一生之後的那種慶幸,甚至反而有了一抹殘酷。她說:“因爲他不可能對我出手,他也下不了手。”
陸如心心裡漸漸升起一抹異樣的感覺,好像一個人已經逐漸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去規避,只能眼睜睜一步步走進絕路。
他的聲音已經很生澀,問道:“爲什麼?”
婉兒又開心地笑了,她說:“因爲他喜歡我,他第一次見到我就已經陷了進去,不可自拔,所以他怎麼可能會殺我?”
看着陸如心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她又笑着說:“所以你說,我這十年是不是逃得很辛苦?”
陸如心卻沒有憤怒,因爲婉兒在他心裡並沒有那麼重要的地位,所以她做的事都跟他無關。他的變化,只因爲他又想到了一種更加可怕的結果,而這個結果就是一個真相。
婉兒又笑了,笑的有些瘋狂,有些歇斯底里,她的眼裡又出現了曾經讓陸如心無法忘卻的報復的快感。
直到笑夠了,她才繼續說:“王上被擊敗之後,我就遇到了公孫不斷,可惜那時候你已經消失了,不然,現在的你早已經成爲了一堆白骨。”
她繼續道:“你不知道他對我有多好,他給了我一個女人需要的所有溫存,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第二個男人可以再爲一個女人付出那麼多。”
陸如心只是聽着婉兒訴說,什麼想法都沒有。
婉兒突然吼道:“可是我不愛他,我對他只有恨,因爲他一出現,我想到的就只有你。”
她指着陸如心:“如果不是你,我就可以成爲王上的女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爲了一個謊言,跟你說那麼多無聊,讓人噁心的廢話。”
陸如心終於開口,他問:“若然呢?”
婉兒突然又笑了,道:“你還在想着那個所謂的兒子?真可笑,難道你真以爲他是你的兒子嗎?我已經告訴過你,公孫不斷這些年給了我世間每個女人都渴望的溫存,那我能給他的還有什麼?”
陸如心的臉色突然就變了,變得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好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絕症病人。
婉兒繼續道:“現在你總應該知道誰纔是那個孩子的父親了吧?怎麼樣,是不是很心痛,被欺騙,被掏走了心的感覺如何?”
陸如心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像要把心肺都咳出來,就連臉上都因咳嗽而出現了一抹病態的嫣紅,好像血液隨時會穿透皮膚流出來。
婉兒卻笑得更開心了,好像如果陸如心下一刻死在她面前,她就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女人。
她還在接着說:“我還可以告訴你,公孫不斷當然也是萬魔宗的人,我也是,那個孩子也是,這一切,都是萬魔王精心給你準備的。我不管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只要能讓你痛苦,能讓你生不如死,無論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陸如心已經咳得彎下了腰,呼吸都已不連貫,嘴角也浸出了血絲,可是那要命的咳嗽卻還是停不下來。
婉兒冷酷地看着陸如心,道:“我不會殺你,你的命應該留給王上和梅王叔,不久以後,他們就會親自來找你的。”
她的話才說完,隨着一聲更加劇烈和痛苦的咳嗽聲,陸如心跪倒在地,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噴出血之後,他總算好受了些,可是想起婉兒說過的那些話,他又覺得無盡的噁心,好像隨時會嘔吐,把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連同那些話,那些關於眼前這個女人的所有記憶都吐出來。
陸如心已經蜷縮在地,緊緊抱着身子,就連最落魄時都沒有放下的劍,都已掉在了地上。
婉兒看着他的目光充滿了厭惡,道:“十年前王上就說過,你只是一隻狗,現在看來,你果然不比一隻狗好多少。”
說着她就擡腳從陸如心身邊走過,不過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她卻又停下來,道:“你的命運,從你踏上崑崙山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你不要抱怨,這就是公平,現在的你,不過是爲你的所作所爲付出應有的代價罷了。”
公平?代價?多麼荒唐,多麼可笑!從一個心裡只有報復和仇恨的人的嘴裡,居然說得出這樣的話,是對世人的嘲諷,還是對這些字眼的踐踏?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陸如心好像才漸漸恢復了知覺,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一如曾經,又再次倒在了地上。
他的心,這些年中已經破裂了太多次,破碎到他都已忘卻了它原本的樣子。
菲兒,如果她還在,那麼一切都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他緊緊握着拳頭,滿腦子裡都是菲兒這個名字和她的樣子。
他再一次無限厭倦,厭倦了這世間的勾心鬥角和仇恨,儘管仇恨這個字眼曾幾何給了他無限希望,儘管他從來沒有逃脫過這一切。
可是突兀地,陸如心還殘留着血跡的嘴角出現了一抹笑容。
婉兒和萬魔宗這一次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可是他們卻絕對想不到,這對陸如心反而也是一種解脫。
既然婉兒身邊的孩子不是陸如心的骨血,那麼他也就再沒有顧慮,沒有牽掛,更沒有愧疚了。再加上他對婉兒從來不曾有過什麼,那麼她的所有作爲都和他無關了。
現在陸如心心裡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菲兒,只有一件事,那也是菲兒。
想到這些,陸如心就徹底解脫,從對婉兒的愧疚的牢籠裡掙脫出來,他怎麼能不笑?
他扶着門框站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轉身,看向外面,口氣堅決如鐵,道:“現在,再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去往萬魔宗的道路。”
一個人若去掉了身上和心裡的枷鎖,那麼這個世間就再沒有什麼能阻擋他的腳步。
* * *
萬魔宗,還是山巔那個小亭子,還是那些神秘而強大的人。
三個使者,孔雀明王和梅老坐在萬魔王對面,靜靜地看着遠方。
很久以後,萬魔王纔開口道:“這個計劃是不是可以繼續了?”
孔雀明王冷漠地點點頭。
萬魔王道:“你覺得現在誰最適合出手?”
沒有人開口,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梅老。
梅老也沒有開口,可是他平靜如水的目光卻已有了一些波動。他當然激動,也有些迫不及待,十年的等待,讓他幾乎以爲自己已經就要這樣終老。可是沒有萬魔王的話,誰也不能擅自行動。
萬魔王沒有立刻同意,也沒有說不行,他只是問道:“那麼誰能給我一個這麼做的理由?”
第一使者道:“陸如心這一次徹底擺脫了所有的束縛,心志比任何時候都堅定,這種時候正是最能取得進步的時候。而梅老和他的糾葛也最複雜,甚至可以說他們之間的仇恨也最深,所以只有梅老出手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還有呢?”萬魔王似乎覺得還不夠。
第二使者道:“梅老已經等了十年,這段時間並不短。”
萬魔王的嘴角擎着淡淡的笑容,道:“你們覺得,陸如心現在能接下你們幾招?”
沒有人開口,亭子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萬魔王看向梅老,道:“你想明白沒有,你想殺陸如心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梅老沒有立即回答,這似乎是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可是既然萬魔王問了,那麼他就一定要說出一個理由來。
片刻之後,梅老才道:“爲了除去歐獨行的一塊心病。”
不論曾經如何,現在歐獨行都已不能再以王上相稱,因爲這裡是萬魔宗,這裡只有一個絕對的王者,就如同當初的崑崙山一樣。
萬魔王道:“僅僅是這麼簡單嗎?”
梅老再次沉默,他不知道萬魔王這麼問有什麼深意,可是他卻不能隨便回答。
萬魔王笑道:“就連你自己都不清楚爲什麼一定要殺陸如心,又何必急着出手?”
他站起來,背過身子,道:“如果你一定要去,那麼現在就可以去了。但是在你沒有想明白之前,最好不要隨便出手。”
梅老沒有再說什麼,他站起身就走出了亭子,下了山巔。
直到梅老離去很遠,孔雀明王才道:“爲什麼?”
萬魔王道:“什麼爲什麼?”
孔雀明王道:“你既然同意梅老出手,可是爲什麼又要限制他?”
萬魔王道:“你覺得陸如心現在是不是梅老的對手?”
孔雀明王道:“不是。”
萬魔王道:“那麼如果梅老現在肆無忌憚地出手對付他,他是不是一點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孔雀明王不能否認:“不錯。”
萬魔王道:“一旦陸如心死了,我們這個計劃是不是就可以宣告結束了?那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這麼多年來的堅持就白費了?”
孔雀明王也不能反駁:“是。”
萬魔王道:“既然這樣,你覺得我會親手毀了辛辛苦苦佈置的一切嗎?”
孔雀明王已經連話都不說,只是搖頭。
萬魔王道:“梅老現在出手,確實能給陸如心最大的危機和動力,可是一旦控制不好這個度,那麼我們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流水。所以,在陸如心能經得起真正的殺戮以前,梅老都應該有所忌憚。”
孔雀明王終於深深嘆息,道:“這是個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失敗的計劃。”
萬魔王道:“你就對陸如心這麼有信心?”
孔雀明王搖頭,說了一句似乎不相關的話,他說:“站在陸如心身後的是你。”
萬魔王沒有再說話,因爲他已經知道孔雀明王要說什麼——陸如心就是另一個萬魔王,只要萬魔王沒有倒下,陸如心就會一直成長,最終成爲另一個魔王,一個永遠不可能被擊敗的王者。
——所以,這個計劃又怎麼可能會失敗?
孔雀明王心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好像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是不可能被擊敗的,甚至從一開始,他就站在一個絕對主動的位置。
* * *
這麼多年,梅老還是第一次從羽山出來,再次來到這個闊別的人世間。
可是他看着這個世間的眼光一絲都沒有改變,就和在山上一樣,平淡,沒有絲毫起伏。
或許太久的塵封,也會讓人心如死灰,再大的志向,也會隨風而逝。
他沒有急着去找陸如心,甚至根本不關心還有這麼一個人。
萬魔王的意思他不可能不明白,萬魔王曾經對他說過,他還有機會和陸如心交手。可也僅僅是交手而已,萬魔王還是要保住陸如心,不是讓他承受超過他的能力的壓力和打擊。
這一點,梅老在很久以前就看出來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說出來,更不能提出反對。
爲了一個陸如心,萬魔王可以讓整個崑崙山作陪襯,做一塊陸如心成長的墊腳石,他梅老一個人又能算什麼?
可是他雖然不能直接出手殺了陸如心,卻可以想盡一切辦法打擊他,讓他自己沉淪。萬魔王對他的打擊當然還不夠,因爲還沒有超過那個最大的限度,所以不論看起來怎麼艱難,怎麼殘忍,一切都還是在陸如心的承受範圍之內。
而要打擊陸如心,就只有讓他瘋狂,一個因爲瘋狂而沒有理智的人是不值得任何人爲他做什麼的。
而如果陸如心變成了這樣的人,那麼萬魔王當然也不會再對他有所期望了。到了那個時候,陸如心的生死也就只在梅老的一念之間了。
這些年他雖然一直都待在羽山,但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陸如心的一切,他都已經瞭解得一清二楚,對他的資料,他已經可以倒背如流,所以要打擊陸如心,他能用的方法並不少。
現在梅老才真正理解,爲什麼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因爲作爲敵人,只有徹底瞭解你,才能無孔不入,揪出你的每一點失誤,你的每一個弱點,對你進行致命的打擊。
而陸如心的弱點就是感情,既然萬魔王曾經阻止了崑崙山橫掃錦繡山莊,那麼現在梅老當然不能再對錦繡山莊出手。
但是陸如心關心的地方,牽掛的人並不少,那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山上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現在梅老已經在前往回雁峰的路上。
* * *
山上更落寞了。就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渾身散發出沉重的死氣。
山上的秋天也比其他地方來得早,山下還是繁花似錦,山上就已開始木葉飄飛。
採兒和肖無畏的眼角都已浮現出淡淡的皺紋,臉上竟也已掛着倦容。
這個地方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他們知道,其實所有的都已改變了,只是他們不願意承認而已。
有時候承認變化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就算明知是自欺欺人,也只能僞裝下去,這樣或多或少還能有些安慰。
人總要靠一點虛無縹緲的執念活着。佛門總說萬事皆空,可他們何嘗不是爲了自己的佛而活。
自從老人也神秘失蹤以後,這個地方好像徹底沒有了人煙。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麼是屬於這個世間的話,那麼就只有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叫做回憶。
採兒和肖無畏百無聊賴地坐在山巔,感受着絲絲縷縷的涼風,好像那本來不寒冷的風,竟能吹痛肌膚。
採兒癡癡看着遠方,很久才緩緩道:“你記得如心離開多久了嗎?”
肖無畏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回答道:“十年四個月零十二天。”
採兒心裡一陣抽搐,好像在絞痛,她何嘗不知道陸如心離開了多久。可是正因爲知道她才害怕,才心痛,因爲肖無畏正和她一樣,一天一天數着過,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着煎熬。
你絕對想象不到,每時每刻,每一天都要在期望和失望之中度過是怎樣的痛苦。如果你能理解,那麼你也絕不會體會得到,十年多這樣的時光又是怎樣的滋味?
而採兒和肖無畏就足足過了十年四個月這樣的日子。
他們看着彼此的目光都充滿了愛憐和痛惜,如果可以,他們一定會毫不遲疑就代替對方承受所有的心酸和苦楚。
可是他們卻只能在自己痛苦的同時,眼睜睜看着對方也在受煎熬和折磨。
天下間最讓人斷腸的事也莫過於此了吧?
山間的飛鳥不知受到什麼驚嚇,振着翅,驚慌失措地飛走,發出令人絕望的鳴叫聲,好像下一刻就要殞命。
早秋的氣氛中似乎摻雜了一絲肅殺。
肖無畏扶着採兒,道:“該回去了,明天,明天他就會回來的。”
採兒慘然一笑,說不出的酸楚,這句話,肖無畏已經對她說了十年了,如今已經是第十一個年頭。
可是明知道這樣,她還是會因爲這句話而找到希望,期冀着明天再來這裡的時候,可以看到陸如心歸來的身影。
太陽還沒有落山,肖無畏和採兒已經互相攙扶着走回了小院裡。可是踏進去的一瞬間,肖無畏突然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殺氣這種東西並不是很實際的,但是卻能感受得到。一個人如果千百次經歷生死的瞬間,那麼感受殺氣對他來說就如同一種本能,只要出現,隨時能感受得到。
不過他只是微微一愣神,就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和採兒向前走去。
已經平靜了這麼多年,還有誰會對這個不毛之地感興趣?
可是就在這一次之後,三天之中肖無畏就再沒有感受到那種敵意,就連那一絲殺氣也徹底消失,好像那一天就只是他的一個錯覺。
然而到了第四天清晨,肖無畏從牀上坐起身的瞬間,那種殺氣再次降臨,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隨時會對他出手。
可是片刻之後,那一絲殺氣又突兀地消失無蹤,就好像只是天地間轉瞬即逝的一陣微風。
肖無畏手心裡已經被冷汗浸溼,現在他已經可以完全肯定,那絕對不會是錯覺,山上這平靜的日子,已經被一個陌生高手的到來徹底打破了。
能有這麼高深的隱匿能力,還能把自己的氣息掩飾的那麼好,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再說,十多年來,已經沒有一個人踏足過浪蕩山了。
他的身邊早已沒有劍了,事實上,自從上來到這裡之後,他就沒有再碰過劍。因爲他雖然是一個劍客,可是在這裡他擁有的已經不是一柄劍能給予的了。
採兒還沒有醒來,他走出門,看到的是漫天的陽光,可是他分明能感受到一陣寒冷。
輕輕關上門,他走到院子裡,淡淡道:“既然已經來了,爲何不出來?”
院子的門口就傳來一聲輕微的小聲,然後纔有人道:“你果然還是當初的你,至少還沒有讓我失望。”
肖無畏淡淡一笑,看着走出來的麻衣老人,道:“你就是崑崙山的梅老?”
老人道:“我就是梅老。”
肖無畏道:“你來找如心?”
梅老道:“找你。”
肖無畏道:“哦?”
梅老道:“現在還不到對陸如心出手的時候,”他嘆了一口氣,但是卻不遺憾,“不過那一天不過很久了。”
肖無畏道:“你知道如心的下落?”
梅老沒有回答,卻道:“如果陸如心知道我殺了你,你覺得他會怎麼樣?”
肖無畏道:“你覺得能殺得了我?”
梅老還是沒有回答,他已經接着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因爲那樣的痛苦來得太快,而且只是短暫的,可能很快就過去了。我要讓陸如心一點點地經受折磨,讓他一輩子都生活在愧疚之中。”
肖無畏接着說:“然後你纔敢對他下手?”
梅老道:“你錯了,不是不敢,我要讓他受盡痛苦倒下,徹底毀了他,如果讓他死得太舒服了,怎麼對得起我們苦心經營多年的崑崙山?”
“藉口,”肖無畏冷笑道,“你對如心的恨,怎麼可能掩飾得了?要不是萬魔王限制了你的行動,你還能有心思等?”
梅老嘴角抽搐了一下,可他還是說道:“就算是這樣又如何,陸如心終歸要毀在我的手裡。而你,”他怒視肖無畏,“而你們就是我毀滅陸如心的第一步。”
肖無畏只是笑笑,道:“如果你認爲這樣就可以讓如心一蹶不振,任你爲所欲爲,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梅老打斷他道:“你也錯了,你以爲這十年時間我什麼都沒有做嗎?難道你會以爲,萬魔宗對陸如心的瞭解會那麼匱乏,我在萬魔宗待了十年,還會對陸如心一無所知?”
看着臉色漸漸冰冷的肖無畏,梅老又道:“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陸如心和他的父親多麼相似,他們的共同點,就是我擊潰他的突破口。”
“情,”肖無畏說,“他們的執著,也是最大的破綻,就是情。”
梅老笑了,他說:“你們對他來說就是一份永遠抹不去忘懷不了的情。”
肖無畏笑笑,道:“果然是崑崙山的人,佩服。”
梅老淡淡道:“現在你已知道了一切,出手吧,我知道你是個劍客,”他伸出手,把手裡的兩柄劍遞出,道:“所以我會用劍擊敗你。”
肖無畏沒有去接,他已經擡腳走過梅老身邊,道:“這裡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劍這種東西了。”
說完這句話,他甚至沒有理會梅老的反應,仍是不徐不疾地從他身邊走錯,就那麼淡然地走出了這個院子。
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梅老身上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殺氣,身上的粗麻布衣也無風而動。
可是肖無畏根本沒有理睬梅老的舉動,就那麼雲淡風輕地走出了院子。
梅老眉頭一皺,但還是轉身跟着肖無畏走了出去。
肖無畏一直帶着梅老走到了回雁峰的山頂才停了下來。
秋風凜冽,吹起他淡青色的衣角。
肖無畏回身,伸出手道:“請。”
自從發文以來,第一次說話。因爲有意以後從事寫作,所以希望喜歡的大大多多收藏,也向喜歡傳統武俠的親朋好友推薦。你們的支持就是我的動力,雖然本書斷更時間比較長,但是因爲畢業事情比較多。最後,還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鮮花、票票什麼的都給我吧。殘雪拜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