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歡悲曲
第一章 不出鞘的劍
小武依然搖頭道:“如果擁有一些東西就要變得像你一樣心如死灰,我寧願永遠得不到。”
陸如心笑了,小武雖然不像個孩子,可是在情感方面,他卻確實只是個孩子,還是個涉世未深,懵懂無知的孩子。
這也許就是他能爲自己保留住的最後一點,屬於孩童時代的可貴的東西。
陸如心總覺得,不論對孩子抱有多大的希望,無論如何也不能從一開始就剝奪了他原本該擁有的東西。
比如快樂的童年。
可惜,小武這個孩子已被剝奪了太多,已無法彌補。
陸如心看着這個孩子的目光,已經由一開始的冷漠變得充滿了愛憐,繼而是一種憐憫。
可是慢慢的他的眼裡又有了深切的仇恨,這種恨已經蟄伏了好久,現在卻因爲相識不久的小武而再次噴發出來。
萬魔宗,它不僅毀了陸如心,更在小武人生之初就破滅了他的將來。無論他將來成爲怎麼樣的人,可是他的人生卻已經不再完整。
這種罪行,無可饒恕!
小武居然覺察到了陸如心情緒的變化,他說:“你變了,你心裡又有了仇恨。”
陸如心道:“我的恨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小武道:“如果你一直都有恨的話,至少在這之前你已經把它掩藏的很好。可是這一刻,你的仇恨已經完全爆發出來,就算你想掩蓋也不過欲蓋彌彰而已了。”
陸如心沉默,他發現,小武的觀察很到位,準確的讓他吃驚,而且說的話更讓他無法反駁。
這個似乎和他有着相似境遇的小孩,居然讓他掩藏了多年的仇恨無法抑制地爆發出來。
或許,相似的境遇本就是人與人之間隔膜的消融力,往往在無形中就拉近彼此的距離。
小武笑道:“你沒有否認。”
陸如心道:“我無法否認。”
小武道:“你很誠實,不是個會撒謊的人。”
陸如心淡淡道:“曾經也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如今他卻是我的敵人。”
小武道:“我看得出你對那個地方沒有好感,但你放心,我不會成爲你的敵人,”他又補充道,“至少短時間之內不會。無論那裡的人跟你有多深的仇恨都跟我無關。現在我跟你雖然算不上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敵人。”
陸如心又笑了,他說:“你也知道什麼叫做朋友?”
“當然知道,”小武說,“朋友就是你可以推心置腹,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爲了他去死,去付出一切的人。”
陸如心欣慰地一笑,道:“你還說漏了一點,如果你有一個稱得上是朋友的人,你無論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找他,而他也隨時準備好付出一切。”
小武道:“你有沒有朋友?”
陸如心道:“有,當然有。如果一個人這一輩子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那麼這個人已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小武眼中升起一抹神采,道:“你的朋友是誰?”
陸如心臉上也升起一種異樣的幸福,他說:“我沒有一個朋友,但我有一羣,一羣爲了我可以不計生死,什麼都不說就去付出生命的朋友。”
這十年裡,鐵恨、畢皓、諾敏、阿木古郎、牧仁和託婭這些名字不止一次地出現在他的記憶裡,無數次給了他堅持下去的力量和勇氣。
無論人跟人眼中的感情有多大的差別,可是隻要他們之間有真情,那麼就算是天差地別也已不足言道了。
這也是所有人類感情中相通的一點,無論是友情愛情還是親情都一樣。
小武竟也有些迷離,他問道:“我們有沒有可能成爲朋友?”
陸如心道:“你願意爲了我去死?”
小武挺起胸道:“只要你把我當做朋友。”
陸如心哈哈一笑,沒有回答。可對這個萍水相逢的小大人,他卻已生出了不同於對待孩子的感情,這種感情已彌補了他們之間年齡的差距。
笑聲中,陸如心已擡腿大步走了出去,終於只給小鎮留下一個落魄而漸漸模糊的背影,最終消失不見。
小武不知他爲何發笑,但他還是看着陸如心的背影,大聲道:“只要你把我當做朋友,我一定可以做到。”
陸如心沒有回答,就連腳步都沒有停下,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
不論怎麼說,小武畢竟只是個孩子,既然是孩子就不該輕言生死。
浪跡天涯的日子很苦,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地是哪裡,更不知道你可以住在什麼地方,還不可能知道,下一頓究竟有沒有的吃。
如果不是所有的浪子都這樣,至少陸如心過的是這種生活。
雖然已經有了小武這條線索,可是他仍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小武自然不在意陸如心做什麼,自從說出要跟着陸如心那一刻,他就彷彿真的下定了決心,再也不會跟他分開。
陸如心雖然奇怪,可是他不想問爲什麼。因爲這或許就只是萬魔王的一步棋,一步進一步把他毀了的棋,小武只是很不幸地成爲了這一步棋所需要的棋子。
不管他想的對不對,至少小武屬於萬魔宗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如果說遇到小武是一個小小的慰藉的話,那麼陸如心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一個噩夢,一個他想不到,醒不來的噩夢。
除了關於萬魔宗的事絕口不提之外,小武對陸如心幾乎是知無不言,而陸如心也沒打算從他嘴裡得到任何有關萬魔宗的消息。
他不是沒有想過利用小武,可惜他做不到。就算他想得要死,可是面對一個孩子,要讓他做出自己最厭惡的事,他實在拿不出勇氣。
這一點,陸如心無疑就要比絕大多數君子更君子。
如果說除了山上之外還有讓陸如心留戀的地方,那麼就非回柳莊和那個小小的山城莫屬了。
但是他又怎麼去面對西子湖畔那些人?
他只有逃避。
那麼山城就是他心中最後一塊淨土。
十年之後,山城的人離開的離開了,死去的也不少,出生的更多。
就連陸如心這個曾經意氣風發、名動江湖的劍客都已徹底沒落了。
這世間似乎已沒有什麼能夠保持着當年的模樣,人不可以,其他的一切也不可以。
年華流逝,韶光易老,滄海桑田,終只是繁華一瞬。
陸如心當年住的屋子更加陳舊,好像隨時會傾倒在風中。
而當那給他出租屋子的男人也已兩鬢斑白,老態龍鍾。
陸如心提出想要那間小屋之後,老人猶豫半晌,終究還是同意了。
他雖已老去,可是還依稀看得出眼前這個落魄窮困的中年人,似乎和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劍客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只是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滄桑,而且落魄得超出他想象的人。
他當然不會去多想發生了什麼,因爲對於他這種年紀的老人來說,能少一件操心的事,他絕對不會再去自尋煩惱。
陸如心在這裡居住下來以後,每天做的事就是出去在這個小城裡到處走動,好像每一個地方都有他不可磨滅的記憶。
小武就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往往一言不發地跟在陸如心身邊。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的反差太大,不知有多少人會認爲他們是一對父子。
他不知道這裡對陸如心來說意味着什麼,所以他認爲這種時候最好就是不要說話,如果陸如心覺得可以把一切告訴他的話,就不會再瞞着他任何事情。
陸如心也已發現,有小武這樣一個孩子作爲朋友,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因爲他能體貼別人,充分了解朋友的心情,不該說話的時候,他絕不多說一個字,因爲這種時候別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無聲的陪伴。
默默的陪伴雖然也是安慰的一種,卻無疑比任何安慰都有效得多。
這已經是他們在這裡停留的第八天。
這裡的每個人好像都已習慣了這存在巨大反差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可是他們卻也驚奇地發現,在他們外表的巨大反差下,好像還存在着一種外人不可能瞭解的相似點。
走着走着,陸如心和小武耳朵裡都飄進來一陣歌聲,溫柔得像是要融化他們的心。
歌聲是從小巷中部的一間不起眼的土房裡飄出來的。
“春風柔,月光幽,寶寶乖乖睡,靜待來年爸爸回。”
雖然動聽,然而整首歌唱來唱去就只有這一句。可是屋裡的人卻百唱不厭,仍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唱着。
經過了最初的觸動,陸如心的心裡卻突然生出了一種難以言狀的驚悸。因爲他竟然從這個聲音裡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覺,好像這個聲音已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
可是這裡又怎麼會有他的舊人?他的故人又有誰會有了孩子?
這屋裡到底是什麼人?
陸如心幾乎想走過去舉手敲門,想要看看這個讓他不能自己的人到底是誰。可是他不敢。
一個早已面目全非的人,一個早已不敢拔劍的劍客,還有什麼資本來直面曾經熟知的一切?
歌聲突然停下,屋中人嘆息一聲。
這個聲音給他的感覺越來越熟悉,可是任他絞盡腦汁卻也想不出她的身份。
陸如心不由得向着房門的方向跨出了一步,可是跨出去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小武看到陸如心異常的舉動,心中或許已有些明白了。
他伸手向前方的轉角處一指,道:“那裡。”
陸如心看着小武的目光幾乎已經充滿了感激,小武卻輕笑道:“如果這樣你就能把我當成朋友的話,我倒也賺了。”
陸如心已經走向轉角,藏好身子。
小武這才走過去敲門。
房門打開,出現在陸如心視線裡的是一個布衣素顏的中年女子。
可是再看那張容顏,陸如心就震動了。那是一個他從不曾在意過,早已忘卻了的人。如果不是此刻看到,她或許將來任何時候都不會出現在他的記憶裡。
小武道:“請問,你能給我點水嗎?”
中年女子顯然也已經認識這個每天在小城裡來來去去的小武,她看了看周圍再沒有其他人,道:“你等一下。”
房門關上,再次打開的時候,中年女子手裡已經端着一碗清水。
小武衝她微微一笑,接過水喝盡,說了一聲謝謝才離去。
他才一離開,房門很快就關上了。
走到呆若木雞的陸如心身邊,小武沒有問什麼,只是說道:“今天我們走的路已經夠多,是不是該回去了?”
陸如心木然道:“是的,該回去了。”
陸如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小屋裡的,他只知道一回到那裡,小武就消失不見了。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變戲法一樣弄來了一大壇酒。
小武笑道:“前幾天我就發現牆後有一個不起眼的記號,挖開一看卻是一罈酒。可是我一直覺得時機還不到,所以就一直沒有拿出來。”
陸如心道:“我們住了別人的房子,難道還要偷他的酒?”
小武道:“就算是他藏的,或許也早已忘記了,我看得出這壇酒的年紀不會比我小了。”
陸如心道:“沒想到你不僅學會了他們的功夫,就連喝酒的本事也學了不少。”
小武笑道:“我從不喝酒,這是給你準備的。”
陸如心苦笑,小武又道:“你喝,我看着。”
陸如心道:“你爲什麼不問我看到了什麼?”
小武道:“在你願意告訴我以前,我只知道你什麼都沒有看見,我只不過討了碗水喝而已。”
陸如心就舉起酒罈打開,用力喝了一大口,又把剩下的全部往頭上澆下。
小武非但沒有阻止,反而有些欣慰地看着這一切。
直到臉上的酒已流乾,陸如心才說:“其實我是認識那個女人的,她叫婉兒,我在十多年前就已認識她了。”
小武點頭,但沒有說話。
好的朋友往往也是很好的聽衆,小武無疑就是。
陸如心道:“你知不知道她說的寶寶是誰?”
小武道:“我雖然不確定,卻能猜到至少跟你有點關係,而且還不淺。”
陸如心道:“你現在爲何又知道的這麼清楚了?”
小武道:“因爲我知道你已打算說出一切,所以有些話我說不說都一樣,你最終都會告訴我。”
陸如心欣慰道:“你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小武笑道:“而且,說不定那首歌裡唱到的‘爸爸’就是你。”
陸如心的笑立刻就變得不自然,可是他還是說:“這一點我也想到了。”
他又接着說:“其實我們應該是敵人的。”
小武道:“敵人又怎麼樣,有些事本就是誰也控制不了的。”
陸如心失笑道:“你以爲我愛過她?”
小武道:“難道沒有嗎?”
陸如心道:“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他嘆息,似乎猶豫了很久,最終道:“我愛的人永遠只有一個。”
小武也嘆息:“只可惜她現在或許已有了你的孩子,而你也不會逃避。”
陸如心道:“這是多年來我都沒有爲她做過什麼,以後也不需要。”
小武道:“你連我都騙不了,又怎麼騙得過你自己?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你這一輩子豈不是都要受盡折磨?”
陸如心淡淡道:“我受的折磨已不少了。”
小武道:“這一次不同。”
陸如心就沉默了。
小武道:“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你以後就都不會再回到這裡來,如果要做點什麼的話,現在還不晚。”
“就算你們之間真的無可奈何,可事實就是事實,你只能接受。而且,你們之間的恩怨都和孩子無關,他不該成爲你們之間恩怨的犧牲品。”
陸如心痛苦道:“你爲什麼一定要逼我?”
小武搖頭道:“你錯了,對這件事我無能爲力,能逼你的只有你自己,真正能做決定的也是你。”
他的語氣又變得很溫和:“其實,如果沒有我說的這一切,你做出的決定也還是一樣的。”
陸如心有些驚駭地看着這個孩子,雖然才相識短短几天,可是他卻好像看透了他的一切,讓他連頭腦裡的想法都無所遁形。
小武笑道:“你不要這麼看着我,我在那裡的時候,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如果要想在江湖中活下來,只有充分了解每一個人,纔能有最大的把握來保全自己。特別是面對敵人,每一個判斷的失誤都會讓你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陸如心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能做什麼,小武又道:“我看得出,曾經的你在江湖中也不是平常人,所以只要你還有仇家,他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找你。果真那樣的話,跟你有關的人就得不到安寧。”
陸如心當然知道這一點,他還知道小武指的就是婉兒和那個孩子。
小武道:“現在就算你想走也已晚了。能夠資格成爲你的對手的人,想必也不是什麼庸人,無論你在某個地方停留過,那裡勢必都會有他追蹤你的痕跡。”
他看着陸如心,一字字道:“所以你只能留下來。”
陸如心舒展開眉頭,道:“我當然要留下來,我逃避的已夠久了。”
其實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他雖然沒有愛過婉兒,卻也不會再讓她因爲他而受到牽連,遭受無妄之災。
陸如心也已知道來的會是什麼人。
他的敵人只有一個,而這個敵人正是讓任何人都會感到膽寒的萬魔宗。
只是,萬魔宗已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許久,接下來,它還會現身麼?
陸如心出去走動的次數已少了很多,可是他卻一直關注着小城裡的一切,無論這裡發生多麼微小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可是小城裡卻一如既往的安靜,絲毫不像是會有什麼事發生。
陸如心都幾乎以爲,自己已沒有留下的必要。
他終於又恢復了每天出去走走的習慣,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再接近過那條小巷。
所以現在他們已經走在山城這個小城的門口那裡。
天色還很早,只是午後光景。
他們看到前方不遠處出現了幾個陌生人,每個人都帶着兵器。
來人共有三個,每個人手裡都握着一柄說不上很好,卻也絕對不太差的劍。
陸如心和小武的目光都第一時間落在了走在中間的黃衣彪形大漢身上。那人額頭正中間直過鼻樑到下巴赫然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痕,把他本就帶着些煞氣的面目凸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他左邊的瘦小漢子正好開口道:“找了這麼多年,真想不到她居然躲在這裡,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她逃走了。”
右邊的胖子冷冷道:“這一次,她插翅難飛。”
刀疤大漢沒有說任何話,可是他眼裡卻已出現了一抹狂熱,就連臉上也升起了興奮的紅光,好像他們說的話已經勾起他某種壓抑已久的慾望。
和陸如心以及小武擦身而過之時,刀疤大漢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那種眼神,冷漠而無情,就好像在打量兩個死人。
直到他們走出去很遠,陸如心才問小武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刀疤臉是什麼人?”
小武道:“只要他不礙我的事,無論他是誰都沒有關係。”
陸如心道:“如果你知道他是誰,就算他不礙你的事,你對他也會很感興趣的。”
小武道:“他是誰?”
陸如心反問道:“你有沒有聽過慕始山這個地方?”
小武點頭。
陸如心道:“慕始山之上有一座楓林小築。”
小武笑道:“很風雅的名字,肯定也是很美麗的地方。”
陸如心道:“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殺場。”
小武不解。
陸如心道:“你有沒有聽過鐵劍先生孫斷魂這個人?”
小武搖頭。
陸如心道:“他很少在江湖中走動,名氣也不大,江湖中知道這個人的也不多。可是如果把他做過的事一一列舉出來,恐怕聽過的人還沒有多少能保持鎮靜的。”
小武已經很好奇地盯住了陸如心。
陸如心道:“從三十年前開始,每兩年時間,慕始山楓林小築之內都會有一場名動天下的決鬥。而每次去的人都是江湖中很不弱的劍客,人數至少五人。”
“他們都是同時收到一個叫做鐵劍先生的人的邀請,同聚慕始山,舉行生死決鬥。而這個叫做鐵劍先生的人,就是孫斷魂。”
小武道:“難道他是同時和這些人進行決鬥?”
“是的,”陸如心說,“這樣的決鬥一共舉行了五次,被邀請的人共有三十六個。”
小武又問了:“難道這個人就是孫斷魂?”
陸如心道:“當然不是,孫斷魂一生獨來獨往,更不會參與世俗紛爭,他一生追求的只有至高的劍道。”
小武道:“那麼這個人是誰?”
陸如心道:“他就是那三十六個受邀之人中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小武道:“其他人都死了?”
陸如心點頭:“只有這個人,以臉上一道傷口爲代價,重傷逃走。”
小武終於問道:“他叫什麼?”
陸如心道:“鐵劍餘魂,公孫不斷。”
小武笑道:“他這個名字倒很貼切。”
陸如心道:“他這個名字本就是那一次劍下逃生之後才改的。”
小武道:“就算他能逃得性命,如果孫斷魂手段平平的話,那也說得過去。”
陸如心道:“孫斷魂的減法之高,當世難逢敵手,就算你那裡排行第二的人,最多也只能在他手下支撐三百招。”
小武微微變色道:“三百招已不少。”
陸如心道:“很少,而且就算他能完整地支撐到三百招,最終也會被耗得油盡燈枯而亡。”
小武道:“哦?”
陸如心道:“你可知孫斷魂那一把鐵劍有多重?”
小武搖頭。
陸如心道:“六十四斤。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一把劍的範圍,那已經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柄真正的殺器。能在這樣一柄劍下支持三百招,可想而知需要多大的力量和精力。所以那一次雖然是六個人同時動手,公孫不斷的逃生也有取巧之嫌,但他畢竟是唯一一個逃出來的。”
小武吸了口冷氣,道:“我現在就已對他很感興趣。”
陸如心道:“可惜他對你絕對不會有興趣,就算你把頭伸過去求他砍一刀,他也不會浪費力氣拔劍。”
小武笑道:“我不會求他砍我,也不會妨礙他的事,只不過跟過去看看而已。”
陸如心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去。”
小武道:“爲什麼?”
陸如心道:“一個人雖然不至於給別人造成威脅,卻能帶來麻煩。”
小武已經知道陸如心要說什麼。麻煩雖然不可怕,也不致命,卻能帶來潛在的威脅。而威脅一般都是致命的。所以誰都不介意隨時抹除一個可能成爲威脅的麻煩。
公孫不斷當然也不會例外。
可是小武卻已開始往回走,他說:“公孫不斷也只是個人。”
抱歉這麼久才更新,但是因爲最近比較忙,所以以後也會時常斷更,喜歡的書友們體諒下。